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親自去廚房做了吃的,端進門主的房間,見某個被傷害的人正背對他們躺在床上,忍不住勸道:“曉少爺,吃點東西吧。”


    葉右沒吭聲,若不是身上還一點起伏,簡直就像死了一樣。刀疤男想起葉教主昔日的風采,再看看他這副模樣,深覺“情”之一字害人不淺,求助地看向門主。


    聞人恒道:“放下吧,我來勸他。”


    刀疤男點點頭,放下東西走了,臨行前順便又看了一眼門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方才門主開口時呼吸有些不穩,想來曉少爺變成這樣,門主也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頓時痛心,暗道這兩個人若能在一起就好了。


    葉右聽著房門的輕響,快速翻過了身。


    由於不用再壓抑呼吸,他略微急促地喘了一口氣——飯菜送來的前一刻,他家師兄正壓著他把他撩得渾身發軟,若解開臉上的布條,估計他的耳根都是紅的。


    罪魁禍首慢條斯理站起身,在他麵前坐下了。


    葉右道:“我吃飯。”


    聞人恒雙手撐在他的兩側,把人困在床頭,問道:“人很可能是謝均明綁的,除此外還有別的要交代的麽?”


    葉右見他越來越近,幹脆主動吻了他一下,貼著他的嘴角曖-昧道:“師兄,想占我便宜就直說,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聞人恒眸色微沉,把這禍害按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一通,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把他拉起來陪他吃飯,再次問:“真沒有要說的?”


    葉右輕輕歎氣:“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你讓我說,我一時根本說不完。”


    聞人恒問道:“謝均明既然不在少林,那你在這裏的幫手是誰?”


    葉右猶豫了一下,覺得現在不說,以後會更慘,便道:“秦月眠。”


    聞人恒沉默地望著他,表情很溫柔。


    葉右目不斜視,低頭吃飯,說道:“今天的菜不錯,少林換大廚了?”


    聞人恒嚐了一口,告訴他是手下做的,理了理秦月眠撿到師弟之後的事,說道:“阿眠當初懷疑過你是被派來害我的,神態不像作假,他怎麽會是你的幫手?”


    葉右便將尋柳山莊的事說了一遍。


    三年前他的根基已穩,一邊布局一邊盯著白子的舉動,那時尋柳山莊風頭強勁,老莊主野心很大,他覺得白子可能要動一動,隱晦地提醒過老莊主多注意,爭取拉一個盟友,可惜人家沒當一回事,直到死前才肯信。


    他問道:“你不覺得秦月眠上位後,尋柳山莊沒落得有點快麽?”


    聞人恒道:“不覺得。”


    他們那夥人玩歸玩,但與丁喜來和鍾公子一類的人可大不相同,秦月眠包括看上去不著調的李世子全是人精,隻是他們本以為是尋柳山莊惹了仇家,秦月眠為避風頭才退的,現在看來竟還有隱情。


    他道:“你繼續說。”


    “老莊主死後我觀察過一段時間的秦月眠和尋柳山莊,猜出莊主死前可能與秦月眠說過什麽,便試著與他聯係,但他不知道我是誰。”葉右將事情簡單講了講,告訴他秦月眠最近才知道他的身份,然後識時務地把這幾次與秦月眠聯係的另一個幫手告訴了他。


    聞人恒很意外:“竟然是他?”


    葉右“嗯”了聲,將這幫手的來龍去脈解釋一番,想了想又告訴他一個名字,說道:“其實這也是我的人。”


    聞人恒無奈了一會兒,問道:“還有麽?桃姑娘不是你的人?”


    “不是,我沒對她說過這些,”葉右頓了頓,“不過我先前曾問過她可否能用音殺之術打亂或阻止類似於驅蛇的笛音,她說沒試過。”


    聞人恒道:“依你的性子應該會試試的。”


    葉右握筷子的手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裏,在師兄的注視下慢慢吃完,這才道:“當時我們確實試過,但沒管用。”


    聞人恒用了肯定的語氣:“她現在的音殺能對笛音有效,是為你練的。”


    “……”葉右反駁,“不,是她自己覺出了這方麵的不足。”


    聞人恒用了更加肯定的語氣:“是為你練的。”


    葉右將這話來來回回地琢磨了三遍,沒聽出師兄的語氣裏有火氣味,看了他一眼。聞人恒壓根沒指望師弟能承認,直接問他和桃姑娘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葉右誠懇道:“朋友而已。”


    聞人恒溫和問:“朋友做到你要包場陪她看雨的地步?”


    葉右頓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挑眉問:“師兄,吃味啊?先前絕對也沒少吃吧?”


    聞人恒似笑非笑,為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麵前。葉右愉悅地喝了兩口粥,實話告訴他當初鎖心樓那件事他幫過忙。聞人恒回憶一番:“就是有門徒對別人動-情的事?”


    “嗯,我那天恰好和她們住同一間客棧,聽見桃姑娘和她姐姐因為這事吵了起來,我也覺得喜歡一個人沒什麽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葉右簡單解釋,說自己幫了忙,最終鎖心樓樓主肯退了一步,桃姑娘覺得欠他一個人情。


    “師兄,你知道的,那些年黑道裏無望宮的實力雖然強勁,可還不夠讓白子忌憚,但若再加上一個我們就難說了,”他道,“白子有藥人,要嫁禍人實在太容易,我必須得做點什麽給他們看,省得他們太早拿我下刀。”


    聞人恒回想這些年關於師弟的傳聞——愛玩、愛美人、愛美酒和放蕩不羈,表現得非常沒有野心。他輕輕應聲,說道:“所以你和桃姑娘的事都是事先說好的?”


    葉右道:“嗯,當時有幾個紈絝一直纏著她,我找上她問她需不需要幫忙,順便對她說我想把自己的名氣弄得更大一點,她其實看出了我是別有目的,但沒拆穿我,給落花染色是我的主意,看雨則是她出的主意。”


    他說著想起桃姑娘練琴的事,暗忖可別真是為他練的,他可不希望無意間惹上情債,畢竟情債難償啊。


    聞人恒給師弟夾了點菜,心裏長舒一口氣,天知道當初他聽說師弟與桃姑娘的傳聞時,氣得有多想殺人。


    大抵是心有靈犀,聞人恒剛想完這事,葉右便勾起嘴角,詢問他那時的感覺。聞人恒自然不會回答他,一本正經告訴他老實吃飯,看出這禍害又要不怕死地撩自己,抓住他伸來的手,輕輕在他指尖吻了一下,說道:“行了,快吃。”


    葉右被弄得有點心癢,但到底是收斂了。


    二人沒有再談關於局麵的話題,直到吃完,聞人恒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少盟主被綁的事情上,覺得若真是謝均明抓的,那人怕是快要來了。


    葉右很讚同:“估計不出兩天。”


    聞人恒問道:“這個局,謝均明知道多少?”


    葉右道:“至少在我下山前他是一無所知的,隻知我要去做件事。”


    聞人恒聯係今天看到的白長老,猜出謝均明恐怕是來找師弟的。


    白道出了這麽大的事,黑道肯定要關注,謝均明可能去了魔教後發現師弟不在,便勸動白長老一起下山了。


    不過這事有些奇怪,謝均明雖然行事囂張,但不魯莽,更不會連局麵都沒弄清楚就貿然綁人,畢竟盟主在江湖的地位可不低,他一個弄不好便會遭到白道的反噬,那他到底為何要綁人?


    聞人恒看著師弟,掃見他的嘴角勾著笑,顯然心情不錯,便問道:“有什麽是你該說,但卻還沒對我的?”


    葉右笑著問:“師兄,酒肆裏那麽多的少幫主,哪個的地位都不算低,更別提還有魏江越和丁喜來在,謝均明怎麽就隻綁盟主的公子?綁完後還特意畫了一個符號?”


    聞人恒心中一動:“這符號難不成是畫給你看的?”


    “我覺得是,”葉右道,“大概兩年多前,他看出我總是神神秘秘的,問我到底要幹什麽,我對他說他若能查出盟主的詳細背景,我便告訴他,後來他知道我要去幹一件事,又問了一遍我要做什麽,我還告訴他用盟主的背景換,他那時便說快要有頭緒了。”


    聞人恒點點頭,完全不奇怪師弟為何會想調查盟主。


    這與菩提牢一樣,師弟會追溯每一件與白子有關的事,盟主這些年參與了不少江湖紛爭,自然會被師弟盯上。


    他問道:“謝均明畫那個符號,是想告訴你盟主與魔頭有關?”


    葉右愉悅道:“有可能,我不知道他查到了哪一步,但起碼盟主得有問題,他才能綁得毫無顧慮,不是麽?”


    聞人恒終於明白他為何這般高興了。


    依師弟的性子,絕對曾經查過盟主,後來可能沒查到有用的才會扔給謝均明,但師弟心裏應該一直對盟主有所懷疑,方才在德慧殿的那番話,是真的帶著挑撥離間的心思說的。


    葉右笑眯眯地問:“盟主是白子的人,如今他兒子被綁,你說他會不會覺得白子想把他當成棄子,所以才綁了他兒子想逼他出來頂鍋?”


    聞人恒道:“有可能。”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讓白子和盟主單獨會麵解釋,不然事情真就要算到我頭上了,”葉右想了想,笑道,“師兄,我出去一趟,找那群少幫主們談談心。”


    聞人恒一聽就知道他想幹什麽,暗道一肚子壞水,見他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葉右回頭看他。


    聞人恒道:“有空的時候順便好好想一想,最好真沒什麽重要的事再瞞著我了。”


    葉右道:“現在你問什麽我答什麽,還不夠坦誠?”


    聞人恒心想就是因為師弟太坦誠了,反正讓他覺得不安。


    這些事師弟悶了這麽多年,如今突然鬆口,導致他都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他真怕師弟表麵配合,暗地裏則在謀劃什麽危險的事。


    葉右看看他,問道:“要不你給我一個提示?我好好想想還有什麽事要對你說。”


    聞人恒放開手:“等我想到再說,去吧。”


    葉右又看他一眼,開門出去了。


    丁喜來一行人並未出去玩,正在他們小院不遠的長廊下坐著,此刻見到他便“噌”地站起了身。


    葉右裝作陰鬱的樣子走過去,還未開口,隻聽不遠處響起一聲叫喊:“無望宮的人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教主走失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世華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世華裳並收藏教主走失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