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恒呼吸一緊,幾乎立刻看出師弟這是在撩他。


    以前乖巧稚嫩的少年已經長大,五官更加精致耀眼,灼灼其華中透著幾分銳氣,被慵懶的神色一染,似乎連每一根睫毛都帶著勾,怕是聖人見了也要動一動心。


    師弟自從回到中原,在他麵前便沒收斂過脾氣和性子,他那時起就覺得師弟這副樣子特別吸引人,但沒想到當這個人願意的時候還能更致命。


    他將師弟被點死穴後的點點滴滴過一遍,發現幾處試探和撩拔,忍不住閉了一下眼。


    他感覺心裏大霧彌漫崎嶇難行的路突然刮來一股春風,困了他十年的地方終於露出原貌,眼前接壤著平坦大道,廣闊而一望無際,被風吹醒的花草舒展枝葉,正靜靜等待著到來的旅途者。


    這場苦行總算走到了盡頭。


    葉右見他睜開眼,一貫的溫柔迅速被深沉濃烈的情緒覆蓋,怔了怔:“師兄……”


    話音未落,他便覺唇上一軟,頓時消音。


    聞人恒在他嘴角吻了一下,並未深入,重新抬頭看著他,放開他的手撫上他的臉,拇指輕輕擦過皮膚,剝開心裏一層層堅固的外殼,拿出最不設防和最真摯柔軟的那一麵。


    他低聲道:“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他不由得在腦中重複。


    當初那一夜過後,不成熟的自己捧著一顆心最迫切地想要訴說、卻沒能出口的話,浸過這些年所有的思念、急躁和求而不得的隱忍,苦盡甘來,水到渠成似的溢了出來。


    真好,他想。


    你終於是我的了。


    葉右心底一顫。


    血海深仇、陰謀算計、步步為營……他這二十多年裏,何極山平靜的十年永遠是最濃墨重彩的一頁,一直伴著他在這荊棘的路上逆風前行。


    回中原後數次的針鋒相對,師兄臉上永遠的淡定從容、難測疏離,他當年忍痛舍棄、本以為會就此丟失的東西,而今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我心悅你。


    他這一生除去報仇,想要的也就隻有這四個字了。


    他閉了閉眼,望著麵前的人,努力讓聲音不那麽發顫:“嗯,我也是。”


    聞人恒狠狠摟緊他,滿足地抱了一會兒,確認問:“當年你從沒傻過?”


    葉右不知他是不是要算賬,慎重地隻給他了一個“嗯”字作為回答。


    聞人恒應聲,躺回去抱好他,拍拍背:“睡吧。”


    這就完了?


    葉右沉默地看著他。


    聞人恒對上他的視線,提醒道:“這是佛門清修之地。”


    葉右無言以對地靠著他躺了一陣,虛弱道:“師兄,我胸口疼,你給我揉揉。”


    聞人恒壓下湧上喉嚨的笑意,端起平日裏斯文的模樣,頗為溫和地問:“下麵疼麽,用不用師兄我一起給你揉了?”


    葉右被激起一層戰栗。


    他發現他家師兄從昨夜得知自己恢複記憶後,就好像往下撕了撕溫和的君子假麵,露出了一點霸道和不正經。


    他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便察覺衣帶被扯開,某人的手直接探了進來,且真的要往下滑,他的呼吸不禁一頓——撩師兄的時候他非常有興致,但等真把人撩起來,他就有點緊張了,幹咳道:“師兄……”


    聞人恒的手停在他的後腰上,“嗯”了一聲用力把人擁緊,吻住了他。


    唇舌交纏,彼此的氣息混在一起,刹那間便能勾起全身的熱血,聞人恒忍不住吻得深了,雙手無意識地在他身上摩挲,直到要控製不住才停了停。


    葉右的衣服已經被徹底扒開,整個胸膛都露了出來,他急促地喘了口氣,掙紮道:“我覺得在少林幹這事確實不太好。”


    聞人恒又“嗯”了一聲,手沒從他身上離開。


    葉右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補充道:“但你要是非得……嗯,別弄疼我。”


    聞人恒有些哭笑不得,壓了一下欲-火,啞聲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你師兄我沒那麽快。”


    葉右稍稍一想,便收了收心思。


    他們回來時天就要亮了,再用不上一個時辰大概會全亮。方丈那些人雖然也都一夜沒睡,但估計不會補眠,如今姓肖的被綁,有太多的事等著他們問。


    聞人恒看他一眼:“你今天心情很好,因為抓到了那個人?”


    葉右誠實道:“嗯。”


    聞人恒就知道若這事不順利,師弟估計沒心思撩他,問道:“響杏城的事沒傳到他耳裏?”


    “應該傳到了,他被抓住後問過我是誰,”葉右道,“他是趕來替白子幹活的,第一時間就要弄清局麵,絕對聽說過我的存在,昨夜應該是故意問的,想打消我的疑慮,這一路他也沒開口,我覺得他可能是要等到達少林再揭發我會武功的事。”


    聞人恒問:“你究竟怎麽抓的浮萍?”


    葉右道:“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親自動手抓的,還打傷了他們一個人。”


    聞人恒很溫柔地問:“先前不是還說是手下幫你抓的麽?”


    “……”葉右移開眼,沒瞅他。


    聞人恒捏著他的下巴靠近了一點,決定一件件地給他攢著,以後一起算總賬,問道:“這事你怎麽打算的?”


    葉右很淡定:“我自有辦法應付。”


    聞人恒自然信他,為他攏好衣服,告訴他睡會兒,天馬上就要亮了。葉右被他重新摟住,安靜地待了片刻,試探地向他懷裏挪了挪。聞人恒頓時收緊手臂,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你可想好了,再撩一下我就真收不住了,早飯也就不用過去吃了。”


    葉右於是老實了。


    二人基本沒什麽睡意。


    葉右感覺隻是閉目養了一會兒神,便聽見外麵響起了零星的嘈雜聲,知道是陸續有人起了,他睜開了眼。


    聞人恒幾乎同時睜眼,對上師弟的目光,說道:“起吧。”


    想了十年的人就在懷裏,也已互訴過衷腸,他覺得再躺下會率先撐不住,所以不等師弟回答,他便在這人的額頭吻了吻,翻身起來了。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二人雖然一晚沒睡,但精神都很足,葉右翻過身,撐著頭看他家師兄穿衣服,等對方望過來才掀開被子起床,拎過旁邊的衣服穿上。


    聞人恒估摸早飯過後,師弟可能就要和姓肖的對上了,便問了目前最要緊的事:“誰是白子?”


    葉右整理衣服的手微微一頓,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其實我以前對你提過的,你沒當一回事。”


    聞人恒揚眉,快速回憶了一番。


    這些年師弟活得熱熱鬧鬧,且在有意地躲著他,與他見麵的次數並不多,失憶後則一直到昨天才被他拆穿,他們之間說過的關於武林前輩的評價也不多,他能記住每一個細節,腦子裏一溜便搜出了一句話。


    他先前真沒覺得有什麽,但此刻卻覺出了一種極其駭然的含義,饒是他素來冷靜,臉色都沒控製住地變了一變:“你的意思是……”


    葉右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聞人恒深吸一口氣,終於明白這人為何寧願自己撐著也不找他了,若非昨天被他那句同生共死逼狠了,師弟恐怕真會與他再打一架,然後尋個恰當的理由去投奔葛幫主。


    他問道:“若弄到最壞的結果,你原本想怎麽安排我?嗯?”


    葉右沉默了一下。


    聞人恒望著他:“當年你知道師伯會來,放心地把我交給他就走了,這次呢?還想讓我去投奔師伯?”


    葉右道:“師伯年事已高,我不敢太勞煩他,但你和李世子是朋友。”


    聞人恒懂了,看來這些年師弟未嚐不知道李世子對他那點崇拜的小心思,江湖與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李世子畢竟是皇親國戚,白子肯定會有所顧慮。


    他上前兩步:“你沒想過,我到時會不如你的意?”


    “想過,但師兄你別忘了我還有一個魔教,”葉右道,“我魔教的根基在外麵,中原武林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那麽長。”


    聞人恒點頭,暗忖真弄到最壞的地步,魔教那些人恐怕會遵從教主令把他就此綁出中原。他看了這人一會兒,勾起嘴角:“這麽貼心,師兄真感動。”


    葉右看看他,不怕死地謙虛道:“還行吧。”


    聞人恒幾乎要被他氣笑了,又向他邁了兩步。葉右淡定地站著,等他走到近前才迅速閃開,滑到他的耳邊曖-昧地吹了一口熱氣,在他反手抓住自己前又一次滑開,對他挑眉一笑,打開了房門。


    刀疤男也已經起床,恰好正剛走到門口,瞬間對上了曉公子一張耀眼的笑臉,愣住了。


    葉右收斂了一下,和氣道:“早。”


    “……早。”刀疤男下意識道,緊接著回過味了。


    曉公子昨天剛痛失所愛,還一臉的痛不欲生,怎的今日就好了?難道是他們門主終於出手了不成?對,一定是這樣,他就知道,他們門主這麽優秀,除去不會彈琴外,可比那浮萍強多了!


    聞人恒沒理會手下略微激動的神情,無奈地走過去把那禍害拉回來,按在椅子上,讓他洗漱,然後便為他抹了一層藥,將布條細細地纏上。


    剛纏到一半,隻聽院外響起一串腳步聲,丁喜來的聲音隨之響起:“曉公子不好了!”


    葉右等了片刻,見他推門進來,看他一眼:“怎麽?”


    丁喜來說道:“今日一早方丈他們就去問話了,那姓肖的非說小鍾是被你綁的,還說浮萍是被你藏起來了,而且你會武功,根本是在扮豬吃老虎,肯定是想趁亂耍什麽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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