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曼妙的每一根神經此刻變得格外敏銳,他們兩人相對互望的距離近得足以讓彼此呼出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每一次的吐息仿佛都充滿了無聲的曖昧,叫生澀的她咬住了唇辦,神情荏弱的不知所措。


    「別這樣,都被你咬紅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長手指輕輕挲巡她的唇,他的拇指指尖摩挲在她嘴唇上的觸感粗糙而微疼。


    可是她不介意。


    如果她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就會發現映入樓監月眼簾的,是一張含羞帶怯、眼波流媚的容顏。


    那一雙熠熠閃爍的翦水眼瞳仿佛透露著淡淡的邀請,讓他的心深受懾動!


    隻見他微微眯起了雙眼緩緩俯低俊顏,一點一滴地縮短彼此的距離,直到自己的嘴唇跟董曼妙的相隔不到一公分……


    「樓監月,你確定嗎?」


    顫巍巍的聲線輕輕揚起,讓他及時頓住了動作。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問?


    她不是抗拒他的吻,事實上,她發現自己是期待的。


    期待他的靠近,期待兩人關係的躍進。


    可是……他是真的想吻她嗎?不會在他們分享親昵的氣息之後,他會僵著臉告訴她這一切隻是意外吧?


    凝滯的沉默降臨得如此猝不及防,周身的空氣更像是瞬間被抽離,她再也感受不到他傳來的暖意,一顆心仿佛如墜深淵。


    「樓監月?」


    他的手倏地退離她腰間,撇開俊臉低聲抑鬱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自己想吻她的原因,是基於對她的好感?或者隻是單純的想從她的身上尋求慰借?讓董伯父和董媽媽的女兒來安慰自己,撫慰他心中沉壓已久的愧疚?


    樓監月懵了!


    董曼妙渾身僵硬,默默凝視他退開的動作……她咬了咬唇,忍住突如其來的落淚衝動。


    「……真是的,還好我有開口叫你確定。」


    避開了彼此的視線,她刻意揚高聲音佯裝輕快地站起身背離他.「你看,如果我們剛才糊裏糊塗的吻了自己不愛的人,現在可要後悔死了。」


    一直低頭不語的樓監月聞言頓了頓,抬頭看她,「不愛的人?」


    「是啊,難道我們兩個之間有愛嗎?」


    董曼妙抿著嘴角輕鬆嬌俏地回過身睇了他一眼,可轉過身後強扯的嘴角迅速垮下。


    他自言自語般的低喃,「難道沒有嗎?」


    她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


    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董曼妙拉開椅子坐在電腦前,不自然地大聲宣示,「該工作了,今天都還沒賺到半毛錢呢!我光是想到這一點,就沮喪得想哭了。」


    「你就這麽愛錢?」國際偵探交給他的調查報告裏有強調這一點。


    「當然愛啊,我的誌願就是賺大錢,已經根深蒂固改不掉了。」


    「那麽,讓我來幫你一把吧?」


    「什麽?」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到她身邊。「照這種情況看來,你的設計功力是撐不久的。」


    又來了!董曼妙深覺被冒犯,顰起了柳眉,防備心又起。「你又要討論我學曆不高的事情了嗎?」


    「不,」樓監月淡淡一笑,倜儻俊美.「跟學曆無關,我想說的是,我決定下海當你的美術指導。」


    「嗄?」她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就憑你?」


    幸好那一天沒有被樓監月吻到,否則她現在一定很想死!


    暴躁盛怒下的董曼妙心裏唯——再重複的就是這句話。


    工作室裏,隻見她緊繃著俏臉,看也不看斜對桌的樓監月一眼,逕自咬著唇、低著頭將桌麵上看得到的檔案夾通通塞進大型的托特包裏。


    而另一頭的他,坦白說臉色也沒有很好,那一張冷峻的俊美臉龐仿佛凜寒的嚴冬,叫人不敢直視。


    空氣申明顯凝滯的氣氛讓同樣身處在工作室裏打電腦寫程式的雷庚年縮著肩膀越躲越低,敲打鍵盤的動作也宛如貓兒一般輕巧安靜。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超恨自己長得這麽大隻。


    過去自傲的頑長身形在這時仿佛成了一種罪惡,電腦螢幕為什麽擋不住他的身體呢?自己考了那麽多國際證照,怎麽就沒想過要去練個縮骨功呢?


    董曼妙幾乎帶走桌麵上所有東西的異常舉動,終於讓樓監月沉不住氣了,原本故做冷淡不看她的他忍不住皺緊颯眉。「庚年!」


    「是?」突然被點名的雷庚年過於吃驚一時用力太猛,差點把鍵盤給戳凹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雖然沒練縮骨功,不過倒是有一陽指的天分。


    「問你老板,她收拾東西要去哪裏?」


    「哦。老板,請問你把桌上的東西都收光了,隻差沒把膠帶座一起塞進去,你是準備去哪裏高就呢?」真是的,還以為一個堂堂跨國集團的未來繼承人吵起架來會多有格調呢,結果程度竟然跟幼稚園差不多。


    「雷庚年,你去告訴你小弟,不需要他多管閑事!」


    「呃,小弟……不對,大弟——」慘遭樓監月狠瞪一眼,雷庚年吞了吞口水。


    「小的無能,老板不肯說。」


    樓監月俊臉更顯陰沉,「你問她,她到底還想不想學畫畫?」


    「嗚嗚,我好慘好無辜!老板請問你還想不想——」


    「不要!你告訴他,我再也不要讓他教我了,他根本就是在欺負我,看不起我、挑剔我的每一個構圖。」


    樓監月也忍不住怒極低咆,「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董曼妙忍住極欲奪眶的淚水,將最後一幅畫放進大包包裏。


    怎麽能在他麵前示弱?


    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學經曆有限,這些她當然都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要在他麵前暴露這些缺點。


    她不希望樓監月看不起她,不希望他覺得她又笨又沒用……誰都可以笑她甚至是輕蔑她,就是唯獨樓監月不行!


    越想越委屈,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的讓眼眶裏的淚水滑了下來,她死咬著唇,迅速伸手抹去。


    這模樣卻還是被樓監月看見了。


    他深受震憾。


    生平第一次,他仿佛感受到被人狠狠地在心坎上刺一刀般的劇烈疼痛……


    董曼妙低垂著螓首,聲線僵冷,「我出去見個人,也許今天不進來了。」


    「庚年,給我抓住她!」


    「是。」


    雷庚年迅速自椅子上站起,左手的食指與拇指在碰觸範圍最小的前提下捏扣董曼妙的肩胛,另一手甚至沒碰到她僅僅隻是抓住她衣裳的一角。


    當然不能大刺刺的扣住董曼妙的身體啦!雷庚年有預感,如果自己膽敢碰到她一根寒毛,不管有沒有傷到她,少主都不會放過他的!


    董曼妙震驚極了,側頭眨著眼睛瞪視著雷庚年。


    他隻不過輕輕捏掐她的肩膀而已,自己甚至沒有絲毫感覺,結果她竟然不能動了?


    「你到底是誰?」


    這算是擒拿術的一種嗎?為什麽一個來應征小助理的人會有這種本事?如果他心懷不軌的話,隻怕自己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吧?


    雷庚年隻是淡淡噙唇微笑。「我嗎,隻不過是他的小弟而已啊。」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著樓監月緩緩走了過來,順勢彎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沉重托特包。


    「放開她,你嚇到她了。」


    「遵命。」


    重獲自由的董曼妙刹那間又覺得自己能動了,鬆了口氣的她邊揉捏著自己的肩胛,邊瞪著樓監月。


    她又忍不住懷疑起眼前這男人的身份。


    如果說精明能幹、十八股武藝樣樣精通的雷庚年都要聽命於他,那麽他……


    「你到底是誰?」


    樓監月淡淡掀唇,「這麽快就忘了嗎?我是你的美術老師。」


    一提起這件事,她又忍不住火大!


    他也不管她,逕自扣起她的手腕。「走吧,你不是要出門?你要去哪裏、想見什麽人,我都陪著你。」


    【第六章】


    原來她要見的人是高職時朝的班導師?


    樓監月站在導師辦公室外的長廊上,俊美頎長的身形斜倚在水泥牆,瀟灑悠然的神采流露出一股閑適自在。


    偶爾,他會抬起頭望一望辦公室裏的董曼妙。


    但是更多的時候,他是雙手環抱著胸口,明顯抗拒任何人的搭訕,一個人享受人來人往的嘈雜中那種獨處的孤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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