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無眠,她看著他沉沉睡去的側臉。


    以前她就常常被他逼著必須比他晚睡著,所以很習慣。


    當夜燈被取下,天蒙蒙亮的光芒隱約跳躍上窗紙時,她想自己早該走了,卻因為昨晚他的一席話,輾轉難眠,錯過了離開的時間。


    耳邊傳來仆人灑掃的聲響,阮秋色的視線嗨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她為他的話,思索了整夜,他卻像個沒事的人,說完後不久便沉沉睡去。而她竟沒能甩開他的手……也是怕吵醒他。


    多麽不可思議?她簡直為自己不可動搖的奴性感到佩服。


    無論是誰將她教育成這樣,,那人都該滿足於自己的成就了。


    倘若說她的少爺是夏季的暴風雨,那麽她就是能包容一切的大地,任由雨水傾泄,泥濘了一地,也毫無怨尤。


    包容,順從,體貼還要能幹,這些她自認都做到了,他還嫌棄什麽?


    經過一夜的反複思索,阮秋色難得動了氣,而且越想越氣。


    “少爺,請起床了。”她用比平常還要冷淡一百倍的聲音叫他,大有非把他叫醒的意思。


    杜晴春動也不動,連眼皮也沒撩一下,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


    已經擔任多年的起床鍾,她非常明白杜晴春有多難叫。


    若是以前,她有個非常好用的法寶,而現在嘛……阮秋色看看被他緊握不放的手,決心試試看多年後,這項法寶是否依舊還具功用。


    於是,她用力一扯,抽出自己的手。


    “怎麽了?”仿佛被人潑了桶冷水,杜晴春是從床上彈跳起來,滿臉帶著惺忪的驚嚇,還以為昨晚擱下狠話的黑衣人再度出現,焦急尋找她的身影。


    直到對上秀麗的眼眸,他暗暗鬆了口氣。


    阮秋色眉頭輕輕一擰,很快撫平。


    之所以皺眉,並非是不開心,而是她隱約察覺了某些細微的東西,例如,他現在見到她之後鬆了口氣露出安心的表情,就好像在確認她安全無恙,而非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才確定她在不在。


    你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什麽對我才是最好的,卻從不曾仔細想過我最需要的是什麽……


    不知怎的,這句話躍上心頭,某個念頭隨之而起,如擂鼓般咚咚咚的敲打著她的心。


    他依賴她,好像沒有她什麽事業做不了;他依賴她,好像不怕她會有反抗的一天;他依賴她,仿佛在確定她的底限;他依賴她仿佛想證明她不會背棄他……他如此的依賴她,若隻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有這種想法,是非常、非常糟糕的事,完全違背了父親對她的告誡,更甚的可能讓自己失望,或是受到傷害……但是,有沒有可能,他也在意著她?


    若不是,又該如何既往史他眼底放鬆安心的情緒?


    如果有鏡子,阮秋色絕對會被自己此刻的申請感到驚訝,她的心底隱約也有著自覺,卻選擇忽略。


    是他用那些閃爍其詞的話攪亂她的心湖,使她想放縱一回,縱使之後得到的可能是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少爺……”她情難自禁,正欲開口問時,隱冬慌慌張張的呼喊聲比要被串殺的豬叫還吵人。


    “少爺、少爺!不好了!”


    拘謹如阮秋色,上一瞬決定敞開的心,被隱冬打斷後,立刻又縮回殼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有你在確實沒好過。”數不清被隱冬打擾過多少次,杜晴春不悅的咕噥著,隱約夾雜著惋惜。


    雖然不知道她想說什麽,但剛才那一瞬間,他確實有種預感,她可能會說出什麽驚人的話語。


    怪隻怪他身邊姓程名藥金的人特別多!


    砰!


    隱冬沒有請示,就莽撞的直接闖入的情況來看,阮秋色知道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少爺,這下真的不好了!”隱冬口裏一直嚷著不好了不好了,可從頭到尾沒講出是什麽不好。


    “慢慢說。”杜晴春不耐的睨著他。


    “門外來啦上次那兩個人!”


    夏桑實得美美和她夫婿?


    相隔不到一天,莫非……


    杜晴春眉心一斂,“不是說過趕他們走了?”


    隱冬忙搖頭,“少爺,不是昨天那對夫婦,而是符大人的親隨!”


    “親隨?”杜晴春尾音上揚,並非忘了那兩人,而是不解他們來意為何。


    “而且還帶了一大群官兵,手上拿了搜索狀,說是要抓阮總管回去!”隱冬終於把最不好的部分說出來。


    “抓我?”阮秋色露出些許困惑。


    “抓她?”杜晴春,則滿臉不相信。


    “是的。”隱冬點頭,憂心忡忡的模樣不像開玩笑。


    “我犯了何罪?”她問。


    “太能幹嗎?”他刻意挖苦,不知針對誰。


    阮秋色覷了他一眼,杜晴春淡淡地回視。


    隱冬沒時間等他們“眉來眼去”,更為他們不為所動,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自覺而生氣。


    “現在不是打趣的時候!”三人裏地位最低的隱冬大喊,“那兩個親隨說,若阮總管不立刻現身,他們會帶人闖進來拘捕阮總管!”


    隱冬焦急的話引起杜晴春的正視,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眼裏蒙上一層沉思。


    “罪名呢?”阮秋色又問了一次。


    沒有罪名,他們如何捉拿她?


    “是……刀。”隱冬下意識朝她腰間看過去。


    昨晚上床前,阮秋色已把刀取下,她今還沒來得及掛上,腰間空空如也。


    “刀?”杜晴春語帶疑惑,也順著隱冬的話看了過去。


    但阮秋色立刻明白。


    “是之前插在夜盜身上的那把。”


    “應該是了。”隱冬沮喪的頷首,“他們手上握有阮總管的長刀,聽說……坊內最近死了人,那人身上插著的正是阮總管的刀。”


    阮秋色的刀之所以好辨認,正因為刀身比一般的刀長,而且形似劍方長,但如刀扁平,非中央成菱形狀,最大的不同在於,尖端是削平的,也就是說她整把刀出去刀柄,形狀就像個狹長的方形一樣。


    基本上,要用這種刀刺入的身體,若無一定程度的武藝,是辦不到的。


    阮秋色為此陷入沉默。


    “會有凶手笨到把能夠辨識身份的凶器留在屍體上嗎?”杜晴春問出連笨蛋都知道的事。


    “小的自然跟那些官爺說了這件事,還說了阮總管的刀在前些日子便已失蹤,但是官爺們說這也可能是一種障眼法,無論如何,刀是阮總管的,她就有責任到官府說個明白。”隱冬將得到的消息據實以告。


    刹那間,杜晴春和阮秋色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這是一個陷阱,是針對她而來,而且更是個她不能拒絕的陷阱。


    最近的事情太多,她顧著夜盜的事,反而忘了要去找自己的刀,倘若她更謹慎些,便不會出這種錯。


    隻不過針對她又有何用,優勢何人針對她而來?


    “少爺,這下該怎麽辦?”隱冬難得出口詢問杜晴春的決定。尋常決定大事的總是阮秋色,如今大事發生在她身上,機師杜晴春再不濟,也該有應對之道才是。


    “符逸瓊啊……果真是他……”杜晴春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阮秋色審視著他,想起之前在屋頂上,他曾談起有關符大人的事……莫非是她誤會了?他並非想寫符大人的名人錄,而是打從那時起,就已經在懷疑符大人了?


    她回憶著最近和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符大人有關的事,是從那兩名親隨開始的,那時她的心思都在金令上,對於符大人不怎麽在意;時候,杜晴春突然提起藺城的封街舉動和符大人督導不周有關,讓她誤以為他是想寫名人錄。


    “您指的是符大人?”她忍不住問,“少爺早有預料?”


    聞言,杜晴春抬眼望向她,“我不知道你說的預料是指什麽。”


    他的眼神清澈,仿佛真如他所言。


    凝視著他,片刻後,她問:“昨夜那黑衣人指的警告是什麽?”


    “警告?他說了什麽?”他把問題扔了回去,眼底仍是一片澄澈。


    “聽說要少爺別插手去管和自己無關的事。”阮秋色懷疑著,把黑衣人的話約略轉述給他聽。


    他提過鳳翔府尹符大人,談起藺城的封街舉動,談起市坊製度,談起宵禁,談起觀書樓大火的事,在那之前更談過胡大人金令失竊的事……那時候他注意到的小細節,都給了她不同的角度去想這些事情,現在,她突然驚覺,狀似對任何事都不在意,隨心所欲的他,或許早把一切都看透了。


    更重要的是,他可能還瞞了她什麽!


    “少爺,你正在做危險的事嗎?”她不得不問。


    杜晴春眼色一閃,沒有搭腔。


    不過,已足夠阮秋色明了。


    當文闕和曾凡軒帶著大批官兵闖進房裏時,三人同時回頭看。


    “各位大人,不是說好了由小的請阮總管出去的嗎?你們怎麽能亂闖呢!”隱冬連忙將大批人馬擋在外間,不讓他們入內。


    “我等也是擔心阮總管會畏罪潛逃,不得已之下才擅闖杜公子的房間,還請杜公子見諒。”文闕朗聲朝裏間的杜晴春說,然後比了個手勢,要人搜索裏間。


    “我的總管犯了何罪?”杜晴春懶洋洋的聲音竄了出來。


    “當今朝律,私藏兵器即是重罪。”曾凡軒回答。


    “當今朝律,私鑄禁兵器才是重罪,如今符大人若要以私藏之名扣押我杜家總管,豈不得先查禁武林中人,鏢局護院了嗎?”杜晴春嗤笑道。


    “杜公子這是強詞奪理!”文闕無法不當一回事,馬上斥責他。


    杜晴春再阮秋色的陪同下,走出了隔開裏外間的屏風之後,眉宇間有著明顯的訕笑,絲毫不客氣的說,“你們想押走我的總管不也是一種強詞奪理?既然如此,我又何須在嘴上和你們客氣?”


    “”杜公子切莫怪罪,一切隻是按照規矩來行事。曾凡軒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仿佛隻是來討杯茶。


    官兵們在曾凡軒的示意下,拿出繩索欲綁住她。


    杜晴春目光一凜,忽的提高嗓音,問:“若我不肯放人呢?”


    “我等自是希望別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騷動,懇請杜公子配合。”曾凡軒說著,再次隻是官兵們縛綁她。


    “誰準你們綁她了?”杜晴春挑起眉,手中方扇放到嘴邊。


    阮秋色知道那是他不想被人看穿心思時的習慣性動作。


    所以,他現在有不想被看穿的地方?她忖度著,可是連她也參不透他的心思。


    “素聞阮總管武學造詣極高,我等加起來恐不是她的對手,若不綁著……”曾凡軒語帶保留。


    “你的意思是你們這群漢字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女人?”稍稍移開方扇,杜晴春揚起刺目的嘲諷神情。


    “我們——”文闕才想反駁,曾凡軒立刻伸手擋在他麵前,用眼神示意他別太激動。


    “常言道,有備無患。想必杜公子了解在下的意思。”


    “我說了,不準綁她。”杜晴春用冷冽的眼神瞪著拿著繩索蠢蠢欲動的官兵。


    官兵們因他眼裏太過狠戾的獸性,不自覺退了一步。


    “杜公子這是打算為難在下了?”曾凡軒的手摸上腰間的佩刀。


    “是又如何?”杜杜晴春挑眉,不怎麽在意。


    明知這是個陷阱,他怎麽可能會讓她跟他們走?


    “那麽久別怪——”


    “我會跟你們走。”阮秋色截斷曾凡軒的話,同時走到他們麵前,把刀交出去,表示自己無意反抗。


    “秋兒!”杜晴春失去了冷靜,心急的喚著。


    她不能離開他!


    此番進去,誰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什麽?


    都怪他太信心滿滿,因為殷尚實的那封短信,便認為一切都是衝著他來,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會把歪腦筋打到她身上。


    阮秋色舉止優雅的走到他麵前,抬頭望著他。


    “你不能走!”他急切的說,原本還霸道任性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隻剩下慌張憂慮,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放就是不放。


    文闕立刻向前一步。


    阮秋色回眸,定定的說:“我說了會跟你們走。”


    文闕看了看他們交握的手,然後回頭無聲詢問曾凡軒的意見,在他點點頭後,才退回原位。


    “為什麽要走?你不用去,我隻要擺脫幾個人去說情或是施壓,你根本不必理會他們!”杜晴春急著說,眼裏的擔心害怕所謂何人,此時此刻再清楚不過。


    原來他並非對她的安慰無動於衷,原來她想的沒錯,他真的是在試探她的心啊。


    多麽別扭,不老實的少爺。


    她卻是如此、如此的傾心於他。


    “但是我擔心你。”她稍稍握緊他的手,低聲說道。


    杜晴春怔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總管說擔心他,而且是用“我”!


    盡管她仍是麵無表情,但,是真的擔心他。


    “那就更不該離開我!”他大聲喊道,隨即驚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凶狠,於是降低了音量,用他昨晚才學會的軟聲細語,迫切的補了一句:“你發過誓的!”


    突然間,阮秋色徹底看清楚他眼底存在的並非純粹的依賴,而是說不出的依戀。


    即使知道不該,但又有哪個女人能抗拒思慕的男人,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自己?


    這一刻,她有千言萬語想告訴他。


    他們都知道這一進去,不可能輕易放她出來,在弄不清對方意圖,以及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她有多為她擔心啊!


    但是,她更不能讓他們在這裏有借口傷害他。


    “我去取就回來。”她隻能拒絕,在他極度反抗的情況下,不容置喙地抽出自己的手。


    “那麽,可以走了嗎?”曾凡軒客氣的問。


    “刀雖是我的,可沒有我殺人的證據,我也沒有反抗的意思,所以依律,你們不得綁我。”她拒絕被綁,不想讓已經因為她決定到官府而方寸大亂的杜晴春更加反彈。


    “隻要阮總管保證,我等自然不會為難。”曾凡軒揮退官兵,並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阮秋色回頭望了他一眼,別具深意的一眼,然後再曾凡軒和文闕的看守下,踏出房門。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有片刻離開他的機會。


    杜晴春還愣在原地。


    永不離開……


    耳邊盡是她許下的諾言,回蕩著。


    可是她卻當著他的麵前,離開了,把他肚子一個人留下來。


    隻要少爺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她明明這麽說過的。


    為何當著他的麵離開?


    無論他惹出多大的麻煩,她都不會背棄他的,怎麽會離開?


    “少爺、少爺,阮總管她就要被帶走了!”隱冬叫著,不斷搖晃著他的身軀。


    恍惚的眸心突然注入一抹精光,他驟然拔腿,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不能走!她不能走!


    無論是誰都不能把她從他帶走!


    他一邊跑著,眼前好似浮現她的身影,他眯起眼,看不清,於是張大了眼努力去看。


    是六歲時的她。


    小小的,但是和現在一樣麵容嚴肅。


    “回來……”他追著,一邊喃喃自語,猛的一眨眼,身前的背影大了些。


    是十四歲的她。


    長大了,仍是端正麵容,更不愛笑。


    “回來、回來……”他繼續追著,就在快要追上時,眼前的身影大得令他跌入現實之中。


    是現在得她。


    麵無表情地坐上了備好的馬車,就要離他而去。


    “回來!”杜晴春仰天長嘯,突然像頭瘋了的野獸,狂奔向馬車。


    “拿下。”曾凡軒從容不迫的命令官兵,一點也將連半點拳腳功夫都不會的杜晴春看在眼裏。


    隻要是去了阮秋色,杜晴春就是廢人。


    一直以來,他們都將目標放在阮秋色身上,為了要抓到她——隻要能夠抓住她一段時間,他們就能毫無顧忌的對付杜晴春。


    像頭惡獸被團團壓住,趴在地上的杜晴春眼神卻是火亮的。


    “你們不能帶她走!”


    他不能失去她!片刻都不行!


    “這恐怕得讓杜公子失望了,隻要有搜索狀,我們就能。”曾凡軒說得很抱歉,就連臉色也絲毫沒有反諷的意味,好像真的對他感到不好意思。


    “叫你們的老大出來!我要直接跟他談!”他在地上掙紮扭動,不介意弄髒了衣裳,不介意被人當狗一樣對待,也要奪回她。


    “這可不方便了。”曾凡軒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符大人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忙,不是說見就能見到的。”


    “他不來,我可以去找他!”


    “這也不行,我家大人他——”


    “他不在府內。”有人從後方蓋過了曾凡軒的話。


    被壓倒在地的杜晴春停下掙紮,靜默下來。


    “大人。”曾凡軒和文闕以及在場的官兵們——除了壓著他的之外——紛紛向替後方的聲音來源欠身行禮。


    “在我家當個不務正業的府尹,樂七海,你也真有膽。”杜晴春嗤了聲,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此話非矣,我也是在觀書樓盡職做了一年多書籍修繕的工作。”樂七海慢慢踱到他麵前,蹲下身,搔頭的模樣就跟他所認識的“樂七海”一樣。


    不,現在不該稱他樂七海了,應該是“符逸瓊”。


    “怎麽不說是內賊?”他不屑的哼著。


    “別告訴我,你早就料到這種話,我不信。”符逸瓊偏著頭,似乎不認為這麽跟他說話很奇怪。


    “我知道府裏有害蟲,你也在懷疑名單上。”杜晴春的氣勢不因被製服而弱掉,高高揚起的下顎,仍舊是他不可一世的氣魄。


    “喔,那為何不除掉我?”符逸瓊笑眯眯的問。


    杜晴春哽住了,咬著下唇不開口。


    “嗯……讓我猜猜看,因為你在想這不足為懼,你有足夠的膽識和驕傲認定自己能夠處理內賊的事,所以,即便你知道誰可以活事出原因,你都決定靜靜地等著……又或者,你是想一次當作另一項對阮總管誓言的忠誠度的小小測試……”符逸瓊點點下唇,繼而燦爛的笑了。“我說的沒錯吧。”


    杜晴春絲毫不能反駁。


    自己的驕傲自大,甚至是扭捏矛盾的心思,全被他一語道中。


    “我想,最後一點占大部分吧!”符逸瓊靠在他耳邊低語,在他發飆前拉開一點安全距離,笑言:“說實在的,要摸透你的心是不難,我也很感激你這點小心眼,才讓我們在被懷疑的情況下,仍能潛入觀書樓尋找我們要的東西。”


    “我們?”杜晴春微挑眉。


    “是啊,我們。”符逸瓊點點頭,一個彈指,他所指的“我們”全部出現在杜晴春麵前。


    “我想阮總管也開始懷疑了。所以昨天夜裏,我還得親自出馬引開阮總管對觀書樓的監視。”昨晚他被迫出演了一場戲,實在傷神,且最重要的是——“即使如此,我找了一年多,卻一直找不到那本書。”


    杜晴春緊抿著唇不說話。


    “少爺不問是哪本?”符逸瓊用樂七海的語氣說話。


    “知道了,你以為我就會給你?”他冷冷地反問。


    “嗯……如果拿阮總管的命來當交換,少爺意下如何?”


    杜晴春的眸色更冷,“也許你太高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符逸瓊非常的有把握,也知道他必須買賬。


    “就我對少爺一年多的觀察,雖不中亦不遠矣。”


    “我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麽,但是我沒有。”


    “少爺的意思是把阮總管的性命置於度外了?”符逸瓊挑眉,故意把話說得連馬車內阮秋色都聽得點。


    “身為仆人,她總有隨時為我犧牲的自覺。”杜晴春泛起冷冷的笑痕,仿佛真不當一回事。


    “或許該有自覺的是你。”符逸瓊不為所動,把他的話當成是虛張聲勢,“如果少爺打算拿阮總管的性命當賭注,我自然奉陪。”


    杜晴春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狠戾。


    一直不著痕跡仔細觀察他的符逸瓊發現了,更加證實她找的人質一點也沒錯。


    “來人,把杜公子好生扶起來,他可是杜家的現任當家,名震天下的觀書樓和史今書坊都是他的產業,得罪不起的。”符逸瓊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曾凡軒一樣,沒有半點酸刺,令人摸不找頭緒。


    過了一會兒,杜晴春被官兵恭敬的扶起,連同一旁為了護主也被壓倒在地的隱冬。


    符逸瓊在他麵站定,“一行名冊,我必須要有汙名冊交j差,所以給我汙名冊,她就能回來。”


    杜晴春危險地眯起眼,即使一身狼狽,但氣勢未減。


    “我等你三天。” 符逸瓊一點也不怕他,徑自上了馬車,丟下一句話先離開。符逸瓊上了馬車,坐進阮秋色對麵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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