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歌想要用手機向席先生求救,手摸向褲兜時,他才想起來手機借給了小同桌。


    ……真是流年不利。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是皮靴敲擊地麵發出的聲響,這讓何如歌想起了席先生的直筒靴。外星人都喜歡穿靴子嗎?


    腳步聲逐漸逼近,他能感覺到那個反派在他身後停了下來。“嘖,真矮。”那個反派譏笑道。


    何如歌:“……”


    信不信我跳起來打你的膝蓋!


    原本不想回頭的何如歌咬牙轉過了頭,他倒要看看外星人的平均身高都有多少?!


    何如歌先是看到了漆黑的軍裝,比席先生的軍裝更加樸素一些,然後是肩章上的七顆星星,這種徽章的材質一看就比席先生的更劣質。何如歌心中充斥著一種“什麽妖豔賤貨也敢和我家席先生比”的優越感。


    那位反派很高,和席先生差不多高,估計有兩米一二,如果不是反派低下頭,何如歌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臉。


    這個反派的長相和何如歌文裏的設定不一樣。何如歌覺得這個結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男女主都不一樣,反派換人了其實也很正常。


    反派長得濃眉大眼,黑發黑眸,明明是正直的長相,眼裏卻流露出邪氣與惡意。那個反派顯然沒有料到何如歌會突然轉過身抬起頭,所以就猝不及防和何如歌對視。


    何如歌看到對方狹長的雙眸微微瞪大,那張臉的表情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對此,何如歌又回想起了他當初寫的劇情,他寫反派第一次見到女主時,就被女主的可愛迷住。


    原文描寫是這樣的:


    “他最先看到的是這個地球人寵物柔順的黑發,和他相同的發色,卻如絲綢般光滑。當那個地球人寵物轉過頭,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和不諳世事的黑眸時,他的心被一種奇異的情感擊中了。


    這個袖珍的地球人寵物有著和他相同的發色、眸色,和與他截然不同的澄澈氣質。


    嬌弱、膽怯、惹人憐愛。讓人想要寵愛,又想要毀滅。”


    何如歌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心想,難道真的像破廉恥的劇情那樣,反派被我的可愛折服了嗎?!


    他的後退顯然讓反派從怔愣的狀態中驚醒,黑發軍官勾起唇角,邪魅一笑:“你想要跑?你跑啊,你怎麽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何如歌被古早的台詞雷得外焦裏嫩,他開始想念沉默寡言的席先生,因此何如歌對席歸璨的好感度在緩慢上升。


    何如歌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反派,也知道反派不會對自己造成實質性傷害,還知道席先生會來救他,所以他的求生欲其實不是很強大,他就像被生活醃製的鹹魚,生無可戀道:“我不跑,我就想上個廁所,您能不能讓我上個廁所?”


    何如歌的態度十分坦然,目光不躲不閃,與文裏女主的表現截然不同。當初女主被抓時,還以為自己要被人販子拐賣了,於是大喊大叫,邁著小短腿就要逃跑。結果被反派一把抓住,還殘忍地捂住了嘴。


    女主瘋狂想要咬反派的手,小短腿還拚命亂蹬,在反派眼裏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毛都炸起來還十分可愛的那種。


    而此刻客串反派的饕餮看到臨危不懼的何如歌後,內心活動是——


    不錯,很勇敢,我喜歡。


    饕餮並不是真正的饕餮,他是遊戲為了喚醒何如歌的記憶魔改的反派,因此他的性格也有所改變,客串了反派的饕餮性格是書中反派與他自身的結合體。


    變態的性格減弱了一些,地球人奴的性格增強了一些。與此同時還多了書中反派賤賤的性格。


    不過即使變態的性格被削弱了,本質還是變態,怎麽也不會變。饕餮抱臂冷笑道:“不讓。”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就是折磨這個地球人寵物。


    何如歌:“……”


    m你聽到沒有。


    他終於理解當初文裏的女主瘋狂辱罵反派的心情了。天道好輪回,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早知道有今日,他當初一定不會作死去寫這種傻逼反派。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何如歌被抓到飛船上時,依然不能上廁所。


    不光不能上廁所,他還要被剃頭。


    那個傻逼反派拿出攝像設備,一個蒼蠅大小的機器繞著何如歌轉圈。然後邪惡的反派拿出一把鋒利的砍刀,不,那並不是單純的砍刀,何如歌驚恐地發現那把刀會發光,激光一處,鋼鐵都要被融化。


    如果反派手抖,他可能要當場人頭落地。


    “席歸璨,你的小寵物在我的手裏,如果不想讓他出事的話,就負荊請罪,重建我的養殖場。”視頻的開頭,饕餮露出小人得誌的笑。


    被機器椅固定的何如歌:“……”傻逼反派。


    不過養殖場又是什麽?難道席先生的本職是養殖大戶?和這位反派有著商業上的競爭,然後席先生毀了反派的養殖場讓反派破產?


    啊,不過席先生的氣質和養豬這種事情完全不搭。


    何如歌想象了一下席先生挽起袖子踏進養殖場,對吃得膘肥體壯的肉豬們露出了和善的笑……他就不由自主把自己的臉代入到豬豬的臉上。


    其實養豬和席先生還是有一定的兼容性的。


    “走神?”饕餮嘖了一聲。


    額前一縷黑發飄落,何如歌感覺頭頂涼涼的,他麵無表情地望向饕餮,內心說了一萬遍髒話。


    冷靜,淡定,深呼吸。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禿一禿,沒什麽大不了的。禿這種事情遲早都會經曆,他提前體驗一下人間滄桑。


    何如歌的反應太過平淡,不吵不鬧,好像被剪得根本不是自己的頭發。這讓饕餮心中沒有多少成就感,他蹲了下來,望著被機器椅固定的何如歌,好奇地問道:“你怎麽不生氣,不傷心?”


    何如歌:“…………”


    饕餮不太開心地用刀給何如歌剃了一個狗啃的發型,發現何如歌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後,他沒有繼續剃光頭,而是用手指去提何如歌的嘴角,強迫何如歌露出假笑。


    男人的手沒輕沒重,何如歌感覺自己的臉要被掐紅了。他再一次懷念起席先生,席先生從來都沒有對他下過重手,就連變成獸形和他相處,也是將鋒利的指甲縮回去,用肉墊去觸碰他。


    出門在外,席先生怕弄亂了他的發型,哪怕再想摸摸頭,席先生也不會去隨意揉他的頭。更不要提像這個智障反派這樣剃頭了!


    想到這裏,何如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饕餮看到何如歌的白眼後哈哈大笑起來,“再翻一個。”


    何如歌閉上眼睛裝死。


    “你再翻一個,我就讓你上廁所。”聽到饕餮的話後,何如歌唰得睜開眼睛,惡狠狠對麵前半蹲著的反派翻了白眼。


    他活了這麽久,都沒有聽過這麽犯賤的要求!為什麽他當初要寫出這樣腦殘的反派?!


    反派就像被他拋了媚眼一樣笑得花枝亂顫,還非常講信用地讓何如歌去上廁所。


    何如歌氣鼓鼓地走去衛生間,他氣得幾乎肝疼,尤其上完廁所後想要看看自己目前的尊榮,結果跳起來都照不到鏡子後,何如歌的心態徹底崩了。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思念著席先生過!


    這一邊的席歸璨也收到了饕餮發來的視頻。帽沿下的藍眸冷如寒冰,席歸璨收走了何如歌同桌手裏拿著的手機,在小同桌快要被嚇哭的表情中離開教室。


    這段劇情何如歌知道,席歸璨也知道,他不舍得讓何如歌受一點苦,所以哪怕遊戲建議讓何如歌走這段劇情,席歸璨的內心依然是拒絕的。


    他在何如歌的手機上安裝了定位器,這樣隻要何如歌被饕餮擄走,他就可以發現。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遊戲創造的世界中,哪怕考慮得再周全,也會讓遊戲鑽了漏洞。


    席歸璨沉著臉看完了整個視頻,周圍的氣壓都下降了好幾度。饕餮目前是杭時匡的臉,當初何如歌削了杭時匡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今何如歌也被“杭時匡”剃頭。小戀人悶悶不樂的模樣讓席歸璨的心都碎了。


    隻有禿過的人才明白,禿是一件多麽讓人心痛的事情。


    他的小戀人這次禿的還是頭。


    不過這件事也不全是壞事,起碼對席歸璨來說是這樣的——何如歌對他的好感度憑空漲了三點。


    一年的相處下來,好感度已經很難再增長,無論他是帶何如歌出去玩,還是親自下廚做飯,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的何如歌好感度都巋然不動,停在89點就沒有變過。


    難怪說孩子要富養,被富養的孩子才不會輕易被壞人的花言巧語騙走。


    席歸璨回複饕餮道:“可以,隻要你不傷害他。”重建養殖場這件事情席歸璨自然不會幫饕餮去做,他目前要做的是穩住饕餮,然後在對方鬆懈的時候,搶回何如歌。


    “我想要和他視頻通話。”席歸璨又提出了要求,但是被饕餮一口拒絕。


    “我還有別的要求,你不能在食物上克扣他,他沒有什麽忌口,除了不太能吃辣,不會喝酒外,其他都會吃。他喜歡吃甜食,早餐愛吃加糖的雞蛋羹,喜歡喝熱牛奶,喜歡吃魚、螃蟹、烤肉,對了,冷菜他還喜歡豬耳朵……”


    密密麻麻的文字發了過來,饕餮原本以為自己會一口回絕,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認認真真看完了席歸璨的消息。


    地球人果然是一種無比嬌弱的生物啊。


    ——奇怪,我為什麽要看得這麽認真?


    我沒有關注他喜歡吃什麽,我是在關注他討厭吃什麽,饕餮給自己找好理由後神清氣爽,開始動手準備何如歌最討厭的食物。


    他了解席歸璨,知道席歸璨現在肯定不會真心實意去重建養殖場,不過這不要緊,他的手裏還捏著席歸璨的軟肋。他倒要看看,這個地球人寵物在席歸璨的心中份量有多大。


    於是等何如歌出來後,就看到了兩支營養液,一隻加了紅豔豔的辣椒,一隻加了酒精,問何如歌是怎麽看出來的——刺鼻的酒味都要蓋住了辣椒味了!


    “你想要哪支?”饕餮問道。


    何如歌:“……”


    飛船上你什麽怎麽搞到辣椒和酒精的?!這一點都不科學!


    何如歌低著頭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準備繞過饕餮呆在角落裏靜靜。然而他命運的後脖頸被饕餮抓住,那個死變態幽幽道:“如果不選的話,我就把兩支都灌進你的嘴裏。”


    何如歌:“…………”


    m你聽到沒有?!m!m!m!


    何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防止自己怒火攻心當場氣暈。既然一定要選,那就選一個最能接受的。


    加了酒精的那支營養液看起來和加伏特一樣,何如歌酒量很差,一杯倒,要是讓他喝完這支營養液,他估計會耍酒瘋或者直接喝暈過去。


    這樣不行。


    加了辣椒的那份雖然很辣喉嚨,可是腦子不會辣傻。辣隻是一時的,肯定沒有喝酒喝醉了的後遺症大。兩者權衡過利弊後,何如歌板著小臉道:“我要加辣的。”


    饕餮將紅豔豔的營養液遞到何如歌麵前,在何如歌的小手快碰到時,忽然把營養液舉高過頭頂,並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何如歌,賤兮兮道:“既然你選擇了加辣的營養液,那我就隻能給你酒味的營養液了。”


    充斥著刺鼻酒味的營養液懟到何如歌眼皮子底下,“喝吧。”饕餮命令道。


    何如歌:“……”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絕世大傻逼啊啊啊!席先生你在哪裏?!


    終於看到何如歌崩潰的神情,饕餮再次啟動攝像機器進行拍攝,“快喝,不要逼我動手。”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何如歌開始自我催眠,他忍辱負重地接過營養液,喝之前還想再搶救一下,“我不會喝酒。”


    饕餮的黑眸充滿惡意,他捏住何如歌的臉蛋,掐出了幾個紅印後,拉長語調慢悠悠道:“那又怎樣?”


    對啊,那又怎樣。


    他為什麽要對這個傻逼反派說出這種示弱的話。這個人不是席先生,不是那個會為他親自下廚,每天晚上給他念睡前故事,蹲下來給他寄鞋帶的席先生。


    不在意的人斷了手臂,也比不上在意的人割破手指來得痛心。


    這些時間來席先生對他毫無條件的寵溺,讓何如歌開始覺得這些愛理所當然,以至於他忽略了每日席先生為他做的點點滴滴。


    何如歌心裏堵得慌,他伸手想要拍開饕餮的手,然而饕餮的力氣大得驚人,就像是鐵鑄一般,何如歌這點力氣隻能算給對方撓癢癢。


    席先生的力氣肯定比這個傻逼反派還要大,然而席先生從來都不會用大力去傷害他,而是擁抱他。


    他想席先生了……何如歌低下頭看著腳尖。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落淚了,穿越前的何如歌從來都不是一個哭包,他遇到再苦再艱難的境遇也不會去哭。


    因為他知道自己哭出來沒有人會看,所以這種哭是無意義的。可是現在的何如歌卻被席先生越寵越幼稚,好像真的變成了何如歌小朋友。


    不用操心衣食住行,不用擔心學業,更不用擔心未來。


    小型的攝像機器繞著何如歌打圈,何如歌一想到視頻的另外一頭,席先生會擔憂地望著他時,他抿著唇忽然紅了眼眶。


    饕餮看著終於被自己欺負哭的地球人小寵物,心中有些許茫然。他明明之前很想看這個板著臉的地球人幼崽哭,可是當他真正快要哭出來時,饕餮心中卻並沒有很高興。


    何如歌氣勢洶洶從饕餮手中搶過營養液,眼一閉心一橫,咕嚕咕嚕就把營養液喝下肚。


    加了酒精的營養液灌入喉中,像有一把火在燒,燒得何如歌從喉嚨到胃都是一片火辣辣。


    一杯倒的何如歌變小後,酒量也跟著變小,如果說成年的何如歌是一杯倒,那麽現在的他就是一口倒。


    玻璃瓶從掌心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何如歌頭暈目眩,看任何東西都隻能看到重影,他搖搖晃晃站不穩,啪嘰一聲摔倒在地。


    饕餮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何如歌,然而當想到他的目的就是虐待何如歌後,黑發軍官怔怔地收回了手,他的身體僵硬,好像一座石雕。


    高濃度的酒精十分上頭,何如歌的臉一會兒就變得通紅,像嫩得可以掐出水的水蜜桃,哪怕狗啃的發型也不能掩飾何如歌的可愛。


    何如歌捧著自己紅撲撲的小臉蛋,有些奇怪為什麽眼裏看到的一切在天旋地轉,他茫茫然打了一個酒嗝,看到眼前出現的軍靴和軍褲。


    在滿是重影的世界裏,上將的軍服和元帥的軍服區別不大。畢竟何如歌也不能數出肩章的星星到底有幾顆,他看到的小星星自帶重影,完美貼切了歌詞: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何如歌情不自禁就唱了出來,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然而一旦唱歌時,稚氣的聲音就會變成人魚獨特的絕美嗓音。哪怕他並沒有使用靈力,歌聲依然美妙如天籟。


    現實中的饕餮就曾迷戀過人魚的天籟之音。


    黑發軍官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歌聲,他緩緩地半蹲下來,望著醉醺醺的何如歌。


    這個小醉鬼看到他後又打了一個酒嗝,沒有繼續唱歌,而是醉眼朦朧地望著他,傻乎乎地問:“席先生,你怎麽染頭發了?”


    小孩子的聲音軟乎乎的,手也是軟乎乎的。他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扯了一下饕餮的頭發,可能是喝醉了下手沒輕沒重,扯得饕餮頭皮微痛。


    他都要懷疑這個地球人是故意裝醉了。可是那雙濕潤的黑眸沒有半點惡意,像是被水洗過的夜空。


    “席先生,你能不能變出虎耳,讓我摸摸?”


    饕餮形狀如羊身人麵,眼在腋下,虎齒人手。他沒有虎耳這種東西,卻有羊角,鬼使神差般他變出了羊角。


    巨大的羊角將軍帽頂了出去,黑發中冒出雪白的羊角,彎成蚊香的羊角放在饕餮的頭上竟然詭異得和諧。


    何如歌踮起腳尖摸了摸羊角,搖頭晃腦地評價道:“嗯,耳朵長大了,還變硬了……”


    嘴裏噴吐出熱乎乎的酒氣,並不讓人討厭的酒味。


    羊角是沒有觸覺的,按理來說何如歌怎麽摸,饕餮都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可是此刻他卻好像真的感覺到了對方的溫度。


    這種感覺並不討厭,很新奇,甚至還想要被繼續觸碰。


    “席先生,你帶我回家吧……”那個地球人寵物喃喃道,眼裏有一絲祈求。


    饕餮忽然想起當初有人說之所以喜歡養寵物,就是喜歡寵物看待主人的目光,孺慕的、喜愛的、純粹的眼神,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的心再一次被奇異的感覺擊中了。饕餮還沒來得及思考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麽,那個寵物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抱著這個地球人寵物,呆站了許久,他伸出手去掐了掐這個寵物的臉蛋,滑嫩的觸感,好像水做的一樣,很輕易就在臉蛋上留下手指印,青色的,破壞了原本的膚色。


    饕餮收回了手。


    地球人是很嬌弱的,不能亂捏,可能捏一下就會死掉。我還要留著他來折磨席歸璨,所以不能隨便亂捏,要控製好力道,萬一捏死了就不能威脅席歸璨了。


    饕餮為自己反常的行為找到了理由。他將這個地球人寵物放到了自己的臥室。


    飛船上隻有一張床。饕餮並沒有為這個寵物準備睡的地方,他本來是決定讓這個地球人睡地板的。


    可是地球人很嬌弱,睡地板萬一睡死了又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饕餮勉為其難地把自己的床讓給了這個寵物,然後他守在床邊,看著滿臉通紅的小寵物。


    對方睡得並不安穩,睡夢中還在念著“席先生”。


    饕餮莫名覺得“席先生”這個詞無比刺耳,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討厭席歸璨,討厭這隻窮奇。他最開始想要吃了這隻窮奇,獲取對方的力量,然而努力了很久最終卻失敗了。


    失敗了也沒關係,他建立了養殖場,這樣也能勉強填飽肚子。結果最後又被窮奇破壞……


    黑發軍官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捂住了這個小寵物的嘴,沒想到這個寵物的臉太小了,他的手覆上去,都可以遮住對方的整張臉。


    真小,真脆弱,為什麽會有人喜歡地球人這種廢物寵物?


    掌心傳來的溫度是滾燙的,還有這個小寵物微弱的呼吸。饕餮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地球人資料,好像體溫過高意味著生病。


    他打開光腦查了一會兒資料,發現地球人幼崽不應該喝酒,喝酒影響智商,對身體也不好,應該盡快給幼崽喝純牛奶或雞蛋清,減少酒精的吸收。也可以給幼崽喝白開水、米粥,使酒精快速排出體外,保護好胃腸。


    饕餮凝視了光屏上的資料許久,腦海中又回想起席歸璨告訴他的話,這個地球人喜歡喝熱牛奶。


    他隻是怕這個地球人寵物會酗酒而死,所以才給他熱牛奶。饕餮自我開解後,端來熱牛奶想要讓這個寵物喝下去。


    然而對方醉成爛泥,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張嘴喝牛奶了。饕餮沉默了許久,用勺子一勺一勺去喂對方,他第一次喂奶沒有經驗,把還燙著的牛奶往何如歌嘴裏塞。


    何如歌條件反射地“啊噗”了饕餮一臉。


    饕餮神情陰沉地放下杯子,用手抹了一把臉,手裏全是奶漬,他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可是看著床上沒心沒肺的小寵物後,饕餮硬生生忍住了即將爆發的壞脾氣。


    他皺眉把牛奶吹溫,這次再去喂小寵物時,對方沒有噴他一臉。花了好大功夫,終於喂完熱牛奶後,饕餮看著呼呼大睡的小寵物,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中邪了。


    他目光複雜地盯著何如歌,一看就三四個小時。最後饕餮將何如歌喝加了酒精的視頻剪輯了一下,剪掉了何如歌喝醉後誤認他是席歸璨的片段,再將新的虐寵視頻發給席歸璨。


    ……


    何如歌再次醒來時,已經來到了外星球,被關在一個鐵籠裏。鐵籠裏麵鋪著柔軟的毛毯,還放著許多小玩具,然而這並不能掩飾它是鐵籠的事實。


    何如歌醒來隻覺得腦殼疼,花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傻逼反派關起來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砸吧砸吧嘴,能嚐出一點奶味。


    一定是錯覺。


    小房間裏有監控,何如歌一醒過來,那個傻逼反派就出現了,手裏還握著加了辣椒的營養液。


    何如歌看到那個營養液的內心滿是髒話,他覺得自己再在這個反派的手裏呆幾天,就要小小年紀得胃病了。


    席先生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過來拯救他?何如歌越發想念席先生。


    注意到何如歌戒備和厭惡的神情後,饕餮忽然停住了腳步。


    何如歌轉過身,背對著饕餮,眼不見心不煩,他一邊看著牆麵,一邊放空大腦思考劇情。


    何如歌當初寫的劇情是女主被反派抓走的第三天,被男主英雄救美。如果劇情沒有出現太大變動的話,他再忍兩三天,就可以被席先生接走了。


    他還記得反派是在第二天開始向地球人奴轉變,那個時候女主隻要哭一下,就不會被反派“虐待”,但是也不能裝得太可憐,因為太可憐的話,反派會想要“補償”女主,他的補償和虐待沒什麽區別。


    當反派變成地球人奴時,可以提出一些小要求,這些無傷大雅的小要求反派通常不會拒絕。


    想到這裏,何如歌心又重新燃起了求生欲。他緩緩轉過頭,對籠外的黑發軍官小聲道:“我不想喝這種營養液,它傷胃,我的胃不好。”其實何如歌的胃並沒有什麽毛病,他隻是隨便說說,測驗一下反派目前對他的態度。


    “……嬌氣。”嘲諷的句子從反派嘴裏吐出,雖然滿臉不耐煩,可是這個反派居然真的就換了一支營養液,沒有加任何佐料的那種。


    何如歌在一瞬間居然有些受寵若驚。


    他想起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忽然理解了那些人。不過一想到自己被剃禿的頭發,何如歌就怎麽也無法對這個反派產生好感。


    真正對一個人好,應該是席先生那樣。這個營養液估計是外星人研發出的東西,喝起來沒有什麽味道。何如歌想念和席先生一起吃的飯了,有時候席先生會親自下廚,席先生做的烤肉很好吃,有時候是廚師來做。


    不管是哪一種,何如歌都吃得很開心。


    喝完營養液後,何如歌又想上廁所了……為什麽做人要吃喝拉撒,還要花生命四分之一的時間去睡覺?何如歌寫文時從來都沒提過男女主需要方便,果然紙片人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我想上廁所。”何如歌小聲道。


    “你給我唱一首歌,唱完才能離開籠子。”反派提出了新要求。


    唱歌不如翻白眼,何如歌並沒有心情對麵前這個黑發軍官唱歌,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隨意挑了一首兒歌唱了起來。席先生告訴過他,將靈力灌輸在喉間,會激發出人魚的歌聲。


    不過給這個智障反派唱歌並不用講究這麽多,何如歌匆匆唱完後看向饕餮。


    饕餮打開鐵籠,放何如歌出去。


    房間很陰暗,明明開著燈……不,何如歌忽然發現燈光下那個黑發軍官的影子很大很長,就像一隻臃腫的怪物。巨大的影子不光覆蓋了地板,還吞噬了牆壁和天花板,所以整個房間顯得昏暗異常。


    何如歌背後一寒,感覺自己穿到了一本恐怖小說中。


    房門打開後,過道狹長又昏暗,隻有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小窗。何如歌試探性地走向窗邊,發現反派沒有阻止後,他鬆了一口氣站在唯一有光的角落裏。


    影子怪物好像忌憚著光,所以並沒有追過來。


    何如歌很想看窗外的風景,然而他的身高不夠,什麽也看不見。站在窗邊,何如歌想起了《長發公主》,可惜他沒有長發,隻有被狗啃過一樣的禿頭,不能把頭發從窗口放下,做成梯子拉他的席先生上來。


    轉角就是衛生間,何如歌想順便洗個澡,他昨天被迫喝了酒,現在全身都是酒味。何如歌不想連洗澡都要和這個智障反派報告,又怕反派突然破門而入。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畢竟這個反派不走尋常路,連到廁所抓人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


    “我想洗一下澡。”何如歌說。


    黑發軍官抱臂瞥了他一眼,“麻煩。”


    洗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好嗎?莫非這個反派一個月才洗一次澡?何如歌在心中默默吐槽。


    他很想換一身衣服,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雖然現在穿的衣服有酒氣,可一想到要向那個反派開口,何如歌寧願忍受現在的校服。


    他調好水溫舒舒服服泡了澡,因為變成原型會讓身體得到放鬆,所以何如歌偷偷摸摸變成了人魚形態,胖乎乎的魚尾在水裏輕輕搖曳,何如歌已經習慣了魚尾的存在,他望著水麵,忽然看到了自己茂密的黑發。


    等等,何如歌猛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一旦變成人魚形態,頭發就會自動變長,長至腰際。原本被反派剃禿的頭發又長了回來,烏黑油亮,這樣一來何如歌不就暴露了嗎?


    直覺告訴他,在反派麵前暴露自己是人魚這件事,絕對弊大於利。


    現在唯一能夠安慰何如歌的,就是他從人魚形態變成人形,頭發也會縮水變短。


    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重新變成了人形,然後憂傷地發現,頭發是變短了,可是並沒有想最開始那樣禿,現在的短發是他被反派剃頭前的長度。


    雖然我永遠也不會禿,可是現在的我並不是很想要這個技能。


    何如歌生無可戀地泡在浴缸中,第一次為頭發過分濃密而煩惱。


    浴室外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這是反派在催他趕緊出來。何如歌隻能寄希望於對方眼瘸,並沒有發現他有哪裏不一樣。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何如歌故作鎮定地開門,對上反派暗沉沉的黑眸。


    饕餮看到這個小寵物把自己洗得白白淨淨,像個剛出籠的包子。他勉強找了地球人的一個優點,會自己吃飯洗澡,不需要太過費心。


    不過饕餮看著這個小寵物,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


    是哪裏不對呢?他陷入了沉思。良久,饕餮幽幽開口道:“你的頭發,怎麽長回來了?”


    何如歌:“……”


    我隻是一個孩子我什麽也不知道。


    “回答我。”饕餮的音量驟然提高,腳底的影子怪物也張開了血盆大口,擇人欲噬。


    何如歌裝死。


    饕餮冷笑道:“不回答我?很好。”他像提小雞一樣把何如歌提到機器椅上,固定住何如歌,然後脫掉了何如歌的鞋子。


    何如歌的小短腿不能觸地,懸空的小腳丫有些茫然地踹了饕餮幾下。


    血紅的妖紋纏繞在腳踝,饕餮若有所思地盯著何如歌的妖紋。


    何如歌完全不知道饕餮要做什麽,當攝像機器圍繞著他拍攝時,何如歌心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這個反派該不會要剁他的腳吧?!


    在何如歌驚恐的目光中,饕餮掏出了一根羽毛,殘忍地將羽毛放在何如歌的腳底飛速抖動。


    驚天動地的笑聲響徹房間。


    何如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m!煞筆反派m你聽到了嗎?!


    何如歌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了下來,這並不是比喻……


    劈裏啪啦的珍珠落了一地,饕餮從地上抓起一粒珍珠,對何如歌道:“解釋一下?”


    何如歌:“……”


    我隻是一條小人魚我什麽也不知道。


    “人魚?”饕餮眯起了眼睛,“變成人魚讓我看看。”


    何如歌繼續裝死,心裏念了一萬遍席先生快點出現。


    反派盯了何如歌很久,然後毫無預兆地起身離開,就當何如歌以為對方要放過自己時,黑發軍官提著一個箱子回來了。


    何如歌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


    一箱子的靈石出現在何如歌眼前,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饕餮抓了一把靈石,往何如歌嘴裏塞。


    何如歌被迫吸收了一大堆靈氣,靈氣在他體內亂竄,又亂哄哄地湧向何如歌的雙腿。


    饕餮解開了機器椅對何如歌的禁錮,如同深淵的黑眸靜靜地望著何如歌,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眼裏是最深沉的惡意,可是又有很多莫名的情緒。


    當小人魚出現時,黑眸亮了一下,那是勢在必得的渴望。


    席歸璨駕駛機甲向十一星極速前行。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何如歌被強迫喝有酒精的營養液,還有被剪成禿頭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藍眸冷冽似冰,而冰麵下又湧動著紅色的火光。


    他通過饕餮發來的視頻定位了饕餮的坐標,當席歸璨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時,他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重。


    機甲破開了一幢民用建築,當席歸璨衝進此處時,他看到了空蕩蕩的鐵籠。屋子裏的人已經走了,就在不久前。


    空氣中殘留著一絲人魚的體香。


    席歸璨低下頭,撿起了地麵上一粒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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