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看了一部海洋生物的紀錄片,吃了退燒藥的任燚,看到一半就在沙發上睡著了,宮應弦悄悄把他攬入了自己懷中,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沉甸甸的重量,讓宮應弦感到很窩心。


    直到片子結束,任燚都沒醒,宮應弦便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將他送回了臥室。


    這回,任燚醒了,看著宮應弦正在給他蓋被子,他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說:“什麽時候睡著了。”


    “你吃的藥有安眠成分。”


    “這隻小鯊魚最後死了沒有。”


    “沒有,長成了大鯊魚。”


    任燚笑了笑:“你怎麽不叫我。”


    “你應該好好休息。”宮應弦看著任燚,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


    “我得回趟分局。”宮應弦有些為難地說,“太多事等著我去處理,但是晚點我會回來,或者明天早上。”他看電影的時候也不斷在看著群裏的各種信息,一直心神不寧,他很想跟任燚待在一起,但他實在放不下案子。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任燚溫柔凝望著宮應弦,“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感覺我睡一覺就好了。”


    “嗯。”


    任燚突然一把揪住了宮應弦的衣領,宮應弦怔了怔,順著那力道俯下了身,被任燚用力地啜了一口。


    任燚咧嘴一笑:“別擔心,去吧。”


    宮應弦看著任燚含笑迷離的瞳眸,心神蕩漾,他喜歡從前那個任燚,也喜歡現在的任燚,這個人的一點一滴,都深深地、深深地吸引著他。


    可他卻不是任燚喜歡的類型,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有這樣的關係,這就是任燚所謂的“成年人的世界”吧。


    宮應弦帶著些不甘,深深看了任燚一眼,道:“好好休息。”他起身離開了。


    任燚輕撫著嘴唇,那上麵尚有一絲餘溫。他告訴自己,人要知足,想要什麽便得到什麽,世上哪有那樣的完美,能得到一部分,就該知足。


    ----


    宮應弦忙了一個通宵,等到天明想回去看看任燚的時候,才發現任燚給他發了條微信,說自己退燒了,已經回中隊了。


    宮應弦頗為失望,卻也無可奈何。要怎麽樣才能盡快見到任燚呢。


    回中隊後,任燚還有點不舒服,於是今天不打算出警了。


    曲揚波一見他就一臉壞笑,朝他擠眉弄眼。


    任燚裝得十分鎮定,他和宮應弦之間的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一是為了保護宮應弦,二是他真的難以啟齒。他道:“他早就回分局了,找的他的家庭醫生給我看的病。”


    “哦,就這樣啊。”


    “你還想怎麽樣。”


    “你當時燒得暈暈乎乎的,我說要送你去醫院,他非要帶你回家,那副樣子啊,嘖嘖。”曲揚波搖了搖頭,“說你們倆沒事兒都沒人信。”


    任燚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們倆確實是“有事兒”,可卻總有些不當不正的感覺,換做別人,比如祁驍,他便沒有這種想要藏著掖著的窘迫感,至少不必對自己最好的朋友撒謊,可宮應弦是不一樣的,哪裏都不一樣。


    曲揚波褪去嬉笑,換了一副正經的麵孔:“四火,有時候看問題不要隻看表象,很多人的真實想法,是隱藏在語言之後的。”


    任燚莫名道:“什麽意思啊。”


    “意思就是,宮博士對你,遠比你以為的更重視。”


    任燚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他重視我,隻是……算了,不說了。”


    曲揚波很想再點任燚幾句,但兩個人感情上的事,是非常微妙的,他想要幫任燚,又擔心弄巧成拙,還是再等等更成熟的時機吧,他拍拍任燚的肩膀:“休息去吧。”


    ---


    任燚回到中隊的上半天,是在吃飯、吃藥、睡覺中度過的,等他下午醒過來,發熱完全退了,真正有了一身輕鬆的感覺。他想去看看其他人都在幹嘛,結果發現一群人圍在車庫裏,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幹嘛呢你們?”任燚走進車庫。


    “任隊,咱們有狗了!咱們有狗了!”孫定義興奮地叫道,他牽著一條黑背跑了過來,“訓練基地剛送過來的。”


    那隻黑背身材精壯,根骨結實,長得很是英俊,而且情緒非常穩定,被這麽多人包圍著、逗弄著也沒有過度興奮。


    消防中隊有的配備消防犬,有的不配備,需要的時候可以借調,這次出於安全考慮,曲揚波特地去基地申請了一條。


    “任隊,你猜它叫什麽名字?”李颯揉著它厚實的皮毛,滿臉的喜愛。


    “叫什麽?”


    曲揚波笑道:“我那天去基地,讓他們給我挑一隻,他們一聽我是鳳凰中隊來的,就說一定讓我帶它走,它就叫‘鳳凰’。”


    高格拍了拍手:“簡直天生就是咱們的。”


    任燚也笑了:“這不是緣分嗎,來,鳳凰,過來。”


    鳳凰聽話地走了過來,任燚蹲下身,揉著它肉呼呼的兩腮,看著它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含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鳳凰中隊的一員了。”


    鳳凰“汪”了一聲。


    孫定義道:“任隊,這幾天你不在,我們就把淼淼放指導員的房間睡覺,要不要把淼淼抱出來跟鳳凰玩一玩兒?”


    “可以,但別一下子放到一塊,免得打起來,先讓它們適應一下,要是它們看不上對方就算了。”


    “不能夠,我們鳳凰這麽帥。”孫定義樂顛顛地去找淼淼去了。


    曲揚波把任燚叫到一邊:“年終大會的時間剛定了,21號,然後所有中隊長20號先開新年安防專題會。”


    “好,今年輪休的名單出來沒?”


    “今年……”曲揚波回頭看了看玩鬧的戰士們,“這幫小子都挺懂事,除了專職消防員是固定放假,今年沒人休假,都擔心中隊缺人手,怕出事。”


    “沒那麽誇張,讓他們正常休假,一年到頭了,誰不想回家。”


    “嗯我知道,李颯自願值班,其他的,去年沒休的,我讓他們今年休了。”


    李颯跟他們不一樣,是受聘的專職消防員,就像來中隊上班一樣,有正常的周六日和法定節假日,按理過年是不用值班的。任燚看了李颯一眼:“不太好吧。”


    “她怕過年人不夠,願意調休,再說她本地人,回家方便,這姑娘是真不錯。”


    任燚點點頭。


    “你也一樣,過年休幾天,陪陪老爺子。”


    “我初四再休吧。”


    新年是任燚心裏一個結,他母親就是過年期間過世的,過年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偏偏他們家就是在過年開始不團圓的。


    晚些時候,宮應弦給任燚打了個電話,詢問他的恢複情況,任燚安撫他道:“完全好了,稍微有點咳嗽,不過幾天就好,放心吧。”


    “那就好。”宮應弦頓了頓,“你今天不該自己回中隊的,你忘了嗎,我說讓你不要單獨行動。”


    “就這麽幾公裏,不要太緊張了,你那邊有什麽進展嗎?”


    “除了昨天跟你說的受害母女的身份,目前沒有大的進展,有的話我會跟你說的。”


    “好的。”任燚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才能有一個合理的借口見宮應弦,“反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說。”


    “……嗯。”宮應弦也在想著一樣的事,可一時也沒想出來。


    掛了電話,任燚有些懊惱,一定要有理由才能見麵嗎,什麽時候,僅僅是“我想見你”這樣的理由,或者沒有理由,他也可以隨時見到宮應弦呢。


    ----


    兩天之後,任燚前往總隊參加中隊長的會議,京城一共有126個消防中隊,特勤中隊的比例大概是十比一。每年這樣的會議都有一到兩次,畢竟年底是犯罪和災情高發時期,很多工作要做。


    中隊長們陸續坐進了大會堂,任燚跟王猛等鴻武區的中隊長坐一個片區,幾人商量著開完會去哪兒吃燒烤,結果一多半都要執勤。


    這時,任燚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正是不久前剛剛合作過的西郊中隊隊長嚴覺。


    “嚴隊長。”任燚起身走過去,跟他握了握手,“上次謝謝你了。”


    嚴覺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客氣什麽,那可是我的轄區,本來就是我的活兒。”


    任燚笑道:“你又要損我是不是,我給你賠不是嘛。”


    “算了,我就沒跟你計較,不過你上次答應我那頓飯……”


    “今天怎麽樣?總隊附近就有個吃燒烤的,完會了就去,我們區的幾個兄弟一起去,你也帶上你兄弟。”


    “沒問題。”嚴覺含笑看著任燚,“我看你發了一場燒,好像人都瘦了一點。”


    “那我今天多吃點。”


    “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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