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西眼神躲閃, 臉上高溫不退, 極其不明顯地點了一下頭。


    “既然有過這種經驗……”紀年端得道貌岸然, 喃喃自語道,“那我這麽解釋, 應該更容易理解些。”


    程訣抹了把嘴角, 憋住笑, 倒是好奇紀年要怎麽開始他的表演。


    柳思逸坐在紀年和陸西之間。


    她看看這個, 又看看那個,心髒亂跳,小臉俏紅。


    紀年再次看向陸西, 臉色淡然道:“你先回想一下跟你接吻的那個人。”


    眾人:“…………”


    程訣了解內情, 反應過來, 低低地“臥槽”了一聲, 別過頭去自顧自地悶笑。


    紀年麵不改色調戲陸西的樣子像極了斯文敗類。


    段位也太高了。


    陸西僅是愣了一瞬, 隨即暗暗咬牙, 盯著紀年的眼神幾乎要將他射穿。


    回想個屁啊!


    還需要回想?


    他敢肯定紀年在耍他, 料定他在大庭廣眾下不好發作。


    不過道理陸西都懂,也明白自己應該生氣,可他非但沒有氣憤的感覺, 臉上反而又滾燙了幾分。


    剩下的人雖不知道紀年和陸西之間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但聽著都覺得刺激。


    就連不愛管閑事的丁暢也放下了書本,看向對麵。


    “那個人靠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能聞到他的氣息?”紀年循循善誘地進行著自己的教學。


    陸西輕抿著唇,一臉鬱悶地看著紀年, 無聲而倔強地進行著抵抗,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但暗地裏,他還是無法避免地回憶起了這人靠近時,身上陽光輕熟的氣息,嘴唇上有清爽的薄荷味道……


    想到這,陸西突然雙眸一凝,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


    擦。


    還真聽話了。


    陸西神色懊惱,低頭揉了把臉頰作為掩飾。


    紀年見了,表麵上不動聲色,眼底卻滑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陸西雖沒回答,但紀年就當是默認了,接著道:“無論是你聞到的氣味,還是你嘴唇上的觸感,這些信號由不同的感覺受體接收後,會進一步傳達到邊緣係統……你就理解成大腦好了。”


    紀年猜陸西對生物應該是一竅不通,於是刻意掠去了生物學上的術語,換成了更通俗易懂的語言。


    “大腦在接受到信號後,會釋放出一種能讓人產生愉悅感的分子,分子抵達調節情緒的樞紐,促使樞紐派出信使,打開調度腺體的開關,從而達到間接控製腎上腺的效果。”


    紀年在這裏有意停頓了一下,以免陸西跟不上思路,道:“分子就是多巴胺,那個樞紐叫下丘腦,那個開關叫腦垂體,它們之間的信使就是激素,記住了嗎?”


    沒有太多繁雜的術語,講解通俗生動。


    陸西這回倒是聽懂了,若有所思地點頭,也明白了腎上腺素是怎麽產生的。


    等他再看向紀年剛才畫的示意圖,有種“原來如此”的頓悟。


    “靠!果真隻有教不好的老師,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就連我這種生物渣渣都聽懂了是怎麽回事。”彭滿滿一拍桌子,感到十分興奮地道。


    這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充滿了無限潛力和可能性。


    接著,彭滿滿忽然想到了什麽,“哎?”了一聲,轉而看向陸西,道:“陸西,像你這樣有過實踐經驗的,應該比我感悟更深吧?”


    “……”


    陸西並沒有因為多了實踐經驗就有更深的感悟。


    “其實,人類的很多感覺都是激素作用的結果。”紀年講解完題目,語調散漫地科普道,“比如,無論是看恐怖片,還是接吻,兩種活動都會引起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相互作用,所以二者獲得的體驗類似……這也是為什麽男生在追女生時,往往喜歡帶她們去看恐怖片,這招有奇效,很容易讓人產生戀愛的錯覺。”


    程訣笑了,道:“那按你這麽說,如果喜歡上一個人,還都得歸因於體內這些激素了?”


    柳思逸羞怯地瞄了眼紀年,想了想,小聲地問道:“是這樣嗎?因為有了激素作用,才會給人臉紅心跳的戀愛感覺吧……”


    紀年單手支著臉頰,一手轉了轉筆,狀若思考狀。


    過了會兒,他卻看向陸西,一笑,道:“這位有過接吻經驗的人好像最有發言權,你覺得呢?”


    “……”陸西涼涼地瞥紀年一眼,懶得搭理,沒出聲。


    “雖然有些激素會給人帶來戀愛的感覺。”紀年輕笑了一下,道,“但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難道不是因為本能嗎?”


    聞言,陸西愣了一下,接著看向紀年,撞上那雙湛黑含笑的眼眸時,心跳失速了幾拍。


    一時間,四周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隻有遠方傳來放學時的喧嘩聲。


    “我怎麽覺得……靠,紀年,你該不會是在撩妹?”彭滿滿總算有點回過味來。


    原來這不是互助學習小組,而是戀愛專場。


    要不然怎麽聊著聊著就突然說起了情話。


    彭滿滿瞄了眼柳思逸,又看向紀年,直白道:“你看思逸妹妹,臉都紅了!”


    “沒有啦!”柳思逸連忙用手扇風,局促而緊張道,“你別亂說。”


    但紀年卻像是沒聽到,不曾將視線從陸西臉上挪開過。


    他看著陸西,忽的揚起唇角,笑得肆意而又溫柔:“好像本能就應看著他,向著他,著迷於他的一切……”


    陸西的眼睛對著光,被傍晚時分溫暖的光線照得通透,仿佛灑了層金粉。


    紀年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陸西那對淡色的瞳孔急速擴張了一下。


    笑意不禁更深。


    陸西則是連忙避開視線,低頭看回麵前攤著的書本。


    他在桌前伏低身,懊惱地咬了咬筆蓋。


    心想。


    腎上腺素好像又在亂竄了。


    ***


    “萬聖夜我在方舟樂園奔現。”程訣一邊收拾書包,一邊道,“到時候誰都別來打擾我約會啊。”


    萬聖夜就在兩天後,剛好是月考結束的那天晚上。


    “那我跟暢暢過。”彭滿滿道,“這次月考後,我一定痛定思痛,好好學習,多跟暢暢玩,耳濡目染下說不定成績就能提升了。”


    “想提升成績?”程訣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好笑道,“跟我們紀年寶貝混啊,年級第一好不好?”


    彭滿滿抱起一疊從丁暢那兒借來的資料,搖搖頭,道:“紀年那是一騎絕塵,跟不上,跟不上,再說了,平時都不見紀年怎麽學習,還是跟著暢暢這種勤奮型的踏實點。”


    “我什麽時候又年級第一了?”紀年井然有序地把幾本教材塞進書包裏,淡淡道,“我都一年多沒考試了……誰給你們的自信?”


    “行了行了,您可就別謙虛了。”彭滿滿沒好氣道。


    他又問:“都收拾好了嗎?學校最近管得嚴,我們班主任叫我們下課就回家,我在這兒都奮戰到華燈初上了。”


    “走吧。”程訣招呼道。


    現在這個點,學生們都差不多走光了,還留學校裏的學生都在高三的教室裏自習。


    陸西剛想看一眼時間,就聽學校後方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他便懶得再掏手機了。


    火車經過,已經6:45了。


    陸西背上包,剛要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忽然感到一種來自背後的異樣感。


    他敏感地回頭看去,就見一個人站在離他十幾米遠處的梧桐樹下。


    那裏沒有路燈,人又隱在陰影中,隻能隱約估摸出一個肥胖的身形。


    陸西一邊向前走,一邊回頭看,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在看自己。


    隻是他還沒琢磨出點什麽,那道臃腫的黑影便朝著反方向走去,離開了。


    “看什麽?”紀年走在他身旁,也回頭看了眼,問道。


    陸西奇怪地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


    “對了,那個……大家萬聖夜都有空嗎?”柳思逸這時問道,聲音嫻靜,帶著點緊張,道,“我記得方舟樂園在那晚有活動,正好,我……我這裏還多了幾張票,不知道你們去不去?”


    陸西懶懶地掀眸看了眼前方的柳思逸。


    奇怪這妹子怎麽總有多餘的票。


    又是首映式門票,又是樂園門票……黃牛嗎?


    “帶我一個!”彭滿滿第一個舉手。


    程訣皺了下眉,道:“你不是要跟著暢暢學習嗎?”


    心裏卻計較著自己也在方舟樂園裏約會。


    到時候別被彭滿滿給撞見了。


    “考完試要放鬆嘛。”彭滿滿說得理所當然。


    柳思逸笑道:“好的,明天就把票帶給你。”


    說著,她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身後,問:“你們去嗎?”


    陸西抬頭看了眼柳思逸,淡淡道:“不去。”


    柳思逸點了下頭,心裏暗暗鬆口氣,又將期待的目光移向紀年。


    紀年卻說:“陸西不去我就不去了吧。”


    柳思逸:“……”


    “……”陸西瞥了眼紀年。


    把他當擋箭牌嗎?


    這時,大家正好走到小道的岔口,右手邊的黑暗小樹林裏隱約傳來啜泣聲。


    “你……你說咋辦吧,我現在每天怕得要死……整晚整晚不敢關燈,感覺哪裏都是人影……嗚嗚,在家裏的這一周,我快崩潰了好嗎……”


    “跟我說有屁用……日!別哭了,娘們唧唧的,才多大點事,找人陪你不就完事了?”


    又是一陣啜泣聲。


    陸西和紀年等人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


    “誰啊?”彭滿滿聽聲音熟悉,也知道偷聽不好,於是壓低了聲音,“聽聲音怎麽像曲霸王,另一個人是誰?曲霸王又逮著人欺負了?”


    這時,樹林裏又傳出了聲音。


    “林悅芝那丫頭……下一個是不是我啊?”


    那人聲音哭得沙啞,鼻音很重,外麵站著的幾人一時不好分辨身份。


    曲峰道:“得了吧,你別信學校裏傳的那些,筆仙還真成仙了?都能打聽到你家住址了?”


    那人開始吞吞吐吐:“不是……哎,你知道我指的是……”


    “好了!”曲峰不耐煩地打斷對方,道,“你就是想太多,活該怕到死!林悅芝那**你又不是不知道,勾搭過多少男人?黑社會大哥都釣過!別看她在你麵前裝清高,私下裏為了錢什麽事都幹,同時能劈腿好幾個呢,要不然你以為她那些名牌包和衣服哪兒來的?跟她接觸的男人裏有幾個有頭有臉的,好麵子,又有勢力,你想想,她得罪幾個人奇怪嗎?所以這事準是她仇家幹的,這才是她的報應。”


    外麵,彭滿滿暗暗咋舌,道:“人都死了,還在背後這麽說……”


    林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後。


    曲峰放輕語氣,像是在哄,道:“別哭了啊,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不是怕嗎?我給你點錢,你今晚就去後街那兒帶幾個女人回家,保準睡一晚上好覺。”


    林子裏一陣窸窸窣窣,裏麵的人像是要出來了。


    程訣連忙提醒:“快走快走。”


    隻是還不待他們走兩步,林子裏的兩人鑽了出來。


    ***


    兩撥人甫一見麵。


    一方怔住,一方尷尬。


    “你們……”曲峰指著前方的人,又呆滯地回頭看了眼後方的林子。


    “我們什麽也沒……”彭滿滿剛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就被身後的紀年按住肩拖了過去。


    話音倏地止住。


    “好巧。”紀年似笑非笑,語氣自然,道,“我們正要出學校,經過這裏。”


    曲峰看了眼紀年,將信將疑,卻沒再多說什麽。


    兩人出來後,陸西才發現跟在曲峰後麵的是肖瑞洋。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才一周不見而已,肖瑞洋就變得十分憔悴。


    就見他臉色蒼白,眼下有青暈,因為才哭過的原因,還帶著點紅腫。


    一周前,這人還活蹦亂跳的。


    另一邊,肖瑞洋注意到陸西在打量,擦了擦眼睛,回以他一個虛弱的笑。


    肖瑞洋會和曲峰一起出現,大家一點都不奇怪。


    這兩個紈絝子弟同班,又臭味相投,很玩得來。


    林悅芝生前就是通過曲峰認識肖瑞洋的。


    曲峰看到人群後方站著的陸西,恨得牙癢,但還是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喲,西爺也在,我都快認不出了呢。”


    自從月初起了衝突後,曲峰和陸西就沒見過麵。


    陸西對曲峰的事不關心,隻要對方不招惹到自己,曲峰在他看來就是個路人。


    曲峰因為擔心陸西手裏握著他的把柄,這個月倒是安分了不少,沒再帶著小弟四處造次。


    就算造次,也都避著陸西的活動範圍。


    因此兩人相安無事。


    曲峰自己找存在感,陸西便將目光移向了他,神色懨淡,又帶著幾分不把人放眼裏的輕慢。


    曲峰看到陸西傲慢的樣子,心裏忽的就有氣。


    他曲霸王還從沒活得這麽憋屈過!


    曲峰典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性格,既然偶遇,他現在隻想好好地挫挫陸西的銳氣。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歪著頭朝人群後方看陸西,道:“西爺,難得見麵,站前麵來聊聊啊。”


    陸西沒動,一言不發地看著曲峰。


    曲峰嗤笑一聲,然後看向其他人,裝作意外道:“咦?你們這麽晚不回家幹嘛呢?不會是有小兩口在約會,其他人幫著打掩護吧?”


    早戀的小情侶若是約會卻不想被家長老師看穿,拉幾個人掩護是常有的事。


    曲峰裝作思索的樣子,伸出一手開始點鴛鴦,譜:“我想想啊……誰會是一對呢?思逸妹妹和紀年……”


    柳思逸臉騰得一下子紅了。


    誰料下一秒,曲峰突然拍了下腦門,想起來似的道:“瞧瞧我這記性,紀年是同性戀,怎麽可能跟女人約會,摸女人的手都怕要吐吧,那該不會是……”他得意地看向人群後方,揚高音量道,“我們校草一個基佬,隻可能是跟西爺在約會吧?”


    “你他媽說誰同性戀?”程訣冷笑一聲,最先反駁道。


    雖然他知道紀年可能有同性戀的傾向,但“同性戀”這三個字從曲峰嘴裏說出來時,就像是罵人,因此聽著十分刺耳。


    彭滿滿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已經開始擼袖管了,他也聽出了曲峰在挑釁。


    “難道不是嗎?”曲峰吊兒郎當地笑,聳聳肩,道,“前段時間就經常見他倆成雙成對的,我看紀少爺很樂在其中嘛。”


    程訣剛想走一步上前,就被紀年按住了。


    “確實樂在其中。”紀年一笑,渾不在意道,“如果沒事,我們先走了。”


    “哎哎哎?別急呀,趕著回家吃飯啊?”曲峰攔人道,“誰說沒事了,我當然有事,我還想著跟你商量一下,準備把這事告訴你爹呢。”


    四下裏靜默了幾秒。


    “曲峰你能不能別討嫌?”程訣不耐煩了。


    “奇怪,礙著你什麽事了?我在跟紀少爺談他們的家事呢。”曲峰斜乜程訣一眼,接著,再次看向淡然的紀年,笑嘻嘻地道,“我得提前給紀叔叔提個醒,說他兒子交了個男朋友,那男的什麽都好,不過就是有一點嘛,千萬要當心了。”


    曲峰這時看向陸西,笑臉裏逐漸帶上了惡毒,道:“我們西爺不是人氣主播嘛……”


    肖瑞洋似乎是料到了曲峰要說什麽,在旁邊拉了一下曲峰,為難道:“你消停會兒吧……”


    曲峰卻看都沒看他,一把甩開。


    “有些圈子嘛,不幹不淨,我以前不知道陸西是男的,還以為他靠賣騷上位,不過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說著,曲峰忽然裝作認真的樣子,對其他人道,“哦,人氣主播的位置,可能是跟男人操l屁l眼操出來的,畢竟陸西可男可女,社會上有些男的就好這一口。”


    紀年倏地斂起笑,抽出彭滿滿書包側麵的保溫杯,直接朝曲峰擲過去。


    隻聽見“咚”的一聲響,無論是力道還是角度,都堪稱完美。


    一切發生在瞬間,曲峰都沒反應過來,就感到眼眶被什麽猛砸了一下,眼珠子差點凹進去。


    曲峰那隻眼因為被陸西打過,上周才拆紗布,今天卻又受到二次重創,當即疼得聲都喊不出來。


    “我艸艸艸艸……”曲峰捂著眼睛懵了,疼得都快失去感覺了。


    其他人也看愣了。


    誰都沒想到紀年出手這麽神速。


    曲峰說著說著紀年就翻臉了。


    紀年走上前,隻是還不等他走兩步,一人從旁邊超過了他。


    紀年頓了一下,就見陸西不知何時已經扔了書包。


    經過曲峰時,陸西腳步不停,卻單手掐住了曲峰的脖子,帶著人朝樹林裏走。


    “都別過來。”陸西道,“他是我的。”


    說話間,就帶著曲峰進了黑黝黝的林子裏。


    “陸西——日!你放開我!”曲峰顫著嗓子地叫。


    彭滿滿和丁暢麵麵相覷。


    柳思逸沒見過這陣仗,有點擔心,看向紀年,道:“現在怎麽辦呀?”


    紀年朝林子裏看了會兒,有些無奈,說:“等他。”


    接著,漆黑的小樹林裏就傳來了曲峰鬼哭狼嚎般的慘叫。


    肖瑞洋瞄了眼林子裏,又趕緊跑到其他人那兒去,嘖嘖道:“曲峰說話也太難聽了,勸不住,就是活該,也難怪陸西打他。”


    彭滿滿義憤填膺,鼻孔裏噴氣,道:“曲峰三句離不開性,滿腦子裏都裝屎,就那戰鬥力,還敢在我們麵前放肆,今天就讓陸西教他怎麽做個人!”


    “對對對!”肖瑞洋皺著眉點頭,把自己跟曲峰撇得一幹二淨。


    ***


    曲峰不經打,還沒挨幾下就疼得蜷到了樹根旁。


    跟個核桃似的,捶都捶不開。


    陸西半蹲在曲峰麵前,歪著頭打量他,像是在找能下手的地方。


    “你放鬆點。”陸西語氣有些無奈。


    “我日!還放鬆點?放鬆點讓你打嗎!!!”曲峰一個激動,沒忍住抬起頭哭喊道。


    陸西逮到機會,伸手就攥住曲峰的領子,把人半提起來,揮拳就給他臉上來了一下。


    “我日……陸西你沒有心!”曲峰徹底被打敗了,哭得涕泗橫流,委屈道,“我不就罵了你兩句,你要把我往死裏揍……死人啦!死人啦!”


    陸西卻是頓了一下。


    他仍然提著曲峰的衣領沒放,靜默了片刻,問:“你罵我了?”


    “什麽時候?”


    “……”曲峰趁著間隙抹了把鼻血,道,“你聽不出來?”


    都罵得那麽難聽了,居然也沒聽出來?


    陸西想了想,沒放心上,道:“可能是走神了。”


    又淡淡地說:“但這不妨礙我打你。”


    “為什麽!”曲峰緊張地往後退,奈何領子被人攥著,退不了多遠,氣憤道,“你都沒聽到我罵你,還打我!”


    陸西又揍了他一拳,微微咬著牙,低聲道:“你是不是把紀年保送名額弄沒了?”


    陸西從見到曲峰開始,就想到了曲峰匿名舉報紀年,讓紀年丟了保送名額的事。


    隨後的時間裏,他就一直在琢磨著這事該怎麽算。


    直到紀年和曲峰起了衝突,陸西才回過神,上前搶人。


    萬一被紀年弄殘了,他還得等一段時間。


    “……”曲峰愣愣地挨了一下打,痛到麻木。


    為什麽……


    陸西這時鬆開曲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校服外套穿上。


    曲峰就見陸西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可能是心理原因,纖細的少年一下子變得高大而又恐怖,頭頂上方暗淡的月光在他雙眸下方投下暗影。


    “你這麽做是不對的。”陸西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講道理,道,“紀年沒招惹你,你要弄就弄我。”


    “你不就是想為紀年出氣嗎?”曲峰叫囂,道,“有本事你把他叫進來,要是他心裏有氣,我自願給他打!”


    曲霸王心裏卻想著,陸西下手太他媽黑,跟瘋狗似的,沒輕沒重。


    他隻好寄希望於紀年能念在兩家有往來的份上,放他這一馬。


    “這不是在為誰出氣。”陸西擰了下眉,道,“我在跟你談判,把事情好好解決,免得你拎不清,再搞什麽幺蛾子……紀年的事沒辦法彌補,算我虧欠他。”


    “……”曲峰噎了一下,指指自己臉上的傷,道,“你這叫談判?”


    “不然你聽不進去。”陸西重新蹲下身,神情懨淡,道,“照片已刪,在我這兒,這事算過去了,但你以後再惹我,可以試試看。”


    曲峰終於明白陸西為什麽揍他,原來是看不慣他出爾反爾地在背後捅刀。


    我呸!


    多大點事兒。


    他想是這麽想,卻不敢表現出來。


    曲峰聽到照片已刪,心裏鬆了口氣,但已經生不起報複的心理了。


    第一次或許不長記性,但第二次徹底被打服了。


    “那……祖宗,可以不打了嗎?”曲峰緊張道。


    陸西淡然地點了下頭。


    曲峰罵罵咧咧地坐起身,往旁邊啐了口唾沫星子,道:“還以為你是因為聽不慣我罵你……”


    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曲峰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陸西,訥訥道,“你不是答應不打……”


    陸西輕挑了下眉梢,道:“聽說剛剛你罵我?”


    曲峰:“……”


    我艸!


    惹不起!


    ***


    林子外麵的人三三兩兩地靠坐在長椅上,等陸西出來。


    “沒聲了?”肖瑞洋往前看了眼,啃了啃指甲,道,“不會是打死了吧?”


    “放心,陸西沒那麽凶殘。”彭滿滿不在意道,“就給曲峰一點教訓而已,免得他滿嘴噴糞,說不定事情已經解決了,陸西正準備出來了。”


    又是過了一會兒,林子裏卻再次響起曲峰的慘叫。


    “臥槽!怎麽回事?”程訣嚇了一跳,從手機裏抬頭。


    就聽曲峰的慘叫聲中含著告饒聲:“我再也不敢說你壞話了——”


    “居然還有第二輪?”彭滿滿愣了愣,“合著剛剛是中場休息?”


    彭滿滿略一思索,看向紀年,小聲道,“說實話,年哥,你跟陸西,誰打架更厲害?”


    紀年撐著臉,看著地上的螞蟻,忽的一笑,道:“我永遠打不過他。”


    “你一個黑帶八段的都打不過?”彭滿滿驚了,喃喃道,“陸西是多厲害……”


    “憨憨……”程訣心下亮堂,在旁邊輕飄飄道,“你看紀年舍不舍得打。”


    作者有話要說:陸西:聽說你黑帶八段?哪天打一架試試?


    紀年想了想,欣然同意:好啊,我家有專業的擂台,你來。


    到了約定那天,紀年把人帶到房間門口,推開門:你看這個擂台,它又大又軟,關鍵是結實,震不壞。


    陸西:……(把紀某人按在地上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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