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爺一笑:「算了,待死後長眠,哪有這樣的陽光可以瞧看?」


    茵茵與常伯皆是斥他不該胡說,然他也不甚在意,與茵茵一道,往小廳去了。


    剛到小廳,趙管家走過來說道:「老太爺,祁家大少爺求見。」


    陳老太爺眼神微閃:「這個時辰求見?」


    趙管家有些難堪,語氣有些唯諾:「今晨便來了,可……可二房出了點事,都鬧在門房上,倒將祁家公子給……給……耽擱了……」


    他汗珠子往下滾,說是耽擱了,分明就是忙亂,將那祁家郎君給忘了。茵茵暗揣,這祁家想來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一則沒聽過,二則門房上的人敢這般怠慢,嘖嘖嘖……倒不知是來尋祖父是做什麽。


    陳老太爺臉色微怒,抬眼看了看一臉不知的茵茵,壓著心中怒氣:「門房竟是這般做事的?回頭喊老二過來,我倒要看看,祁家與我陳家乃世交,是誰人敢怠慢的!」


    自老管家年長不能理事之後,管家便是主持中饋的何氏尋的人。老太爺深居簡出,從前並不在意,這回當真是惹他發怒了。


    趙管家叫苦不迭,隻告罪求饒。


    老太爺又問:「外頭發生何事,叫你們一個二個昏了頭?」


    趙管家支吾道:「無……無甚大事,奴已安頓妥帖……無需老太爺操心。」


    老太爺心道不敢讓他知曉的,估摸著又是哪個兒子喝了糊酒,調戲良家婦,或是被人做籠子輸了銀錢。


    管家不想說,他還不想聽呢!


    老太爺身子不強健,生了氣便氣不順,不住的咳嗽。茵茵急忙給他端水順氣,心中卻如祖父一般想,十有八九,不是爹爹,就是二哥惹事了。


    她這一思索,忘了退去,祁小郎君走進來的時候,又來不及回避,隻一抬頭,二人相對,都嚇了一大跳。


    茵茵穿越過來有兩年了,尋常總是被教導著不可見外男,不能與男子對視——更何況除了祖父,和一年到頭能見個幾回的父親二哥,也沒有旁的男人叫她瞧見啊。


    哪怕是極少出門的時候,見了外男,也都是低頭,哪敢大喇喇直視對方的?


    陳老太爺緩過來,擺擺手說道:「你來了,倒是我管家不嚴,出了這等岔子,讓你看笑話了。」


    祁小郎君隻當老太爺是說外麵的事,旁人家的私事,哪怕不恥,也不好明說,便拱手行禮:「陳老太爺嚴重了,小生無事,多待片刻也是應當。」


    茵茵乖巧的行了禮,又對祖父說道:「祖父,孫女先行告退。」


    陳老太爺擺擺手:「罷了,都這個點了,你大病剛愈,且坐著用膳吧。來人,給祁家公子傳膳。」


    茵茵心中忐忑,這裏別說與外男,除了年節,便是與父兄同桌而食,也隻那小門小戶之行。陳家這樣的家世,是決計不允的。她與祁公子認都不認識,祖父這是怎的?


    她不由得微微抬眼,悄悄打量祁家公子,細眉彎眼,唇紅齒白,比尋常女孩子都要好看幾分,好一個玉麵小郎君。


    她心中突突狂跳,這種小奶狗雖不是她的菜,但瞧他年歲,估摸著祖父是給自己瞧中的丈夫,隻不曉得家世人品如何。


    果不其然,待他們坐定,陳老太爺才介紹:「茵茵啊,祁家老太爺原是我舊友,不過比我早走了些年。這位是祁家長孫,祁晉賢。晉賢,這位是我第七個孫女,茵茵。」


    二人忙又站起身,互相見禮。


    那祁晉賢亦是用餘光打量茵茵,見她貌美如花,一舉一動又有一股憨態,不由得心花怒放,這簡直是天上仙女下凡塵。


    又想到將來,將會是他的夫人,更是麵色潮紅,一時間竟暈頭轉向,不是將筷子往茶杯裏伸,就是將漱口水一口喝了。


    陳老太爺見狀,心下稍安,年輕不諳世事倒也正常,這祁晉賢顯然是瞧中了茵茵的。他沒明著說,隻與那祁小郎君談詩論賦,間或說些官場沉浮之事。


    祁小郎君頗有些痛心疾首:「先帝創下如此太平盛世,可惜貪官橫行,拉幫結派,卻是置江山社稷與不顧。小生不才,略能論一論今古,奈何上位者似並不看重學識才華,一味想收人做幾用,若有半句不順耳,恨不能一網打盡……」


    陳老太爺應道:「若你看,當如何?」


    祁小郎君道:「自不能隻聽一家之言,否則指鹿為馬的過往,豈不是成了如今?」


    茵茵聽來聽去,倒覺得這祁小郎君入麵皮表現得不太一樣,分明是個憤青嘛!不過年輕人,多少都有些憤世嫉俗,長大了就好了。而且憤青多忠義,愛國愛家,是大好兒郎,正合她意。


    她倒有些急不可耐,很想聽聽這祁家家世家風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畢竟穿越古代,得守古代的規矩,嫁過去是他家人,總得跟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的相處。


    可這祁小郎君說起來沒完沒了,膳食用完,又上茶案。茵茵耐下性子給二人烹茶,隻聽祖父仿佛回到壯年,心懷大誌,恨不得立時與祁小郎君擊掌為盟,好生幹一番大事業。


    也不知說了幾許,才聽祁小郎君小心翼翼想要告辭,又忍不住規勸兩句:「老太爺,小生在廊廳相候之時,隱隱聽了貴府之事,原是小生不該駐足。但這事沸沸揚揚,怕是與貴府名譽有礙呀……」


    他雖告辭,明明想偷眼再瞧瞧茵茵,又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茵茵亦是做害羞狀,愣生生又耽擱些許。


    待隨從將祁小郎君送走,陳老太爺才挑了挑眉喚來常伯:「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常伯躊躇片刻:「老太爺,是二老爺的外室子,尋進門來了。」


    茵茵臉皮子抽抽,還以為是多了個弟弟,沒曾想,竟是多了哥哥。


    堂中跪著的這個哥哥,與何氏所出的二哥年歲相當,不過臉頰瘦削,眼神陰鷙,看著便知吃了不少的苦。此刻他臉上還帶著新傷,顯然是上午被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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