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分鍾之前,這河岸上除了橫七豎八倒著的人,就是一片被壓得亂糟糟的野草。而現在,多了十幾隻“河螺”、一堆“塊jing”,以及足夠在場眾人吃兩頓的凶殘大魚。


    就連夏川心裏都服得很——好像不管在什麽地方,情況有多詭異多惡劣,深藍總能在大家餓死之前找到食物,便宜大碗,分量十足。別說充饑了,這完全是能夠飽餐一頓的水平。


    嗯……除了深藍自己。


    以他的食量,就算把這些全吃了也就隻夠給胃打個底。


    雖然水下對深藍來說比岸上舒服,可不代表他這麽一通折騰不費力氣。畢竟他下水前也已經很疲累了。所以上岸後,他並沒有急著去攬食,而是就近在夏川身邊坐下,打算稍微歇一會兒。


    如今的他,已經完全把夏川當做自己人了,切換成滄龍的模式來說,那就是已經把夏川劃為了領地的一部分。於是絲毫不客氣地衝夏川挑了挑下巴道:“借我歇一會兒。”


    夏川一時間沒理解這個“借”字指的是什麽。


    結果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深藍就已經毫不客氣地拉開夏川搭在膝蓋上的手,又十分自覺地動了動夏川的腿,將兩條筆直的長腿並攏在一起,而後仰頭躺了上去。


    夏川:“……”


    其實深藍的心理十分簡單——你累了我的腿借你躺,我累了當然也要借你的腿來躺。


    公平合理,無法反駁。


    這要是隨便換個誰,夏川早一巴掌把人掀去西伯利亞了,但對著深藍,他卻下不了那個手。準確地說,但凡有點兒良心的都下不了那個手。


    夏川生平頭一回深刻理解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主要在來這個世界之前,他一般總是扮演這句話裏頭的那個“人”的,現在卻成了又吃又拿的那個,再嘴硬手長,那就成牲口了。


    然而這又確實是他二十多年來頭一回這樣貢獻出自己的腿,著實有些不習慣,於是為了緩解這種詭異的感覺,他破天荒地主動挑話頭和深藍聊起了天:“你不是海……咳,住在海裏的麽?怎麽對淡水區的東西這麽熟悉?”


    他差點兒慣性說成“你不是海魚麽”,海字都出口了,又硬生生拗掉了後半句。


    躺在他腿上閉目養神的深藍理直氣壯地答道:“有時候海裏的東西吃膩了,會上岸上溜達一圈,找點沒吃過的東西嚐嚐,久了自然知道。”


    夏川:“……”


    這理由真是簡單粗bào得讓人不知道該回什麽,但又確實是深藍能gān得出來的事。


    “你挖上來的那些是什麽東西?”夏川不大想看那“塊jing”第二眼,而此時看著深藍說話角度又有些詭異,於是隻得把目光落在河麵上,麵上依舊淡淡的,沒太多表情。


    深藍一聽就想翻身看一眼那“塊jing”,講解給夏川聽。


    結果目視前方的夏川臉頰邊的虎爪骨突然動了兩下,似乎是不動聲色地咬了牙,臉繃得更緊了。


    兩秒之後,夏川終於麵無表情地垂下了眼,忍無可忍地衝深藍開口道:“要躺你就好好躺著,動來動去的做什麽?!”


    深藍那一頭棕黑色的短發看起來手感不錯,實際其實還是有些硬,隨著他的動作透過夏川的西褲,在他腿上紮來紮去。說疼不疼說癢不癢的,簡直像是爬來了一腿的螞蟻……


    在夏川說那話的時候,深藍已經把頭抬起來了一些,正準備順手從地上勾一個“塊jing”過來,結果被夏川這麽一斥,又默默收回手,十分配合地“好好躺了回去”。毛刺一樣的頭發又紮了夏川一遍。


    夏川:“……”


    他有時候實在難以分辨,老天安排這麽場離奇的相遇和同行,究竟是讓深藍給他這祖宗還債呢,還是讓他給深藍這祖宗還債……


    好在深藍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睡他個一天一夜也不見得恢複jing神。他說“一會兒”還真就隻有很短的一段時間。於是很快,他便歇夠了,從夏川的腿上抬起頭,重新坐直了身體。


    結果兩人一抬頭,就發現周遭眾人正繞著大魚和塊jing蹲坐了一圈,卻沒有一個動手。而眾人的目光也沒有落在被圍在正中的準·食物上,而是一轉不轉地盯著他們兩個。


    深藍嘴角一抽,用手肘拱了拱夏川,又撓了撓腮幫子犯起了腦殘病:“……這綠油油的眼睛?是魚不夠吃要那我們當加餐麽?”


    夏川:“……”哪個膽子通天了敢拿你當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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