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艾貢他們的背影,想起曾經因為任務落腳在某個荒島部落是,聽到的一些風俗傳說,和眼前的這些原始居民所作所為倒是十分相似——


    對他們來說,土和水都是生命之源,是最神聖的東西。隻是泥土給他們踏實、溫厚的感覺,所以他們樂於親近,整日在泥裏打滾也能開懷大笑。而海卻遼闊無邊、詭譎多變,所以讓他們不敢靠近。可當他們的生命走到盡頭,卻還是要帶著泥土、歸於深海。大概是祈求這最為廣博、最能包容萬物的地方,能給他們辟出方寸之地,供魂靈安息。


    或許很多很多年後,當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已經離世,當大地上的萬物已經輪換數遭,還有始終都在的海會記住他們。


    他把這些傳說三言兩語地給深藍轉述了一遍,換來深藍一個“扯淡”的眼神:“傳說就是傳說,想得真美好。”


    夏川讚同地“嗯”了一聲。片刻之後,又開口補充了一句:“也不一定,這世上說不準的事情太多了。”


    艾貢他們終於轉頭朝回走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夏川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拴著的那顆shou牙被風chui得有些歪,隨著他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心口。他邊走,手裏邊轉著一個東西,在指尖摩挲了很久之後捏進了掌心,而後解下脖子上粗糙的掛繩,將掌心的東西穿了上去,打了個死扣,又重新套在了脖頸上。


    夏川眯眼看了個清楚——那又是一顆shou齒,上麵依舊有古怪的花紋,和原來的那顆有些像,又並不完全一樣。


    他突然就明白為什麽部族裏有不少人脖子上都掛著這樣的shou齒了,為了記住死去的父母、愛人、還有兒女……一個人一顆。


    而明白這點的不止他一人,顯然深藍也弄懂了,他掃了眼周圍幾人的脖頸,而後戳了戳夏川的腰,一本正經地低聲道:“誒,回頭我變回滄龍你給我拔顆牙下來,也畫倆圖案?”


    夏川:“……”


    “萬一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你也打個孔穿在脖子上,當個裝飾品也挺有野性美的,是吧?”深藍繼續道。


    夏川冷笑一聲,轉臉看他:“一顆哪裏夠,你gān脆變回去讓我把一嘴的牙全拔了好了,每個都畫兩筆圖案,打個孔,穿一長串,從頭掛到腳,更有野性美。”


    深藍:“……”


    他咂摸著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然後默默縮回脖子捂住了嘴,含混道:“嗯……當我沒說。”


    “別有事沒事咒自己兩句,嘴閑?”夏川想想他剛才那句萬一,忍不住又凍著一張臉加了一句,“你最好活得比我久,我這人手懶得很,你就是晾成鹹魚gān我都不會給你收屍去。”


    第64章


    深藍放下捂著嘴的手,剛想回兩句,艾貢他們就已經走到了麵前,即便他們聽不懂內容,當著死者至親的麵聊天也著實有些缺德。深藍神經再粗也不會gān這種事情,於是又訕訕地閉了嘴,垂著腦袋跟在夏川身邊,和大部隊一起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並沒有發生首領擔心的事情,既沒有野shou襲擊,也沒有其他部族的人來搗亂。


    這一天過得有些虎頭蛇尾,在葬禮之後,就再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了。部族裏的人早早地吃了晚飯,隨著暮色降臨,紛紛鑽回了自己的土屋……


    有的人在yin沉的夜色中平平淡淡地睡了過去,有的人卻因為白天的事情悲慟未消、輾轉難眠。


    夏川和深藍枕著手臂躺在chuáng上,也遲遲沒有入睡,卻和悲慟並無關係。


    “我們來的那天,天色就這樣,連yin了幾天也沒見雨下來。”夏川透過那個勉qiáng能稱為窗戶的dong口朝外望著,灰黑色的夜空裏濃雲滾滾,看起來yin沉極了。他總覺得這天有些擔不住了,不是今夜就是明天,必定會有bào雨降臨。


    可他們住著的這種土屋看著就不像能擋住bào雨的,準確地說,這樣的土屋構造,根本不適合建在這種氣候cháo濕、多風多雨的地方。他那天聽勞拉說,這個部族原本生活在氣候gān熱的地方,原本臨著一條寬河而居,後來那河越來越淺窄,前一陣子直接gān成了一條溪,他們才沿著水流的方向,一路朝東南邊遷徙,遷到了這個地方。


    深藍也在眯著眼看窗外,他聽了夏川的話,“嗯”了一聲,而後皺著眉道:“總覺得今晚要出事。”


    在無人的世界裏生活慣了,他的很多習性都已經shou化,對於危險也總有一種shou類的直覺。今天後半段的安然,在他眼裏,就像是bào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樣,虛虛地浮在表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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