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蘇家的蘇荏,每次見到那個姑娘,他的腦海中總是閃現一些熟悉的畫麵,他抓不住,回憶不起,但他覺得那就是烙刻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他也想弄明白。知道那曾經被遺忘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和她的姑娘之間有什麽關係。


    如果他離開了恭縣去安州,那麽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蘇荏,這個謎團會一直堵在她的胸口解不開,讓他一輩子心中都有個疙瘩。


    幾日後,段明達就真的搬著行囊住進了縣學堂。


    縣學不大,每年也隻有在這個時節有士子過來報到掛名會顯得有些人氣,平時冷冷清清,根本就看不到幾個人,連教諭也都是三五天才露個麵。


    現在卻因為連拿下小三元的江未歇和緊隨其後的段明達兩個秀才搬進來讀書,縣學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門庭若市。


    縣學能夠提供給學子的住宿有限,也就十多間房,更是兩人一間。往常這些房間都落了灰結了蛛網,這幾天奇跡的住滿了人。


    段明達便選擇和江未歇一間。


    江未歇對於段明達的到來有些意外,在安州的時候他們同時被明德書院相請,他借口婉拒,但是段明達卻是猶豫的。按理說那麽好的機會,段明達不應該拒絕。


    他們兩人住一間,一時之間眾人便猜測紛紛,特別是與段明達不相熟的人,更是猜測,他這是向江未歇挑戰啊。他們都等著看一場好戲。


    因著縣學學子多了起來,教諭、訓導、囑托也都過來了,學館內的原本陳舊或者停用的一應設施也都用了起來。每日清晨能聽到一些學子朗朗讀書聲,散落在縣學的後院、回廊、涼亭,甚至縣學北麵的文廟。


    半個月,相安無事。


    一個月,還是相安無事。


    那些等著看好戲的學子就更加納悶了,就這樣還能和平相處?細心的人還是發現他們兩人表麵溫潤笑意,但彼此的目光中卻並沒有什麽暖意和真誠。


    冬天說到就到,兩場大雪過後,也快過年了。


    譚大夫也沒有多留蘇荏,便讓她自己挑著日子回去。


    她在房間內將這幾日給外翁父母和弟妹買的東西收拾起來,明日一早搭著一位同鄉師兄的驢車回三山鎮。


    東西剛收拾一半,外麵樓下有人喊她,是醫館的夥計裴大成。


    她出門朝樓下望去,裴大成道:「那個江小秀才又來找你了。」話音未落,從穿堂走進後院一人,正是江未歇,在穿堂兩旁還未融化盡的白雪襯托下一張臉更加的清瘦蒼白,帶著陰寒之氣。


    他抬頭衝著她一笑,立即就如暖陽一般,驅散了冬日的寒氣。


    跟在三山鎮的時候一樣,江未歇沒隔幾天就會找著頭疼腦熱的借口來醫館,現在已經是醫館的常客了,沒人不認識他。


    「這次又是哪裏不舒服?」她揶揄問,隨手關上身後的房門下樓去。


    裴大成偷笑了下,轉身回去做事。


    江未歇笑著朝樓梯口走來:「胸悶。」


    蘇荏真的覺得他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每次找借口都不能換著,這個借口別說在三山鎮了,就是在這兒都用過不止一次了。


    走下樓後,兩人在樓梯旁邊向陽的木凳上坐下。江未歇問:「剛剛聽大成說你明日回去。」


    「嗯。」自從來了縣城她就回去看望一次,既然譚大夫讓她自己挑日子,她自然是能夠早點回去就早一點。


    「我也是明日。」江未歇笑道,「不如結伴而行。」


    「我和徐師兄一起。」


    「徐巷?」


    「嗯!」


    江未歇心頭忽然不是滋味。來醫館這麽多次,徐巷他自是認識的,是三山鎮北大徐村人,年十八九,中等身材,樣貌雖然不出眾,但是看著卻是舒服,性情隨和,做事中規中矩。


    最關鍵的是,他至今還未成家,而且素來對蘇荏比較關心。


    蘇荏過年就十七了,雖然她說要待大哥回來再成親,但是若蘇蒙三五年不回來,蘇父蘇母也絕不會讓蘇荏真的就這麽的耗下去,何況蘇苒也漸漸大了,不能也耽擱。


    而他上次吐露心聲,蘇荏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是拒絕的態度。他們之間還有前世的鴻溝沒有跨過,他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夠消除她心中的芥蒂。


    時間真的不寬裕了,他越想心中就越是焦急不安。


    「那……也不妨礙我們結伴同行。」他支吾的道。


    「也好。」


    「明天路上冷,你可要多穿件厚衣服。」他提醒。


    蘇荏看著他雖然穿著一身青衣棉服,取笑道:「我身子比你好著呢,你可別受寒才是。」


    「我……我的病已經好了。」江未歇立即的反駁。


    李郎中教他的拳法他依舊從不懈怠每日都練上小半個時辰,雖然身體不能說是多麽的強健,但是和正常人也差不多,可不是之前那個病弱動不動就要臥床吃藥的病秧子。


    他更不想蘇荏這麽認為他。


    蘇荏癡笑了聲:「那你不是時不時頭疼腦熱胸悶氣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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