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兩、三個月來,張佳瑩覺得很悶,而且很有壓力。
壓力的來源有兩個,一個是她的上司,一個是她的老媽。
郝維仲不知道發了什麽神經,最近老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麵打轉,害得整間醫院的人把八卦的強項全用到她身上,讓她突然多了很多“目光追隨者”,不管是在上廁所還是更衣室,或者是停車場,反正隻要那些具有八卦之魂的女人想得到任何可以發生曖昧的地點,她一出現,馬上就有人緊跟在後,仿佛隨時準備好要取得她和郝維仲之間的第一手消息。
天曉得她根本就不會跟那個不發脾氣改發神經的上司郝醫生,有什麽不純潔的關係!
拜托!在工作上,她可是秉持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就算這株青草長得再誘惑再翠綠,她也絕對不會動心的!因為她討厭職場戀愛,如果結局好就算了,不好的話……
總之,她是個有節操的兔子,絕對不會有那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僥幸心態。
呸呸呸!那隻是種形容方式,她才不是什麽兔子呢!她真是瘋了!張佳瑩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臉一下。
突然手機音樂響起,下午五點半整,剛好是她的下班時間,分秒不差。
來了!她的另外一個壓力來源。
“喂!”張佳瑩懶懶的出聲,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連問都不用問。
如此關心的電話她最近幾乎每天都會接到,早就已經習慣了,也可以說是,麻木了吧!
“這個星期你回不回來?你這次不要再用什麽加班還是有的沒的借口來推托了!你要知道你已經快三十了,難道還看不清楚這世界上沒有白馬王子的浪漫愛情嗎?現在選老公,講求的就是要有錢有樓有車,你老是這樣挑三揀四的,該不會真的以為好男人會從天上掉下來吧?你一定要聽我的,這次的對象真的是個好男人啊!”
聽著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推銷,張佳瑩臉上流露出滿是無奈的神色。但是打電話來的人是自己的老媽,她又不能直接掛電話,隻能強迫自己繼續聽著這些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長篇大論。
“這次是村長家的公子,你都不知道我把你捧得天下無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大家閨秀,人家好不容易才答應跟你見一麵,所以不管怎樣,你這次絕對不能再給人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死都要給我請假回來!如果不能請假就幹脆辭職算了,反正憑你那種懶散的個性,在這家醫院都已經待了快三年了,也應該差不多要換工作了,不如早點辭職回家好好準備相親……”
張佳瑩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武器阻止老媽無止境的碎念的話,她的精神壓力可能會到達崩潰邊緣。
她深吸了口氣,盡可能語氣和緩地說:“我不會辭職,做得好好的,福利好工作又輕鬆,沒事我幹麽辭職?”雖然上司脾氣壞了點,但如果把他當條狗來對待的話,其實那點小任性還可以忍受。
“我管你辭不辭職,重點是,這個星期要給我回來相親!聽見沒?”張母發現規勸沒有用,便惡狠狠的撂下話。
“什麽?我不回去行不行?”相親……兩個陌生男女有家長陪同坐著對看,說實話,那個景象真的有點……蠢!
“不行!”張母斬釘截鐵的否決,而後語氣突然一轉,改用哀兵政策,“小瑩啊,你也不想想看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把你們姐弟拉拔長大,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夠看到結婚,抱個孫子來玩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那種對誰都好的死個性,結果女朋友沒看到半個,反而整天跟一群朋友鬼混,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改變性向變成同性戀,我們抱孫的計劃現在隻能依靠你了!
你早點結婚就可以早點給我生孫子,到時候我就抱去給隔壁街的王老婆看,看她還敢不敢嗆我沒孫子,還有隔兩條巷子的張大嬸也是……”
哀兵政策越說越不像樣,讓張佳蒙再次無奈的打斷老媽咬牙切齒的抱怨。
“好了,媽,夠了!我已經非常明白你鈀著想抱孫子的迫切心願,不過相親的事情你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考慮?還考慮啥?這個星期回家來相親就對了,我人都約好了,你這次敢不回來的話,以後也不要回來了!”張母兩次恢複潑辣性格,毫不喘氣地吼完威脅後直接掛電話,連再見也不說。
張佳瑩傻愣地看著不再傳出聲音的手機,腦子裏還不斷回蕩著老媽最後的結語。
這次敢不回來的話,以後也不用回來了……不過就是個相親對象,老媽有必要這樣恐嚇自己的女兒嗎?
她還在哀怨自家老媽要女婿不要女兒,更衣室門外又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郝維仲精獷的嗓音不耐煩的響起——
“小護士,好了沒啊?你怎麽換衣服一天比一天久啊?”
張佳瑩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種“高壓”的生活環境中忍耐多久,一個壓力源前腳才剛走,另外一個馬上就來,就算是另類的默契嗎?
如果不是怕這種逼婚電話被人聽見,她也沒必要特地要求老媽這時候打電話來,一方麵避人耳目,一方麵可以阻止老媽晚上打來讓她聽一整晚同樣內容的嘮叨。
“來了來了,催什麽催啊!”她嘴裏不情願的嘟嚷著。
一打開更衣室的門,張佳瑩就看見郝維仲一臉不爽的靠著牆,眼神不疑難問題的打量了她一番,“換好了?我們走吧!”他伸出手想要牽著她。
張佳瑩狠狠地瞪著他,已經悶了許久的怨氣,在剛才那通電話的刺激下,再看見他這種理所當然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不留情麵一把拍開他的手,她怒氣騰騰地看著他,打算直接攤牌,憤怒的吼道:“郝維仲,你到底要做什麽?你最近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麵打轉,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你知道這樣造成我的困擾了嗎?還有,最近為什麽人家送我的都都被 你丟到垃圾桶,人家送吃的過來,你憑什麽自作主張幫我吃掉?你這樣做是在侵犯我的人權、侵犯我的交友權……”
郝維仲看著她滔滔不絕列出他的惡形惡狀時,他很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她很可愛,尤其當她講到激動處時,臉上還會浮起一片紅暈,雙手握拳在空中揮啊揮的,更讓他有種想一把將她攬進懷裏,好好逗弄的衝動。
而向來行動力比理智更積極的郝維促也的確這麽做了。
張佳瑩還沒罵完,突然被一雙鐵臂緊緊箍住,身體被用力一拉,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巨大的衝力讓她的鼻子直接撞到他鍛煉得很結實的胸膛,披散的頭發被他的大手揉來揉去。
這次她真的怒了,回過神後馬上死命掙紮,怒火燒到最高點,大聲的怒吼:“郝維仲,我要殺了你!快放開我!快點!”
玩得正高興的郝維仲哪會在乎她的花拳秀腿,反而將她摟得更緊,甚至抱起她,轉來轉去,活像兩個小孩在玩遊戲。
“你這個幼稚鬼!你這個隻長身體不長腦的白癡!這樣很好玩嗎?快放我下來!”張佳瑩已經顧不得自己麵對的是掌握她薪水大權的上司了,暴怒的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是幼稚鬼,就喜歡玩你,你如果不高興的話就逃跑啊!”郝維仲根本不怕她,還白目的刺激她,雙手將她抱得更緊,她軟軟香香的身子抱在懷裏,有種像在抱大型絨布玩偶的感覺。
張佳瑩已經快氣瘋了,聽到他極其無賴的話,讓她更是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機會,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雪白的齒貝硬生生的在他手上留下一道不處淺的齒痕。
可惜的是,他皮粗肉硬,即使她咬得再用力,也隻留下一個印子,沒能咬出血來,更慘的是,自己的牙齒還痛到不行。
被咬的瞬間,雖然沒有流血,但郝維仲還是感到些微疼痛,皺了皺眉。
想不到小白兔被逼急了,還真的會咬人?逼不得已,他還是鬆開了手,讓她重新站在地麵上。
張佳瑩的腳一踩到地,馬上退後三大步,離眼前莫名其妙發瘋的野獸一段安全距離,雙眼警戒的盯著他,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要被他當成玩具一樣甩來甩去。
想想他們兩個還真是好笑,她把他當成來福一樣對待,他卻把她當成玩偶一樣戲弄,彼此還真的都不把對方當人看啊!
張佳瑩完全沒有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手腳俐落的迅速綁好被他弄得一團亂的頭發,然後才板著臉看著他,“你最近到底在發什麽神經?”
被郝維仲這麽一鬧,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忍耐力似乎在今天到達極限,又想到剛才老媽提到的辭職建議,或許她現在真的可以實行了也說不定。
但是在走之前,她想要知道他最近到底怎麽了,不是當個跟屁蟲,就是把她摟來抱去的,難道嫌她現在身上的八卦還不夠多嗎?
發神經?她竟然一直以為他在發神經?郝維仲現在十足十成了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最佳示範。
婚禮之後,他就很確定自己對這隻小白兔有點感覺,但是從來沒追過女人的他,也想不出來要怎麽才能靠近她,更不可能直接衝到她麵前說“當我的女人吧”,他假使真的這麽做,下一秒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了吧!
他特地上google搜尋了好久,才從眾多網友的經曆了解,如果要追這種清純型的女生,就要先從盯梢站崗開始,采取緊迫盯人的戰術,沒想到不盯還不知道,原來婚禮之後,就有一大堆蒼蠅送花送禮給她,打算染指他的女人。
哼哼!敢在他眼皮底下招惹他的女人,膽子的確夠大,但他也懶得跟那些蒼蠅計較,所以隻是把那些花全都送進垃圾桶,把可以吞下肚的禮物給吃了,不能吃的就直接扔掉,他可是很辛苦的提早幫她解決所有的麻煩,沒想到他這般勞心勞力的舉動,在她的眼裏竟然隻是在發神經?
是她太遲鈍,還是他的表達方法有問題?郝維仲開始認真的檢討。
“我沒有在發神經,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挺泄氣的問。
“什麽感覺?”張佳瑩還真的是不懂。
“我正在追你啊,蠢女人!”
所謂晴天霹靂的奔瀉,張佳瑩這下真的體會到了。
他說,他在追她?她張大了嘴巴,雙眼 睜得老大,完全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怎麽可能!是他說錯還是她聽錯了?這麽誇張的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她結結巴巴的開口說:“郝維仲……你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
他不客氣的睨了她一眼,“誰跟你開玩笑!本來我打算用循序漸進的方法來追你,誰曉得你這麽遲鈍,竟然還嫌我發神經,所以我幹脆挑明了跟你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他很豪邁又霸道地自顧自地下了結論。
他的女人?張佳瑩終於被這句剽悍的宣言給驚醒。
“誰……誰要當你的女人?而且說什麽循序漸進的方法,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好嗎?”她急得直跳腳,就愉因為自己沒有及時提出質疑,就被他誤以為她不反抗也不拒絕。
“所以說你感覺遲鈍還真不冤枉。”郝維仲一臉你是笨蛋的表情,緩緩解釋他偉大的追求行動,“我最近不是都跟在你身邊,難道沒有讓你感覺到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還有那些蒼蠅送來的花和禮物,我也都很自動的幫你處理掉了,難道你不覺得很貼心、很感動?”
沒錯!張佳瑩一點也不覺得他很貼心、很令人感動,隻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情緒起伏可以這麽大。
聽完他的“解釋”,說穿了根本就是他一廂情願。她在心中快速的做好決定,外麵的社會果然太黑暗了,腦袋有問題的人還真多,看來她還是趕快辭職回老家去比較保險!
“感動?我又不是腦子壞……”張佳瑩反應非常快的回嘴,卻在看到他變得陰沉的臉色之後,馬上機靈地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咳!我是說我真的還滿驚訝的,我想不通為什麽像郝醫生條件這麽好的人,會喜歡像我這麽平凡的女人呢?”
嚇!嚇死!她剛剛差點以為自己會在下一秒就被他生吞活剝!
看她及時改口的份上,郝維仲勉強不計較她的失言。“沒什麽理由!反正喜歡就是喜歡!”郝維仲總不可能跟她說因為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歹念,才發現自己對她其實也挺有興趣的吧!
縱使他完全沒有追女人的經驗,但也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是最講究感情的,萬一他一不小心把這麽實際的理由說破,說不定她又會撲上來狠咬他一口。
張佳瑩看他一副認真到不行的模樣,很勉強的笑了笑,然後小聲的提出建議,“那個……我真的沒想過……郝醫生會喜歡我……所以,可不可以給我時間考慮考慮?”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好生期盼的瞅著他。
說是考慮,但她心裏卻早已盤算好,今天回去立刻請特休,請一個星期,再趁 休假期間趕快辦好辭職手續回老家,就算回家會被抓去相親,她也不管了。
“所以?要考慮多久?”郝維仲不耐煩的說,看了看手表,“也不用多少時間考慮了,三分鍾之後給我答案,應該可以吧?”他的口氣就好像給了她天大的恩賜似的。
既然她都稱讚他的條件很好,想必也沒什麽好考慮的,所以給她三分鍾,讓她準備一下怎麽表現喜出望外的情緒,應該很夠了吧?
張佳瑩頓時全身僵硬,心中不斷的暗罵這個霸道又任性的男人,這種男人誰要當他的女朋友,誰倒楣!
“我想……這件事不是挺重要的嗎?所以我打算回家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不行她還打算把“回家問媽媽”這種愚蠢的借口拿出來用。“所以給我一星期的時間好不好?”
“太久了!”他直接否決。
“那……五天?”她退了一步。
“不行!一天!”
“太短了!至少要四天!”
在一陣討價還價之後,考慮的時間從一個星期縮短成三天,張佳瑩雖然還是覺得時間太短,但想到起碼不用現在就給答案,還算可以接受的點了點頭。
就在她打算趁兩個人達成協議準備落路的時候,郝維仲陰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小護士,時間我給你了,如果你想要耍什麽花招的話,嘿嘿……”
頓時,張佳瑩全身打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冷顫,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心虛的她連頭都不敢回,死命把包包緊抱在胸前,嘴裏敷衍地說著;“一定!一定!”然後邁開腳步趕快走人。
嗚嗚——太可怕了!她一定要趕快回家寫辭職信,用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走人,要不然她一定會被他吃掉!
張佳瑩緊張了一整晚的心,終於在跳上最早一班南下的火車後,慢慢放鬆下來。
昨天晚上她整個人被嚇得魂不守舍,收拾個行李也亂成一團,腦子裏不斷播放他驕傲又霸道的告白。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一想到他這麽經典的告白,她就又氣又羞又惱,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什麽叫做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女人?他是有在她身上貼名條嗎?隨隨便便就把她列為私人所有物?一個名號這麽響亮的醫生,能夠腦殘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奇跡了。
看來傳聞還真沒說錯,醫院裏的三個醫生雖然條件好、長相也好,但似乎並沒有帶給他們太多好桃花,因為這三個男人一個太傻,一個太呆,一個太冷,而且早就習慣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導致他們和女人交往時一直存在有相當大的問題。
本來她還以為這隻是大家無聊,捕風捉影,畢竟太傻的維孟醫生,不也成功抱得美人歸,結婚了嗎?
但是在經過昨天突如其來的驚人告白之後,她不得不開始相信這個八卦傳言了。
郝維仲平常的形象狂野不羈,活脫脫就是個風流浪子,大家很直覺會把他歸類在花花公子、把妹聖手那一類,誰知道聽完他昨天自豪的“追求行動”外加“告白宣言”後,第一時間她感到生氣,可是接下來每想一次,就覺得好笑。
跟班站崗,每天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算了嗎?她一開始還以為他得了強迫跟蹤的毛病呢!她什麽動心的感覺也沒有,隻覺得驚嚇連連。
還有解決的爛方法!你要丟掉別人的花,好歹自己也該送一束吧?而且還吃掉別人送來的巧克力和飲料,她還以為他平常回家都沒東西吃,所以專門到醫院拿她的食物下手,每次看到他一邊吃一邊嫌棄的時候,她可是氣得牙癢癢的。
“我怎麽這麽倒黴?二十幾年來,桃花幾乎沒開過,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跡象了,卻開出這麽一朵變種的怪桃花!”抱著自己的行李,張佳瑩忍不住哀怨的自言自語。
雖然她第一個念頭是逃得越遠越好,可是一想到他性感又霸道的樣子,她除了有一點點抱怨之外,其實心底多多少少還是開心的。
真是個呆男人啊!要是他能夠用正常一點的方式,三不五時送束花給她驚喜,說話口氣好一點,說不定她就會……
突然驚覺到自己越想越歪,張佳瑩滿臉通紅不敢再想下去,她連忙拉起披在身上的外套,把自己的臉整個蒙起來,低聲地嘟噥著,“就會什麽啊!張佳瑩你這個笨蛋!那個男人這麽呆,拿來當男友的話,要花多少心力才有辦法把他調教成一個真正的好男人?切!”
火車轟隆轟隆的引擎聲在耳邊回蕩,她的心似乎也隨著窗外的景色不停飛動。
隻是身體隨著火車前進,她的心卻不愛控製的往回走,想著那個差點讓她嚇破膽的呆男人,直到夢中。
火車一抵達老家那個小小的火車站,出了月台,放眼望去全是翠綠的稻田和稀疏的房屋,張佳瑩終於放鬆心情,腳步輕盈的提著行李慢慢走回家。
一路上,不少認識的鄰居友善的跟她打招呼,讓她打從心底覺得還是鄉下地方比較有人情味!話說她在台北住了這麽多年,跟鄰居打招呼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完。
隻不過,有時太過熱情也會變成一種困擾,就像現在,她離家門不過剩下最後五十公尺的距離,一個身材臃腫的阿婆,就這樣大刺刺的擋住她的前進路線,自顧自地做起身家調查。
“呦!這不是那個在台北工作的張家大女兒嗎?今天又不是假日,怎麽會回來呢?該不會……”
“王伯母您好!是我媽要我這個周末回家一趟,我想說剛好最近醫院沒什麽事,就請特休,提早回來陪陪家人咯!”張佳瑩禮貌的淺笑回應,一邊說一邊斟酌務必要用最簡短的語句說明整個經過。
現在如果不好好交代清楚,下午一定會出現她被解雇、回家吃媽媽老本的傳言,而到了明天,版本可能會走樣得更誇張,也許地她會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在台北受到愛情創作的可悲女人,回老家是為了療傷之類的。所以,為了避免以上這些麻煩,她說什麽也會捺著性子好好回答問題。
“原來是這樣啊!我剛剛還以為你被解雇了呢,沒事就好。”王大嬸不安好心的假笑著。
你兒子這麽會混水摸魚都沒還沒被解雇了,我怎麽可能呢!張佳瑩不平的在心中暗忖著。
“王伯母,我還要先趕回家,以免我媽等我等太久……”她邊說邊挪動腳步。
“哎唷——不急嘛!好久沒回來了,陪王伯母聊聊天,而且我看你媽剛才去菜市場了,一時半刻還不會回來。”說完,王大嬸突然對她擠眉弄眼,一臉八卦的問道:“怎麽樣?在台北有沒有交到男朋友?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
張佳瑩實在受夠了這些婆婆媽媽們的關心,縱使心中有千百個不耐煩,但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嗬嗬,不用麻煩了,真的!我媽不在家沒關係,我先回去放行李也好,先走咯!”
說完,她頭也不回,連忙提著行李走人,就怕一下秒又被抓回去問東問西。
“急什麽,我話都還沒說完呢!”看著她已經走遠的身影,王大嬸在後麵不平的叨念著。
張佳瑩一直到進了自家大門,才敢放鬆全身肌肉,好好喘口氣。
天啦!她不回家絕大部分,就是因為這些婆婆媽媽們一見到她,就喜歡問有沒有男朋友,如果回答沒有,她們就會熱心到不行說要幫忙介紹,她真的不知道她們去哪認識這麽多“青年才俊”,可以一個介紹完換另一個,而且每次都可以開不同的人選給她。
原以為終於有自己的空間了,一眼就看到客廳的桌上堆滿一張張的照片和相親資料,她忍不住腳一軟,癱坐在地上痛苦的哀號。
“我的媽呀!這麽多人,是要想親到什麽時候啊?”
她不會才剛逃離虎口,又自己跳進狼窩了吧?
壓力的來源有兩個,一個是她的上司,一個是她的老媽。
郝維仲不知道發了什麽神經,最近老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麵打轉,害得整間醫院的人把八卦的強項全用到她身上,讓她突然多了很多“目光追隨者”,不管是在上廁所還是更衣室,或者是停車場,反正隻要那些具有八卦之魂的女人想得到任何可以發生曖昧的地點,她一出現,馬上就有人緊跟在後,仿佛隨時準備好要取得她和郝維仲之間的第一手消息。
天曉得她根本就不會跟那個不發脾氣改發神經的上司郝醫生,有什麽不純潔的關係!
拜托!在工作上,她可是秉持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就算這株青草長得再誘惑再翠綠,她也絕對不會動心的!因為她討厭職場戀愛,如果結局好就算了,不好的話……
總之,她是個有節操的兔子,絕對不會有那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僥幸心態。
呸呸呸!那隻是種形容方式,她才不是什麽兔子呢!她真是瘋了!張佳瑩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臉一下。
突然手機音樂響起,下午五點半整,剛好是她的下班時間,分秒不差。
來了!她的另外一個壓力來源。
“喂!”張佳瑩懶懶的出聲,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連問都不用問。
如此關心的電話她最近幾乎每天都會接到,早就已經習慣了,也可以說是,麻木了吧!
“這個星期你回不回來?你這次不要再用什麽加班還是有的沒的借口來推托了!你要知道你已經快三十了,難道還看不清楚這世界上沒有白馬王子的浪漫愛情嗎?現在選老公,講求的就是要有錢有樓有車,你老是這樣挑三揀四的,該不會真的以為好男人會從天上掉下來吧?你一定要聽我的,這次的對象真的是個好男人啊!”
聽著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推銷,張佳瑩臉上流露出滿是無奈的神色。但是打電話來的人是自己的老媽,她又不能直接掛電話,隻能強迫自己繼續聽著這些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長篇大論。
“這次是村長家的公子,你都不知道我把你捧得天下無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大家閨秀,人家好不容易才答應跟你見一麵,所以不管怎樣,你這次絕對不能再給人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死都要給我請假回來!如果不能請假就幹脆辭職算了,反正憑你那種懶散的個性,在這家醫院都已經待了快三年了,也應該差不多要換工作了,不如早點辭職回家好好準備相親……”
張佳瑩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武器阻止老媽無止境的碎念的話,她的精神壓力可能會到達崩潰邊緣。
她深吸了口氣,盡可能語氣和緩地說:“我不會辭職,做得好好的,福利好工作又輕鬆,沒事我幹麽辭職?”雖然上司脾氣壞了點,但如果把他當條狗來對待的話,其實那點小任性還可以忍受。
“我管你辭不辭職,重點是,這個星期要給我回來相親!聽見沒?”張母發現規勸沒有用,便惡狠狠的撂下話。
“什麽?我不回去行不行?”相親……兩個陌生男女有家長陪同坐著對看,說實話,那個景象真的有點……蠢!
“不行!”張母斬釘截鐵的否決,而後語氣突然一轉,改用哀兵政策,“小瑩啊,你也不想想看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把你們姐弟拉拔長大,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夠看到結婚,抱個孫子來玩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那種對誰都好的死個性,結果女朋友沒看到半個,反而整天跟一群朋友鬼混,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改變性向變成同性戀,我們抱孫的計劃現在隻能依靠你了!
你早點結婚就可以早點給我生孫子,到時候我就抱去給隔壁街的王老婆看,看她還敢不敢嗆我沒孫子,還有隔兩條巷子的張大嬸也是……”
哀兵政策越說越不像樣,讓張佳蒙再次無奈的打斷老媽咬牙切齒的抱怨。
“好了,媽,夠了!我已經非常明白你鈀著想抱孫子的迫切心願,不過相親的事情你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考慮?還考慮啥?這個星期回家來相親就對了,我人都約好了,你這次敢不回來的話,以後也不要回來了!”張母兩次恢複潑辣性格,毫不喘氣地吼完威脅後直接掛電話,連再見也不說。
張佳瑩傻愣地看著不再傳出聲音的手機,腦子裏還不斷回蕩著老媽最後的結語。
這次敢不回來的話,以後也不用回來了……不過就是個相親對象,老媽有必要這樣恐嚇自己的女兒嗎?
她還在哀怨自家老媽要女婿不要女兒,更衣室門外又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郝維仲精獷的嗓音不耐煩的響起——
“小護士,好了沒啊?你怎麽換衣服一天比一天久啊?”
張佳瑩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種“高壓”的生活環境中忍耐多久,一個壓力源前腳才剛走,另外一個馬上就來,就算是另類的默契嗎?
如果不是怕這種逼婚電話被人聽見,她也沒必要特地要求老媽這時候打電話來,一方麵避人耳目,一方麵可以阻止老媽晚上打來讓她聽一整晚同樣內容的嘮叨。
“來了來了,催什麽催啊!”她嘴裏不情願的嘟嚷著。
一打開更衣室的門,張佳瑩就看見郝維仲一臉不爽的靠著牆,眼神不疑難問題的打量了她一番,“換好了?我們走吧!”他伸出手想要牽著她。
張佳瑩狠狠地瞪著他,已經悶了許久的怨氣,在剛才那通電話的刺激下,再看見他這種理所當然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不留情麵一把拍開他的手,她怒氣騰騰地看著他,打算直接攤牌,憤怒的吼道:“郝維仲,你到底要做什麽?你最近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麵打轉,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你知道這樣造成我的困擾了嗎?還有,最近為什麽人家送我的都都被 你丟到垃圾桶,人家送吃的過來,你憑什麽自作主張幫我吃掉?你這樣做是在侵犯我的人權、侵犯我的交友權……”
郝維仲看著她滔滔不絕列出他的惡形惡狀時,他很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她很可愛,尤其當她講到激動處時,臉上還會浮起一片紅暈,雙手握拳在空中揮啊揮的,更讓他有種想一把將她攬進懷裏,好好逗弄的衝動。
而向來行動力比理智更積極的郝維促也的確這麽做了。
張佳瑩還沒罵完,突然被一雙鐵臂緊緊箍住,身體被用力一拉,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巨大的衝力讓她的鼻子直接撞到他鍛煉得很結實的胸膛,披散的頭發被他的大手揉來揉去。
這次她真的怒了,回過神後馬上死命掙紮,怒火燒到最高點,大聲的怒吼:“郝維仲,我要殺了你!快放開我!快點!”
玩得正高興的郝維仲哪會在乎她的花拳秀腿,反而將她摟得更緊,甚至抱起她,轉來轉去,活像兩個小孩在玩遊戲。
“你這個幼稚鬼!你這個隻長身體不長腦的白癡!這樣很好玩嗎?快放我下來!”張佳瑩已經顧不得自己麵對的是掌握她薪水大權的上司了,暴怒的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是幼稚鬼,就喜歡玩你,你如果不高興的話就逃跑啊!”郝維仲根本不怕她,還白目的刺激她,雙手將她抱得更緊,她軟軟香香的身子抱在懷裏,有種像在抱大型絨布玩偶的感覺。
張佳瑩已經快氣瘋了,聽到他極其無賴的話,讓她更是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機會,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雪白的齒貝硬生生的在他手上留下一道不處淺的齒痕。
可惜的是,他皮粗肉硬,即使她咬得再用力,也隻留下一個印子,沒能咬出血來,更慘的是,自己的牙齒還痛到不行。
被咬的瞬間,雖然沒有流血,但郝維仲還是感到些微疼痛,皺了皺眉。
想不到小白兔被逼急了,還真的會咬人?逼不得已,他還是鬆開了手,讓她重新站在地麵上。
張佳瑩的腳一踩到地,馬上退後三大步,離眼前莫名其妙發瘋的野獸一段安全距離,雙眼警戒的盯著他,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要被他當成玩具一樣甩來甩去。
想想他們兩個還真是好笑,她把他當成來福一樣對待,他卻把她當成玩偶一樣戲弄,彼此還真的都不把對方當人看啊!
張佳瑩完全沒有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手腳俐落的迅速綁好被他弄得一團亂的頭發,然後才板著臉看著他,“你最近到底在發什麽神經?”
被郝維仲這麽一鬧,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忍耐力似乎在今天到達極限,又想到剛才老媽提到的辭職建議,或許她現在真的可以實行了也說不定。
但是在走之前,她想要知道他最近到底怎麽了,不是當個跟屁蟲,就是把她摟來抱去的,難道嫌她現在身上的八卦還不夠多嗎?
發神經?她竟然一直以為他在發神經?郝維仲現在十足十成了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最佳示範。
婚禮之後,他就很確定自己對這隻小白兔有點感覺,但是從來沒追過女人的他,也想不出來要怎麽才能靠近她,更不可能直接衝到她麵前說“當我的女人吧”,他假使真的這麽做,下一秒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了吧!
他特地上google搜尋了好久,才從眾多網友的經曆了解,如果要追這種清純型的女生,就要先從盯梢站崗開始,采取緊迫盯人的戰術,沒想到不盯還不知道,原來婚禮之後,就有一大堆蒼蠅送花送禮給她,打算染指他的女人。
哼哼!敢在他眼皮底下招惹他的女人,膽子的確夠大,但他也懶得跟那些蒼蠅計較,所以隻是把那些花全都送進垃圾桶,把可以吞下肚的禮物給吃了,不能吃的就直接扔掉,他可是很辛苦的提早幫她解決所有的麻煩,沒想到他這般勞心勞力的舉動,在她的眼裏竟然隻是在發神經?
是她太遲鈍,還是他的表達方法有問題?郝維仲開始認真的檢討。
“我沒有在發神經,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挺泄氣的問。
“什麽感覺?”張佳瑩還真的是不懂。
“我正在追你啊,蠢女人!”
所謂晴天霹靂的奔瀉,張佳瑩這下真的體會到了。
他說,他在追她?她張大了嘴巴,雙眼 睜得老大,完全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怎麽可能!是他說錯還是她聽錯了?這麽誇張的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她結結巴巴的開口說:“郝維仲……你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
他不客氣的睨了她一眼,“誰跟你開玩笑!本來我打算用循序漸進的方法來追你,誰曉得你這麽遲鈍,竟然還嫌我發神經,所以我幹脆挑明了跟你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他很豪邁又霸道地自顧自地下了結論。
他的女人?張佳瑩終於被這句剽悍的宣言給驚醒。
“誰……誰要當你的女人?而且說什麽循序漸進的方法,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好嗎?”她急得直跳腳,就愉因為自己沒有及時提出質疑,就被他誤以為她不反抗也不拒絕。
“所以說你感覺遲鈍還真不冤枉。”郝維仲一臉你是笨蛋的表情,緩緩解釋他偉大的追求行動,“我最近不是都跟在你身邊,難道沒有讓你感覺到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還有那些蒼蠅送來的花和禮物,我也都很自動的幫你處理掉了,難道你不覺得很貼心、很感動?”
沒錯!張佳瑩一點也不覺得他很貼心、很令人感動,隻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情緒起伏可以這麽大。
聽完他的“解釋”,說穿了根本就是他一廂情願。她在心中快速的做好決定,外麵的社會果然太黑暗了,腦袋有問題的人還真多,看來她還是趕快辭職回老家去比較保險!
“感動?我又不是腦子壞……”張佳瑩反應非常快的回嘴,卻在看到他變得陰沉的臉色之後,馬上機靈地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咳!我是說我真的還滿驚訝的,我想不通為什麽像郝醫生條件這麽好的人,會喜歡像我這麽平凡的女人呢?”
嚇!嚇死!她剛剛差點以為自己會在下一秒就被他生吞活剝!
看她及時改口的份上,郝維仲勉強不計較她的失言。“沒什麽理由!反正喜歡就是喜歡!”郝維仲總不可能跟她說因為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歹念,才發現自己對她其實也挺有興趣的吧!
縱使他完全沒有追女人的經驗,但也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是最講究感情的,萬一他一不小心把這麽實際的理由說破,說不定她又會撲上來狠咬他一口。
張佳瑩看他一副認真到不行的模樣,很勉強的笑了笑,然後小聲的提出建議,“那個……我真的沒想過……郝醫生會喜歡我……所以,可不可以給我時間考慮考慮?”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好生期盼的瞅著他。
說是考慮,但她心裏卻早已盤算好,今天回去立刻請特休,請一個星期,再趁 休假期間趕快辦好辭職手續回老家,就算回家會被抓去相親,她也不管了。
“所以?要考慮多久?”郝維仲不耐煩的說,看了看手表,“也不用多少時間考慮了,三分鍾之後給我答案,應該可以吧?”他的口氣就好像給了她天大的恩賜似的。
既然她都稱讚他的條件很好,想必也沒什麽好考慮的,所以給她三分鍾,讓她準備一下怎麽表現喜出望外的情緒,應該很夠了吧?
張佳瑩頓時全身僵硬,心中不斷的暗罵這個霸道又任性的男人,這種男人誰要當他的女朋友,誰倒楣!
“我想……這件事不是挺重要的嗎?所以我打算回家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不行她還打算把“回家問媽媽”這種愚蠢的借口拿出來用。“所以給我一星期的時間好不好?”
“太久了!”他直接否決。
“那……五天?”她退了一步。
“不行!一天!”
“太短了!至少要四天!”
在一陣討價還價之後,考慮的時間從一個星期縮短成三天,張佳瑩雖然還是覺得時間太短,但想到起碼不用現在就給答案,還算可以接受的點了點頭。
就在她打算趁兩個人達成協議準備落路的時候,郝維仲陰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小護士,時間我給你了,如果你想要耍什麽花招的話,嘿嘿……”
頓時,張佳瑩全身打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冷顫,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心虛的她連頭都不敢回,死命把包包緊抱在胸前,嘴裏敷衍地說著;“一定!一定!”然後邁開腳步趕快走人。
嗚嗚——太可怕了!她一定要趕快回家寫辭職信,用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走人,要不然她一定會被他吃掉!
張佳瑩緊張了一整晚的心,終於在跳上最早一班南下的火車後,慢慢放鬆下來。
昨天晚上她整個人被嚇得魂不守舍,收拾個行李也亂成一團,腦子裏不斷播放他驕傲又霸道的告白。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一想到他這麽經典的告白,她就又氣又羞又惱,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什麽叫做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女人?他是有在她身上貼名條嗎?隨隨便便就把她列為私人所有物?一個名號這麽響亮的醫生,能夠腦殘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奇跡了。
看來傳聞還真沒說錯,醫院裏的三個醫生雖然條件好、長相也好,但似乎並沒有帶給他們太多好桃花,因為這三個男人一個太傻,一個太呆,一個太冷,而且早就習慣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導致他們和女人交往時一直存在有相當大的問題。
本來她還以為這隻是大家無聊,捕風捉影,畢竟太傻的維孟醫生,不也成功抱得美人歸,結婚了嗎?
但是在經過昨天突如其來的驚人告白之後,她不得不開始相信這個八卦傳言了。
郝維仲平常的形象狂野不羈,活脫脫就是個風流浪子,大家很直覺會把他歸類在花花公子、把妹聖手那一類,誰知道聽完他昨天自豪的“追求行動”外加“告白宣言”後,第一時間她感到生氣,可是接下來每想一次,就覺得好笑。
跟班站崗,每天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算了嗎?她一開始還以為他得了強迫跟蹤的毛病呢!她什麽動心的感覺也沒有,隻覺得驚嚇連連。
還有解決的爛方法!你要丟掉別人的花,好歹自己也該送一束吧?而且還吃掉別人送來的巧克力和飲料,她還以為他平常回家都沒東西吃,所以專門到醫院拿她的食物下手,每次看到他一邊吃一邊嫌棄的時候,她可是氣得牙癢癢的。
“我怎麽這麽倒黴?二十幾年來,桃花幾乎沒開過,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跡象了,卻開出這麽一朵變種的怪桃花!”抱著自己的行李,張佳瑩忍不住哀怨的自言自語。
雖然她第一個念頭是逃得越遠越好,可是一想到他性感又霸道的樣子,她除了有一點點抱怨之外,其實心底多多少少還是開心的。
真是個呆男人啊!要是他能夠用正常一點的方式,三不五時送束花給她驚喜,說話口氣好一點,說不定她就會……
突然驚覺到自己越想越歪,張佳瑩滿臉通紅不敢再想下去,她連忙拉起披在身上的外套,把自己的臉整個蒙起來,低聲地嘟噥著,“就會什麽啊!張佳瑩你這個笨蛋!那個男人這麽呆,拿來當男友的話,要花多少心力才有辦法把他調教成一個真正的好男人?切!”
火車轟隆轟隆的引擎聲在耳邊回蕩,她的心似乎也隨著窗外的景色不停飛動。
隻是身體隨著火車前進,她的心卻不愛控製的往回走,想著那個差點讓她嚇破膽的呆男人,直到夢中。
火車一抵達老家那個小小的火車站,出了月台,放眼望去全是翠綠的稻田和稀疏的房屋,張佳瑩終於放鬆心情,腳步輕盈的提著行李慢慢走回家。
一路上,不少認識的鄰居友善的跟她打招呼,讓她打從心底覺得還是鄉下地方比較有人情味!話說她在台北住了這麽多年,跟鄰居打招呼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完。
隻不過,有時太過熱情也會變成一種困擾,就像現在,她離家門不過剩下最後五十公尺的距離,一個身材臃腫的阿婆,就這樣大刺刺的擋住她的前進路線,自顧自地做起身家調查。
“呦!這不是那個在台北工作的張家大女兒嗎?今天又不是假日,怎麽會回來呢?該不會……”
“王伯母您好!是我媽要我這個周末回家一趟,我想說剛好最近醫院沒什麽事,就請特休,提早回來陪陪家人咯!”張佳瑩禮貌的淺笑回應,一邊說一邊斟酌務必要用最簡短的語句說明整個經過。
現在如果不好好交代清楚,下午一定會出現她被解雇、回家吃媽媽老本的傳言,而到了明天,版本可能會走樣得更誇張,也許地她會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在台北受到愛情創作的可悲女人,回老家是為了療傷之類的。所以,為了避免以上這些麻煩,她說什麽也會捺著性子好好回答問題。
“原來是這樣啊!我剛剛還以為你被解雇了呢,沒事就好。”王大嬸不安好心的假笑著。
你兒子這麽會混水摸魚都沒還沒被解雇了,我怎麽可能呢!張佳瑩不平的在心中暗忖著。
“王伯母,我還要先趕回家,以免我媽等我等太久……”她邊說邊挪動腳步。
“哎唷——不急嘛!好久沒回來了,陪王伯母聊聊天,而且我看你媽剛才去菜市場了,一時半刻還不會回來。”說完,王大嬸突然對她擠眉弄眼,一臉八卦的問道:“怎麽樣?在台北有沒有交到男朋友?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
張佳瑩實在受夠了這些婆婆媽媽們的關心,縱使心中有千百個不耐煩,但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嗬嗬,不用麻煩了,真的!我媽不在家沒關係,我先回去放行李也好,先走咯!”
說完,她頭也不回,連忙提著行李走人,就怕一下秒又被抓回去問東問西。
“急什麽,我話都還沒說完呢!”看著她已經走遠的身影,王大嬸在後麵不平的叨念著。
張佳瑩一直到進了自家大門,才敢放鬆全身肌肉,好好喘口氣。
天啦!她不回家絕大部分,就是因為這些婆婆媽媽們一見到她,就喜歡問有沒有男朋友,如果回答沒有,她們就會熱心到不行說要幫忙介紹,她真的不知道她們去哪認識這麽多“青年才俊”,可以一個介紹完換另一個,而且每次都可以開不同的人選給她。
原以為終於有自己的空間了,一眼就看到客廳的桌上堆滿一張張的照片和相親資料,她忍不住腳一軟,癱坐在地上痛苦的哀號。
“我的媽呀!這麽多人,是要想親到什麽時候啊?”
她不會才剛逃離虎口,又自己跳進狼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