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先生死時,臉上帶著明顯的驚愕和不可置信,雙眼大睜,就這樣永遠地凝固住了。葉右連看都沒看,叫來手下,讓他們把這個也埋了。


    刀疤男簡直憂心忡忡。


    葉大教主此刻的存在感太強,完全就是一個上位者,根本不像平時好脾氣的曉公子,他真怕他們門主會被葉教主的毒舌傷到。


    聞人恒熟知自家師弟的性子,了然問:“你對他說了什麽?”


    葉右道:“也沒說什麽,就是給他設了一個套,等他心甘情願鑽進去回答完我的問題,再告訴他其實我在騙他。”


    難怪他是這個表情,估計當時咬死你的心都有了吧?


    刀疤男沉默。


    聞人恒一點都不意外,就猜到差不多是這樣。


    他師弟懷疑過肖先生可能是盟主的人,想必先是確認了一下,然後想辦法讓肖先生覺得白子要害盟主,興許還會提議說願意與盟主聯手弄死白子,救出鍾少爺。


    而等得到肖先生的信任,套出想知道的東西,師弟便會告訴人家浮萍已經被埋了,並不是所謂的故意失蹤,盟主的兒子則是被謝均明綁的——肖先生若沒當場被宰,恐怕會立即吐出一口血。


    他看著師弟:“想回哪?”


    “當然是回我們魔教的分舵,”葉右笑道,“聞人門主若是不忙,不如賞臉去喝杯酒?”


    聞人恒道:“走吧。”


    葉右看一眼身邊的兩位長老,示意他們可以回少林了。後者一直在觀察他和聞人恒,覺得也不是關係太差的樣子,於是用力對他眨眼睛。葉右略微挑眉,帶著他們走到一旁,問道:“怎麽?”


    苗長老道:“教主,聞人恒說你們是師兄弟。”


    黑長老補充道:“他還居心叵測地用了一個‘首先’,說的就好像還有別的似的。”


    葉右道:“他確實是我師兄。”


    “……”苗長老心想幸虧沒打人,問道,“那教主剛剛裝作和他不熟的樣子幹什麽?”


    黑長老道:“還喊的是聞人門主,說的是多日不見,你們早晨才分開的,你是不想認他麽?我們幫你打發他?”


    葉右自然不能告訴他們是看出師兄喜歡他這副樣子,所以想撩一下,隻能道:“我有我的理由。”


    二人表示不懂。


    葉右近乎慈祥地看著他們:“回去多琢磨琢磨,興許能早點討到媳婦。”


    二人:“……”


    這和討媳婦有什麽關係?


    不對,等等!


    黑長老試探問:“教主,聞人門主先前用的那個‘首先’後真有別的?”


    葉右道:“有啊。”


    二人屏住呼吸,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葉右愉悅道:“其次,他是你們教主夫人。”


    二人:“……”


    “行了,你們該回少林了。”葉右說罷交代他們回去要怎麽說,這便去找師兄了。


    兩位長老雙目無神,表情呆滯,輕飄飄地跟著他走過去,默默看一眼聞人恒,在他麵前飄過,緊接著“砰”地撞樹。


    聞人恒:“……”


    刀疤男:“……”


    二人慢吞吞繞開樹繼續走,邁出幾步後回頭看看聞人恒,又走出幾步,再看看他,這才淩亂地離開。


    聞人恒道:“你怎麽對他們說的?”


    葉右笑著反問:“聞人門主覺得本座會怎麽說?”


    “我怎麽知道。”聞人恒沒有深究,與他並肩向林外走去,中途路過正在奮力挖坑的魔教一眾,便隨口問了一句為何魔教的人聽見“鬼相公是長老”就把人宰了,難不成是暗號。


    葉右道:“嗯,是暗號。”


    聞人恒道:“哦?”


    葉右笑眯眯地解釋:“這是我教長老們想出來的主意,隻要對外說誰做長老,就等於死的意思,我估計他們的本意是想隱晦地告訴我他們平時活得很水深火熱,想讓我收斂一點,我覺得這辦法挺不錯的,就用了。”


    聞人恒哭笑不得,問道:“那若真遇見要新封長老的情況呢?”


    葉右道:“這是大事,其餘長老都得到場才能宣布。”


    聞人恒點頭,片刻後又想起一件事:“以前那個黃金教是怎麽來的?”


    葉右下意識想要回答,但話到嘴邊停了停,笑著看向他:“聞人門主好像對我魔教很感興趣?”


    聞人恒誠實道:“嗯。”


    葉右猜測:“該不會還派人盯過魔教的動靜吧?”


    刀疤男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聞人恒的語氣一點起伏都沒有,再次給了他一個“嗯”字,見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問道:“葉教主以前沒派人盯過雙極門?”


    “這個當然是——”葉右笑著拉長音,等師兄忍不住看他一眼,才厚顏無恥道,“沒有過了。”


    聞人恒覺得這禍害欠收拾。


    這個時候,少林寺依然燈火通明。


    除去藥人和囂張跋扈的、讓人恨不得脫下鞋狠狠抽一頓的謝均明回屋睡大覺以外,其餘人都沒有睡意,不過謝均明不在是好事,畢竟眼不見為淨。


    聞人恒與魔教長老走後不久,魏莊主、丁閣主連同去接應的少林武當的人便回來了。他們搜了不少地方,但奈何鬼相公的輕功太高,加上又是晚上,他們都沒摸到對方的影子。


    魏莊主環視一周:“小恒他們呢?”


    慈元方丈道:“聞人施主去找曉施主了。”


    魏莊主道:“那咱們等等他們。”


    慈元方丈一行人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是這麽打算的,但在此前有另一件事需要他們處理,因為今晚抓到的刺殺桃姑娘的那三名殺手,其中一名是盟主的人,另外兩個則是生麵孔。


    丁閣主皺眉:“沒弄錯?”


    葛幫主道:“沒有。”


    盟主雖然下了山,但他的人留了一部分在少林寺,那個殺手他們雖然沒印象,可有人認識,當場就認出來了。


    幾人邊說邊走,進了議事用的書房。


    魏莊主向來和氣的神色被嚴肅取代,問道:“這事諸位怎麽看?”


    怎麽看?眾人心想,這事太好看了。


    鍾公子晚上剛被綁,第二天盟主就走了,而緊接著白子的人圍上了少林,派人殺桃姑娘的殺手還是盟主的手下,一切都十分明顯。


    但正因為太簡單,反正讓人不敢相信。


    葛幫主道:“也不一定是盟主吧?那天他聽說兒子被綁,神情不像作假。”


    “會不會是白子找上了盟主?”玄陽掌門道,“白子綁了盟主的兒子,威脅他離開這裏,再用他的人殺桃姑娘,嫁禍給他。”


    話音一落,立即有幾位掌門附和,覺得這個倒是有可能。


    但另有一些人則在惦記謝均明的話,謝均明這貨是遭人恨,可腦瓜還是很不錯的,搞不好盟主真是白子,這是被黑子逼得沒辦法了,隻能逃走,尤其盟主有做這些事的目的——他雖是盟主,但說白了隻是個拉架的,沒多少權勢,萬一覺得不滿足了,不是沒可能暗中謀劃這些。


    玄陽掌門道:“等曉公子回來,問問他吧。”


    慈元方丈道聲佛,垂眼開始撚佛珠,顯然同意了他的話。


    他們兩個是最不希望盟主有問題的人,畢竟人是他們選的,而他們已經在菩提牢上出過一次差錯,若這次再有問題,連他們可能都有嫌疑了。


    幾人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曉公子,倒是把桃姑娘等了回來,便迎了出去。


    俠客們聽見消息,心裏“咯噔”一下循聲望去,準備看著令人糟心的葉大教主進門,然而定睛一看,卻見與桃姑娘站在一起的是秦月眠,頓時驚訝。


    慈元方丈一行人也正好出來,見狀問道:“曉公子沒與你們在一起?”


    “是在一起的,”秦月眠道,“但他擔心幾位少幫主的安危,折回小縣了,他說人是他帶出去的,就得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附近的人聽得感慨,暗道曉公子真是俠肝義膽,尤其還那麽聰明,絕對是能成大事的人,今晚若不是他,他們得死多少人啊!


    秦月眠掃見人群的反應,忍不住在心裏道了一聲某人真無恥,明明就是想在外麵等著聞人恒,還非得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葛幫主問:“不是說葉教主也來了麽?”


    桃姑娘道:“嗯,我們追吹笛人的時候遇見的他,當時我們已經把人追丟了,他便去了。”


    秦月眠補充道:“我跟了一段,聽見他說裏麵有鬼相公,就讓我回去了,我看他對鬼相公挺感興趣的,也不知還會不會再來少林。”


    俠客們精神一振。


    他們第一次覺得鬼相公那麽順眼,心想把葉教主引到天邊去才好呢!


    慈元方丈幾人等不到曉公子,幹脆把這二人請進書房,詢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秦月眠忙擺手:“這事我可不知道,阿恒隻告訴我要和桃姑娘下山,順便看著點她,我還是後來聽桃姑娘說今晚白子可能要圍山的。”


    眾人紛紛看向桃姑娘。


    桃姑娘道:“我也隻知白子會圍山,其餘的他們都沒告訴我。”


    眾人於是沉默。


    想等的人回不來,問殺手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他們商議一番隻能各自回房。


    魏莊主回到小院,剛推開門便是一愣,隻見魏江越正在屋裏坐著,後背繃得筆直,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他本以為這人跟著聞人恒一起下山了呢。


    他關門走過去:“來認錯?”


    魏江越沉默一下,說道:“我有件事想問,您讓‘蒼穹’的人離這裏遠點,去周圍守著,別讓人靠近。”


    魏莊主道:“你想問什麽?”


    魏江越不答。


    魏莊主看他一眼,出去對手下吩咐一聲,重新回來:“說吧。”


    魏江越這次沉默得更久,等到魏莊主要再次開口時才抬頭看向他,一字一頓問:“父親,您是白子麽?”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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