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屏的某個角落,白葉正推開門,撲進龍昀的懷裏。兩個孩子恩恩愛愛。    “你說他是整個輪回的關鍵。”    “是的。”    “他會不會,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他的人生?”    “看起來不像是。”校長回答,“我也曾經懷疑過,但是我在戰爭學院監視他很久,他雖然少年老成,但是心性卻是少年,不像是重生之人。”    “繼續看著他。”皇帝囑咐,“如果一個人擁有讓時間倒流的力量,總歸是讓人忌憚的。”    ******    程安打開通訊鏈接。通訊器中發射出一點光芒,起先隻有指甲蓋大小,隨即這指甲蓋就開始繞著房間一圈一圈地丈量,將每一寸天花板和牆壁都覆蓋。而它所經之處,都投射上了不屬於房間的景象。程安隨即發現他從戰爭學院的高檔公寓,轉移到了裝飾華麗的宮廷當中,鼻尖還傳來淡淡的玫瑰花香。和上次一樣,程安依舊沒有在房間內看見任何人。不過他堅信傳來的聲音將和人在眼前一樣清晰。    “將軍大人,我們相別還不到一個星期,就聽聞您改了主意,在下十分榮幸。”空氣中傳來公爵好聽的聲音,讓人聯想起帶著露水的玫瑰花瓣。    “潘德拉貢無意與我聯姻。”程安往營造出來的昏暗燈光中吐了個眼圈,“還對我的兒子百般打罵。雖然我這個兒子的確不成器,但是打狗還得看主人。龍隱這個老不死的是當真不把我放在眼裏。”    “將軍大人是現在才驚覺這一點麽?在帝都,這句話可是傳了好多年了。當年風暴港陷落,十二位選帝侯中成年的不過他與您兩位,他將其餘十係盡數拉攏,自哈德良離宮中撫養長大,要針對的是誰,難道還用說麽?”    “我不在乎。”程安淡漠地看著燃到指尖的香煙,“他那個破宮廷,白給我也不要。他有本事就做掉我。”    “皇帝陛下未必沒動過這份心思……”    “他動沒動過摘了我的心思,不用你說。”程安挑眉,“別以為我跟了你,就容你肆意擺布。潘德拉貢不先動手,我是不會正麵跟他撕破臉的。你的那些陰詭謀計,還是自己先掂量掂量,在拿來與我籌謀。”    “這個,將軍大人請放心,我是不會輸的。慶典之後,皇帝必死,剩下的幾位皇子,也必定死的死,散的散。”公爵篤定道。    “哦?”程安的語調微微上揚,“不知道是自信,還是自大。”    “這次我派出的殺手,是皇帝的舊故。兩人素來有仇,不用我吩咐,他也會全力以赴。且到時候即使事露,也查不到我身上來。”    程安不假思索道:“路西法。”    公爵輕笑:“將軍大人已經知道了。”    程安隻冷笑:“一個敵國的手下敗將,竟還指望他弑君。”    “雖然路西法被打敗,但人群之中取項上首級的事,還是非他莫屬。”    “那便看著吧。”    程安說完,直接掐斷了通訊。    一直隱於門後的銀發憲兵獻身,湊近公爵道:“這個程將軍,怎麽這樣的脾氣?他到底是站在殿下這一邊,還是皇帝一邊?”    “自然是我這邊。”公爵略微咳嗽了一聲,“他不去告發我,已經很好了。”    “那殿下差我遊說他的時候,怎麽知道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程安與龍隱,結仇頗深,有這樣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好了,不說這個了,關野先生那裏準備的怎麽樣?”公爵傾身問。    銀發憲兵略一點頭:“都安排妥當了。”    “閱兵當天皇帝不會上陽台,會臨時替換成皇太子,而他會經由鏡廳退到書房中,這一點交代清楚了麽?”    “當然。”銀發憲兵說完,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話想問,說吧。”    銀發憲兵恭敬道:“關野先生什麽時候變成了我們的人?以及……我們在帝後身邊沒有任何眼線,如何知道他們的計劃?”    “關野先生和我是故交。他一見到我,就什麽都明白了。而且魔導師其實很單純,他們向往強者,不論在什麽時候都是如此。”公爵淺笑,“至於皇帝的行蹤,我一清二楚有什麽可奇怪的呢?畢竟,我現在可是和他們呆在一塊兒呢。”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如此之輕,以至於連銀發軍官都沒有聽聞。    ******    白葉與帝後一同用完午膳,就先行告退了。他假裝回房休息,其實繞了一下路,繞去了龍昀房間的方向。當那扇房門剛剛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時,龍昀就突然從背後竄出來,從身後一把將他抱住。    “別在外麵……他們會看到的。”白葉閃躲著他咬耳朵的動作,轉身砸了他幾拳。    龍昀四顧無人,將他推入自己的房間裏。待門一合上,兩個人激烈的動作都靜止了,互相凝視著,臉上是未退去的紅暈。    “皇子哥哥,你說你父母是不是知道呀。”白葉擔心道,“每次吃飯都是你先走不久,我起身離座,他們應該曉得的吧。”    “管他們呢。”龍昀急躁地朝他唇上咬去,“你反正是我妻子……”    白葉被他咬得疼了,又忍不住推搡他幾下,“沒皮沒臉的,事情可還沒定呐。”    “怎麽沒定呀?”龍昀在他屁股上壞心眼地捏了一把,“你哪兒不是我的。”    “那天晚上被圖拉真撞破,還不知道你父皇母後會怎麽決斷。還有,程旭那邊也瞞不過去。”    龍昀一聽他的名字就垮下了臉,這也是他所擔心的。他原本已經計劃好如何讓程旭閉嘴,但是因為機甲倉庫裏那一炸,把事情都耽擱了。即使白葉聰慧也沒攔得住程旭向他父親求救。雖然後來,程安麵不變色地來到軍校,將程旭領走,事後也沒有對父皇和母後提起過一個字,但龍昀心裏總歸是沒底。這不像是程家人的作風。    “這兩個人真是太讓人頭疼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龍昀扶額,“不過你那個女孩子是怎麽回事?怎麽一聽說閱兵,就跟著我們登艦了?”    “我也不知道啊,也許想看大場麵吧。到時候如果不方便,我就陪她在下麵看好了。”    “這是什麽話?”龍昀握住了他的手,“你是我的人,當然應該站在陽台上。我想這也是把你介紹給大眾最好的機會。”☆、第85章“大眾?”白葉咀嚼這兩個字。    “證明你是我的家人,是我們潘德拉貢家族的一份子。”    白葉的目光變得遙遠:“家人……我的家不在這裏。”    龍昀輕笑:“還在糾結這個?都過去了。”    白葉將手從他的手心裏抽出來。在他心裏,這件事從未過去。他永遠都生活在那個夏天的陰影中,無法往前走,也無法承認失去。    “我有心願未了。”他說。    龍昀卻執意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說好的,我和你一起。”    白葉沉默良久,默默地把腦袋抵在他的胳膊上。    ******    相對於銀河帝國遼闊的疆域來說,閱兵典禮有些太過迷你。除了各個封地的總督派遣星際艦隊展示最新的軍事科技成果之外,便是陸軍隊伍在殿前廣場列隊走過。白葉走在龍昀身邊觀摩彩排的時候,覺得這一點十分可笑:“現在打仗哪裏還派的上陸軍。”    “這你可說錯了。不論科技點亮到哪個層級,最後發生在戰場上的,還是人與人的比拚?”    “哦?”    “你看到的那些鋼青鐵冷的大家夥們,背後還不是由人類操縱麽?當人工智能進化到路西法的層級,便有了七情六欲,也成了被**與恐懼驅策的動物。所以決定勝負的,往往不是科技層級,而是人心。”    “人心?”白葉仄歪了腦袋。    “對。曆史上,往往流傳著一個人扭轉戰局或者一個**國殃民的故事,可見有時候隻要找準一個人,一個弱點,就抵過千軍萬馬在前線的廝殺。”    白葉輕笑起來:“哪兒有那麽容易。”    頓了頓又說:“所以這就是這兒布下那麽多天羅地網的原因麽?現在銀河帝國最重要的人,可不就是皇帝陛下。”    龍昀笑笑:“父皇不知從哪裏聽說有人正在謀劃刺殺,這次似乎是打算生擒刺客。”    白葉緊張起來:“有刺客?”    “是啊。”龍昀勉強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不安卻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還聽說刺客是……是路西法。”    “天呐!怎麽會!”白葉驚呼,“是我們釋放的那個路西法麽?”    龍昀為難地點點頭:“他和我家恩怨深重,說起來還與我母後有血緣上的兄弟關係……他很恨我父親。”    “什麽?他不是台機甲麽?而且他和皇後殿下有血緣關係,又怎麽會恨皇帝?”    龍昀難以啟齒。    白葉聯想起夢裏路西法假扮皇帝,幻想出一個皇後供他肆意淫褻,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不用太過擔心,父親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在閱兵當天不會出現,哥哥會作為皇太子取而代之。到時候我們一起在皇宮陽台上麵對眾人的質疑,你可不要怯場。”    白葉溫和地笑笑,心裏有些打鼓,又覺得恍惚。    自己要和龍昀一起,作為皇室家族的一份子,接受萬民朝拜……    對他來說,歸屬感要更勝於榮耀。    龍昀對他怎樣,他的家人對他怎樣,他都看在眼裏。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當有一天他需要下定決心去挽回父母的時候,能不能還有此刻的堅決。    ******    皮皮蝦和父親一道站在尖塔上,看著巨大的星艦緩緩劃過天際,引得殿前廣場上的人群人聲鼎沸。在紫色的天空與十二個月亮的大背景上,這幅場景像是幾多年前的科幻插畫一樣瑰麗磅礴。    “真氣派呀。”皮皮蝦眼睛都亮了,盤算著如果搞一架最新型號的星艦去金銀灣,那些老舊的海盜船長會多眼紅。即使沒有宙斯級星艦,次一點的小型運輸機,都看起來很實用呢。    “傻丫頭,高精尖有什麽用。再氣派的軍隊,群龍無首也是一團粥,根本比不過型號老舊首領卻老道的海盜軍團。”劫懶散地站在高塔邊緣,長發在夜風中肆意飛舞。    皮皮蝦瞥他一眼:“哼,別欺負我生得晚。我知道皇帝陛下也是軍旅出身,征戰沙場的時候非常英武!”    劫眯著眼睛望著皇宮陽台,鷹隼一般的視力俯覽一切。法律規定,帝都附近的房屋都不允許超過皇宮的高度,以免長距離狙擊發生,不過他挑選的地點卻是一般人無法攀登的古老尖塔,因為是曆史遺物,所以成為方圓幾公裏之內最佳的觀賞地點。此時此刻,他不禁感慨一聲:“英武又能如何?人終有一死。”    “咦?”皮皮蝦向他投去了疑問的目光。在她記憶裏,她爸爸可不曾那麽傷春悲秋。    這個時候,軍樂啟奏,皮皮蝦重新被閱兵式吸引了注意。她扭過頭去,發現陽台上,皇室成員一一現身。她的視力極好,跳起來指著對麵:“看啊!小白!哇他穿得好好看!哼哼,那個程旭一定氣死了吧!”    劫卻緊皺起了眉頭:“皇帝呢?”    “是哦,皇帝怎麽不在呢?”    “每年的閱兵儀式皇帝從來不曾缺席。”劫的心中突然騰起不祥的疑雲,“莫非他已經提前知曉了刺殺計劃?那路西法豈不是注定會失敗?”    皮皮蝦再是粗枝大葉,此時也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不會吧!”她揪住了父親的胳膊,“你千方百計把路西法整到帝都來,是為了刺殺皇帝?!怎麽能這樣?殺了皇帝,皇室群龍無首,小白怎麽辦?小白可是他家的三媳婦兒?”    “我隻不過是個海盜頭子,過得是刀頭舔血的日子,這些年來看那麽多人人頭點地,也沒見這銀河係少了誰就過不下去。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就是我的道理。既然有人出得起皇帝人頭的價錢,我怎麽可能不接。”劫順勢攬過皮皮蝦的肩膀,“不過現在,你也不用太過傷心。還說不準是誰倒黴。我們還是快走吧,路西法若是失手,必定查到我們頭上。”    說完,帶著女兒縱身一跳,消失在人海裏。    ******    路西法在指定地點隱藏許久。當他發現陽台上沒有龍隱·潘德拉貢的行蹤時,就發現自己的任務失敗了。他頭腦中極為冷靜的部分用機器般的精準告訴他,計劃失敗,那個老賊早有準備,必定退去了極為安全的角落;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偌大的宮殿中找到他的藏身之處,並突破重重守衛刺殺他,成功率接近於0.但是他現在擁有了碳基軀殼,各種腺體的作用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激情:就算身死,又一次回到蟄伏的關機狀態,變成遊蕩在宇宙當中的電子流,他也要放手一搏,將這個奪走他全部幸福的人帶入地獄。    他從隱蔽的地方端著紅酒現身,在熙熙攘攘的宮廷當中穿行。燕尾服、背頭、內斂的眼神,組成了自網上下載而來的完美宮廷禮儀;手持餐盤不讓酒液晃動超過5°的肌肉控製,又讓他成為一個訓練多年、毫無差錯的侍從。    四麵八方的聲音朝他湧來,千人萬麵從他眼前經過。他淡然地過濾著這其中的消息,留下可用的那些。    兩點鍾方向的侍從正在對侍衛官吹牛逼,說他知道□□,皇帝退入書房;侍衛官卻道他已不在宮中,早已登上他的旗艦遠離可能到來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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