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白開著他那輛剛洗好的吉普車去科技園找老大,結果到那兒就充當起了打包的。


    攤位前大多都是女孩子, 看老大的眼神飛桃心。


    可惜老大禁男女, 過著太監的生活。


    熊白一邊撚開白色塑料袋, 把兩個豆沙包放進去, 一邊偷瞄桃心滿天飛的現象, 老大的魅力之大,整個傭兵團上下都知道。


    出任務需要美男計, 老大是最佳人選, 零敗。


    周易低聲道, “做事。”


    “這不做著呢嘛。”熊白噘嘴,不解的很小聲的說, “老大你幹嘛天麻麻亮就起來賣早點,而且身上還有傷呢, 你又不缺錢。”


    周易,“缺。”


    熊白一臉“你當我智障”的表情。


    周易轉身在泡沫箱裏拿燒餅,“以前覺得無所謂, 現在覺得多一些好。”


    熊白驚叫出聲, “老大你戀愛了?”


    周易手一抖,幾袋燒餅掉進了泡沫箱裏。


    熊白嬌軟的身子蹦起來, 往他背上一趴,“老大,你不會真的……”


    “下去!”


    “以前大家不都這麽……啊呀老大你別扔我, 我馬上下來!”


    隔壁的何長進把這一幕拍下來, 發到群裏:像不像大野狼背著小白兔?


    群裏就三人, 除他之外是小邱跟王於漾。


    這會王於漾在睡回籠覺,隻有小邱跟何長進聊,倆人鬥了幾個表情就私聊去了。


    .


    收攤的時候,熊白一張小臉曬的紅撲撲的,“老大,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講啊?”


    周易拿起礦泉水喝幾口,“你最近還找money boy?”


    熊白害羞的垂下腦袋,“我隻是偶爾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見老大沒說話,他模糊的唔嗯了聲,“老大你的克製力是最強的,跟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


    周易莫名有點虛,“money boy接觸的人多,你要注意安全。”


    熊白抬起頭,大眼睛亮而清澈,“我回國後都找的同一個。”


    周易看他一副求表揚的樣子,額角輕微一抽,“他隻有你一個客人?”


    “那肯定不可能。”熊白乖乖的說,“我會監督他用t,每次都隔著一層,沒事的。”


    周易,“……”


    熊白抿嘴眨眼睛,“老大還有什麽吩咐?“


    周易抬手撓了下眉毛,老父親一樣叮囑,“最好別在副駕駛座上亂來,地方小,容易受傷。”


    熊白表情呆滯,“老大你怎麽知道我有在副駕駛座上……”


    周易繃著臉擺手,“行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熊白眯了眯眼睛,有問題,肯定有。


    他走幾步,終於想起來自己這一趟的目的,哼哼唧唧的問,“老大,在你眼裏我是大狗熊?”


    周易,“……”


    那個男人真是……會玩。


    .


    周易想買輛車,理性的選擇是跟小白一樣的吉普係列,感性的選擇是邁巴赫。


    那個男人最常用的一款車型。


    周易立在路邊的樟樹底下打電話,“你有駕照嗎?”


    王於漾在吃蘋果,“沒找到,應該是沒有。”


    周易說,“掛了。”


    王於漾問道,“你買車了?”


    “還沒。”周易抬頭,扒在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


    王於漾笑問,“小易,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買車了?”


    “總開小白的不方便。”周易說,“掛了。”


    結果還是跟第一次說一樣,沒掛。


    王於漾輕笑,“小易給叔叔打電話,是想聽建議嗎?”


    周易像是感覺有電流似的把手機拿開一點。


    王於漾說,“路虎,吉普,悍馬這三種都適合你。”


    周易沉默了會,“你不問我哪來的錢?”


    王於漾笑,“叔叔知道小易很能幹。”


    周易,“……”


    “國外賺的錢確實拿來換了回國的機會,回國後接了幾個任務,酬金還可以。”


    他不自覺的解釋,沒說具體數字,這男人生前風光無限,多少錢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他隻說,“夠買車。”


    王於漾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易的嗓子眼發幹,拿著手機的手掌心潮濕,心跳的也有些快,但他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你笑什麽?”


    王於漾說,“當然是笑你可愛啊。”


    周易黑了臉。


    王於漾沒繼續剛才的話題,“叔叔一會要去何長進家,你保持手機開通,有事給你打電話。”


    周易失落又輕鬆,“嗯。”


    掛了電話,周易立在原地,麵對著車來車往的繁華大道,點根煙抽了起來。


    那個男人在最喜歡的小白兔麵前,也沒自稱叔叔。


    隻對他那麽來。


    周易的唇邊無意識的噙著一抹笑,反應過來後唇角就立刻壓了下去。


    .


    何長進的住處也在蓮花苑,16棟二單元,方位在大門口左邊,距離王於漾住的樓棟有點遠。


    好在小區上了年紀,裏麵的樹木也是。


    高又茂盛的枝葉擋住了火熱的陽光,地上多是斑駁的樹影。


    王於漾一路踩著樹影去了何長進那兒。


    “快進來快進來。”何長進等他跨過門檻就趕緊把門關上,“王哥,我去把鍋裏的玉米撈出來,你自己拿鞋啊。”


    王於漾沒有原主的記憶,對他那房子都陌生,更別說是何長進這兒。


    “長進,鞋在哪?”


    “上麵的櫃子裏啊,就藍色那雙。”何長進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王哥你這段時間都沒過來,連你自己穿的鞋都忘了?”


    王於漾打開上麵的櫃子,找到藍色拖鞋放地上,腳伸進去一試,發現剛剛好。


    何長進喊道,“那鞋是5月份的時候買的,你不來我就洗了收起來了,還能穿的吧?”


    “能穿。”


    王於漾把腳抬起來看鞋底,現在還不到九月,才四個多月鞋底就有一定程度的磨損。


    如果真如何長進所說,這是原主專用的,那他過來的次數不少。


    何長進端著玉米出來,“王哥,嚐嚐我家的紫玉米。”


    王於漾說,“你爸媽種的?”


    “對啊。”何長進嘿嘿,“上午剛收到的快遞,一大包,昨天我爸媽才掰的,快嚐嚐。”


    王於漾去廚房洗手,何長進不可思議的嚷嚷,“王哥,你成講究人了啊。”


    “來的路上給一個小朋友撿了球,一手灰。”王於漾的聲音夾在嘩啦水聲裏麵。


    何長進咂嘴,“還是講究。”


    王於漾嚐了玉米,口感軟糯,還有點黏,甜度倒是很合適。


    何長進問,“怎麽樣?”


    王於漾說,“挺好吃的。”


    何長進笑眯眯的說,“那一會你回去的時候帶點兒。”


    王於漾也笑,“好啊。”


    何長進自己拿了根玉米啃起來,“王哥,我發群裏的照片你看了沒?”


    王於漾說,“看了。”


    何長進啃的嘴邊都是黏黏的玉米粒,“那小子真是你弟弟的跟班?”


    王於漾說,“朋友吧。”


    何長進口齒不清的說,“王哥,你別怪我羅裏吧嗦,你弟弟是你認的,不是親的,你讓他跟你住一塊兒,給他鑰匙,還把涉及到金錢的攤子給他管,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更小的,看著跟他特親,我覺得你還是多問一問比較好。”


    “那個什麽,多留個心眼肯定沒壞處。”


    王於漾說笑,“我也沒什麽可讓人惦記的東西。”


    何長進突然抬頭,“話不能這麽說,人壞起來超過你的想象。”


    王於漾挑眉,“哦?“


    何長進垂頭繼續啃玉米,“就時事新聞之類的,各種各樣的刷新三觀,我跟你說啊,有的人黑著呢,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反正我媽就老叮囑我,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於漾靠著椅背,“說的也是,人心隔著肚皮,看不到。”


    何長進黑瘦的臉上露出笑容,“王哥你能聽進去我就放心了。”


    王於漾的餘光掠過他落在廚房一處,“有冰箱了?”


    “小邱要換新冰箱,舊的就給我用了。”何長進胡亂啃完玉米說,“還挺好的她就換了,有錢人啊有錢人。”


    王於漾說,“她很拚。”


    “是啊,又努力又善良。”


    何長進歎了口氣,“王哥,我這輩子是沒福氣找到她那麽好的對象了。”


    “這輩子?”王於漾說,“你才二十二,要是在讀書,現在還在大學裏,都沒進社會。”


    何長進自言自語,“可我已經進來很多年了呢。”


    下一刻他笑著站起來說,“王哥,我去把魚湯燉上,中午我們喝烏魚湯。”


    王於漾屈指點了點桌麵,剛才有一瞬間他從何長進的身上感受到了深重的疲憊感,似乎還有……厭世?


    他坐了會就四處走動,不知不覺走進了何長進的房間。


    麵積差不多是原主的一半大,不像原主那麽嚴謹有序,東西很隨意的擺放著,有一點亂。


    視線粗略的掃過去,都是些家具跟日用品,沒什麽特別的東西。


    王於漾把地上的衣服牌子撿起來丟垃圾簍裏,他瞥動的目光一頓。


    桌上有個筆記本,黑皮的,看著不怎麽新。


    王於漾走過去翻開第一頁,發現上麵隻有一個日期,空餘的地方太多,日期被襯托的有些意味不明。


    就在他要翻到第二頁的時候,忽然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看他,他輕合上筆記本轉身。


    何長進站在門口。


    .


    “這個小奧特曼……”王於漾指指桌上的一個擺件。


    何長進咳兩聲,“王哥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回我擦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把它碰地上了,就這麽磕掉了一塊,平時我真的很愛護你送我的這小玩意兒。”


    王於漾笑,“我再買個給你就是了。”


    “現在這型號難買到。”何長進說,“而且貴著呢,已經成了大佬們的收藏品,沒必要。”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嘮嘮叨叨的跟平時一樣,“對了,這次挑的西瓜特別好,剛才我切了,皮非常薄,切起來那叫一個脆……”


    “是嗎?我嚐嚐看甜不甜。”王於漾邁步走了出去。


    桌上放著好幾片西瓜,紅瓤綠皮,周圍有一點淺紅的汁水。


    何長進拿了一塊遞過去,“王哥,最大的一片給你。”


    王於漾接到手裏吃一口,下意識把幾個黑籽吐垃圾簍裏,忘了原主吃西瓜不吐籽。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王於漾若無其事的笑著甩鍋,“小易吃的時候總是吐籽,我學他,學習慣了。”


    何長進對著手裏的那片西瓜嘩啦橫掃一大塊,毅力籽沒吐,都咽下去了,“還以為你連這個都改了呢。”


    王於漾笑笑,他在何長進的注視下吃了點西瓜,強行咽下了嘴裏的西瓜籽,太陽穴發疼。


    何長進用手背擦擦嘴,好奇的問,“王哥,你弟聽你話不?”


    王於漾想了想,“之前不怎麽聽,現在是嘴上不怎麽聽。”


    何長進膛目結舌,“口是心非啊,一點都看不出來。”


    王於漾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心裏能聽就行,不聽話的很鬧騰,”何長進唏噓,“我親戚家倆孩子,老二就跟老大對著幹,天天都是世界大戰。”


    王於漾沒什麽有感而發。


    沈家雖然家大業大,旁係眾多,重大節日會在老宅吃飯,但他從來不會跟哪個熟絡,也沒誰敢到他麵前聊家長裏短。


    何長進把瓜皮扔掉,“王哥,我給你的平安符你收著呢吧?”


    王於漾,“嗯。”


    跟哪個紅鯉魚的小書簽一起放書架上了。


    “收著就好。”何長進咧咧嘴,“難得去香月寺燒個香,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王於漾說,“下次一起去好了,我也想燒燒香。”


    “行啊,”何長進嘿笑,“到時候再去寫個許願鎖掛橋上,這次我都沒寫上,人忒多了,又那麽曬,排隊排的頭頂冒火星子……”


    王於漾聽他嘮叨,應付著西瓜籽,嘴裏含一點,偷偷吐紙巾上麵了。


    .


    之前王於漾問何長進喜不喜歡吃魚,他說還行,有就吃,沒有就不吃。


    中午燒的烏魚湯他確實並不太感興趣,隻在飯後舀了幾勺湯到碗裏,裏麵的烏魚都沒怎麽吃。


    王於漾倒是吃了不少,第一次嚐他的手藝,意料之外的不錯,很清淡。


    飯後何長進拉著王於漾看電影,懸疑科幻片。


    由一個人引發了一係列事故,通過背叛,絕望,墮落,放棄,以及堅守這幾點,闡述了人心跟人性的扭曲跟掙紮。


    整部影片都很壓抑。


    最後的結局是個悲劇,主角跟**oss同歸於盡,全死了。


    何長進摘下眼鏡,拽了塊衣角擦著鏡片,“王哥,你覺得這片子怎麽樣?”


    王於漾說,“還可以。”


    這是他頭一回從頭看完一部影片,期間沒走開,也沒睡著。


    不過,對他這種內心本身就很陰暗的人來說,看這種的沒什麽情緒波動。


    能看到結局純粹是想知道誰能活到最後。


    “隻是還可以?簡直太驚悚了好嗎?”何長進渾身毛孔炸開似的說,“我不怕鬼片,反正是阿飄,假的,一點都不現實,我就怕這種。”


    “人可是比阿飄可怕多了,不然怎麽會說人怕阿飄三分,阿飄怕人七分……”


    他擦完一邊的鏡片擦另一邊,嘖嘖兩聲,“說的我自己雞皮疙瘩都飛起來了,還是找個喜劇過過腦吧。”


    說著就拿遙控器換頻道。


    王於漾的手機響了,陳子旭發了張照片過來,是他的自拍。


    “……”


    陳子旭:如果你想要這個小男朋友,請按1。


    王於漾抽抽嘴,當沒看見的收起手機,陪何長進看喜劇片。


    .


    天黑前王於漾從何長進那兒回去,他把平安符拿下來,捏在手裏把玩,又放在鼻子那裏嗅了嗅。


    寺廟裏常見的香料味,夾在著一絲何長進身上沾到的魚腥味,沒有其他味道。


    那本筆記的第一頁日期是多少來著?好像是……


    ——2021.12.19。


    王於漾想到什麽,立刻在抽屜裏找出何長進的資料,發現他是七年前來的s城。


    七年前,就是2021年。


    日記是從他來這裏的那一年寫的,12月19號發生了什麽嗎?


    王於漾坐在桌前陷入沉思,意識漸漸控製不住的模糊,下沉,最終沉睡了過去。


    手機的嗡嗡震動聲突如其來,王於漾猛地睜開眼眼睛,他看了眼手機,差不多隻睡了十來分鍾,卻頭昏腦脹,四肢無力,不想動,像是睡了好幾天。


    這副身體有大問題……


    不會是被人下降頭了吧?或者巫蠱之術什麽的,遠程操控。


    手機響了停,之後又響。


    王於漾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


    “大叔,我給你發微信你怎麽不回?”陳子旭在電話裏憤怒又委屈的說,“我等你等的黃花菜都涼了。”


    王於漾說,“沒看到。”


    陳子旭聽出來什麽,語氣變得焦急,“大叔,你聲音不對,是不是生病了?”


    王於漾說沒事。


    陳子旭鬆了口氣,“我明天下午過去,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定好地方了。”


    王於漾揉額角,“不行。”


    陳子旭一副很受傷的口吻,“為什麽?”


    王於漾的後心濕答答的,出了很多冷汗,“我晚上不出門。”


    “我想起來了,大叔眼睛不好。”陳子旭說,“是夜盲症嗎?”


    王於漾的思緒轉了轉,“是啊。”


    “那晚上確實最好不出去。”陳子旭體貼的說,“這樣,就在家裏吃吧,我給大叔做好吃的。”


    他曖|昧的壞笑了聲,“保準大叔吃了愛上我。”


    王於漾沒什麽意義的扯唇,現在的孩子一個兩個的都會下廚?


    通話結束後王於漾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小鬼的電話把他叫醒了,不然還不知道睡多久。


    .


    周易一回來,王於漾就問他有沒有帶槍。


    “你要槍做什麽?”周易在冰箱裏拿啤酒喝,發現沒了,他就退而求其次的拿了瓶李子園。


    “防身。“王於漾歎息,“小易早出晚歸,白天很少在家,半夜也經常出門,叔叔一個人,身邊不放把槍總覺得不踏實。”


    周易睨他一眼,“我記得你說你被殺的時候,抽屜裏放著槍,可是你連拉開抽屜的機會都沒有。”


    “……”王於漾笑的和藹可親,“小易,你說什麽?”


    周易動動麵部肌肉,“你上來。”


    王於漾慢悠悠的上樓梯。


    前麵的周易說,“槍的用處沒你想象的那麽大。”


    “有比沒有強啊。”王於漾微笑,“到了叔叔這把年紀,再去鍛煉體質,學一些拳腳功夫也來不及了,隻能借助一些外力。”


    周易抿了抿薄唇,他三兩層的跨上樓,將一把槍扔給男人,“拿去。”


    王於漾接住看看,是m1911,槍身有不少磨痕,應該用了很長時間,像那個之前給他的軍用手電筒一樣。


    “那你用什麽?”


    周易說,“用別的。”


    王於漾看著他,似乎不信。


    周易喝兩口李子園,喉結上下滾動著,“m92f,我還有一把這個。”


    王於漾這才撤離視線。


    周易的眼角往男人那裏瞥,“會用m1911嗎?”


    問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白癡,怎麽可能不會,這男人又不是普通老百姓。


    “給你的這把是我的第一把手|槍,用的次數較多,”他生硬的轉移話題,“後來就很少用了,用不到。”


    王於漾聞了聞槍,“隻有小易一個人的味道。”


    周易的喉頭幹啞,他連著喝了小半瓶李子園緩了緩,“讓小白住進來吧,反正他在樓下,收拾一下就行。”


    王於漾抬眼,“你知道?”


    周易懶得回答,“他沒事的時候都待在家裏玩電腦,你出門也可以帶上他。”


    王於漾蹙眉,“那小孩的胳膊很纖細,長得也小小的。”


    周易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嗓音冷了下去,“他是雇傭兵,身體接受過特殊訓練,各方麵技能比普通人強很多,一般情況下夠了。”


    “好吧,”王於漾笑,“叔叔聽小易的。”


    完了問,“他會做飯嗎?”


    周易說,“會,但是你不會喜歡,他口味重。”


    王於漾沉吟,“那是不行。”


    周易看向男人,在他看過來時立即轉開頭對著落地窗外,聽到他說,“看來還是要麻煩小易做好了飯菜放冰箱裏。”


    “小易做的飯菜最合叔叔的口味。”王於漾笑。


    周易滿嘴都是甜味,難以消散,應該是李子園太甜了,他沒再喝的丟一邊,坐到床上說,“幫我換藥。”


    王於漾說,“你沒讓小白給你換?”


    周易的某根神經又不對了,他的麵色鐵青。


    王於漾轉身下樓。


    周易瞪著男人的背影,下顎線條繃的冷硬,眼底覆了層冰。


    樓下傳來一道懶散的聲音,“等會。”


    周易的眼底的冰瞬間碎裂,他彎下腰背,雙手撐頭,剛毅的眉眼攏在陰影裏麵,表情一片模糊。


    .


    王於漾洗了手回到閣樓,見青年撐著頭看過來,那一瞬間他像是看到了激烈搖晃的尾巴。


    這時候的大狼狗變成了大狗啊……


    王於漾笑了起來。


    周易一看他那樣笑,就覺得後背刮陰風。


    不知道會有什麽發展,根本沒辦法預料,也控製不了。


    王於漾給周大狗拆紗布的時候,提起了何長進的黑皮筆記本。


    如果何長進身上沒有揮之不去的魚腥味,那一串數字就是他隨便瞎寫的,或者是某個他認為的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不值得去深入挖掘。


    可眼下他身上有味道,這就不得不注意了。


    周易說,“筆記是很隱秘的東西。”


    “你是說,”王於漾從後麵繞到前麵,“他故意放在桌上的?”


    周易不動聲色的把身子往另一邊偏移,離他遠點,“應該是。”


    王於漾坐回去,繼續拆紗布,“那就暫時靜觀其表好了。”


    周易,“嗯。”


    “原主的死十有**跟何長進無關,他估計是知道點什麽,因為某個原因不能直說。”


    王於漾給他換好藥重新包紮,“原主的死牽扯到的東西好像比想象的還複雜啊。”


    “小易,你把兩隻手都舉起來。”


    周易照做。


    王於漾拿著紗布從他咯吱窩下穿過去,“小易,耳朵紅了。”


    周易原本還在試圖忽略男人像是從後麵抱住他的感覺,一聽到耳邊的聲音,努力瞬間分崩離析,他麵無表情,“沒有。”


    王於漾看著青年明顯發紅的耳根,“那是叔叔看錯了。”


    周易似是很鎮定的抿直薄唇,一言不發。


    王於漾接著說前麵的事情,“2021年12月19號有什麽眾所周知的大事嗎?”


    周易平複情緒,“七年前?”


    王於漾,“昂。”


    周易說,“國外沒有。“


    “國內好像也沒。“王於漾手上的動作慢條斯理,“那就不是眾所周知,是鮮有人知,或者隻有參與者知道。”


    “當年何長進剛來s城,15歲,還是個小孩,他想借著那串數字透露什麽……”


    周易淡淡的說,“你現在對原主的死很在意。”


    王於漾回神,“小易,你不要忽略了一點,叔叔現在的身份就是原主,是同一個人了,不想查也得查啊。”


    周易的眉頭一皺,“別想太多。”


    王於漾拍拍他的腦袋,“好。”


    周易想躲已經來不及,也沒有發火,算了,隨他去。


    .


    第二天上午,熊白挎著特地買的小黑包去機構上課,他的假資料是剛畢業的專科生,職場新人。


    熱血沸騰的到處亂撞,企圖撞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給夢想足夠的地方發芽生根,開枝散葉。


    所以他也沒穿平時的衣服,專門為八天的培訓課買了符合人設的裝備。


    熊白在教室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跟其他人一樣刷手機。


    不多時,教室裏忽然靜了下來,就像是上學那會兒每天都會有那麽幾次的神奇現象一樣。


    什麽也不用說,一個兩個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機,坐直身子。


    有個模樣斯文的男人走進教室,他夾著黑色專用講課包,手裏拿著同色係保溫杯,身著一套深藍色西裝,裏麵是白襯衫。


    領口扣到頂,領子理的平平整整,領帶打的規矩而嚴密。


    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從頭到腳像是用大熨鬥來來回回的熨過,全收在一個框框裏麵,沒有一點跳的地方。


    男人走上台,揚聲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講師,我姓鄭,鄭原,很榮幸在這裏跟你們進行禮儀文化上的交流。”


    熊白在最後一排暗暗觀察,這家夥說話字正腔圓,走路姿勢挺拔而放鬆,不會顯得拘謹,也不會讓人覺得邋遢,沒有正形。


    笑容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熊白嘖了聲。


    鄭原簡單的做了開場白,放下講課包說,“現在我想請各位做一下自我介紹,兩句話左右,從我左手邊的第一位開始。”


    於是十幾個年紀輕輕的職場新人開始進行自我介紹,到熊白的時候他就跟前麵的學,蒙混過關了。


    “今天我給大家講一下什麽是職場禮儀,在開講之前,我想跟在座的提一個問題。”


    鄭原說,“禮儀在職場中有著什麽樣的作用?”


    話音落下,他的視線往台下掃去。


    熊白頓時有種被叫起來答題支配的恐懼,他把頭垂下去,嘴裏碎碎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周圍不知道哪個女士還是先生突然放了個屁,帶顫音的那種,熊白下意識抬頭,冷不丁的跟台上那位來了個死亡凝視。


    “……”嗚嗚,要死。


    鄭原出聲,“最後一排……”


    熊白心裏涼了半截。


    鄭原語調平緩的說出特點,擲地有聲,“最裏麵靠牆,穿格子襯衫的那位先生。”


    熊白心裏徹底涼了。


    教室鴉雀無聲。


    熊白聲音軟軟的,“我認為禮儀在職場中的作用有三點。”


    鄭原,“請說。”


    “第一點是形象加分,”熊白絞盡腦汁,“第二點是可以得到尊重。”


    “第三點,”他咬嘴唇,“第三點是……”


    “不知道了。”不小心把這話說了出來,可憐兮兮的。


    前麵的女孩舉起了本子。


    熊白瞄到了上麵寫的幾個字,眼睛頓時一亮,“禮儀是名片,可以推銷自己。”


    鄭原昂首,“這位先生說的三點很好。”


    熊白擦了擦腦門的汗,小聲對女孩說了謝謝。


    報名表上寫著是理論跟實踐,後麵還會有小組練習,太可怕了。


    .


    接下來的課,熊白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鄭原身上。


    他發現鄭原每說到一個觀點就會調整麥,上下擺動,最後都會擺到同一個位置。


    像是早已根深蒂固,把習慣變成了一串數據一樣。


    喝水也是,保溫杯擺放的位置如同複製。


    熊白記著筆記:強迫症,細節控。


    下了課,熊白有意無意的慢吞吞走在後麵,他看著鄭原跟其他人揮手,點頭,微笑,握手,每個行為都很完美。


    鄭原帶著保溫杯,夾著講課包朝辦公室方向走去。


    有個男同事迎麵過來,“鄭老師,中午我請大家吃飯,你也來啊。”


    鄭原說,“不了。”


    “想請你吃頓飯也太難了,我倆好歹是同事誒……”


    “下次吧。”


    “話說你這次的課又最多,厲害啊……”


    “……”


    拐角的熊白望了望正在說話的兩人。


    鄭原在走廊上走路的時候腳步輕,音量刻意放低,跟同事說話時的站姿始終優雅得體。


    同樣是講師,那個男的就很隨意。


    .


    熊白回去的路上跟老大匯報工作,“鄭原在機構的聲譽好像很高,人緣也不錯。”


    周易說,“你別被警方盯上。”


    “不會的,我很低調。”熊白的音量低了八度,“那個,老大,我接了個任務。”


    周易,“說。”


    熊白快速說了大概,忐忑的等老大答複。


    這次的難度有點大,是有個大佬想從另一個大佬手裏搶一個人。


    應該是白月光。


    不然也不會花大幾百萬。


    難度大就大在那另一個大佬是新瑞的董事長孫成舟,搜查到的都是些變態的傳聞。


    有私人實驗室,喜歡給小情人打藥。


    現在他還沒查到都有哪些藥物,解除藥性的辦法分別是什麽。


    “具體信息發給我,任務兩天內完成。”周易前言不搭後語,“你搬到樓上以後,看好他。”


    說完就掛了。


    “嗯?”


    熊白一頭霧水的把手機揣口袋裏,老大要報恩,替恩人揪出內鬼,查出真相,該弄死的弄死。


    他幫忙調查一些資料,老大答應跟他一起接任務,負責收票,互幫互助。


    話說回來,真沒想到老大那個恩人是傳說中的沈二爺,頂級大美人。


    .


    王於漾窩在客廳裏,什麽也不幹,就窩著。


    熊白洗了葡萄端到茶幾上麵,“叔叔,吃葡萄呀。”


    王於漾不想動,“不吃了,你吃吧。”


    “小白,你上午幹什麽去了?”


    “去圖書館看書了。”熊白抓葡萄吃,一次兩個,腮幫子一股一股的。


    王於漾瞥他兩眼,“你不是宅男,遊戲代練嗎?”


    熊白差點噎著,他的睫毛顫了顫,“要充電的嘛。”


    王於漾笑出了聲。


    熊白臉上有點燒,“叔叔,你在家都幹什麽?”


    王於漾,“嗯?”


    “就是,你的早點攤子我老大在管,你不就沒事幹了嗎?”熊白眨眨眼睛,“你不幹點別的事情?”


    王於漾被問住了,也被提醒了一下。


    現在的日子確實很無聊,天天都在糾結那幾件事,思緒翻來覆去的整理。


    可他這副身體很虛,跟何長進陳子旭那倆小的來往已經差不多了。


    而且到目前為止,總有某一刻覺得自己活著不真實。


    要不找個對身體損耗較小,又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做做?


    王於漾想,玩股|票?


    但是那玩意兒他已經玩很多年了,不太想玩,再想想別的……


    周易一進門就察覺家裏的氣氛不對,跟平時不一樣,他發現男人窩在沙發裏,神情陰鬱,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熊白咽下嘴裏的葡萄,把伸到盤子裏的手縮回來,“老大?”


    周易把他叫到一邊,“怎麽回事?”


    熊白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


    周易眉頭皺的更緊,“你是不是說什麽了?”


    熊白搖搖頭,“沒有啊。”


    周易的眼神鋒銳。


    熊白後知後覺,弱弱的說,“我就問他每天在家幹什麽。”


    周易的麵色一沉,“你為什麽問他這個?”


    熊白,“???”


    周易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沉默著去陽台拿掃帚。


    以為是老大認的哥哥負責家務,打理家裏的熊白,“???”


    他揉揉眼睛,我的媽,老大已經開始掃地了,不是錯覺,眼也沒花。


    今天應該隻是例外吧,熊白拍拍胸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等天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特並收藏等天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