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醒來,天已經亮了。揉了揉依舊酸脹的眼睛,林典支起完全沒有力氣的腰部。跟蕭白風沒日沒夜的廝混在一起已經過了兩天多,使用過度的腰部現在還殘留著麻痹的感覺,產生了仿佛那一直折磨卻又能帶給自己快樂的熱楔還在體內的錯覺。


    有些吃力地穿戴好衣服,林典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還好,蕭白風還記得事後將自己的身體清理幹淨,雖然一身的疲憊感,但終於可以從連日的濕粘觸感中解脫出來還是讓他感到清爽的魅力。


    房門外寂靜無聲,一定是蕭白風吩咐了宮人不可以近身打擾的緣故,這讓林典放鬆了許多。不過一想起這兩日耽於欲念的沉醉,林典還是禁不住雙頰發熱。如此不知節製的話,以後還是少跟蕭白風在一起的好。想到這裏的時候,林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角帶笑的表情有多麽嫵媚。


    腳步虛浮地走出內殿,站在院落裏,久違的陽光讓他眯起了雙眼。


    「典衛!」


    「嗯……」林典懶懶地應了一聲。玄武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皇上去早朝了嗎?」透過指尖的縫隙,林典看了看天上的日色,「時候果然不早了。」


    玄武點了點頭。


    「是,皇上三日未朝,若再不去,怕朝臣們有想法。」


    「他也變得這麽在意別人的想法了呢。」放下擋在眼前的手,林典輕聲歎了口氣。稍顯蒼白的臉上,隻有那雙眼睛還是那麽清澈明亮。


    「陛下說,朱雀不在你府中,這些日子你不如就住在宮中,若你醒了,要我對你說。」玄武跟在林典的身後,不遠不近,不緩不急。


    「哦。」林典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他,「他還說了什麽沒有?」


    玄武搖了搖頭。


    「那個……」


    「有什麽事?」


    「小雲說,福王這兩日吵著要見你,又見不到,所以有些情緒。」


    林典彎起了眼睛:「他還是小孩子心性,隻是有些寂寞了。小雲不是在陪著他嗎?」


    玄武點點頭道:「不知為什麽,福王好像特別喜歡你。」


    林典揚起了嘴角。


    快到正午,陽光實在有些刺目,讓他有些發昏。這些日子沒天沒地的,也不記得有沒有好好吃東西。沒覺著餓,但腳下飄得很。


    來到殿外,守殿的衛士都十分恭敬地向他行禮。


    「大人,您臉色不太好。」


    「無妨。」林典應了聲,抬頭看了看天。


    晴空萬裏,也沒有風。


    遠遠地,他看見了蕭白風走近的身影。然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站在一旁的玄武看得真切,那一瞬間林典眼中如春冰一樣迅速消褪的寒意讓他看了也有幾分心動的感覺。


    林典負著手站在殿前的石階上,白衣如雪,烏發如雲,一向冷淡的容顏上散發著暖暖的光采。蕭白風也不禁開顏,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跑到了林典的身前。


    「陛下!」除了林典外,玄武和其他的侍衛都跪了下去請安。隻有林典,依舊直挺著腰,用最清澄地目光看著自己。


    蕭白風在他的麵前停下了腳步。


    「你起了?」


    「嗯。」


    跟在蕭白風身後的魏若穀看著皇上一臉柔情地將林典的手拉起,和他在陽光之下並肩站著。蕭白風的臉上有著他所不熟悉的表情,眼神中所含著的意思讓他不寒而栗。陽光在兩人的身周投射下金色的光暈,兩個無比出色的人站在那裏,無法融入的氣氛卻毫無違和之處。一瞬間,魏若穀的心跌入了冰窖。


    「先帝交待過,讓你不要去管,你卻還這麽操心,真是改不掉的勞碌命。」用拂塵細細地撣著佛龕上的浮塵,多寶公公一臉淡然,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因為魏若穀的話有半點遲滯。「太傅啊,有些事不可強求。」


    「公公,我隻是想不通,也不甘心啊。」站在掛著先帝畫像的靈位前,魏若穀唏噓不已,「皇上天資過人,心性又極佳,會是個可以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好皇上,但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就有了這個毛病呢!」


    多寶放下手中拂塵,抬眼看了看他道:「各花入各眼,各人有各命。皇上和先帝一樣,過於看重情愛之事,他甚至比先帝還要執著些。太傅,別說老夫沒提醒你,皇上這人雖然看起來寬厚溫和,但他骨子裏有寧折勿彎的硬氣,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若真地發起狠來,下手絕對不會容情。」精練的眼睛看著魏若穀,那裏藏著通透一切的世故。「別做傻事,你自己學生的脾氣你應該也很清楚。」


    魏若穀看著先帝的畫像,久久沒有說話。不管怎麽樣,先要想辦法讓皇上有一個自己的後代。可是若皇上心裏隻有一個林典,那就算是有天仙在他的麵前,怕他也不會抬一下眉毛。


    還有一點點,福王蕭衍城,也已經長大了啊!


    沒過幾天,一些流言蜚語便在朝堂之上悄悄傳開,甚至有一些流入了民間。


    「真是無聊!」奏摺被扔到桌上,蕭白風皺著眉伸手拿過了另一本。翻了沒兩下,又扔到了一邊。


    林典走到他身邊,伸手將蕭白風扔到一邊的奏摺拿起,問道:「什麽事?我能看一看嗎?」


    蕭白風抬眼看了看他。


    「不是不讓你看,怕你心煩而已。」


    林典冷笑了一聲:「影衛還在的時候,什麽沒遇到過,還能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嗎?」


    隻看了兩行,林典的眉毛就蹙在了一起。


    「我說的吧……」


    「原本隻是些流言,現在居然有官員上書說這事……」林典將奏摺放下,「你打算怎麽辦?」


    「你信嗎?」蕭白風沒直接回答,而是托著腮問林典。


    林典看了看他,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你會信嗎?」


    「衍城想過什麽日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蕭白風笑了起來,將薄薄的摺子在手裏掂了掂,「他寧願做個普通人,也不願意當皇帝這麽麻煩。如果他有一丁點兒想坐這個位子,父皇是絕對不會來打我的主意的。」


    「要我派人去查查嗎?或許是有人故意在散布這些消息吧。」林典想了想,「影衛雖然沒了,但人都還在,我讓朱雀去查一查。」


    「今夜留下來嗎?」蕭白風拉住林典的衣袖,一臉渴求地看著他。


    「陛下!」林典輕輕甩開蕭白風的手,微微一笑,「我的夫人才剛剛回來,您想讓臣夜不歸宿,將新婚妻子扔在家中獨守空閨嗎?」


    蕭白風臉色微變,站起了身。


    「我隻答應過你們成親,讓朱雀住到你的府中,可沒許過別的事!」


    林典攏了攏頭發,慢條斯理地回答:「皇上日理萬機,沒理由要來過問臣子的房中之事。今天時辰已不早,臣要跟玄武換班了。」


    正要轉身向外走,突然腰上一緊,人已經被蕭白風抓著扛在了肩頭。


    「你做什麽?快些放我下來!」林典一驚,怒叫著拍打著蕭白風的後背。


    「噓!別叫!」將人溫柔地放在床上,將自己發燙的身體緊緊貼上,蕭白風在他的耳邊發出了沉重的歎息,「多陪我一會也不願意嗎?」


    卸去了衣服就如同卸去了防備,林典推拒的手漸漸失去了力氣。燭光中,他可以清晰地看見蕭白風瞳仁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微紅的雙頰,發亮的眼睛,湧動著與蕭白風一樣的情欲。


    很快被點燃的空氣讓四周都變得燥熱起來,兩隻手緊緊抓著身下的錦被,緊閉的雙唇中時爾發出幾聲壓抑的聲音。


    蕭白風用手擦去那白潔額角上滲出的細密汗珠,並俯下身輕輕舔著那被牙齒咬得發白的雙唇。無法招架的林典終於在蕭白風的執著攻勢下鬆開了雙唇。


    「啊!」嘴角處被咬得發疼,林典睜開了眼睛。「別、別弄出痕跡來!朱雀會看到……」


    蕭白風不滿地低哼了一聲,卻鬆開了口,轉而吸吮起林典的鎖骨來。刻意弄出的痕跡頓時在白皙的身體上綻放出來。


    林典雙手攀上了蕭白風的脖頸,為了讓他停下而主動獻上了自己的雙唇。如同丟入幹柴中的火種,蓬地一聲,便燃了。


    站在殿外的玄武雙手抱在胸前,冷靜地看著殿前的動靜。雲重在一邊轉來轉去。


    「還不能進嗎?還不行嗎?」可愛的眼睛探詢地看著麵無表情的玄武,「呐,可不可以在外麵喊一聲?」


    玄武搖了搖頭。


    「急死人了……」雲重再次圍著玄武轉起圈兒來,「這可怎麽辦……」


    「別轉了,就算現在進去,也未必有用……」玄武將雲重拉住,「你忘了嗎?不論遇到什麽事都要冷靜,關心則亂,亂了會影響你的判斷。」


    雲重看了看玄武那張沉靜的臉,咬著牙點了點頭。看著雲重的有些發紅的眼角,玄武又有些不忍,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別擔心,朱雀沒那麽弱,不會出事的!何況還有紅蓮和黃裳在跟著她。」


    「我知道……」雲重歎了一聲將頭抵在了玄武的胸前,沉著聲說道,「以前也沒少碰上過事……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什麽,我就是心神不寧,總是覺得會出事,所以才會失了方寸。」


    玄武拍了拍雲重的後背,沉默了一會說:「我知道,不管怎麽說,朱雀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會擔心她也是應該的。」


    雲重低低地歎了聲道:「讓我靠一會會吧,一會就行!」


    玄武沒說話,隻是將他輕輕摟在了胸前。


    沒過半個時辰,林典揉著眼睛打開了門。看到月光之下相擁的兩人時,林典愣了一下。玄武聽到聲音,立刻將雲重鬆開,垂著手站到了一邊,雲重也不禁紅了臉,將頭了低了下去。


    「小雲,你怎麽會在這裏?」


    「典衛!姐姐不見了!」


    聽了雲重的話,林典蹙起了眉尖。


    「彩音?她出了什麽事?你不是應該在福王那裏的嗎?怎麽會跑到這兒來?」


    「其實……是殿下要去找您,所以我們一起去了典衛府。還沒到,正好看到姐姐被一群黑衣人掠走。」


    林典雙目一凜。


    「福王呢?他現下在哪裏?」


    「殿下著我來找您,他說先回宮裏等消息。」


    「你以為以他的個性,他會乖乖地回宮裏嗎!」林典的表情瞬時變得有些可怕,「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唰」地一下,雲重出了一身冷汗。


    「人呢?誰跟著?」林典二話不說,立刻向宮外疾步走。


    「紅蓮和黃裳。她們跟去了。」雲重立刻跟了上去。


    「出什麽事了?」林典的身影剛剛消失於夜色中,蕭白風就出現在了殿門口。


    玄武遲疑了片刻,將所聽到的事情向蕭白風細述了一番。蕭白風聽著聽著,雙眉鎖了起來。


    「朕要去!」


    「陛下,不可!」玄武伸出了手臂,「典衛在,您無需涉險!」


    「傻子!」蕭白風歎了一聲道,「就是他在才要去的啊!何況還有福王……這個專惹事的小子……有他在,林典能放開手腳那才怪!」


    玄武有些聽不明白,但在蕭白風的堅持下,他隻能無奈地守護著他,二人一起潛出了宮去。


    黑夜中隱隱有細微的磷光閃動,那是紅蓮和黃裳留下的記號,不去注意的話,根本沒人看得出來。黑色的夜空中,兩隻白色泛著瑩光的小蝴蝶撲閃著翅膀悠悠前行,林典寒著一張臉,在冷寂的街道中穿行。影衛所飼的冥光蝶是同門中專門用來傳遞路線的秘寶,幸虧雲重還隨身帶著,否則僅憑他們的肉眼,想要追蹤月眠花粉的蹤跡實在不易。


    起起落落之後,林典站在了一處高牆之前。


    「這是哪裏?」林典並沒急著進去。反而向後退了幾步,仔細地打量四周。冥光蝶在這裏失去蹤影,人應該在這裏沒錯。這大宅離皇城較遠,四周也比較荒僻,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


    「典衛?」雲重追到他身後,稍稍有些喘,「是這裏嗎?」


    「看起來是。」林典沉聲道,「不過,這裏安靜得有些詭異,小雲你要小心些。」


    「是!」從來還沒有經曆過什麽特別任務的雲重因為初涉險地而有些激動,心裏也砰砰亂跳起來。


    躍上牆頭,林典暗暗凝聚了真氣在四周,但是除了寂靜的夜色和黑暗的院落,並沒有別的可疑身影。


    將手中的石子彈向地麵,石子彈落之處發出一聲悶響,隨後彈落了幾下便沒了聲音。看來下麵是實地,也沒有什麽機關。林典這才輕輕落地在了地麵上。


    穿過院子,麵前又是一進的院子。對麵的正宅黑著燈,什麽也看不清楚。林典的腳剛一踏進去,正宅和兩側的偏室突然一起亮起了燈光。林典心中一驚,腳步卻並沒有停下。


    正宅的門打開了,正對著門口,雲彩音被粗索縛在一張太師椅上,口中封著白絹,神情看來有些萎頓。


    「彩音!」林典揚聲叫道,「你沒事吧!」


    雲彩音抬起頭,看著林典的眼神中有些焦慮,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典緩緩地抽出了劍。


    雲重見了彩音,正想衝過去,卻被麵前的劍身攔住了去路。


    「小雲,冷靜些,現在不是過去的時候。」


    寂靜的大宅裏響起了稀落的掌聲,一個人緩步出現在了雲彩音的身後。


    「原來是你!」林典皺起了雙眉。「想不到你居然會做半夜擄人的這種勾當。」


    「本來我也隻是在賭,看你對尊夫人是否還有一絲情誼,沒想到真讓老夫給賭對了。雖然陛下寵愛你,你卻能不棄糟糠,也算是條有情有義的漢子。」


    「魏太傅,這麽辛苦地引我到這裏來,不會隻是為了說這些讚辭吧。」林典眯起了眼睛。如果是這麽一副篤定的樣子,隻怕這裏還真藏了不少高手,「如果有事想要林某效力,您用不著花費如此功夫。以帝師之位,還做此偷雞摸狗不入流的事情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魏若穀一派自若神情,絲毫不為所動。「典衛,你該知道老夫請你過來的目的了吧。」


    林典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跨了一步。


    「林某駑鈍,願聽太傅指教。」


    「對皇上而言,典衛並非男寵,老夫所言可是?」魏若穀臉上浮起一絲苦笑,「要承認這點很難,老夫也是掙紮了許久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林典臉上的神情變得有幾分奇怪。


    「你對陛下而言,太過沉重了。」魏若穀看著林典,微微地搖了搖頭,「你實在是個很出色的人,如果不是陛下對你的執念過深,或許你會是朝堂上有為的年輕一代。隻可惜,他看上的是你,而你也沒有好好地拒絕,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他的決定,是別人可以斷絕的了的嗎?」平淡的口吻,聽不出是喜是怒,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一向自詡精忠為國的大人們,想來是看我這個妖孽太過礙眼了吧。」


    「典衛並非妖孽,隻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錯誤的人,被加上了一段錯誤的感情。」魏若穀歎了一口氣,「我並不恨你,反而有些可憐你。隻是,隻要你在世一天,陛下就絕不肯娶後立妃,更別說讓女人為他生下子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蕭家天下斷送在陛下的身上。」


    林典突然笑了起來。月光下,原本寒冰一樣的瑩白麵容散發出懾人的豔光出來,連魏若穀也不覺呆了一呆。


    「蕭白風真可憐。」林典帶著嘲諷的目光看得魏若穀一陣頭皮發麻,「原來他在你們的眼中,不過是頭種豬,他對這個國家而言,唯一的作用隻是生孩子。」


    魏若穀臉上一紅,算是默認了林典的說法。


    「你以為你有本事可以殺得了我嗎?」林典提著劍,輕輕向前踏了一步,「我想太傅既知道我的來曆,不會一點沒準備就引我到這裏吧。」


    紅蓮和黃裳到現在還沒露麵,林典心中已經有了一絲預感。在這個沉寂古舊的大宅子裏,隻怕魏若穀早已經設好了陷阱機關,在等著抓自己這隻勢在必得的獵物。雲彩音現在被縛著,蕭衍城也不見蹤影。能一手擒下影衛中四神之一的朱雀,魏若穀這隻老狐狸並不簡單。


    「不,老夫當然不會親手送你上路。」魏若穀捋著胡須,清臒的臉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來,「影衛之首的你,身手當然無人可及,但是典衛,身手再好的人,如果身上沒有了半分氣力,還是隻能乖乖地隨人魚肉。怎麽樣,典衛,尊夫人現在在我的手中,你要不要先把劍放下來?」


    林典突然笑了起來,他看了看被縛著的雲彩音,然後將目光再次投向魏若穀:「太傅,您難道忘了我是誰嗎?除了陛下的安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威脅我。」


    「是嗎?」魏若穀也笑了起來。他看了看站在林典身後的雲重,「這位小兄弟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是尊夫人的胞弟……小小年紀,居然也如此了得,想來也是影衛中的一員嘍?怪不得,老夫還在想,尊夫人明明不過是青樓中的藝妓,怎麽也有一身出奇的武功?影衛的勢力還真是讓老夫汗顏了一把。」


    魏若穀輕聲歎了一口氣,像是自語道:「實在沒辦法,隻好再押一人過來了。」


    言畢拍了拍手,立刻有兩人架著另外一人走了過來。


    握著劍的手一緊,林典的眼中浮上了一層殺意。


    「太傅您這是什麽意思?」


    蕭衍城的頭低垂著,似乎是被人弄昏了,手腳都軟軟地垂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


    「沒什麽,老夫想給典衛一個機會。」魏若穀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坊間都在傳言福王更有資格繼承先帝的皇位,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在暗暗支持他,典衛難道不會覺得福王的存在是對陛下的不小威脅嗎?」


    林典豎起了雙眉,看著魏若穀的目光變得有些凶狠:「原來那些關於福王的流言和動作都是你策動的。」


    「冤枉!」魏若穀搖手,「老夫沒策動,隻是實話實說讓大家都明白這一點罷了。陛下心腸不夠狠辣,否則臨川王早就能被除掉。對臨川王尚且如此,福王又是他同母的兄弟,想來他更是下不了決心動手。典衛既然一切以陛下為重,何不乘此機會幫陛下順手消除了禍患,也算是送給陛下最後的忠心呢?」


    雖然氣得臉色發白,林典卻還保持著冷靜的神情,緩緩說:「太傅想得也算周到,在下可以考慮一下。」


    魏若穀笑了一聲,向後揮了揮手。立刻有人過來給昏睡中的蕭衍城喂了些東西。沒過一會,蕭衍城便自己站了起來,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前麵。


    「殿下,前麵站著的就是林典,你不是很想殺他嗎?」一邊說著,魏若穀一邊將手下遞上的佩劍塞進了蕭衍城的手中。蕭衍城就如同木偶一樣,雙目茫然地接過劍,搖搖晃晃地向林典走去。


    「福王!」林典雙目一凜,咬牙瞪向魏若穀,「卑鄙!」


    魏若穀不答,隻撚著須含笑觀看。


    蕭衍城突然發力,手中長劍如靈蛇一般直刺林典的麵門。林典移步躲開,身體已經貼向蕭衍城,手中長劍輕輕一推一帶,將將蕭衍城的身體攬入懷中,手指疾點蕭衍城的幾處大穴。蕭衍城口中嗚嗚叫了幾聲,手上的劍回轉再次刺向林典。


    林典鬆開手,身體急急地滑出去,但頭上的烏發還是被鋒利的劍尖挑去了數十根。


    「你動了什麽手腳?」明明點中了,蕭衍城卻沒有倒下,而自己的內力也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半點痕跡。林典大驚之下,脫口問魏若穀。


    「典衛的反應和尊夫人真像。」魏若穀笑了兩聲,「這院外種了一些步仙草,現在正是開花的時節。」


    閃過蕭衍城的又一劍,林典挑起眉毛。


    「典衛經過的時候想必聞到了吧,淡淡的味道,典雅又悠柔,實在很配步仙的名字。隻是這香氣有一點奇特之處。我們這些普通人聞了之後通體舒泰,百病不侵,而內力深厚的高手聞了,內力就會慢慢消失,越是內力高強的人,身體越會變得無力。我這裏隨便挑個夥夫也能輕鬆將其製服。典衛,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呼吸困難,四肢無力了呢?」


    林典咬著唇,沒回話。而蕭衍城的劍卻一劍快過一劍。


    魏若穀看著他,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像林典這麽出色的人,實在很難再找得到了。不過隻要今天蕭衍城殺了林典,到了明日,蕭衍城的命也必保不住。雖然無論是蕭衍城還是林典都算是個不錯的人,但隻要是對蕭白風的帝位穩固有影響的,他魏若穀都不能容得。


    有些不想看下去,魏若穀抬起了頭,看著天上黯淡的星光歎息。先帝啊,等一切安定了,臣便到黃泉之下向您去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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