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江禦醫徹底地診治後,才發現劄答憐手上的傷不但已嚴重潰爛,就連背脊上也是淤傷處處,體內的傷更不用說了,幾次的重創習慣性民她不經的內傷,而且身子骨也虛得很,需要調養。


    江禦醫建議她最好能躺個大半月,讓人細心照料,才能複元得快些。


    趙清坐在床畔,腦海裏想著方才禦醫所交代的話,不知為何,他心頭竟竄起一絲不該有的憐惜,尤其是她現在蒼白的容顏、微弱的呼吸,仿佛隻要稍微一使勁,她就會在他麵前消失一般!


    不,他絕不能有這樣的心態,但他也不能讓她死。母仇未報,他還沒折磨夠她,怎能放任她去天上逍遙?


    即使要死,她也該下十八層地獄,世世不得投胎轉世――


    趙清被自己這種矛盾的心態所糾結,煩躁地走到屋外,看著前方一株株高雅白淨的冬梅,心思卻相悖的混沌成了一片!


    “爺,您早。”劄答憐受傷後,秋月便被調來照顧她,此刻她手裏端了盅雞湯,正打算給劄答憐補身子用。


    “好好照顧她,可別讓她斷氣了。”撂下一句冷冽的話語,趙清隨之扭頭離開。


    秋月一愣,疑惑著他為何要說出那麽難聽的話,但倘若他真是那麽討厭劄答憐,也不會把宮裏醫術最好的江禦醫請來為她治病了。


    想了想,依然理不出半點頭緒,最後她幹脆放棄了,端著雞湯走進房間,卻驚見慶上的人兒正急著坐起身。


    “你怎麽不好好躺著,坐起來幹嘛?”


    秋月將手上的東西一擱,趕緊過去扶她躺下。


    劄答憐虛弱地笑了笑,“我已經覺得好多了,剛醒來時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我究竟躺了多久?”


    “還說呢,你已昏迷一整天,沒想到一醒來就這麽不安分。”秋月睨了她一眼,隨即想到什麽似地問道:“清王爺不知你醒了?”


    劄答憐垂下眼瞼搖搖頭,“我一直不敢讓他知道我已醒了,他在房裏的時候我一直假睡著。”


    理所當然她聽見剛才他在外頭對秋月說的那句惡劣的話。


    什麽不準她死,明明就是還想繼續折磨她,直到讓她生不如死、遍體鱗傷為止。


    “這又是為什麽?這一整天下來爺來看過你不少回,我看得出來他挺關心你的。”秋月不解地說。


    “關心?”劄答憐苦笑了聲,“他隻關心自己,擔心自己會少了報複的對象。”


    “你說什麽?”秋月聽得一頭霧水。


    “沒……沒什麽。”劄答憐趕緊搖搖頭。


    她真不該把自己和趙清那段複雜的恩怨給說露了嘴,若讓秋月知道了又如何?隻不過徒增她的憂心而已。


    來到這裏那麽久,她唯有交上秋月這個朋友,心底清楚明白她是真心待她。她很在意秋月這個朋友,隻希望秋月那顆單純的心別因為自己的苦而變得複雜了。


    “小憐,你是不是和爺之間發生什麽事?為什麽要瞞著我?”


    秋月雖然向來大而化之,但是劄答憐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詭譎,讓她不懷疑都難哪!


    “沒……沒什麽,可能我餓壞了,所以開始胡言亂語。”劄答憐尷尬的笑容將心中愁苦輕輕帶過。


    “餓了?!”秋月猛地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我怎麽忘了自己端了雞湯來,涼了就不好喝了,你快喝了吧。”說著她趕緊到桌邊將雞湯端了過來。


    “謝謝你,秋月,你對我真好。”劄答憐接過後喝了一口,“真好喝。”


    “這可是爺兒特地命我熬的,畢竟燕窩這種東西不是咱們下人吃得起的,可見他很關心你。況且你睡的這間房還爺的呢,他都願意把慶讓給你睡了,表示委重視你呀!”秋月有絲羨慕。


    “是嗎?”趙清明明恨死她了,怎可能關心她?何況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以各種方式淩遲她、羞辱她,就連光天化日下在外頭的花圃裏他也可以對她輕薄……


    他隻是不想讓她死,否則他就少了個複仇的對象了。


    “其實這是我的感覺,你就別想太多了。對了,我廚房裏還煮著粥,得趕緊拿來讓你吃了。”秋月突地站起。


    “不用,別把我當豬養。”苦笑。


    “瞧你瘦的,離豬還遠哩,我得慢慢將你養胖才行。你再休息會兒,我去去就來。”秋月開她玩笑,說著便快步走了出去。


    劄答憐看著秋月漸遠的身影,心中陡升一絲悵然……


    再見了秋月,想來她也該離開了,雖然離開這兒她不知何去何從,但留在這兒她隻會更加墮落而已。


    她愛上了趙清,也將心留給了他,但他卻是個極危險的男人,更不會回報她需要的愛,與其留下心傷、受他折磨,不如離開。


    天涯之大,應有她容身之處吧!


    艱困地爬起身,她走出屋外,這才發現處處守務森嚴,並不是她想走便走得掉的,這下該怎麽辦?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當兒,端木煜正好經過,恰好見她在踱著步,一副焦躁的模樣!


    “小憐,你怎麽站在這兒?聽說你病了,應該在床上躺著吧。”他步向她,仍是一副恣意瀟灑的姿態。


    “我……我……”她突然靈光一現,“端木世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她怯柔地試問。“你說。”


    “幫……幫我離開這兒。”她低垂臉蛋,不知道他到底願不願意幫她這個忙。


    “你想離開?”端木煜淡淡一笑,端詳著她堪憐的麵容。


    她淒迷地點點頭,“我想這對您而言並不困難,就看大世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了。”


    “你不後悔?”他盯著問著。


    劄答憐愕了下。她後悔嗎?應該是她沒有餘地後悔,天天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滿懷恨意地對侍自己,那種椎心刺痛已不是單單一個痛不欲生可形容了。


    “我隻能說這是我唯一的一條路。”她淡漠地說。


    他揚高一道眉,“我想這不是你唯一的一條路。放你走了我擔心清會剝了我的皮,不如這樣,我馭馬車載你出去走走,也許散散心你會好過些。”


    “可……”她要的不是散心,而是徹底的消失。


    “別激動,聽我的勸。那走吧!”


    端木煜毫不遲疑地帶領著她步出王府,上了一輛馬車,載著她出遊。


    劄答憐坐在馬車內,怎麽也沒有散心的快意。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忐忑不安的情緒淺淺緩緩地在心底滋生……


    ***************


    “清王爺,不好了!小憐不見了!”


    端著粥回房,卻不見劄答憐的秋月,立即緊張地至書房求見趙清。


    “你說什麽?”趙清眯起眸子瞪著她,“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顧她,怎會把人給看丟了?”


    “奴婢……奴婢是想小憐也餓了,去廚房為她端碗熱粥,哪知前前後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就不見……”她囁嚅道來。


    趙清疾步走出書房,查問了看守大門的侍衛,才明白原來是端木煜尋家夥把人給帶走了。


    煜這麽做是為什麽?突然他腦中響起端木煜曾說過的話――


    我還是覺得她挺有趣,長得如梅般清新,改天我買套新衣送她,保證讓人驚豔,……清,你願意放人嗎?


    該死的!


    “準備快馬,我要出府。”他立即下令。


    當趙清躍上快驪,想也不想地就日山直奔,他知道端木煜每回來中原定會上日山的狩獵屋上住數日,因為他喜歡日山出的美景。


    這回,他定是帶她去那兒,打算兩人共度美麗晨昏!


    孰料半路上竟刮下傾盆大雨,整個山徑因天雨路滑,好幾次他幾乎把持不住僵繩而墜穀。這雨勢來得疾驟又狂烈,仿佛天搖地動,讓人看不清楚來路,他戰戰兢兢地前行,好不容易捱到雨停,才發現唯一通往狩獵屋的山路已遭山崩坍方所陰絕!


    趙清淋得一身濕,泥濘也濺髒了他的金緞袍,他眯著眼看著這山遷移的惡劣情況,頓時心口漏跳了一拍,疑惑著端木煜與楊答憐目前的處境。


    情急之下,他舍棄了馬,翻越過坍方,幾度困難又危機重重的攀爬後,終於翻過危險地帶,卻也讓他驚見了倒在一旁的馬車!


    馬車上鑲著清王府標誌,這分明就是端木煜與劄答憐共乘的馬車。他連忙上前翻開車簾,裏頭竟無半個人影,難道他們已進了狩獵屋?


    趙清立即快速步向三裏外的狩獵屋,由窗口他看見劄答憐正為端木煜包紮傷口,那臉上的笑容是這般羞赦、柔怯。


    她曾幾何時為他露出這種笑臉了?


    “砰!”趙清怒意勃發地踢門而入。


    端木煜一見是他,居然扯唇詭異的笑了,“怎麽?火氣還真大。”


    劄答憐低著頭,顫著手,一直不敢對視趙清的眼。


    “你為何一聲不響的把她帶走?”趙清靠在門邊,眯著眼看自己的好友。


    “一聲不響嗎?我記得那些侍衛都看見了。”端木煜低笑兩聲,劄答憐看著說:“小憐心情不好,我不過帶她出來散散心,哪知道會遇上這見鬼的大雨。”


    “是……是我不好,害了您。”


    當時因突地發生山崩,馬車來不及閃躲,端木煜立即施展輕功抱著劄答憐逃開,手臂卻不慎被碎石所擊傷。


    “哪兒的話,能為佳人受傷,是我的榮幸。”端木煜看著臉色已發青的趙清,笑得頗富玄機。


    趙清從容不迫地走向他們,“煜,我收回我的話。她,我不能讓給你。”


    “哦?”端木煜慢調斯理地漾出一抹詭笑,“那就還你吧。”


    “謝了。”趙清看向躲 在端木煜身後的劄答憐,“跟我回去。”


    “我不――”她好不容易才脫離王府,脫離他的箝製,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再做他的禁臠。


    於是她求救地看向端木煜,希望他能替她解圍。


    “跟清回去吧!”端木煜嗓音低柔地鼓勵著她。


    “可……”


    “沒有可不可,他已經不要你了。”趙清冷沉暴戾的直盯她那張泛白的臉蛋。


    “清,你此話差矣,不是我要不要的問題,而是她本就屬於你。”端木煜忽而站起,走出木屋。


    “馬車已毀,你去哪?”趙清喊住他。


    “以天地為屏障,去哪兒都行。”他已打算就此浪跡中原,除非到合該屬於他的女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見他這般堅決的神情,趙清不再多言,隻在端木煜臨走時說了句,“我會盡力為你擋下廣懷王派來的那些驊戶的追蹤法眼。”


    “謝了。”他瀟灑一笑,隨輕風起步。


    “大世子……”


    “別喊了,他已走遠。你配不上他,何苦窮追不舍?”他利眸一閃,狂野的五官揚起一道冷冽的笑弧。


    “我不是!”麵對他酷冷的眼,她頸後寒毛不禁豎了起來。


    “別裝了。”他邪睨冷笑。笑得極其輕蔑,“你還真有眼光,看上我的摯交好友,想借由他逃開我是嗎?甭想!”


    趙清極力將鼓動的心緒慢慢沉澱,仿佛正在滋養心底最後一股複仇的力量。


    “你誤會我了,”她駭然地看著他,那挺拔的身形在她麵前形成一道揮不去的戰栗陰影。


    “是嗎?那麽和我回去吧。”趙清刻意放柔聲調。


    “不――”劄答憐敏感地發覺他不怒反笑的模樣更令人心慌。


    “這是山上,你不隨我回去,可知半夜會有什麽出現?”趙清揚眉擴深笑痕,嘴角更是噙著讓她膽怯的深沉。


    “我……”有野獸嗎?天――


    “走吧!你的身子還需要靜養,不宜在外逗留太久。”在她怔忡思慮之際,他已握住她的柔荑帶出木屋。


    當兩人回到王府,趙清立刻將劄答憐臂彎的包袱抽了過來,隨地一擲。


    “包袱還我!”她跑過去打算拾起,卻被趙清箝住細腕,猛地一甩上暖床上!


    “啊――好痛!”她的胳膊險些脫臼。


    “你自作自受。”他將門上了閂,銜著抹詭肆的笑意徐步走近她。


    她盡可能往床內蠕動,結結巴巴、語不成句,“爺,您……您別過來,小憐知道……”


    “在你心目中,我還是你的爺嗎?”


    趙清坐進床內,猛地抓住她的肩膊,陰柔的語調和手上殘虐的力道產生一股不協調的驚悚氛圍。


    她咬著牙,不敢哼聲。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死,好和自己喜歡的男人雙宿雙飛,更甚者,你父親造的孽也可輕鬆的一筆勾消?”


    他冷悍的麵孔、寶石般的黑瞳,緊逼向她,那手上的力道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斷氣了!


    “我沒……”她哽著聲道。


    “既然那麽不知安分,我就看看你是如何施展勾引把戲。”他隨之挑起眉下令,“把衣服脫了。”


    “什麽?”她揪著心口。


    “本來你在木屋不是就打算在端木煜麵前寬衣解帶?現在隻是對象改變了而已,快呀!”一種傲的意態強而有力的從他身上散發出,句句螫了、傷了她的心肺,心也仿佛一截截沉入冰海。


    她瞠目無語、雙眉緊蹙,震愕他為何會說出這種殘忍的話。


    “胡說八道――”


    她想翻身坐起,他卻一把壓縛住她,露出詭異難測的笑容,“別逞能,如果你不聽話,我就即刻發兵攻打匈奴,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你好霸道!”她又一次感到靈魂被扯碎的痛苦。


    “我就是霸道!你脫是不脫?”趙清略抬起身軀,一雙深邃難測的利眸盯住她不放。


    劄答憐悲鳴出聲,隻好伸手解著自己的衣襟,眸光怔茫無助地望著他,顫抖的手指久久解不開繡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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