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興奮的跑來告訴我,合適的骨髓已經找到,我可以得到新生,他興奮的摟著我,激動得吻了我一下,溫潤而深情的眼神,讓我心裏蕩漾開五彩美麗的鮮花,他是愛我的,我是幸福的女人,得到新生的同時又得到愛情,我會做他美麗的新娘,心誠則靈。


    當我在無菌室進行“骨髓清除性治療”,讓全身免疫係統和造血功能徹底摧毀,等待新鮮骨髓的輸送時,忽然主治醫生惋惜的告訴我,“對不起,捐贈者消失了。”


    消失意味則後什麽?我的身體將更加脆弱,病魔的折磨會來得肆意而猖獗,我聽著自己沉悶的呼吸,覺得離程浩的手越來越遠,怎麽努力都無法相牽,他手裏拿著一枚戒指,璀璨著誘惑的顏色,遠遠的呼喚我,“來吧,來吧”。


    雷聲更大,原來是夢魘,可我分明能回憶夢中自己委屈而絕望的麵容,也記得剛離開的那位病友音容笑貌和苦苦求生的意誌。


    絕不放棄,離戒指就差一點點距離,當手指和手指糾纏發生關係,心和心就會親密得沒有距離。


    絕不放棄。聲音從胸腔怒吼出來,我被自己驚呆了。


    有效的方案使我一度惡化的病情得到有效控製,但依然不能控製白血病細胞的增生,在我生命一次又一次走向死亡邊緣地帶,程浩都沒有放棄努力。


    北京萬泉莊我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尊榮必謙卑”的主人回來了,濃眉大眼、天庭飽滿、中等個頭。外表謙遜、頗具學者風範,又有著外交家的優雅、學者的內斂以及深沉。他叫王哲,是程浩最好的朋友。程浩坐在他麵前,一籌莫展的樣子,糾結著,看起來非常痛苦。


    拖一天,我的危險就增加一分,生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程浩在我麵前非常堅強,可在朋友王哲麵前,卻非常憔悴,哭泣得像個大男孩,“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小眠還那麽年輕,可是匹配的骨髓依然沒有找到,我該怎麽辦?”


    王哲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啪嗒啪嗒的撥弄著手裏的打火機,“小眠是個好姑娘,雖然沒見過她,可是她在我房間隻住了短短幾天,收拾得特別幹淨,給我印象特別好。”同樣皺著眉頭,夜晚籠罩著悶熱的氣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熬了一夜,漂亮的木質地板上擺了一堆煙頭。


    “你看我著急得糊塗了,弄髒了你的地板。”程浩猛的發現散亂的煙灰煙頭,歉疚的笑笑。


    “沒事,你看我這不也糊塗著麽?怎麽那麽笨呢?居然沒想到網絡。”兩個大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神色,然後一頭紮進網絡。


    程浩和王哲通過電子郵件和全國各地的朋友進行聯係,請求他們去檢驗自己的血型。每天他們守侯著電子郵件,看著增加的信件信息,看著沒有好消息,雖然結果總是帶來頹廢。但他們仍然互相鼓勵,繼續堅持,我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的時刻,程浩他們做了那麽多努力。


    見郵件反饋信息量不大,不能在守株待兔,王哲決定建立一個網站,尋求合適的骨髓捐獻者,首先必須滿足和我相匹配的白細胞抗原()。盡可能多的聯係更多的骨髓庫:以色列,瑞典,荷蘭,德國,加拿大,英國,法國,瑞士,西班牙,澳大利亞,奧地利,新加坡,台灣的骨髓庫,中華骨髓庫,天津,上海,安徽,濟南,廣州的臍血庫。


    病情公布出去後,每天都能收到幾百封電子郵件,許多人都在努力的號召周圍的人去驗血。程浩和王哲更投入的找尋骨髓。


    消息很多,源源而來的消息總是鼓起我對生的渴望,偶爾會有好消息,那天躺在病床上,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程浩衝進來,興奮的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已經找到一個台灣人和我的白血病抗原五點中有四點一致,現在台灣骨髓庫已經設法聯係到這個捐獻者做進一步檢查。


    “一定會有好消息。”利子在旁邊打趣,“怎麽樣,跑了一大圈,從台灣跑到大陸,現在骨髓捐贈者還是在台灣發現,後不後悔呀?”


    沒什麽後悔的,我聽到這句話,無意識的看著程浩,卻發現他的目光也恰好轉移過來,就這樣安靜的交錯著,沒有言語,我們知道有一種緣已經緊緊將我們聯係在一起。若是不來大陸,怎麽會遇到值得終身廝守的男子呢?那個在千萬人中差點失之交臂的人。


    等待的同時,程浩和王哲他們依然沒有放棄找尋更多的骨髓源,多一份機會,就多一份希望。


    進一步檢查出來了,醫生麵色凝重的告訴程浩,要白血病抗原的十個類型中有九個都一致,才敢做骨髓幹細胞移植,否則會發生嚴重的排異反應,我的生命會立即產生危險。


    沒有猶豫,程浩決定放棄,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舍親手把我推向深不見底的懸崖,他知道我一向害怕孤單寂寞陰森,哪怕生命最後都渴望溫暖。


    於是,更瘋狂的找尋相匹配骨髓。


    若心裏堅定著信念,希望就必然會在眼前。程浩為了我到處找尋骨髓的事情已經傳得很遠,湖北老家、原來服役部隊都紛紛表示支持。


    10月的一天,程浩提著一罐紅棗湯踩著自行車往醫院急駛,門口遇到一個戰友,原來戰友從網絡得知消息,特意跑來找程浩。


    “我們都被你無私的救助台灣姑娘義舉感動,有什麽新的打算?”那個憨厚的男人,黝黑的麵龐寫滿真誠,“部隊天南地北的兵都有,還怕找不到合適的骨髓?”


    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原部隊戰友和王哲的幫助下,程浩及時與空軍某部團政委張勝取得聯係。


    在接客廳,張政握著程浩的手,筋有力的膨脹,傳遞一種堅定的信念,“放心,我們一定留意。”


    我在程浩他們嗬護下盡可能輕微的感受病魔折磨時,程浩時常翻旅遊的照片給我看,九寨溝風景瞬間凝固成永恒依然美麗動人,那刺激我的枯樹和鼓勵我的另一棵枯樹都依然以自己的方式鮮活著。


    “小眠,你一定要堅持,治療好,等你身體康複完全,我就陪你到西藏圓夢想。”


    除了點頭還是點頭,哪怕不相信自己,我也會相信麵前這個陪我走生命最後曆程的男人,從頭到尾,他都沒放棄堅持。


    來年2月,即將春暖花開的日子,程浩忘形地衝進病房,捧著我蒼白的臉,哽咽著說:“小眠,你有救了。”


    原來,張政委傳來好消息:一位新兵的骨髓與我的基本吻合,也就意味著隻要捐獻者願意,我完全有了新生的理由。


    那一刻窗外有風,我竟然有了飛翔的理由。


    我還是擔心的,誰能保證他絕對願意呢?我都快被病魔折磨成一個神經質女人,程浩很理解我的想法,他特意跑了一趟,詢問他是否願意捐獻時,小戰士沒有一絲猶豫,微笑著說:“也許這就是緣分”。


    他語氣很平靜,麵帶微笑。


    我非常興奮,重生啊,掩飾不住的喜悅,急切的打電話告訴遠在台灣的父母。


    “是我,小眠,我快得救了,找到匹配骨髓,會在最快的時間動手術,若是成功,我就能堅定的做你們好女兒,好好敬孝道。”聽著我興奮的語氣,我似乎看到父母欣喜的微笑。


    春天就要來了,花開會嬌豔。


    主治醫生製訂了骨髓移植方案,告訴我不要慌張。


    我坦然的等待著,呼吸著,覺得自己恢複了創作的熱情,胸膛裏的病變血液也奔湧著,有種渴望,我呼喚著自己有力氣拿起畫筆,將我心中那麽多愛戀那麽多感激一一描繪。


    接下來就是等待,在合適的日子輸入匹配的骨髓,我懇求程浩給我麵鏡子,裏麵的女人憔悴不堪,連我自己都無法認識,可嘴角是充滿恬靜淡然笑意的,就如磐涅前的鳳凰,安然的梳理著羽毛,等待在烈火中得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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