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當杜宴禮說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後, 前往的酒店已然在望。


    他們進了酒店, 吃了個自助晚餐之後, 杜宴禮問單引笙:“辦了住宿嗎?”


    單引笙漫不經心:“辦啊,住你隔壁,一起旅遊。”


    杜宴禮揚揚眉, 忽然露出一個略帶揶揄的笑容,接著他說,“我先帶你去我的住處看看。”


    單引笙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 他欣然跟上杜宴禮, 往杜宴禮的住處走去。


    一路前行,他們穿過花園, 穿過酒店的樓宇,上了山, 再來到山崖之前。


    天的遠處,夕陽正在, 夕陽之前,海潮不停。


    水上崖前,別墅沐浴於夕陽的光澤之中, 它的牆壁簷角都嵌了層金邊, 周圍散出一圈蒙蒙的黃,似整個都放著金光,光焰流轉,輝煌雅致。


    這時杜宴禮禮貌表示:“我在這家酒店訂的房間是這個,要進去坐一坐嗎?隔壁的房子我倒沒有怎麽關注……”


    不用杜宴禮再介紹了。


    單引笙自己能夠看見了一切。


    位於懸崖的房子一麵向路, 兩麵環樹,唯獨朝海的方向視野開闊,可以見到隔海相望的另一處山崖,山崖之上也有一棟屋子。


    兩棟屋子隔海相望,非常隔壁。


    單引笙一時無語。


    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想起牛郎和織女的典故來。


    想著想著,他忽然又想:


    果然,甭管白天怎麽想體驗生活,一回到私底下,杜宴禮就還是杜宴禮。


    還是那個很多臭毛病,但越來越有意思的杜宴禮。


    這樣想著,心口突然一癢,像有羽毛在那裏撓了一撓。


    單引笙突然有了決定,他一本正經對杜宴禮說:“一個人住這麽大房子不空嗎?你看這四麵不是樹就是海,萬一有什麽東西半夜爬進來就不好了。這樣吧,要不我和你合住吧,我出一半合租費。”


    杜宴禮饒有興致地看著單引笙:“你覺得半夜會有什麽東西爬進來?”


    單引笙:“不管是動物還是人……”


    杜宴禮:“人?”


    單引笙:“我隻是舉個例子。”


    杜宴禮沉吟一下,深入考慮:“如果有人爬進來,你覺得他是為了劫財還是劫色?”


    這個問題叫單引笙頓時一愣。


    他仔細地看了一眼杜宴禮,心想:杜宴禮這個問題是有意還是無意,怎麽感覺這話問得這麽**……


    他一時有點不確定要怎麽回答。


    杜宴禮欣賞著單引笙的猶疑和震驚。


    等欣賞夠了,他笑道:“為了我半夜的安全,我們合租吧,房租就不用了,杜氏還沒有破產。”


    單引笙有點震驚:“……你今天好像很好說話。”他得寸進尺,“合租感情好,你睡哪裏?我們——”


    杜宴禮自然接上:“睡一起?”


    單引笙:“???”


    杜宴禮就看見了自己想看見的一幕。


    站在前邊的男人先是露出一副被雷劈到的神情來,緊接著,這副麵孔上就流露出了一絲意動,再後來,震驚減弱,意動增加,當兩者一半對一半,堪堪打個平手的時候,單引笙開口了。


    他的口吻大為猶豫:“你,你在開玩笑?你等等,讓我先想想……”


    杜宴禮友善回答:“我確實是在開玩笑。”


    “……杜宴禮,”單引笙說,“我告訴你,你這樣是會被揍的。”


    這一次,杜宴禮真的笑出了聲來。


    他承認錯誤:“是我的錯,向你道歉。明天上午,我會去海邊和帆船教練學習帆船,明天下午,我依舊去當誌願者。如果你對我的行程感興趣,我們可以共同行動。”


    “對了,”他又說,“引笙。”


    單引笙:“什麽?”


    杜宴禮向前一步,打開了門。


    大門開啟,燈光如流水灑出,在天空剛才半暗的時間裏,微光隱約,閃閃動人。


    他站立門口,猶如一位矜持的主人,把一切禮遇春風化雨,含而不露。


    他告訴單引笙:“這座島嶼歡迎你。”


    我也歡迎你。


    人生四大喜,他鄉逢故人。


    這天晚一些的時候,明月掛在海的角落,風與浪懨懨將睡,落地窗外,是一色深藍靜謐的世界。


    杜宴禮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


    他問了問單引笙的事情:“這幾天裏單先生是不是有打電話找我?”


    秘書小姐說:“單先生打了十個電話,一天。”


    杜宴禮:“我知道了。”


    秘書小姐:“杜總,是否要將您的聯絡方式給單先生?”


    杜宴禮:“嗯……”


    他朝窗外看去,深藍色的世界之中,有一束光出現腳下。


    他看著這束光,回答秘書:“我會自己告訴他。”


    掛斷電話,別墅之中出現了單引笙的聲音。


    山崖寂靜,單引笙的聲音不顯喧鬧,隻為這裏添上幾分鮮活氣息。


    杜宴禮倚窗聽著,勾勾嘴角,微微一笑。


    鍾擺一搖,晝夜交替。


    第二天很快來臨,杜宴禮按照原計劃安排自己的時間。


    單引笙本來說好要和杜宴禮一起去玩帆船,結果一個上午過去了,他總也沒有露麵,直到這天下午,杜宴禮開始誌願者的活動,他才姍姍出現杜宴禮身旁。


    甫一出現,單引笙就抱怨:“上午怎麽不叫我?”


    杜宴禮:“叫了你,你沒醒。”


    這個情況,就有點尷尬了……


    單引笙噤了聲,他左右看看,突然發現點異樣的情況。


    他們此刻正在小島的廣場中央,杜宴禮前方是一把長椅子,旁邊有一輛平衡車,地麵上還放了好幾個木籃子,裏頭放著彩帶氣球,還有紅花。


    單引笙詫異地從籃子中揀起一隻紅花:“怎麽有這些東西,要過節還是要做活動了?”


    杜宴禮:“一年一度的狂歡節。”


    小島風俗,每年的一月中下旬都會舉辦一次狂歡節。


    這是一場由當地人舉辦的與遊客共同歡樂的大節日,在節日之中,大家在島嶼中心,沙灘旁邊,一同載歌載舞,遊戲娛樂,所有的食品開放供應,所有的商品八折特惠,保證所有人都能在這一天裏徹底放鬆,享受節日。


    唯一比較不滿的大概是在狂歡節中工作的工作人員與誌願者。


    畢竟布置一個大舞台是非常耗費精力的一件事情。


    作為誌願者,杜宴禮今天也被安排了任務。


    他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紅花和彩帶掛滿小島中心廣場的高處,為即將來到的狂歡節做恰當的妝點。


    杜宴禮爬上了梯子,拿著彩帶向高處掛去。


    本來誌願者總部還安排了一位誌願者幫他的忙,但不知道為什麽,那位誌願者一直沒有出現。


    不過單引笙出現了。


    單引笙暫時代替對方,幫杜宴禮遞東西。


    一人站在梯子上,一人站在梯子下。


    單引笙遞了一條彩帶,兩隻花朵,一個氣球。


    然後他就憋不住了。


    單引笙:“宴禮,你真的不覺得無聊嗎?”


    杜宴禮:“有一點。”


    單引笙:“那?”


    杜宴禮:“無聊也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單引笙:“……”


    突然就忘記眼前這個人可是長年累月一個人當三個用的鐵人式總裁。


    無聊對於他還真是一種比較奢侈比較難得的感覺。


    單引笙想。


    他繼續說:“杜氏財團的季度報表很不錯吧。”


    杜宴禮:“還行。”


    單引笙:“太謙虛了,我爺爺和我說,杜氏財團這種龐然大物不是隨便什麽人能握住的,你爺爺做得最聰明的一點,就是從小培養了一個聰明的孫子,並在他能夠接任的時候立刻放手,從此種花養鳥,郊區養老,再也不用過上午五點起晚上十一點睡,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多的生活。”


    杜宴禮:“……”


    哪怕站在梯子上,他也斜了單引笙一眼。


    單引笙也仰頭看著杜宴禮。他遞了朵紅花給他,還特意搖了搖,笑道:“生氣了?”


    杜宴禮沒有生氣,他甚至回答了單引笙的話:“在這一點上,我也覺得爺爺挺精明的。”


    單引笙再一次吃驚了!


    他發現自己昨天的感覺沒有錯,自從來到了小島之後,杜宴禮確實變得隨和很多了,自己也更能夠接觸真實的他了。


    他突然有點意識到……


    我和杜宴禮正確的相處方式是不是應該這樣?


    在一個遠離工作的假期裏,來一場浪漫的深入的愛戀?


    單引笙一時安靜,陷入暢想。


    再考慮到杜宴禮現在做的工作,說不定我還可以把杜宴禮包養回家,金屋藏嬌?


    他想著想著就笑了,笑完之後,繼續歎息:“宴宴,這工作實在沒什麽好玩的,要不然你結束小島休假,和我走吧,你剩下的假期我帶你玩遍巴黎,一月二月的巴黎最熱鬧了,它可以用幾個字來形容,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他斜靠著杜宴禮的梯子,又從籃子裏拈出朵紙花來,低頭一嗅,風流瀟灑又不羈,於是手上的那朵紙花也就如真花一樣,妖嬈嫣潤起來。


    杜宴禮低頭看了單引笙一眼。


    如果現在的巴黎紙醉金迷,衣香鬢影,也許單引笙就是這樣的巴黎的一角剪影,確實勾人興致。


    他正這樣想著,廣場前方的突然傳來一些異樣的動靜。


    他居高臨下,將這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擁擠的人流之中,正有人行竊。


    單引笙嗅完了花。


    他正打算把手中的花遞給杜宴禮,就看見杜宴禮正看著前方某個位置,眉頭微皺。


    單引笙順勢看去。


    人群往來,他一下準確找到了杜宴禮的視線落點,一下就看到了杜宴禮看見的情況,他的眼睛霎時亮起:“有小偷!”


    這聲剛落,他已經衝了出去,隻剩一句話丟給杜宴禮:


    “宴宴,你打電話叫警察!”


    “等等……”


    杜宴禮一聲沒有把單引笙給喊住。


    他走下兩個階梯,從扶梯上跳到地麵,剛剛落地,就看見前方一陣騷亂,大喊小偷並成功跑到小偷身邊的單引笙已經在廣場之中引起騷亂。


    以單引笙為圓心,周圍足有一波的人以圓圈為輻射四下散去。


    這樣的動向之中,其中一個將手伸入夾克之中,奮力向中心跑去的人就額外醒目。


    小偷的同夥。


    杜宴禮瞬間意識到這一點。


    對方夾克裏的是什麽東西?


    杜宴禮同時警惕。


    決定隻在一瞬。


    杜宴禮放棄報警的想法,踩上來時的平衡車,一瞬加速,趁人群分散之際,直衝入人群之中!


    短短的距離在平衡車的加速之下眨眼消失。


    風聲還在耳旁,同夥已經出現身前。


    杜宴禮沒有停下,他直接前衝,與同夥重重撞在一起,也與單引笙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的刹那,他看見單引笙睜大了的眼睛。


    他衝對方揚揚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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