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皺眉,他本隻是試探一下,看看陳新歡中的降頭具體是什麽情況,並且也是想間接感受下那降頭師留下的印記。


    隻是,方善水沒想到剛一碰,陳新歡的反應就這麽大。


    看樣子下降的降頭師很是警惕,如今可能已經發現他的手腳了。


    正這麽想著,冥冥中有感,方善水覺得有什麽東西看了自己一眼,再抬頭時,他發現陳新歡印堂間多了一股濃鬱的黑氣,如烏雲照頂一般。


    方善水突然道:“不好!”


    【咯咯咯咯。】


    屋內的眾人,忽而隱隱聽到一聲孩童的嬉笑,好像從陳新歡的肚子還是哪裏傳來,然後,幹嘔著的陳新歡,肚子猛地漲了起來!


    那肚皮,肉眼可見的在一點點鼓起、變大!


    陳新歡捂著不斷鼓脹的肚子,仿佛被撐到一樣呃啊打著嗝,一邊幹嘔一邊尖叫:“救命!我的肚子好痛,脹死我了,啊啊,它越來越大了,快救我!”


    陳新歡嚇哭了,生理眼淚淌了一臉。


    陳新歡身後的丁雁薇也驚恐大叫,想扶住陳新歡,但是一摸他的身體,就覺得手下的肉,好像有無數鼓包在皮膚下躥動一樣,立刻嚇得放開了手。


    方善水也有些措手不及,立刻輸送真氣,壓製陳新歡肚子裏的邪氣。


    可是,那邪氣裹著的是,被巫咒施法縮小的牛皮,現在降頭師已經催發了牛皮,方善水又不會什麽縮小術,光是壓製邪煞,根本壓製不住這種實物的脹大。


    陳新歡的肚子在方善水的真氣壓製下,一會縮回一點,一會又猛地脹大回去,仿佛裏頭塞了個皮球一樣,並且肚子越來越大。


    陳新歡涕淚橫流,不停地叫救命,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噩夢中,無助地隻能看著自己的肚子,被漲到爆炸!


    丁雁薇衝著方善水尖叫:“這是怎麽回事,你快救救他啊!”


    沒時間多想,方善水趕忙從腰包裏掏出了一張黃紙,半秒不到剪出了一個人形。


    這時候陳新歡的肚子已經脹得有五月懷胎一般大了,衣服扣子被崩開,沒有多少贅肉的肚子被高高地撐起,肚皮上的肉都有點崩透明了,甚至能看到皮下的血管,血管一跳一跳,仿佛要被什麽東西從肚皮下頂出來,場麵十分驚悚。


    元沛眼神有點呆:“這不是真的要炸了吧。”隨即反應過來,怕爆炸血濺到自己,趕緊讓到一邊。


    潘若一副又見鬼了的樣子,他甚至開始想一會警察來了要怎麽解釋。


    方善水左手握著陳新歡的手腕,而他右手中剪好的人形黃紙,則是往沙發旁的發財樹上一貼,方善水沒注意到,就在這時,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雞蛋大小的黑石頭,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已經由外兜轉到內兜的手辦師父,正好看到那個黑石頭發著光,在它眼前晃。


    仿佛懷了雙胎的陳新歡,眼看著自己脹大到快要破開的肚子,在方善水一貼黃紙後,竟然慢慢扁了下去。


    陳新歡明顯看到,被貼了黃紙的發財樹上,多出了一個樹瘤,樹瘤漸漸越長越大,陳新歡的肚子就越來越小,陳新歡忘了尖叫,隻是還驚恐地瞪著眼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


    方善水用指尖在樹瘤上一劃,樹瘤立刻爛開,“哢擦”一聲,從中間湧出一大塊帶著黑血汙臭的牛皮出來。


    牛皮太大了,脂肪也多,雖然方善水將樹瘤劃開讓牛皮出來,但是牛皮漲得太快,一眨眼就把那顆碗口粗的發財樹給撐斷了,劈啦,樹幹碎裂成幾叉,歪倒下來,砸在沉甸甸的牛皮上。


    “嘔——”陳新歡捂著已經扁平的肚子,這次他不再幹嘔,反而是嘔吐出柏油一樣的烏漆墨黑的東西,吐了一地。


    “老公!”丁雁薇大叫一聲,撲了上去。


    元沛和潘若看得驚呆了。


    元沛感歎道:“方方,這是怎麽回事?你這用的是什麽法術,太神奇了。那東西就是他肚子裏的降頭?怎麽從樹裏冒出來了?”


    方善水鬆了口氣:“這是祝由術,我也不太熟。我師父學過,他說趕屍一道,多半是從祝由一脈發展而來,隻是一個醫死人,一個醫活人,我是跟著師父的興趣學了個一知半解,剛才也是情急之下使用,幸好沒出差錯。”


    潘若:“酷!”


    吐完了的陳新歡,渾身好像被抽了骨頭一樣,肉軟骨鬆,無力起身,被丁雁薇扶著才勉強坐直。


    陳新歡這下是真的怕了,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還會死得很慘,沒想到會被他以為是騙子的年輕法師救回一條命。


    陳新歡看著方善水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相信,變成了如今仿佛看神仙的敬畏,他心驚膽顫地指著那髒臭的牛皮問:“大師,我這是好了嗎?那玩意,就是我肚子裏的東西吧?”


    方善水一開始也沒決定是不是要給陳新歡解降,但是人在他手中被他害得出事,自然不能不問了,隻能說恰逢其會。


    方善水:“是的,你中了混合著靈降的牛皮降,現在降頭已經解了。”


    “大師,你是神人啊!我一開始居然不相信你,我真是有眼無珠不識泰山,你千萬別見怪。多謝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給您多加一百萬做賠禮!”陳新歡這下是對方善水上了心,也不讓他老婆掏私房錢了,不但把他老婆承諾的兩百萬準備好,還多加了一百萬給方善水。


    方善水:“對你下降的降頭師估計也有所感覺了,他會不會再對你下降,我就不知道了。”


    陳新歡一聽,又哆嗦了起來,連忙問了方善水一些關於降頭師的注意事項,決定回去查查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方善水見他有了取意,看了眼那壞死的發財樹,對陳新歡道:“對了,這顆樹你帶走吧,它算是代你受過,你供奉一二,將它埋了。”


    陳新歡心中一凜,忙不迭應了下來,又對方善水再三道謝,才帶著丁雁薇離開。


    從陳新歡的降頭解了之後,丁雁薇就沒怎麽看過方善水,如今要走,也是一直低著頭,扶著陳新歡出了門。


    元沛看看她的背影,突然道:“一輪明月照水中,隻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財下去取,摸來摸去一場空。”


    潘若見元沛神神叨叨的,扯了扯他:“你在嘟囔什麽呢?”


    方善水也將放在女人身上的視線收回,看向了元沛。


    元沛高人般淡淡道:“我在看那兩人,那女人應是又後悔解降了,過段時間她老公不聽話,她多半又得想歪門邪道。他們夫妻刑克,都是狗改不了吃屎,最後不是翻臉分手,就是血濺三尺。”


    潘若:“那方哥給他們解降不就沒有意義了嗎?還平白得罪了降頭師。”


    元沛不以為然:“意義?三百萬就是意義。方方管得是錢事,人家夫妻要鬧別扭,屬於家暴,警察都管不著,咱們有什麽好管的。”


    方善水沒有表達意見,隻是對潘若的擔心,補充解釋道:“也不算得罪,這次解降我用的是祝由術轉移了載體,嚴格來說,他的降頭並沒有被破,隻是被那顆樹承受了。”


    想了想,方善水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他比較睚眥必報。”


    正說著,方善水突然發現,內兜裏的手辦師父,伸出小手正在夠他胸前係著的圓石頭。


    石頭在繩子下一晃一晃,每次都剛好晃過手辦師父的抓拿,就像逗貓草和貓一樣。


    元沛和潘若一見手辦師父露頭,立刻恭敬起來,還有禮貌地打招呼道:“師叔好!”


    正在夠石頭的手辦師父似乎意識到這是在叫自己,回頭,麵無表情地對兩人點了下小腦袋,架勢還挺足。


    方善水將石頭抓住遞給它:“師父,你要這個石頭做什麽?”


    這時,方善水突然聽到識海中,又莫名傳來一聲鳥叫,這次的鳥叫聲尤其的淒厲,還沒等方善水反應過來,就見手辦師父已經從他手中接過了石頭,一口咬了上去。


    “……呸。”


    手辦師父吐掉了嘴裏的石頭。


    方善水:……


    似乎不太合胃口,方善水心想。


    從手辦師父嘴下救回石頭,方善水提起仔細看了看,石頭又沒有反應了。


    方善水和元沛幾人也離開了,豪華的總統套房如今被糟蹋的一片狼藉,陳新歡走前已經付了清理費,也帶走了那顆代他受過的樹。


    現在屋裏,隻剩下那塊腥臭的牛皮,和陳新歡吐出的一地柏油似的汙物。


    【咯咯咯咯。】散發著汙穢與惡氣的房間裏,不知哪裏又傳來小孩的笑聲。


    那聲音,似乎是藏在那牛皮中,又似乎是在陳新歡剛剛坐過的沙發裏。


    ·


    606房,是這家旅館的頂層,再上去就是天台,隻是沒人想到,這會天台竟然有人。


    那人像壁虎一樣趴在地上,耳朵貼在地麵,貼得正好是606的房頂,似乎在偷聽,再一看,這人竟是那丹陽派的束經義,剛從學校摸到了方善水租房小區,現在又不知怎麽摸到了這家旅館來。


    束經義趴在地上奇怪道:“祝由術?莫非這位師弟師承的是茅山派分支?”


    撥打了師傅的號碼,還是沒有打通,束經義現在也不禁擔心起來:“師傅到底去哪了?不會是真出了什麽意外吧?”


    ·


    阿讚帝因收回了望著某個方向的視線,拿出手機點了點,他身邊的手下恭敬地低著頭不敢偷看,不知道他其實是在用gps查地圖。


    半響,阿讚帝因對屬下道,“訂張去徽城的飛機票。”


    “大人,您這是要?”


    阿讚帝因回頭看了眼窗外的青越山:“我要找的東西不在這山裏了。”


    ……


    第二天早晨,方善水和元沛早上有課,就一起去了學校,卻見學校門口停著個一身黑袍的怪人,黑袍人頭上還帶著連袍的兜帽,跟什麽宣傳邪、教思想的地下工作者一樣,引得不少來往學生駐足觀望。


    方善水走到近前,那人似有所感地回頭。


    看到方善水,那人拿下了兜帽,露出一張俊美卻詭異地刺滿了經文的臉,對著方善水友好地笑道:“你好,我是時東錦,初次見麵,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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