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畫麵停在了他離開家的那天,淩晨,天際微白,羅城的街市都還沒開始,一片的安靜,街兩旁有照明的燈籠掛著,黃色的光襯著鋪子的門板。


    他出了城門,看城門的侍衛守了一夜還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往哪裏走,腳步卻沒有停下,走到哪是哪兒……


    回到洛都城已經是三月中了,邵子鈺把小舅公帶到了邵家照顧著,後半段回城的時候小舅公又有些糊塗了,前一個時辰還問了鈴兒,後一個時辰就不認得人了,要不是有人貼身照看著,他都要跳船離開。


    派人去衛府找衛洺過來替小舅公診脈,林清苒給爹和外祖父都送了封信,走到小院子裏,門口那站著兩個人,小姑娘著急的時不時看屋子裏,身後跟著的男孩子則是無時不刻都護著她。


    博哥兒跟在後頭過來了,看到門口有個漂亮姐姐,反而是捱到林清苒身邊,「娘。」


    「去跟哥哥姐姐打聲招呼。」林清苒推了他一下,小家夥害羞上了,拉著她不肯鬆開,非要一塊過去。


    林清苒帶他到了門口,鈴兒轉過身來看到他們,也顯得有些局促,林清苒笑看著她,「你就是鈴兒?」


    小姑娘點點頭,博哥兒走兩步到她麵前,仰頭看著她,看了一會,轉過身抱住林清苒,嘻嘻的笑著。


    鈴兒被他逗樂了,屋子裏衛洺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邵子鈺,「衛大人,這病可能否治愈?」


    「目前心境舒暢了,能得以緩解,但這會隨著年紀加重,所以若是想要治愈,很難。」衛洺搖搖頭,如果可以治愈,哪怕是不容易治愈他都不會這麽說。


    邵子鈺也明白衛太醫的為人,說了很難,那基本不可能。


    衛洺建議修養些日子,人留在邵家,還要等藍家人過來,邵子鈺去往刑部,開始根據小舅公說的,再次入手查這個案子。


    樂嬪宮中的人是都全部處決了,包括那知情的宮女,可當日在場的人不止這些,還有先祖皇帝身邊的太監。


    先祖皇帝身邊的太監不止一個,當時跟在大太監身邊的幾個小太監,其中就有先帝身邊最得力的公公劉瑾。


    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當時的皇宮中不少人都知道這件事,隻不過到如今最後留下的沒幾個。


    問張忠候他們都沒有印象劉公公在場,小舅公之所以記得,是因為當初被帶進宮的時候,就是這個劉公公帶的路。


    先祖皇帝的時候劉公公隻是先祖皇帝身邊大太監教導的小徒弟,先帝登基後轉而伺候先帝這麽多年,如今已經出宮養老去了。


    邵子鈺帶人去劉瑾的家裏拜訪,不大的府邸走進去裏麵是別有洞天。


    跟在先帝身邊這麽多年賞賜自然是不少,他也不戀著皇宮,先帝一走,主子都換了,也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就離開了皇宮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看到邵子鈺來了,劉瑾熱情的招呼他到小花園裏喝茶聊天,還和邵子鈺說起了他最近培養出來的興趣,養了滿院子的花,就等它們開了。


    直到邵子鈺說明來意,劉瑾這笑意就斂了下來,「邵大人此舉前來,是為了這件事。」


    「也不怕公公笑話,這事兒查了差不多半年了,上個月才真正有了些頭緒,公公當年也在殿上,樂嬪一口咬定說藍家三爺要帶她私奔,但實際上,藍家三爺並不對她有情,隻是兩家人是故交,見她信中說宮中苦悶才回信加以開解,並沒有私情。」


    劉瑾不語,邵子鈺繼而說道。「關於這卷宗,是太皇太後允許我看的,案子要差也是私下的,並不會公諸於眾,所以公公您放心。」不論誰受冤枉,皇家的顏麵總是最重要的。


    邵子鈺說完便不往下說了,安靜等著,良久,劉瑾站了起來,「你隨我來吧。」


    三月底的某天,邵子鈺帶著小舅公進了宮麵聖,隔天,邵家的大老爺就被召見入宮。


    邵大老爺是毫不知情,四十年前,他不小了,但這年紀也不大,還沒成親,沒有到可以做決定的時候,所以在聽完要翻四十年前的案子,他還愣了愣。


    顧大將軍的名聲已經毀夠了,再添一筆,就是把顧老將軍這頭銜也給去了,跟著顧老將軍的腳步,就是還有兩個當年一塊合謀要讓藍家離開洛都城的大臣,如今也已經過世,能判什麽呢,去其生前功績,有爵位的,要把這爵位收回來,沒爵位的,把之後的賞賜收回來。


    所以與邵大老爺一同被召見的還有那兩個大臣家的家主。


    小皇帝看著跪著的這麽多人,四十年前,就是他父王都還沒出生,皇祖父的年紀也不大。


    但這是非他還是分的很清楚,顧老將軍等三人當初為了把藍家趕出洛都城,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應當還威脅了樂嬪的家人,逼她承認和藍家三爺有私情,私奔未遂,拿信件做了文章之後也不是要藍家三爺死,而是拐彎抹角的要藍太傅以官職和藍家的未來保藍家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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