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心收拾著屋子,回頭說道:「流雲姐姐回來了?且先去廚房喝一喝湯吧,夏嬤嬤給咱們幾個都留了呢。」


    流雲翻了翻白眼說道:「讓她假好心,分明是想借這點子湯水來收買人心的。」


    隻是她瞧著茵茵的模樣,不敢多說,轉身又往廚房去了。


    銀心皺皺眉頭,小聲說道:「姑娘,現下流雲越發不滿夏嬤嬤了,您不管管?」


    茵茵抬起頭問道:「你覺得夏嬤嬤怎麽樣?」


    銀心想了想,說道:「其實奴婢覺得夏嬤嬤人挺好的,從來也不多話,該做事的時候做事。哪怕前陣子天冷了,那群小丫鬟們,覺得流雲與奴婢分配不公平,也被夏嬤嬤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姑娘,不是奴婢替夏嬤嬤說話,隻是夏嬤嬤真的從來都是埋頭做事,您讓她做貼身嬤嬤,可是沒有您的準許,她從不往跟前湊。還總是跑到廚房教廚娘們做新的菜式給您……」


    許是流雲不滿,最近已經鬧騰幾次,非要在夏嬤嬤麵前爭個贏,若是爭了吧,依著流雲的性子,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偏生那夏嬤嬤總是不吭聲,壓根不接招,讓流雲贏似乎也贏得不痛快。


    而且夏嬤嬤覺得她們兩個跟著姑娘,身子都不怎麽好,稟了姑娘之後,每次給姑娘燉湯補身的時候,總是給她們也燉一份。像今日說是這些滋補的都是普通物件,便院裏的丫鬟人人都有份呢。


    茵茵笑了笑,說道:「那你覺得,我說了流雲之後,她會怎麽樣?」


    銀心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茵茵又道:「我是該讓流雲不要針對夏嬤嬤呢,還是該讓流雲多聽著些夏嬤嬤的?」


    銀心還是想不通,說道:「可是……可是流雲這分明是在打壓夏嬤嬤,明明夏嬤嬤沒做什麽,她為何……」


    「為何這樣容不下人?」茵茵見銀心低頭不做聲,是承認的意思,不免笑起來,說道,「當時我提拔你的時候,可不曾見流雲有半分容不下你啊!」


    銀心忙道:「那不一樣,奴婢好歹是知根知底的。」


    茵茵點頭應道:「正是,你是知根知底,所以我重用你,流雲不會擔心。但是夏嬤嬤不一樣,既然采買進來,就是我們院裏的嬤嬤,可是若有半分差池,那也不是鬧著玩的。你家姑娘如今可不是從前那個,待在小院裏無人問津的小丫頭,沒人在意呢。」


    銀心肅然:「是奴婢想岔了,果真流雲姐姐比奴婢想得深遠。」


    茵茵喝光了那碗湯,說道:「你一向細心,可有些時候太過心慈手軟,銀心,有些事情光是流雲一個人去做,忙不過來。可整個院子,甚至整個陳家,我能信任的,也就是她和你,若你不能立起來,我該怎麽辦?」


    銀心抿唇,點點頭:「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奴婢是絕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等到梅花謝盡,桃花開來的時候,流雲與夏嬤嬤莫名其妙的好起來了。流雲不再抗拒夏嬤嬤燉煮得各式湯料,而夏嬤嬤也不再追著流雲嫌她不夠規矩了。


    但最讓茵茵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陳家老太爺病重至昏迷,臥床不醒。看著症狀,是中風了。


    茵茵非醫學生,實在不知這中風了有沒有什麽好法子。在古代,中風可是惡疾,隻能等死,不可能好轉的。


    她日日守在祖父身邊,守著時辰,爭取每半個時辰,就幫祖父翻身一次,偶爾祖父清醒過來,卻是口眼歪斜,不能言說,勉強進一進食水,維持著生命。


    待得祖父再次睡了,茵茵走到廊下透透氣。這幾日,陳勁鬆往薛家跑了好幾趟,是想早早的將陳穎婷嫁入玉明宮。


    薛家那姑娘久久的不能好起來,宮裏薛貴妃的意思,是正妃不入宮就抬側妃,似乎不大妥當。如今陳府老太爺隨時可能仙去,側妃入府一事當真是迫在眉睫,不然一旦祖父走了,陳穎婷豈不是生生要再等三年?她早已滿了十六,快要十七了。


    而陳家大房三個出嫁的女兒也接二連三的回來,想必是為了陳嬌嬌的婚事著急。陳勁柏倒是個實誠的,還特意差人往煜王府打聽消息,省得耽擱茵茵,奈何煜王久久不歸,也是無可奈何。


    自從宮變那日,煜王砍殺皇後身邊女官的頭顱之後,便再沒見蹤影。皇上不曾對他有任何懲罰與處置——他也不知自己這個從來都頑劣的兒子這會兒跑到哪裏去了。


    至於陳媛媛,祖父早就同意了,但何氏總借口家中事務繁重,壓根不選日子,兩個孩子不換庚帖,便不算是定親。


    茵茵沒空去管這些事,從前的紛爭也好,感情也罷,如今她一門心思,隻想著好生照顧祖父,雖然回天無力,好歹讓他走得不要那麽痛苦。


    廊下的茵茵,眼淚滾滾而落,常伯見狀,心疼不已,走上前說道:「七姑娘,即便開了春,天氣尚寒,姑娘也莫要吹了風。」


    茵茵昂頭說道:「常伯,為什麽人世間要有這樣的生離死別?若祖父能多陪陪我,我寧願拿所有的東西來換。」


    常伯笑道:「姑娘孩子氣呢,老太爺惟願姑娘一生順遂平安。如今也好了,雖然您還是要嫁去煜王府,但有烈陽郡主的封號,和皇上的寵愛,想必煜王殿下也會顧忌一二。老太爺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些許了。」


    茵茵斂眉搖頭:「我將來的日子,自己倒不是很在乎,若是有本事的人,在哪裏都能過好,沒有本事的人才會患得患失,擔心所嫁非人。」


    常伯雖不讚同,但並不出口反駁,隻換了話題說道:「可惜宮裏的太醫都說了,老太爺是不得救了。姑娘,老太爺清醒的時候常說,人都是要走的,無非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姑娘可千萬要節哀啊。」


    茵茵喃喃自語:「若是有能治中風的醫生,就好了。」


    常伯雖未完全聽懂,但還是答道:「據說是有一位民間神醫,在西南方出沒過,對這類老人的病症很有研究,可惜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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