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趕到宋居寒的休息室。


    此時,宋居寒已經做好了舞台造型,他穿了一身嵌滿誇張地黑色羽毛的長風衣,塗著黑色的口紅,襯得臉蛋白皙妖冶,如此大膽的妝發一般人根本駕馭不了,但他坐在那裏,風衣垂墜在地,就像一隻俊美又魅惑的惡魔,收攏翅膀,在人間繾綣小憩。


    小鬆奇道:“任隊長,你們還有事嗎?”他有些期待地看著宮應弦,以為宮應弦動了想要當明星的心。


    “宋老師,不好意思。”任燚看向一旁的何故,單刀直入地說,“我想借何工幫個忙。”


    何故有些意外:“我?”


    “何工,你是紅林體育館的工程師,對吧?”


    “是啊。”何故不解道,“這個體育館是我以前在國企的時候做的項目,你怎麽知道?”他看到宮應弦手裏抱著的東西,“那個不會是場館的設計圖吧?”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一個對場館十分了解的人做顧問,麻煩你……”


    “不行。”宋居寒斷然拒絕,“不好意思任隊長,我馬上就要登台了,他要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我唱歌。”


    何故道:“任隊長,請問到底怎麽了?”他見倆人麵色凝重,加之任燚的身份,不可能做出沒有分寸的行為,必定是出了什麽事。


    “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們必須得到你的幫助。”任燚加重了語氣。


    宋居寒眯起眼睛,口氣冷了下來:“任隊長,說清楚是什麽事,否則我不可能把他交給你。”


    “我……”


    宮應弦聽不下去這種浪費時間的廢話了,直接從兜裏掏出證件:“我是鴻武分局刑偵一隊刑警宮應弦,何故,請你配合警方辦案,現在馬上跟我走。”


    宋居寒騰地站了起來,本能地將何故護在身後,厲聲道:“你想幹什麽?說清楚!”


    任燚咬牙道:“所有人都請出去!”


    小鬆看了宋居寒一眼。


    何故皺眉道:“小鬆,你們先出去吧。”


    小鬆這才帶著其他人退出休息室。


    任燚嚴肅地解釋道:“二位,形勢所迫,我就長話短說了。有一個歹徒在場館裏布置了六枚炸彈。”


    宋居寒和何故的臉色刷地變了。


    “你……你他媽在開玩笑吧。”宋居寒滿臉的懷疑。


    “沒有人會開這種玩笑。”


    “那你們還不趕緊疏散觀眾?!”


    “不行,炸彈預設的爆炸事件是十二點整,歹徒說了,如果我們疏散觀眾或者停止演出,他會提前引爆,我們現在隻有……”任燚看了一眼手表,“五十分鍾的時間找到六枚炸彈並且拆除。”


    何故沉聲道:“到底是什麽人幹出這樣的事。”


    宮應弦冷道:“來不及解釋,前段時間鴻武醫院爆炸案也跟此人有關。”


    一提鴻武醫院爆炸案,哪怕宋居寒和任燚對這種戲劇性的突發事件還有一丁點懷疑,此時也不得不相信了。


    何故張口道:“好,我跟你……”


    宋居寒一把抓住何故的手腕:“我讓司機從地下送你走,隻有你一個人的話不會有人發現的。”


    “說什麽胡話,你沒聽到任隊長和宮警官現在需要我幫忙嗎。”


    宋居寒怒道:“放屁!他們讓你去拆炸彈!”


    宮應弦冷道:“是找炸彈,我們有拆彈專家。”


    “我不管是找還是拆,你都會接近炸彈,一旦失敗了,你就是最危險的。”宋居寒看著何故的眼睛,“你聽我的,現在馬上走。”


    何故正色道:“居寒,你也聽到他們說的歹徒的要求了,不準疏散群眾,不準停止演出,你的三萬歌迷要留下來,所有嘉賓、安防、工作人員要留下來,你也要留下來,你讓我走?”


    “對。”宋居寒毫不猶豫地說。


    “我絕對不會走。”何故更是堅定地說,“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可能眼看著三萬多人置身危險而我自己逃跑,不可能讓壞人毀掉我親手建起來的體育館。”


    “你……”


    宮應弦怒了:“你們又浪費了一分鍾時間!”他受夠了倆人之間的深情款款,他們交匯著的充滿愛意、關懷、擔憂的目光,在他看來都刺眼極了,他們當著他和任燚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在諷刺他。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任燚和祁驍是不是也會像宋居寒和何故一般,像世界上所有的情人一般?僅是想想也讓他感到難以喘息。


    何故那山一樣巍然不動的目光,讓宋居寒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一開始就知道。


    宋居寒冷冷地瞪著任燚和宮應弦:“你們要把我的何故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任燚鄭重道:“我發誓用生命保護何工的安全。”


    宋居寒擒住何故的下巴,將一個吻用力印在他唇上。


    何故將掌心貼上宋居寒的心髒,輕輕拍了拍。


    任燚尷尬地別過了臉去,他並非見不得一個吻,而是一想到宮應弦在旁邊,便如坐針氈。


    他十萬分渴望的愛情,卻是宮應弦感到“惡心”、避之唯恐不及的異端,僅是想想也讓他傷懷。


    今晚經曆的一切,恐怕隻會讓宮應弦對同性戀的厭惡變得更深、更具體吧。


    宮應弦卻是一眨不眨地看完了這個吻,看得眼睛都紅了。自識字以來,他認識“嫉妒”其詞,卻從未體會其意,今晚,他嚐了個徹徹底底。


    ------


    何故跟著倆人離開休息室,他平複了一下情緒,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抹掉宋居寒殘留在他臉上的口紅,換上專業的麵孔:“我們找個地方,我要重溫一下設計圖。”


    三人找到一間辦公室,何故將厚厚的圖紙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氣,快速翻閱起來,同時說道:“好幾年了,大體我都記得,但細節有些模糊了,我能做些什麽?”


    宮應弦道:“體育館太大了,隻有五十分鍾的時間,沒有辦法排查每一個地方,所以我需要你幫助我們用排除法,排除那些不會被放置炸彈的地方,我會給你條件。”


    “好。”


    宮應弦道:“我們目前隻能排除露天區域,原因有三,第一,舞台和觀眾席進行過多次檢查,那裏的設施一目了然,無法放置炸彈,第二,本次安檢非常嚴格,不可能攜帶炸彈入場,第三,那裏集中了三萬部手機和各種設備,信號極差,如果炸彈放在該區域,歹徒無法控製。”


    “有道理。”


    “何工,根據你對紅林體育館的了解,留意那些一旦爆炸會造成大量傷亡的地方,一旦爆炸容易引發火災的地方,耐火等級高和耐火等級低的地方,可燃物多和可燃物少的地方。”


    “好。”何故一邊看圖紙,一邊飛速運轉著大腦,寒冬的夜裏,他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又一層的薄汗。


    宮應弦又對任燚道:“我要再看幾遍紫焰的視頻,有用的信息也許就隱藏在裏麵。你幫我隨時協調邱隊長和張隊長那邊的進展。”他拉了一張椅子走到角落,麵壁而坐,低頭看著手機上剛剛發來的視頻。


    “好。”任燚想到宮應弦要一遍遍地強迫自己去看那段視頻,去麵對那個噩夢中的麵具,就無法不擔心他。可現在並不是擔心一個人的時候,因為他們要擔心整個場館三萬多人的安危。


    不一會兒,任燚接到了許進的電話,許進已經組織了好幾個中隊正在趕來,陳曉飛也在路上,他快速說明了情況,讓許進準備好搜查組,一旦他們確定了大致目標,就要馬上進行搜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任燚從未覺得等待的時間是這樣地煎熬,他雙目空洞地看著天花板,想象著午夜十二點整,在全世界迎接新的一年到來之際,他們可能承受怎樣的災禍。


    半晌,何故站起了身:“設計圖我複習完了。”他走到白板前,“炸彈的放置區域,我認為首先可以排除鋼梁。”他寫下“鋼梁”兩個字,然後畫了叉。


    倆人同時看向白板。


    何故解釋道:“紅林體育館是鋼筋混泥土框架結構,屋梁由四萬多條鋼材和近一萬片玻璃組成。”


    紅林體育館的設計與鳥巢有點相似,雖然造型完全不同,也小很多,但都是中空,屋梁都是鋼材混合玻璃,這樣的設計在體育館和會展館裏很常見,除了突出功能性外,還非常節能。


    “如果我是歹徒,想用六枚炸彈造成大的傷亡,或者引起火災,我不會在結構上動心思。第一,我們所有的鋼和玻璃的耐火等級都符合國際標準,鋼材都經過防火塗料的塗覆處理,耐火極限能達到一到兩小時。雖然,為了節省成本和提高鋼梁之間的屈服強度,鋼筋經曆過預應力處理,會影響耐火性,但這也是有大火的前提下,而預應力處理對爆炸這種外力損傷是有抵抗作用的。簡單來說,小規模的爆炸,鋼梁之間會彼此支撐,不會大麵積塌陷,玻璃是節能夾層玻璃,遇到外力也隻會皸裂,沒有四散的碎片。大規模的爆炸不現實,那麽多炸藥不需要找,一眼就能看到。”


    任燚道:“那結構柱呢?結構柱可是支撐屋梁的,如果結構柱塌了,後果不堪設想。”


    “結構柱也可以排除。紅林體育館起支撐作用的結構柱一共12根,太好排查了,歹徒怎麽會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而且,結構柱的內部我設計了循環冷凝水,這樣的設計一是為了節能,二是為了增加耐火強度,整個體育館耐火和避震強度最高的就是結構柱。”


    “牆體呢?”宮應弦問。


    “有可能,但體育館的支撐靠的不是牆體,而是結構柱,牆體坍塌隻會造成小麵積的傷亡,我認為可以排除。”


    “地下?”


    “對。”何故在白板上寫下地下車庫:“這是我認為在整個建築結構裏,最有可能放置炸彈的一個地方。隻要炸毀承重梁,就會造成塌陷,而且,車庫裏那麽多車,把炸彈放在車裏,完美的隱藏。”


    宮應弦搖頭:“這裏爆炸,不好造成火災,我反複看了視頻,以紫焰對火的執著,如果純粹隻是殺人,而不是用火淨化人,就達不到他所宣揚的‘正義’,也不符合光明神的意誌。我認為炸彈不會在車庫。”


    “如果一定要製造火災,那麽歹徒應該會放棄在建築結構上動心思。”何故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凝重,“整個場館,有好幾套設備係統,鍋爐房,煤氣管道,太陽能電力係統和儲備發電機,回排風係統,冷凝水循環係統,液壓排汙係統,如果對這些係統進行破壞,有的可以造成連鎖爆炸,有的可以引起大火,有的可以輸送毒氣,或者同時發生。”


    屋內陷入了沉默。


    宮應弦沉聲道:“紫焰的視頻,還有幾個讓我疑惑、暫時沒想明白的點,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


    倆人齊齊看向宮應弦。


    “操控炸彈的人,此時此刻就在場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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