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二真人和依萍都瞪著蘭菏:“???”


    這刺不紮在自己身上, 硬是不痛,不但不痛,甚至還很好笑。


    蘭菏笑場後, 臨場反應也快, 掩住了半邊臉,隻對著同樣懵逼的活人們道:“不好意思。”


    服務員臉上卻露出些紅色,“這……先生,我覺得這都屬於個人見解, 也許有的人認為自然之美, 才是最有價值的,確實有些根雕不經過多修飾。但極致的雕刻,難道不是藝術創造的高峰嗎?”


    ――她還以為蘭菏也懂根雕, 那笑是對自己的不讚同, 她剛才正在暢談這雕刻的大師多牛。


    蘭菏輕輕點頭:“您說得對,失禮了。”


    瓜二真人狐疑地撓撓頭, 他和依萍也沒看出破綻。


    白五那滿臉驚懼的表情慢慢, 慢慢消退了……應該是巧合啊。


    但是很快, 白五的表情又驚恐了起來,因為瓜二真人要被這刺蝟氣瘋了, 繼續怒罵道:“你居然敢嘲諷我, 今天就讓你看看, 黃門的血性!”


    白五:“什麽,前輩是黃門?可是, 那你為什麽叫瓜二。”


    他越是真誠,瓜二真人越覺得自己被嘲諷了, 怒不可遏,“可惡, 我打死你!”


    白五委屈:“前輩,我真是無意的!”


    瓜二真人恨恨道:“還敢說,你給我等著,有我報複的時候!”


    ――星霜也有風水局,他進來倒是不如何,要動手就麻煩了。


    被黃鼠狼盯上也是慘,白五慘白著臉,歎了口氣,喃喃道:“生死有命……”


    蘭菏:“……”


    實在是……太沒鬥誌了!!


    這時候,餘杭嘉和餘夫人也出現了,看餘杭嘉的樣子,倒是渾然不知瓜二真人今天跟著自己出來了,“你們怎麽還沒進去呢?”


    “正在聽這美女講解根雕嘛。”柳醇陽說道,“你來得好,給你一個點菜的機會。”


    餘杭嘉哈哈一笑:“你要真讓我點,我可是要點些清淡的菜了,下午才有一個酒局,可膩死我了。”


    他招呼大家都進了包廂,剛才當然是說笑,他問了一遍大家有沒有什麽忌口的,拿起厚厚一本菜單看起來。瓜二真人也跟著進來,籠袖盯著那菜譜流口水。


    瓜二真人在裏頭,白五哪敢進來,孤獨地蹲在外麵的石階上。


    蘭菏也拿了份菜譜隨意看起來,看到裏頭有道藕夾,卻是不知不覺想到了宋浮檀,在覺慧寺,他也準備過一道藕夾……


    對了,他和餘杭嘉還認識。雖然知道沒可能,但蘭菏開始想象,現實中的他和餘杭嘉說話,會是什麽樣子。或者說,蘭菏想象的是,如果他們在陽間見麵,會是什麽情景。


    “哎,哎,怎麽還發呆了?”陳星揚就坐在蘭菏邊上,“幹嘛呢你?”


    蘭菏失神了,一笑:“沒什麽,就是這個菜我朋友也請我吃過。”


    藕夾而已,至於一下想到朋友麽,除非有什麽特殊意義吧,還要這麽想……那多半是沒成的,陳星揚了然於心,問道:“什麽朋友啊,怎麽不約出來一起吃?”


    蘭菏:“哈哈。”他猶豫一下,說道,“是個網友。”


    陳星揚:“……沒想到你看起來一本正經,還玩兒交友app。”


    蘭菏:“就是聊得比較來的網友,沒見過。你什麽思想。”


    陳星揚:“你才什麽思想,聊得來還不見麵。”


    蘭菏:“…………”


    陳星揚看蘭菏哭笑不得,又道:“哎,我胡說八道。其實不見麵是對的,你看你現在也是知名育兒博主了,這隔著網絡誰知道對方什麽人品,萬一見了,認出你來,在網上爆料,賣你**怎麽辦?”


    蘭菏立刻道:“那不可能,他的人品很好。”


    陳星揚都驚訝了,很少看蘭菏這麽篤定給人說話,“那你們應該聊了挺久了吧,要見麵也行,誰沒點黑曆史呢,我高中在教學樓下麵給女朋友彈吉他唱歌破音的沙雕尷尬視頻還一直被粉絲嘲笑。”


    蘭菏:“……我再想想吧。”


    陳星揚:“哈哈哈哈,是真的支持你,我看你這不是很想見麽,沒必要畏首畏尾的吧,大不了第一次戴個口罩去見唄。”


    蘭菏:“……”


    ……一直戴著呢。


    不過,陳星揚的話他都下意識反駁了,還是連日以來,想法都有偏向了啊。其實當小宋說,請你等到毫無顧忌的時候,就是他愈發覺得應該行告訴小宋的時候吧。


    也許下次見麵,就可以和小宋說開了……不過想想再見麵,小宋肯定是又離魂了,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期待了。嗯,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時候餘杭嘉也把菜都看好了,招呼他們別聊了,吃點剛送的餑餑。餑餑種類做法繁多,這裏上的就有雞油餅、小卷酥、棗花、薩其馬等等。


    菜上得也很快,不多會兒功夫,石鍋h鮮鮑、蟹黃魚翅、秘製鱖魚等菜品都端了上來。


    餘杭嘉長袖善舞,各個都招呼到了,給他們介紹這裏菜品的來曆。


    餘杭嘉說道:“……實際上吧,這菜原來就是隔壁那個郡王府裏出來的,所以開張也選在這裏開張。”


    京城有幾十座王府,還有各種各樣的勳貴府宅,後來都改作了各種用途,有政府單位,也有學校,還有作景點的。這也不算稀奇。


    但是餘杭嘉接著就道:“過去老京城,有四大凶宅,你們有知道的嗎?”


    餘杭嘉他家,打他曾祖那會兒就在京城落地生根了,他曾祖的回憶錄都能算曆史資料,京城民間傳說,簡直信手拈來,他最喜歡拿來在飯局上活躍氣氛。


    陳星揚問:“您說哪個版本啊?”


    隨著時過境遷,凶宅也會變更,京城四大凶宅都有好幾個版本,其中比較出名的地方,還被拍成過電影。而且,要說最大的凶宅,不得是紫金城麽,一直傳言鬧鬼呢。


    “我說的是我曾祖父唱戲那時候,京城比較公認的版本。一個是隔壁的郡王府,再有就是軍警緝查處、警察總監公館,和京師警察教練所。實際上,四個地方,原來都是勳貴住的,但許多不得好死,所以都鬧鬼啊。


    “鬧到後來住進去的高官,也都惶惶不安,不敢再要這大宅子。最後,隻好讓軍警們住進去,期望他們能鎮住。但唯獨這郡王府,是連軍警也沒有住進去。無他,太凶了!”


    餘杭嘉說這故事估計也不是第一次了,熟練得很,“我曾祖父說,也曾有高官住進去,但是一段時間後,妻妾的頭發都一個勁兒掉,快要掉光了。他自個兒是個禿瓢,雖然不掉頭發,卻老是做噩夢,下令找先生來看,那先生都說能力不足,自己請辭,也給了個建議,叫早點搬家。那高官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大宅子,便把那水井給挖開,才發現他們一直喝水的井裏,有十幾具白骨。其中一個姨太太,當時就嚇瘋了,一家人遂匆匆搬了出去。”


    陳星語聽得都抖了一下,尤其是聽到他說井裏有白骨的時候。


    陳星揚倒是摸了摸下巴:“這白骨都找到了,難道不能做法事消除怨氣,或者幹脆鎮住麽?”


    餘杭嘉仿佛就在等著他問一般,嘿嘿笑道:“你當他沒想過嗎?那時也有人提議,索性丟兩顆手榴彈,什麽怨鬼不怨鬼的,炸了算完。或者和其他凶宅一樣,找軍警搬進去住一段時間,就不信鎮不住。可是,難道隻有白骨嗎?那宅子邪性的地方可不止,他們找那看事的先生一說想法,先生才說,你難道就沒發現,你太太屋子裏多了雙老舊的繡花鞋麽?”


    陳星揚:“……靠。”


    他也有點發毛了,忍不住抓住了蘭菏的袖子。


    餘杭嘉悠悠道:“那先生早就發現了,宅子因為荒廢的時間長,有四大門住了進去,他們這一來,住在裏頭的仙家都不滿了。道行不淺,那先生都不敢惹。高官這才回神,他太太這些日子性情的確很古怪,隻是他成天在姨太太處,不甚在意,就此搬家。此後也有兩三個不信邪的住進去,下場淒慘,便一直閑置,直到――”


    陳星揚凝神細聽,直到什麽?


    餘杭嘉:“直到後來作為景點開放售票。”


    陳星揚:“……”


    餘杭嘉:“第一批遊客就是小學生,更別提後來有部分,還改修做了學校。知道什麽叫童子劫嘛?有的小孩子還不懂事,喜歡耍弄小動物,四大門又是要渡劫的,有時候就應在小孩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或者遊客太多,來來往往,四大門也煩得搬走了。”


    他說完了,呷了口茶水,陳星揚也就放鬆了下來。


    此時,餘夫人悠哉遊哉地補充了一句:“但隻是動物搬走了,晚上這裏是不對外開放的,有時會有些劇組進去拍攝,據說也曾撞到穿古裝的無臉丫鬟在哭。”


    陳星揚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餘總,劉總,你們是故意的吧,串通好了啊。”他剛鬆口氣,這一句話他冷汗又要下來了。


    大家哈哈笑起來,柳醇陽道:“你就是太虛,你看人家蘭菏,臉上有變過色嘛?”


    可不是麽,被他揪著袖子的蘭菏全程麵無表情,甚至還在吃菜,看到大家看過來,他訕訕一笑:“我……”


    “你不信那些嘛!”大家都能搶答了。還真是心誌堅定啊,鬼故事嚇不到,親身體會過都能不為所動。


    “哈哈,我看小蘭這個性格很好。”餘夫人說道,“等醇陽的電影上了,片約肯定更多。杭嘉,咱們最近是不是也有些電影,你看有適合小蘭的嗎?”


    蘭菏之前被柳醇陽介紹著去幫了他們一次,一天就收工了,但效果確實立竿見影。


    柳醇陽認證過演技差不了,男二號、男三號之類的做人情,對他們來說,就是隨口一句話的事。但以餘杭嘉的性格,特別重要的影片或男一號是不能隨便給的,他拍電影說到底是為了賺錢,蘭菏知名度還不夠,反正有個度在裏頭。


    餘杭嘉看了看手機道:“嗨,已經打了招呼,有合適的就聯係小蘭去試鏡。大家合作也不是頭一回了,前兩天我還看了《追》的片段,表現相當好啊。”


    蘭菏趕緊謝謝老板給機會,當然還有柳醇陽的介紹,這裏頭顯然還有他的麵子。


    餘杭嘉仍盯著手機,忽然站起來道:“那個,巧了巧了,宋綺雲和他家公子也在這兒吃飯,我去找他打個招呼,你們先慢吃啊,需要什麽和阿靜說。”


    他囑咐一聲,火急火燎就出門了。


    待他出去,餘夫人慢悠悠道:“嘖,肯定又是想找宋綺雲說合作的事兒,宋綺雲那兒子不是在磨新劇本麽,這次不知道怎麽,遲遲沒投錢的動靜,他就心動了。”


    蘭菏對這些情況不了解,隻知道說的宋綺雲兒子應該是編劇懸光,“是懸光老師嗎?他好低調哦,從來不露麵。”


    餘夫人道:“是啊,聽說身體也不是特別好?我就遠遠見過一次,看起來明明挺健康的嘛,也不知真的假的。特低調,不出席活動,我懷疑連網都很少上,我聽人說以前投資方想推薦當時特紅的明星給他們,懸光也說不認識,演技太差了不要。”


    “人家有這個底氣嘛,我都被嫌棄過。”陳星揚也八卦了起來,他還拍過宋綺雲的電影,也知道些事兒,“宋導的電影,好多都是他夫人娘家那邊投資,劇本又是兒子寫,高質量一條龍產業啊。所以這次是怎麽了,不會和夫人吵架了吧,平時感情很好的。”


    餘夫人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宋綺雲一家實在低調,搖頭道:“反正老餘是屁顛兒屁顛兒想去看有沒有漏撿。”


    柳醇陽立刻捂著心口道:“難道他有我一個還不夠。”


    餘夫人:“你這賺錢的本事也大不如前啦。”


    柳醇陽:“……胡說呢,我票房還好棒的!”


    餘夫人無辜地道:“我這不是順著你的說,本來想說姿色,想想算了。”


    “……哼,不說了,待會兒吃完,我也要去敬個酒。”柳醇陽摸著下巴道,“之前請宋綺雲幫了一個忙,一直想找機會感謝,他還老推遲。”


    至於為什麽不和餘杭嘉一起去,在場的人都清楚,美食當前,柳醇陽怎麽可能邁得動步子啊!


    ……


    餘杭嘉倒也沒多久就回來了,但表情有點古怪。


    “這是怎麽了?”餘夫人一看就不對,餘杭嘉回來的比她想象中快多了,感覺就是打了個轉。


    柳醇陽也道:“不會走了吧,我還想過去找宋綺雲喝個酒。”


    餘杭嘉搖頭,“嗨,沒弄清楚,宋綺雲和他小舅子一家都在呢。”


    謔,這不倒了黴,先前餘夫人才說,宋綺雲很多電影都是他老婆娘家那邊主要或參與投資的,人要在餘杭嘉怎麽好意思挖角。


    大家隻以為他因此受挫,他卻摸了摸額頭,心裏犯起了嘀咕,總覺得出包廂後,宋綺雲特別急地喊了他兒子,但餘杭嘉問,宋綺雲又說沒事。


    餘杭嘉一想也不管了,可能吵架呢,不愛說。


    柳醇陽說:“那我待會兒也去找他們,星揚也得去吧,蘭菏你要一起去嗎?”


    陳星揚:“好啊,同去唄。之前我姐也給宋導引薦過蘭菏,倒是可以去再打個招呼啊,一回生二回熟,說不定宋導下次有啥合適的角色也想到你?”


    他琢磨蘭菏演技也挺好,配角總能混上一個吧。


    陳星語也開口了,大意是讓蘭菏臉皮厚一點,大家覺得她高冷,起初要角色的時候,她也是一遍一遍給柳醇陽自薦。


    蘭菏哈哈笑應了:“行啊行啊,要成了我再請你各位吃飯。”不過這飲料喝多了,他還是有點想上廁所,說了聲失陪,就出去了。


    白五本以為蘭菏要走了,也跟了上去。


    蘭菏確實是朝著衛生間去的,但他經過一個包間時,因為都是老宅子了,隔音也沒那麽好,加上他聽力不錯,就聽到裏頭傳來隱約的聲音:“蕩蕩遊魂,何處留存,有路將軍,助起精神,招汝真魂……”


    這不是招魂咒語麽,怎麽還有邊吃飯邊收魂的啊,或者說,怎麽還有人吃著飯就掉魂兒了,先前服務員還介紹他們這宅子風水好,放了很多鎮煞的東西呢。


    蘭菏都覺得奇怪,但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卻聽那聲音若隱若現:“宋浮檀,宋浮檀,回來了!怎麽還不回來?”


    蘭菏:“…………”


    他差點沒再次在依萍麵前失態,宋浮檀?!


    不會是同名吧,蘭菏的心怦怦跳,京城那麽大,難道他和今天和小宋都在星霜吃飯。


    可這麽吃著飯都能離魂的,應該也不多吧。


    如果真是小宋,那這是不是什麽暗示啊,今天就是絕佳的脫馬之日?


    蘭菏想著,隱隱還挺激動地進了衛生間,白五則在外頭繼續蹲著。


    蘭菏在衛生間待了一會兒,探頭看依萍沒注意,輕手輕腳地出來迅速離開了。可不能把依萍給帶上,他順手還從口袋裏拿出口罩蒙上臉。


    也不知那離魂的到底是不是小宋,要真是小宋,能從布了風水局的星霜把他拖走的妖邪還在,總不能對那玩意兒也一起露臉。要不是,那就更不必說了。


    他一路又看又聞,星霜沒有宋浮檀或其他遊魂的身影,他一直走了出去。


    外頭街上冷冷清清,並沒有多少路人,今天天氣不太好,夜幕也已經降臨了。


    服務員以為他要走,在那兒問他有沒有開車來。


    “沒事,我就走走。”蘭菏正說著,見這條街前頭一處,有個戴紅袖章的老鬼,正在喊:“哎,哎,你們怎麽不買票啊!”


    蘭菏心中一動,直接往那邊走,那裏正是隔壁已作為景點的郡王府,


    這時候都已經不放遊客進去了,保安室倒還有人,正在收拾東西,蘭菏一琢磨,蹲著就躥了進去。


    老鬼還在喊:“逃票啦!又有逃票的嘿!”


    可惜保安並未注意到,氣得老鬼原地跺腳,一咬牙追了上去。


    郡王府內是雕梁畫棟,鋪著綠琉璃瓦,清水磚牆和紅色柱子,其間還會有些垃圾桶、觀光車之類的現代設施,但都做成了複古形態,倒也不是很違和。


    隻是夜晚的這裏,過於安靜。


    蘭菏走在其間,一時看不到有宋浮檀的身影不說,那老鬼還追了上來。他幾十年前就是這裏的門衛,見不得逃票的。


    蘭菏本想找個地方離魂,搜尋起來更為方便,在星霜肯定不能動作,怕被服務員發現,可這裏竟也不便,老鬼一直跟在旁邊。


    他正想怎麽打發掉之時,這老鬼卻自己閉嘴了,退了幾步轉身,嘴裏還嘟噥著:“有你好受的……”


    蘭菏皺眉,一回身,離他的臉不到十厘米之處,就是一雙繡花鞋,一擺一擺,帶起微風吹在印堂處。


    “……”蘭菏冷靜了三秒,保持眼神不向上看,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隻是他走了幾步,卻覺得衣服像是被用力拽住,回頭一看,衣角竟不知何時夾在緊閉的門縫裏,像是裏麵還有人在拉扯。


    他喃喃自語:“怎麽掛住了……”


    然後用力一掙,把衣角從裏頭拔了出來,繼續往前走。


    後麵傳來木門嘎吱的聲音,接著就是腳步聲,一雙,兩雙,三雙,數量越來越多……


    餘杭嘉沒在嚇唬人,這地方還真是鬼多,不過不是井裏淹死的,而是吊死的。一般吊死鬼,怨氣都是比較大的。


    蘭菏倒還算鎮定,甚至在想,反正他也戴了口罩,要不要隨性開始逼問這些女鬼,看到宋浮檀沒有,她們也隻會以為他是個吃陰間飯的。


    他兀自走著,那些女鬼便飄到他前方,拿出自己的上吊繩來,繩結都是現成的,這就是當年她們上吊的繩子,將其懸在這活人前方,隻要他往前走,腦袋就會套進去。


    看著活人越走越近,她們臉上就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蘭菏一偏頭,腳下也微微一錯,和繩套擦身而過。


    女鬼:“?”


    是巧合吧?


    女鬼們一琢磨,肩並肩攔在前頭,垂下上吊繩,是非要吊一吊他不可。大晚上敢一個人進來的,真的好多年沒有了。


    蘭菏看著眼前一排上吊繩,停住了腳步,嗯,這陣型實在太密集了,除非現在彎腰過去。要麽,還是露出我猙獰的真麵目吧……


    正在此時,依萍探頭探腦的身影出現了,蘭菏的動作一滯。


    白五看到蘭菏,先是欣喜,他發覺蘭菏不見了,正找來著呢,幸好找到外麵時,有鬼提醒了他。


    不過很快,白五就發現蘭菏身邊還跟著一整排手拎上吊繩的宮裝女子,夜色中,她們蒼白的麵龐上,淌著血淚。穿著繡花鞋的腳時不時左邊蹬一下右邊,就像在不停重複臨死前的瞬間。


    白五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仿佛難以呼吸般後退了兩步:“你們好、好多!”


    不是好恐怖,而是好多。


    蘭菏:“……”


    搞什麽鬼,他怎麽跟來了。


    蘭菏心中歎了口氣,依萍一來,反而不好辦了,他隻好保持視而不見向外走。


    白五覺得女鬼數量太多了,但凡一個人以上的群聚,就會讓他產生不舒服的感覺。當然,現在更要緊的是,這些女鬼看樣子都跟著蘭菏。


    白五保持隔著幾米,念叨:“你為什麽要逃票呢,白天來不好嗎,這些女鬼死了很久,怨氣很大的……我不想打架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他看起來都快哭了,整個就是負麵、消極、喪。


    女鬼看到絮絮叨叨的白五都無語了,煩躁地作勢要往他那邊衝。


    “呃!”白五抽了口氣,嚇得抱頭蹲地。


    女鬼輕蔑地笑了一聲,伸出了手,用上吊繩絆住了蘭菏,在他耳邊道:“不要走好不好?”


    蘭菏踉蹌了一下,不愧是那麽久的鬼了啊,能夠這麽大幅度影響到生人的身體,這個時候再裝毫無所察不合適了。


    所以他回頭,頂著近在咫尺的女鬼麵龐,環視了一周,“誰啊?”


    不見回音,蘭菏轉身,埋頭加快了步伐。


    也是這時,身後陰風大作,陰寒的氣息就像要侵入骨髓,怨氣仿佛能凝結為實質,蘭菏猛然回身,手扣緊了兜裏的紙。


    隻聽依萍胡亂叫了幾聲,當然,也可能是哭了幾聲,閉眼衝上來。便見一隻碩大的刺蝟斜刺裏一躥,重重把蘭菏都撲倒了,尖刺倏然張開!


    那密密麻麻上萬根刺,尖如鋼針,叫誰也不敢下手。


    蘭菏還沒動作,就被依萍給推得摔倒了。


    離得這麽近,還可以看到趴在他身上依萍圓豆般的小眼睛恐懼地緊閉著,顫聲念叨:“我還沒有住大院子裏的大財神樓,你們不要逼我……”


    女鬼們要被依萍氣死了,“行啊,今天吊刺蝟風幹了。”


    白五眼神死,毫無氣勢地道:“紮、紮死你們。”


    它的生死可以由命,恩人的不可以。


    蘭菏:“……”


    這一刻,蘭菏心情很複雜,甚至有些受震動,對白門刮目相看。


    依萍是不知道他無需保護的,而一直消極生活白門,毫無鬥誌的依萍,現在都還能感覺到它在發抖,但它還是衝上來了,用自己的尖刺保護蘭菏。


    對它來說,這到底要克服多大的恐懼,甚至是本性。


    蘭菏深吸一口氣,“你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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