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再次來到鴻武分局,連負責接待的女警查都認識他了,他也很自來熟地一路打招呼,比宮應弦還像在這裏上班的。


    進了審訊室,邱文和另一個警查已經先到了,桌子前銬著的顯然就是蔡婉的哥哥蔡誠。


    此人賊眉鼠眼,不敢用正眼看警查,一副畏縮的模樣,僅是看著就很可疑。


    宮應弦點點頭:“邱隊長。”


    任燚也打了個招呼。


    邱言道:“任隊長,這個案子你費心了,多虧了你們的堅持,才將這個人緝押歸案。”


    任燚笑道:“我後麵也沒幫什麽忙,都是宮博士在默默付出。”


    “他說是你鼓勵他不要放棄的。”邱言朝宮應弦眨了眨眼睛,“對吧。”


    宮應弦輕咳一聲,不置可否。


    邱言轉過臉去,看著蔡誠時,美眸瞬間變得冰冷而犀利,“他在老家被捕的時候就已經交代很多了,現在他承認那筆非法所得是他父親和妹妹讓他去拿的。”


    蔡誠馬上叫道:“但我不知道那錢不幹淨,我以為是他們掙的。”


    “你沒有懷疑過錢的來源?”宮應弦道,“你對你以前的家庭收入沒有概念嗎?”


    “我沒問。”蔡誠再次低下頭。


    邱言看著他:“你想坐牢嗎?”


    “我不想坐牢。”蔡誠惶恐地說,“我又沒偷沒搶,我爹給我的錢,我怎麽就犯法了?”


    “你花的是贓款,這就是犯法。”邱言冷笑著嚇唬他,“而且你花的還是飯毒、殺人的贓款,我們懷疑你也參與了這些犯罪活動。”


    “沒有,我沒有!”蔡誠慌張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妹妹進監玉了你不知道?你父親要跑路你不知道?”宮應弦寒聲道,“你什麽都知道,你隻是裝傻。”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現在你隻有爭取立功,才能為自己減刑。”


    蔡誠呆呆地望著眾人。


    “這筆錢找到之後,屬於證據確鑿,你們一家三口一個都跑不了,現在就看誰對警芳貢獻多,誰就能少判幾年。”邱言將濃黑的長發挽到耳後,這樣富有女性魅力的動作卻被她演繹出幾分劍要出鞘的殺氣,“你說你妹妹和你父親給你的錢,你什麽都不知道,可你妹妹也說她什麽都不知道,是被人指使的,是你嗎?”


    “胡說,是她幹的,我沒有犯法!”


    宮應弦露出滿意的表情:“你同意指認蔡婉嗎?”


    蔡誠的眼珠子亂轉,似乎還在猶豫。


    邱言站起身:“那我們先去審蔡婉了。”


    “等等!”蔡誠急道,“我……我……”


    邱言朝另外一個警查點點頭:“你留下來錄口供。”


    “是,隊長。”


    三人走出審訊室,任燚拍了拍胸脯,頓覺胸中暢快萬分:“太好了,這下她再也別想抵賴了。”


    宮應弦也麵帶喜色:“這幾個月的工作沒白費。”


    “是啊,你們把這件案子的幾個真凶都揪了出來,恭喜你們。”邱言朝任燚伸出手,“任隊長,我要再次感謝你對我們警芳的幫助,聽說這次萬源小區的案子你已經和應弦開始調查了,有你在,我們事半功倍。”


    任燚笑道:“邱隊長客氣了,我們參某長和支隊長都很支持我協助你們調查,無論如何,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邱言看了宮應弦一眼,有些感慨:“應弦就像我的親弟弟一樣,他性格不是很合群,看到你們相處得這麽好,我真的很欣慰,也感謝任隊長你的包容。”


    任燚朝宮應弦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聽到了嗎,邱隊長多麽慧眼如炬,看到了我對你的包容。”


    宮應弦嗤笑一聲:“客套話你也信,你是三十還是三歲。”


    任燚聳聳肩:“誇我的我都信。”


    幾人又談笑了幾句,突然,辦公室外傳來一陣騷動,聽動靜似乎是在大廳。


    他們走出辦公室,邱言問道:“怎麽回事?”


    眾人都一臉茫然。


    一個女聲尖叫著:“他殺了我老公,他就是殺人犯,他殺了我老公還殺了鄰居!”


    循聲望去,一個狀似癲狂的中年女人,一手牽著自己的兒子,一手揪著一個男子的衣服,不依不饒地把男子拖進警居。


    大廳裏的人都紛紛側目。


    警圓走上前去:“女士,你要報案嗎?你跟我……”


    “他,我要報井抓他,他殺了我老公!”女人雙目赤紅地瞪著那男子,“他就是在萬源小區放火的人,他是殺人犯!”


    任燚詫異地與宮應弦對視了一眼。


    那男子一臉漠然與不屑。


    “女士,請你先冷靜一下,你來這裏做一下登記。”


    宮應弦走了過去:“女士,請你坐下,如果你繼續這麽激動的話,我們沒有辦法幫你,這位男士請你也坐下。”


    “我不坐。”男人冷道,“我什麽都沒幹,這個瘋婆子非要讓我來警查局,說我不來就是心虛,我來了,說完話我就走。”


    “你殺了我老公!”女人歇斯底裏地叫道,“警查,他跟我老公打過架,他老是找我們家麻煩,肯定是他放的火!”


    “那是你們家不要臉!”男人罵道。


    “艸你媽你這個畜生!”


    倆人眼看就要打起來。


    “都冷靜一點。”邱言一拍桌子,喝道,“你們是想把話說清楚,還是要在警查局打架被拘流?”


    任燚打量著三人,女的潑辣,男的鄙夷,那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表現得特別呆滯,好像整件事跟他沒什麽關係,自顧自地玩兒著手機。


    女的憋著氣坐了下來。


    宮應弦道:“名字。”


    “我叫王梅。”


    “彭飛。”


    “王女士,請你說明報案內容。”


    “我是那個萬源小區2209的,我老公被人放火燒死了,還有很多鄰居也被燒死了。”王梅激動地邊哭邊說,“這個畜生一直看我們不順眼,一直找我們茬,幾個月前還跟我老公打過架,一定是他放的火!”


    彭飛冷哼一聲:“我沒有放火,著火的時候我根本不在家。”


    “彭先生,你是哪一戶?”


    “我是他鄰居,2213。”彭飛道,“我要是放火,為什麽要燒自己家,還好我家沒人,但損失也挺大的。”


    “你跟2209業主有過肢體衝突是真的嗎?”


    “是,是他找打。”


    “你放屁……”


    任燚道:“王女士,冷靜。”


    “為什麽。”宮應弦問道,“為什麽有肢體衝突,為什麽王女士認為是你放的火。”


    彭飛冷笑一聲:“你們知道他們一家有多奇葩,多討人厭嗎?他們在整個小區都出名,幹過的極品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買車位,經常蹭別人的車位,偷過鄰居的外賣和快遞被監控拍下來,還有,他們家因為懶得下樓扔垃圾,經常把垃圾扔在電梯裏,弄得電梯臭烘烘的。”


    王女士惡狠狠地瞪著彭飛。


    “後來物業要罰他們,他們賴著不交錢,但收斂一點了,開始把垃圾堆在門口,一堆堆十幾袋都不扔,整個樓道全都是垃圾味兒,老鼠蟑螂蚊子招來一堆,誰罵他們他們就撒潑耍橫不要臉。我們這些鄰居怎麽就這麽倒黴,碰上這樣的極品。”彭飛咬牙切齒地說,“我是讀過書的,我已經夠有素質夠通情達理了,但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鄰居。不過,我沒有放火,她誣陷我我也不怕,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們盡管查。”


    來辦其他業務的群眾們聽得目瞪口呆,大約沒想過這樣極品的家庭在現實中真的存在,但警查和消防員都很淡定,他們見過得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王梅大喊道:“你說這些有個屁用,我借一下車位犯法嗎,我拿錯快遞犯法嗎,我把垃圾放在我自己家門口犯法嗎!我他媽告訴你,放火殺人犯法!我們全家都靠我老公一個人賺錢,你殺了我老公,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我要你給我老公償命!”


    彭飛嫌惡道:“瘋子,有病。”


    王梅就要跳起來抓他,被瑉警拉了回去。


    宮應弦被他們吵得頭疼,他不停地敲著桌子:“彭先生,你先回家,過後我們瑉警會再去找你配合調查。王女士,我們先按照流程把你的報案信息登記了,才能繼續。”


    瑉警在處理報案信息的時候,任燚和宮應弦站在一旁,低聲談論著:“雖然那個彭飛不像是縱火的,而且堅持自己有不在場證明,但死者妻子的話,證明這件事很可能是報複放火。”


    任燚點點頭:“那個彭飛如果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家人肯定得罪了不少人,這可難查了。”


    “彭飛的不在場證明我會去調查,明天我和同事去小區證實一下他們說的話。”宮應弦摸了摸下巴,“燒得還剛好是垃圾,那麽最可疑的就是同層的鄰居了。”


    “我請了幾天假,明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咱們倆也可以再去火場找找線索。”


    “可以。”宮應弦揉了揉眉心,“我頭有點疼,我想先回家了。”


    “你一天就吃了那麽點東西,難怪不舒服,趕緊回去休息吧。”任燚道,“你順路帶我回萬源小區,我車還停在那兒呢。”


    “走吧。”


    倆人照舊是任燚開車,宮應弦坐副駕,他們一路都在討論這個案子。


    突然,任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祁驍打來的,他已經完全把倆人要約見的事忘了,而且不知為什麽,他不大願意在車裏接這個電話,因為在這種密閉空間裏,宮應弦很可能聽到。


    他悄悄按下了靜音。


    沒想到過了沒一分鍾,電話再次響起,宮應弦掃了他一眼:“你不接嗎。”


    任燚隻得按下通話鍵,“喂?”


    “喂,哥。”祁驍在電話那頭說,“你是不是在萬源小區啊。”


    “嗯?你怎麽知道?”


    “好巧啊,我今天在附近有個試鏡,出來就經過這裏,然後在路邊看著你的車了,你在小區裏麵嗎?”


    “啊,沒有,我坐朋友的車辦點事。”


    “那你現在回來嗎?我在這兒等你吧,我接下來就沒事兒了,我們正好去喝一杯。”


    “呃……”任燚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隻好道,“好啊,我等下就到。”


    宮應弦將車開回了萬源小區,遠遠就看著任燚那輛漢蘭達的旁邊站著一個男人,打扮得非常時髦,相貌也很出眾,他微微皺了皺眉。


    任燚停車,開門,下車,朝祁驍揮了揮手。


    祁驍笑著走了過來:“太有緣了吧,這麽大個天啟城咱倆都能碰上,你買新車了嗎?”他往車裏看去,正瞥見了坐在副駕駛的宮應弦,頓時愣了一下。


    即便是混跡娛樂圈,長得像宮應弦這麽好看的人也是極少數,況且他的氣質非常特殊。


    宮應弦下了車,沉默地盯著任燚。


    “哦,這是我朋友,祁驍,祁驍,這是宮博士,我們現在一起工作。”


    祁驍誇張地“哇”了一聲:“你這麽帥還是博士啊,什麽博士啊?”


    宮應弦平淡地說:“化學。”


    “哇,好厲害啊。”祁驍道,“我跟任燚要去喝酒,一起去吧。”


    “我不喝酒。”宮應弦說完轉身上了車,砰地一聲帶上了車門,利落地開車走了。


    祁驍不明所以地看了任燚一眼:“呃,我得罪他了嗎?”。


    任燚苦笑道:“沒有,他性格比較古怪,你別忘心裏去。”


    祁驍“嘖嘖”兩聲:“真的好帥啊,不當明星都可惜了,哥,你不會跟他……”


    “沒有的事,都是工作上的關係。”任燚避重就輕地說。


    “哦,那不是挺可惜的。”祁驍聳聳肩,“說實話我有點吃醋呢,不過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任燚嗤笑一聲:“走吧,你想去哪兒喝酒?”


    “老地方唄。”


    “今天試鏡怎麽樣?”


    “還不錯,是個電影,盤子很大,導演可牛了,居然請動宋居寒唱主題曲。”


    “哦不錯啊,希望你能上。”


    “我試鏡的是一個小偷,差不多有八分鍾的鏡頭,角色特別好。”


    倆人邊聊邊往三裏屯開去,一路上,任燚都回想著宮應弦方才的反應。


    他是不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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