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止被人猜出他們尋到了線索,轉天一早,葉右和這群公子哥吃過齋飯後先是耐心坐了一個多時辰,然後才以“中午出去聚一聚”為由,準備離開少林。


    有幾個少幫主不太理解,問道:“你就不怕拖延一會兒,白子會有所準備?”


    葉右道:“白子若能得到消息,絕對昨晚就派人去了,咱們無論如何都會晚,沒差別,還不如就這樣顯得合理些。”


    眾人暗忖這倒是,於是乖乖聽話。


    走之前,他們沒忘記帶上幾名手下,不過帶多了同樣會令人起疑,最終每人隻帶了兩名護衛,然後讓魏江越與丁喜來在“蒼穹”和“月影”裏多挑一些人便是。


    關於這一點,自小便令人省心的魏江越能不與魏莊主打招呼,直接從“蒼穹”裏調人。丁喜來就不行了,必須得硬著頭皮去找他老爹。


    丁閣主問:“要人作甚?”


    丁喜來站得筆直,淡淡道:“回父親,我與魏二哥他們許久未見,想一起出去吃頓飯,如今局勢未明,而曉公子武功全失需要保護,所以還是多一些人手為好。”


    丁閣主充耳不聞,說道:“實話。”


    丁喜來沉默一下,道:“昨日兒子沒能從吹笛人嘴裏問出東西,但知道她住的地方,雖然慈元方丈已經派人搜過,但曉公子說不如吃完飯再去轉一圈,興許有暗閣之類的地方,兒子怕有危險,想多帶點人。”


    當然,這也是提前說好的,若長輩起疑,他們都會如此回答。丁閣主看看他,沒能從這張緊繃的臉上看出什麽,便道:“讓衛晉和少天他們跟著你。”


    丁喜來的表情頓時有點裂:“啊?”


    丁閣主問:“怎麽?”


    丁喜來迅速收斂心神,勸道:“我們就是去吃個飯,然後再轉轉,少林的局勢這般複雜,還是讓衛大哥留下幫您吧。”


    丁閣主道:“不用。”


    丁喜來見他老爹主意已定,害怕多說多錯,隻能認命地同意。


    葉右這時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慢悠悠站起身,與師兄道別。


    他隻是去吃頓飯,聞人恒不好出去送他,隻能坐著,掃見他要往外走,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腕。


    葉右回頭:“怎麽?”


    聞人恒望著他:“記著我昨天的話。”


    葉右想要點頭,卻猛地想起一件事,問道:“師兄你不是想盡早成婚麽?萬一我真受傷,你把我拘在身邊就不怕惹師嫂生氣?”


    “我答應和你試試,就不會食言,”聞人恒道,“若覺得可以,我興許就娶你了。”


    這話說得特別淡定,依然讓人聽不出絲毫曖昧或調笑的意味,仿佛專門就是為了堵他剛才的那句話似的。葉右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終是忍不住順杆爬了爬:“那我這趟出門,師兄不表示一下麽?”


    聞人恒:“……”


    葉右看看他,笑道:“說著玩的,我走了。”


    房門傳來“吱呀”的輕響,靜了下來。


    聞人恒想伸手扶額。


    他有點看不懂他家師弟這是要幹什麽了。


    自從他們攤開說清,師弟便消停了不少,但這段時間不知為何又卷土重來了,尤其師弟已經得知葉教主與桃姑娘那點不清不楚的關係,為何還要時不時地試探他?


    總不能真是在撩他吧?


    聞人恒倒上一杯茶,沉吟不語。


    葉右到的時候,魏江越與那些少幫主們均已到齊。


    他們稍微等了一會兒,便見少盟主與丁喜來先後出現在了視線裏,前者抿著嘴,一副想笑卻忍著沒笑的樣子,後者不複往日的紈絝樣,表情微微繃著,沉穩而可靠。


    少幫主們先是有些詫異,待看清他身後的人,頓時忍不住“噗”了聲,連魏江越的眼中也起了一點笑意。


    葉右看了一眼,認出跟著丁喜來的是“月影”的首領衛晉。當初丁閣主抽到第一塊地圖,便是將東西扔給了這個人,讓他在前麵帶的路。他旁邊還有一個人,戴著麵具,將上半張臉遮住,露出的嘴角微微勾著,透著幾分壞笑似的。


    他問道:“那是?”


    魏江越道:“是‘月影’二隊的隊長任少天,大部分時間負責護著他們家丁少爺,應該是昨天與他們一同來的少林,你之前沒見過。”


    葉右點頭,等他們走近便一道出了少林寺。


    馬車早已備好,眾人各自分了一下。


    魏江越、少盟主和丁喜來自然在一輛車上,葉右身為他們的頂梁柱,也被請了過來。


    他剛一坐下,早已忍耐許久的少盟主終於破功,頂著丁喜來殺人的視線無聲地笑倒過去,渾身都在抽搐。


    葉右問道:“怎麽?”


    “我……我來說,這事太經典了,”少盟主爬起來,仗著丁喜來如今不能揍人,笑著解惑,“因為衛晉也跟來了。”


    葉右挑眉:“哦?”


    “衛晉性子耿直,為人嚴肅,無論他家少爺做什麽事,隻要丁閣主一問,他都會如實回答,想當初啊……”少盟主壓低聲音,笑著為他講了一段少幫主們都知道的舊事。


    有一次丁喜來跟隨丁閣主出門,實在不想陪桌,便尋個借口溜了。


    當時任少天沒在,丁閣主於是派衛晉看著他,別讓他去亂七八糟的地方。丁喜來很天真地以為“月影”的人都很好說話,告訴衛晉保密,扭頭就進了青-樓,衛晉自然通知了丁閣主,等丁閣主殺到,丁喜來正要辦事,見著他爹,本能地就嚴肅地站起了身,渾身光溜溜,下麵還硬著,氣得丁閣主差點給他剁下來。


    葉右笑了一聲。


    丁喜來滿麵悲憤:“說夠了沒有,要笑幾年才行?”


    “足夠我笑到下半輩子,”少盟主嘲笑他,看向曉公子,把話說完,“自那以後,阿來看見衛晉就有點犯怵,不敢在他麵前太胡來。”


    葉右了然:“懂了。”


    丁喜來哼哼唧唧,別過頭懶得理他們了。


    葉右一行人走後,聞人恒隻坐了片刻便被少林的人叫走了。


    原因是紀神醫與方小神醫在那堆雜物裏發現一個手劄,研究過後得知了一件嚇人的事,方丈於是差人將他們都叫到了一起。


    此刻快到晌午,方丈便將地方定在飯廳,打算順便就用膳了。


    秦月眠一聽就頭疼,擺手道:“再吃菜我都要變成菜了,不用管我,你自己去吧,我找幾個人出去喝酒。”


    聞人恒自然隨他,獨自邁進飯廳,看向站在中央的紀神醫,見他一貫慈祥的臉難得凝重,估摸情況有些糟糕。


    人漸漸到齊,紀神醫見他們都望著自己,便緩緩將事情說了說。


    起因眾人已知曉,是他和徒弟無意間看見了一個手劄,上麵記錄的是一些與藥有關的東西。經過他們的一番研究,得出的結論是成品在幾年前就被煉成了。


    不少人的神色都變了變:“什麽?”


    葛幫主驚道:“可若早已煉成,白子還冒險留在菩提牢作甚?”


    “他在繼續加量,”紀神醫輕輕歎氣,說道,“最初的成品隻對普通人有效,後來開始能控製習武之人,可若內力太高,一樣不管用。”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


    白子會留下,必然是想製造更好的藥,控製更強的高手。


    “還有一件事,”紀神醫道,“藥裏麵的攝魂的粉末是他用了好幾味藥特意研製的,手劄上有一些記載,大意是若給孩童服下,在他混亂時將一段新的身份背景細細告之,可令他以前的記憶模糊,潛移默化之下就會成為另外一個人,他應該已找人試過了。”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尚未發表看法,便見少林弟子跑進門,告訴他們又有人送來一封信。


    他們急忙起身出去,確認一番信封上的筆跡,發現還是黑子送的,依然與前幾次相同,送信的都是替人辦差。慈元方丈把人放走,展開一看,信上第一句話便是:沒問出來吧?


    “……”眾人老臉一紅。


    他們往下看,第二句是:若問出了東西,當我上麵那句沒說。


    “……”眾人不知是第幾次覺得他欠揍,默默往後看,見黑子說這次寫信隻為給人們提個醒,死的人是會活的。


    魏莊主念道:“死的人是會活的?”


    其餘幾人紛紛思索,想知道黑子指的是誰。


    聞人恒推測道:“會不會是如吸血老鬼那樣的人?菩提牢煉的藥已經能控製獨眼李這樣的高手,若白子還是不甘心,想控製的應該便是吸血老鬼那樣的頂尖高手,要麽黑子是指有的高手是假死,要麽便是指某個關鍵人物,若能知道誰在炸死,也就能弄清白子的身份了。”


    盟主習慣性地皺眉:“可這十多年來,江湖上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是啊……”眾人頭疼,猜一個死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葛幫主突然道:“這墨是剛剛才幹的。”


    眾人全都看向他,見他指了指慈元方丈手裏的信,重複道:“墨才幹。”


    丁閣主首先回神:“也就是說他是剛寫不久,寫完便在外麵找個人送來了,今天都有誰離開了少林寺?”


    眾人眼冒精光,急忙差手下去問。


    結果令人大失所望,俠客們在少林寺窩了好幾天,今天出去的可不少,不說別的,單是少幫主們就走了一大批。


    “列一個名單,”丁閣主道,“起碼能縮小範圍。”


    眾人都沒反對,畢竟這寫信的哪怕不是黑子本人也應該是手下,能幾次三番寫信給他們,八成是知道黑子的身份,若能找到黑子,隻需問出白子,事情便徹底了解了。


    他們回到飯廳,看見紀神醫,又想起方才的事,緊接著意識到吹笛人第一次接觸德如大師的時候便是幾歲的年紀。


    慈元方丈問:“她有沒有可能服藥?”


    紀神醫搖頭:“說不好,就算服了,由於年頭太長,也不知能不能解開。”


    慈元方丈道聲佛,與眾人商議一番決定讓紀神醫一試,這才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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