何如歌的周身出現劇烈的靈氣波動,轟然撞破鐵籠,鐵籠如琴弦節節碎裂,有一片鐵塊順著靈氣波動猛然射出,鐵片冰冷冷地擦過饕餮的頭皮,直接刺進黑發軍官身後的那堵白牆。


    一縷斷發飄落在地,饕餮瞳孔緊縮,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的青年。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這番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就好像上一秒還按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忽然翻身做主,提刀準備把原本的主宰者剁成肉沫。


    直播間忠實地記錄了一切,鏡頭拍攝到的那堵牆上除了血漿噴上去的血花,還有發出悶響尾端微顫的鐵片。


    直播畫麵沒有拍到人,卻拍到了地麵的光影。


    瘦長的影子在地麵上驀然暴漲成龐然大物,好像一出皮影戲,當那隻陰影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時,明亮的光線忽然好似潮水洶湧流出,驟然撕裂了影子怪物!


    這個影子怪物猶如被光明灼燒般發出慘叫,它慌亂地向後退去,退到牆角,隻留一小片陰影出現在鏡頭中。


    直播畫麵中出現了青年步履從容,猶如閑庭散步的身影,他清清冷冷不緊不慢地走向牆角,被譽為神顏的麵容在此刻卻真的充斥著神性的光輝,不止是臉,青年的全身都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看觀眾看來柔和的光暈,對饕餮而言卻是見血封喉的利器,他好像一隻見了光的老鼠,瑟瑟發抖地藏在牆角的陰影中,有些崩潰地叫喊道:“不要過來!!!”


    之前蛇精病反派的氣質一點也不剩。


    何如歌俯視著縮在牆角的饕餮,黑發軍官的中間頭發被削去,地中海發型新鮮出爐,事實證明也許光頭可以檢驗一個男人的顏值,然而顏值再硬的男人遇到地中海打擊時,都會變得滑稽可笑。


    何如歌想要勾起唇角展示一個嘲諷微笑,然而這個舉動對他來說有些困難。此時他的身體好像被切割成兩一部分,一部分是原本的他,另外一部分是過去的他。


    過去的他很強大,強大到猶如綻放在夜空的絢爛煙火,七彩的光芒能夠蓋過一切,然而這種強大是曇花一現的短暫,很快,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下一分鍾,過去的他就要真真正正地消亡。


    而現在的他則是一個星子,雖然散發的光芒很微弱,卻很堅定。


    兩個自己一起看向饕餮,一個自己好像神祗在俯瞰螻蟻,另外一個自己就像被欺負的小學生叫到了家長,有靠山的感覺,真爽。


    因為現在是過去的他力量占據優勢,所以麵部表情和儀態都是過去的他在管理,不僅僅是簡單地挺胸抬頭,下頜輕輕抬高,黑眸怠倦地微闔,哪怕什麽也看不見,何如歌依然能猜到自己此時此刻一定是教科書級別的裝逼。


    何如歌往前走了一小步,這也是複仇打臉的一大步——


    耀眼的光線跳躍到那片把自己縮成一團的陰影,饕餮猶如被熱水潑到般尖叫,絕對的力量壓製,讓他被禁錮在光之囚籠中。


    “啊啊啊啊!”


    饕餮原本似深潭的眼眸現在好像被投入了巨石,痛苦的情緒噴濺而出,他討厭自己現在屈辱的表現,在這一刻不禁和當初的何如歌感同身受。


    這麽多年來,都是他將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巨大的落差讓饕餮的臉色變得陰鷙,他忽然抓出脖子上的光腦項鏈,好像打開潘多拉魔盒般按下光腦,無數負麵情緒傾瀉而出!


    漆黑的眼眸多出一絲魚死網破的瘋狂,他孤注一擲地裹挾著濃重的黑暗撲向何如歌,地麵上膨脹的怪物影子也變成清晰的羊身人麵、虎齒人爪的怪物。


    直播間中出現了淒厲的好似嬰兒的啼哭聲,像長長的尖刺紮進聽者腦海,魔音貫耳,令人不寒而栗。


    “得死為幸,今日便賜你一死。”冷淡自持又空靈聖潔的聲音蓋住了嬰啼。


    直播隻能看到雪白的手伸向地麵的怪物影子,指尖圓潤,好像沾了露水的白蓮花瓣。這隻手在虛空中握拳,地麵那影子怪物的舌頭就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抓住,被迫嘔出了一個又一個毛絨絨的陰影團子,還有光溜溜的水母、小蛇剪影。


    確定這隻怪物再也嘔不出別的東西了,如同藝術品的手優雅地將影子怪物撕成兩半,然後疊在一起繼續撕成兩半,再講四片對折,如此循環往複……


    被饕餮俯身的黑發軍官癱倒在地,這隻凶獸的附體讓他元氣大傷,可能要一天之後才能蘇醒過來。


    過去自己的力量在飛速流失,何如歌暈沉沉地手捧著陰影碎片,努力用自己身上的光滅掉陰影,還不忘將地上的毛絨絨和光溜溜小團子撿到自己懷裏。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


    忘記了什麽呢?


    何如歌神情恍惚地轉過頭,看向還在拍攝的直播機器,也看到了那個“殺戮之翼”的選項。


    這是他的歸璨啊……


    何如歌已經很累了,累到睜不開眼,他就像小孩握起了武器,搖搖晃晃殺死敵人,自己也累到力竭。可是對席歸璨小翅膀的擔憂還在驅使著他說話:“歸璨,你還好嗎?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的情況很好。”


    上眼皮越來越重,何如歌努力擠出一個笑,他說:“我給你念一首詩。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梅花總不見。”


    青年將掌心的陰影碎片吹了出去,那些碎片融入光中,好像真的飛進光之花消失不見。用最後的力氣關掉直播後,何如歌閉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何如歌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斷斷續續,時間跨度很長。夢裏的他是白澤,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一生功德無量,從未做過一件壞事。連死,也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而死。


    和窮奇同歸於盡的那場大戰,他們殺得天昏地暗,在瀕死之際,他付出極大的代價預測未來。


    他看到的未來是窮奇煉製出殺戮之翼,生靈塗炭,世界崩塌。他問破解之法是何物,目之所見的畫麵是窮奇將手放在殺戮之翼上,血淚從眼尾蜿蜒流下,血跡在蒼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這是白澤第一次看見窮奇流淚,也是他第一次聽到窮奇低聲下氣卑微到極致的乞求聲:“我求你,不要傷害他,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傷害他。”


    他從未看過囂張到不可一世的窮奇對誰低下頭顱,哪怕他們是敵人,白澤也沒有想過要侮辱對方。


    當看到窮奇這樣落魄的模樣,他心中的情緒不是快意,而是隱隱的不忍,還有詫異。


    原來窮奇也會求人?夢裏的他很驚訝,想要知道窮奇日後如此在意的人。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的臉。


    也許命運早已注定,萬年前窮奇為殺戮之翼殺了他,讓他流出了無數的血,這是因。萬年後窮奇為他主動將罪惡之翼折斷,為他流出了此生唯一一次淚,這是果。


    當初為了預測未來和獲得破解之法,他付出的代價的是白澤的身份,雖然轉生的身份不是白澤,但是憑借他上一世積累的福報,他重生成錦鯉,並將自己僅剩的靈魂之力留在轉世的自己身上,作為一張護身符。


    ……


    席歸璨坐在床邊,握住何如歌的手守著這個人。他看見何如歌眼皮下的眼珠子在輕微的轉動著,好像在做一場漫長的夢。


    銀發藍眸的男人深情地望著床上的青年,他身後兩隻雪白的翅膀微垂,一隻翅膀的形狀古怪,從翅膀根部開始斷裂,好像被人為強行扭斷,不過扭到一半時又收手,所以定格成此刻略顯畸形的形狀。


    隻看背影,就像折翼的天使守護他沉睡的神靈。


    席歸璨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眼神近乎貪婪地描摹著青年的睡顏,讓他牽腸掛肚的青年終於安然無恙地回到了他的身邊,席歸璨想要感激上蒼,想要俯身去吻吻他的戀人。


    可是他不敢。


    何如歌的身份和屬於窮奇記憶中的那位白澤重疊起來,當他在直播間聽到那道聲音時,折斷翅膀的動作一頓,手指神經質地緊縮。他看過窮奇的記憶,窮奇記憶中的白澤是一個濃墨重彩到讓窮奇一生難忘的人物。


    能把窮奇逼到差點同歸於盡的地步,讓窮奇對白澤恨之入骨,哪怕是化成灰了,窮奇都能夠一眼認出對方。記憶裏的白澤總是以獸形出現,所以席歸璨完全沒有把何如歌和白澤聯係在一起,直到那淡漠似神祗的聲音從直播間傳出後,席歸璨才猛然發現何如歌是白澤的轉世。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讓白澤變成了錦鯉,可是當初的窮奇殺死白澤,卻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個認知讓席歸璨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過去那個為了翅膀傷害白澤的自己當場打死。


    你會討厭我嗎?


    席歸璨怔怔地望著沉睡的青年,在哀傷與幸福交織的複雜情緒中,他好像被蠱惑一般緩緩俯下身,吻上對方的唇。這個吻全是甜膩的香味,好像玫瑰花園中浮動的暗香,甜到哪怕是前方是萬劫不複的深淵,都會讓人心甘情願地跳下去。


    席歸璨近乎絕望地吻上這個人,不管這個人醒來後會恨他也好,怨他也罷,哪怕讓他去死,在這一刻,他隻想親吻對方,擁抱對方。當年窮奇和白澤的交鋒中,是窮奇贏了。可是如今他和何如歌的相遇,卻是他一敗塗地。讓他丟盔棄甲,心甘情願繳械投降,從今往後,隻對何如歌一人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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