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戴了一頂鴨舌帽和一次性口罩,跟宋雪陽出了門。


    宋雪陽倒不用太遮遮掩掩,隻戴了一頂帽子,黑色,同款。


    結果兩人稍微磨蹭了一會,到超市時已經五點鍾了,正是買菜的高峰期,遠遠地就能看見收銀台排著長長的隊伍。


    沈淮猶豫了一下,不太敢往前走了。


    宋雪陽見他停住,湊近問,“要不我們回去叫超市送外賣?”


    這倒是個好主意,但有點宅。


    有時間的話沈淮其實很樂意出來走走,看到路邊遛狗的大爺都忍不住多瞅兩眼,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感受城市的氣息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他搖頭,來都來了,空手回去就太不值了。


    宋雪陽看出他的想法,笑嗬嗬地攬住他的肩,“那就慢慢逛吧。”


    兩人先去副食區挑了些零食,因為這些保質期比較長也不怕放壞,沈淮就多拿了一些。


    宋雪陽推著購物車跟在他身後,沈淮挑得很慢,拿起一袋薯片還要看看後麵的配料和熱量表,他相貌出眾,挑東西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往購物車裏放的時候也不會隨手一扔,而是彎下腰擺好,動作慢了些卻顯得優雅從容,賞心悅目。


    沈淮把薯片放進購物車裏,抬頭見宋雪陽笑眯眯地看著他,有些尷尬地拉下一點口罩,“我是不是太慢了?”


    宋雪陽搖頭,他快要喜歡死這種陪沈淮買東西的感覺了。


    他想,等自己和沈淮退役了,隔三差五就可以來逛逛,然後準備晚飯,飯後在公園裏散散步。


    海下表白是個好想法,可有點忍不住了怎麽辦?


    沈淮還是很克製自己的,垃圾食品沒有買太多就和宋雪陽去了樓下的生鮮區。


    樓下的人比樓上要多些,兩人身材高挑,遮住臉都能看出是個帥哥,紮在人堆都怎麽看怎麽出眾,幾乎被行了一路的注目禮。


    膽子小的看一眼就低頭走了,膽子大的直勾勾地瞅,都要撞到沈淮懷裏了。


    宋雪陽不大高興,好在這樣的人不多,畢竟現代人生活忙碌,逛超市買菜的年輕人少,大部分還是退休老人。


    沈淮不怎麽會挑菜,看到冰箱裏有擺好的荔枝就拿了一盒,結果還沒等放到購物車就被人一手搶了去。


    “哎唷,一看你這孩子就不會逛超市,拿這種保鮮包裝的很貴的,那邊散裝的和這種一樣,還打特價嘞!”


    老太太背著小布包,抓著沈淮的手就往另一邊走,扯下兩個塑料袋,呸了下手指,撚開,往沈淮手裏塞。


    沈淮尷尬地拿著袋子,熱心老太太已經擠進搶購大軍,劈裏啪啦地挑起來,手法之快沈淮都自歎不如。


    他趁老太太不注意偷偷地放下袋子,再轉過頭,人山人海……


    嗯,已經完全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宋雪陽把菜過磅,身後壓根沒有沈淮的影子,掏出手機,又想起沈淮早上把手機忘在宿舍一直沒回去取。


    “……”


    宋雪陽歎了口氣,果然長得好看的愛人一般管不住。


    沈淮很迷茫,他感覺自己是朝來的方向走的,可越走越不對勁,周圍賣的東西都很陌生。導購員見他東張西望的,上來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您好,我剛看到一個放盒裝荔枝的冰櫃,但是我不小心走過了……”


    導購員不是這片區域的,問了幾個同事才帶著沈淮找到,位置倒是沒錯,可宋雪陽已經不在那裏了。


    想也是,過了這麽久,宋雪陽肯定已經發現他不見了,正四處找他呢。


    沈淮拿著荔枝,怕被別人認出來,恨不得念個瞬移咒飛到宋雪陽身邊。


    迎麵走過來一對情侶,沈淮壓低帽簷問那個男生,“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身材差不多,戴著同樣帽子的男生?”


    男生盯著他的臉猛瞧,“你是……”


    沈淮一聽話音就知道不好,連忙把荔枝塞到他手裏,“你認錯人了,這盒荔枝送給你。”


    問年輕人的風險太大,沈淮找到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爺爺。


    “爺爺,請問您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身材差不多,戴著同樣帽子的男生?”


    老爺爺瞅了他片刻,手掌在耳後彎成喇叭狀,“你說啥?”


    沈淮:“……”


    要不,喊一下名字?


    就一下,也不會多引人注目吧?


    宋雪陽肯定就在附近,重名的人那麽多,不一定就會想到是那個宋雪陽。


    沈淮鼓起勇氣,深吸一口,“宋——”


    “親愛的顧客朋友們,敬愛的親朋好友們,又到了本店瘋狂星期五的日子!凡是願意上台表演節目的觀眾即可免費領取‘好爸爸洗衣粉’一袋!你們沒有聽錯,是免費,再次強調,免費領取‘好爸爸洗衣粉’一袋!”


    老爺爺又拍了拍沈淮,探頭道,“啥?”


    沈淮沒說話,他看著縱橫交錯的貨架和冰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要不然先回去吧,宋雪陽找不到他肯定會往戰隊打電話。


    遠處的主持人還在孜孜不倦地鼓勵顧客上台表演節目,沈淮已經拖著步子往門口走了,連背後響起的歌曲前奏都無法挽回他糟糕的心情。


    直到那溫和而熟悉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


    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


    像綠洲給了沙漠


    說你會永遠陪著我


    做我的根我翅膀


    讓我飛也有回去的窩


    ……”


    沈淮的腳步一刻也停不住,順著人群匆匆朝舞台那邊走去。


    一個高個子的男生站在台上,簡單的衣著勾勒出他筆挺的身材,被寬鬆的運動褲包裹的腿修長有型,他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微微低下頭,把話筒都罩進了帽簷裏。


    算不得天籟之音,可那溫柔而低沉的聲線仿佛正在向心愛之人告白,連外行都能聽出字裏行間濃濃的情誼,就更別說沈淮這個科班畢業,經專業老師執導過的藝術生了。


    他的心砰砰地跳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背景音,眼裏隻有台上那個輕輕打著拍子的身影。


    “就是愛你愛著你


    不棄不離


    不在意一路有多少風雨


    就是愛你愛著你


    放在你手心


    燦爛的幸福全給你


    ……”


    有觀眾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一個女聲傳進沈淮的耳朵。


    “好帥啊,這是在表白嗎?也太浪漫了吧!”


    “切,浪漫什麽啊,你腦補過度吧,人家隻是為了贏洗衣粉而已。”


    沈淮轉頭看去,說話的正是剛剛他問路的那對情侶。


    那個女生雙手合十,一臉興奮地看著宋雪陽,“不可能!唱的這麽動聽,肯定是表白啦表白!啊~~~長得也好帥啊,聲音又好聽,被他追求的女生也太幸福了一點吧!”


    沈淮聽得紅了耳根,可心中又忍不住有些雀躍,嘴角一揚再揚,目光紮在宋雪陽身上挪不開了。


    音樂步入尾聲,宋雪陽也拿開話題,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找到人群中的沈淮,隔著人潮朝他展露笑容。


    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沈淮也跟著鼓起掌,兩人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彼此。


    宋雪陽給他使了個眼色,沈淮當即會意轉身往收銀台那邊走,沒過一會就聽見身後傳來推購物車的聲音。


    宋雪陽追上他也沒說話,兩人並排前行,好像生怕別人看出來他倆認識一樣,偏偏又距離不遠不近地走著。


    結完賬,兩人各拎著一個手提袋,這趟購物之行雖然發生了些小插曲,可整體還算美好。


    宋雪陽為了表現一下足足在廚房折騰了一個小時,沈淮也沒閑著,提前把碗筷擺放好。


    兩菜一湯,費了不少心思。


    “菜還剩了一些,明天中午還可以做一頓。”


    沈淮聽到他明天還要下廚,眼睛彎成兩個月牙,“好。”


    宋雪陽的心都要化成糖水了,“走丟了還這麽開心,嗯?”


    沈淮尷尬,“我是被一個老人家拉走的。”


    “你是小孩子麽,還能被人拐跑?”


    沈淮無話可說,那老人年紀大了,他不敢用力,而且對他也沒有惡意。


    隻是沈淮平時不會路癡,可進了商場、超市這種地方就有點暈頭轉向,看哪都是一樣的。


    “我後來找回去了,是你沒有等我。”沈淮把錯推的一幹二淨。


    宋雪陽輕笑一聲,“我在原地等,就能等到你嗎?”


    沈淮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了。”


    他說完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宋雪陽的語氣明顯意有所指,不僅僅是這次走散這麽簡單。


    沈淮的筷子在碗裏扒拉著米飯,沒敢抬頭。宋雪陽的目光就落在他的頭頂,他知道隻要自己稍微抬眼就能撞進那如深海般讓人沉溺的眸中。


    好在宋雪陽很清楚分寸,見沈淮不說話也就沒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第二天晚上,兩人準時到了錄音棚。


    《電競有話說》是遊神直播間自主退出的網絡綜藝節目,仰仗著和各大電競俱樂部的合作關係,經常邀請有話題性的演員到現場參加訪談,基本以網友最想知道的八卦互動為主。


    沈淮提前做了些功課,問題中規中矩,氣氛全靠炒,基本不會有太苛刻的環節。


    兩人都是提前看過劇本的,不過這到底是一檔現場直播節目,說話還是要非常小心謹慎。


    主持人叫任九星,是多款遊戲的遊戲主播,打遊戲的水平並不好,但是人美聲甜還很機靈,現在已經專職做遊神直播間的官方主播。


    “你們好。”任九星梳著馬尾辮,個子不高,隻到沈淮的肩膀,一副清|純學生妹的打扮,眼睛大大的很有靈氣。


    “你好。”沈淮點了下頭。


    任九星眨了眨眼睛,“昨天給你們的采訪稿都記住了吧?”


    “記住了。”


    “那就好,放心,采訪很簡單的。”


    錄音棚很簡陋,隻有一塊背景板和兩個沙發。


    任九星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沈淮和宋雪陽坐在雙人沙發上,為了應景,沙發上還擺放了刺客和狙擊手模樣的卡通玩偶。


    晚上九點整,《電競有話說》準時開機直播,數百萬電競粉絲們守在直播間前。


    任九星先為兩人做了簡短的介紹,便開始進入正題。


    “兩位大神都是第一次到我們直播間來,在正式談話之前呢,我想先問兩位一個簡單的問題作為預熱,可以嗎?”


    見兩人點頭,任九星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請問羽神,你比較喜歡什麽類型的電競選手呢?”


    宋雪陽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似乎想提醒他什麽,但沈淮沒看懂。


    這問題和采訪稿上一模一樣完全沒有陷阱呀,沈淮提前準備過已經倒背如流了。


    “我喜歡那種認真負責,謙虛勤奮,冷靜自信,打法有靈性的選手。”


    因為采訪稿上特別備注要求至少使用六個形容詞,沈淮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


    “感謝羽神的回答,請問宋隊長,你覺得自己是什麽類型的選手?”


    沈淮一愣。


    他忽然意識到宋雪陽的采訪稿可能和自己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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