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處,一輛氣派的黑色商務車停在那裏,司機已經打開了後排車門等候在一邊。


    有機場保安在身旁護著,梁思喆安然無恙地矮身坐進車裏。車門一關,記者們被攔在了外麵,此起彼伏的問題隔著厚重的車門模糊地透進來。


    宋清言從另一側上車,坐到最後一排。


    司機緊跟著坐了上來,係安全帶,鬆手刹,打著火,動作很利索,然後例行公事地問梁思喆:“梁先生,現在出發?”


    梁思喆正轉臉看向車窗外,透過車玻璃上的黑色遮光膜,他看見不遠處的天際上,掛著一輪月亮,很亮也很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正好是月中,十六日。


    他不發話,司機便不能自作主張地把車開走。


    車外的記者還不肯罷休,有人湊上來試圖打開車門,從車內看去,像在看一場黑白默片的老電影。背景是路燈的昏暗色調,每個人都神色焦急,嘴唇不停開合,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思喆哥,我們走吧?”宋清言以為他在出神,出聲提醒道。


    “等等。”梁思喆忽然開口,然後伸手壓下車窗的按鈕,車窗隨即落下來,他趴在窗沿上看著車外的人,“剛剛還有個問題沒回答是不是?”


    有記者沒聽到他說話,還在鍥而不舍地高聲提出問題:“梁先生,您對黃千石吸毒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梁思喆沒理這個問題,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聲音不高也不低,自顧自地說:“我為什麽要考慮接這個補拍的邀約啊……因為這片子跟我的一個故人有關,他對我有恩,所以我在考慮報恩。”


    說完也不管車外的反應,提上車窗,姿態放鬆地倚到座椅靠背上,對前排的司機說:“陳哥,走著。”


    後排的宋清言卻沒那麽冷靜,車窗一關上,她立刻扒著車座探過身問:“思喆哥,什麽報恩啊?這片子跟曹修遠導演有關?”


    “也有關,也無關。”梁思喆最擅長賣關子。


    “我是越來越聽不懂您說話了……完了,我覺得雲初姐明天又該生氣了。”宋清言下巴抵在前排車座上,聲音透著一絲絕望,“她本來就不讓您接這片子,您倒好,先把消息抖落給娛記了,還主動爆料,一點都不……”話音越來越小,不敢說下去了。


    梁思喆沒聽清後麵幾個字,閉著眼睛問:“一點都不什麽?”


    “矜持,您一點都不矜持!”宋清言大著膽子說。


    梁思喆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見我矜持過?”


    “別的不矜持倒也沒關係,”宋清言低聲地嘀咕,把音量維持在一個恰好的分貝——若是判斷出梁思喆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快地神色,她隨時能夠懸崖勒馬當沒說過,“但是這次……真的不好,您都不知道網上怎麽說呢,說這是替補位,撿剩兒,可難聽了。”


    “讓他們說去唄,”梁思喆睜開眼,頭偏了偏看著她,“你信不信,幾個小時後我一準兒上頭條。怎麽這表情?我幾個月沒上頭條,你應該高興才是。”


    宋清言神色憂愁:“不上頭條還好說呢,這一上頭條,雲初姐準得炸了……思喆哥,你真打算接這片子啊?”


    “看看再說吧。”梁思喆語調輕鬆。


    “啊?您還沒想好就跟娛記那樣說?”


    宋清言目瞪口呆地坐回座位。


    她真替許雲初發愁。梁思喆若是接了這片子,會被說替補、撿剩、掉身價;梁思喆若是不接這片子,他今天這回答一旦被播出去,又會被罵蹭熱度。


    她一個進圈沒兩年的小助理都能想到這個層麵,梁思喆在這圈子裏摸爬滾打十年,挨過的罵比她喝過的水還多,能預料不到這個後果?


    想到這,她趕緊掏出手機給許雲初發消息。


    第4章


    如梁思喆所言,幾個小時後,他不出意外地上了頭條。


    微博上前幾個熱搜關鍵詞都跟梁思喆有關,乍一看還挺有排場。


    “梁思喆至暗抉擇”“梁思喆補拍”“梁思喆報恩”“梁思喆淩晨現身機場”,輔以搭配的是機場實拍視頻,一鏡到底,分秒未剪。


    上傳視頻的編輯許是梁思喆的影迷,截取出來作為視頻封麵的那幀畫麵,像極了懷舊的香港老電影——昏黃的路燈下,梁思喆側身趴在搖下的車窗上,夜與燈的光影細致地勾勒著他側臉的輪廓。


    在一片對於梁思喆口中“恩人”的猜測聲中,有一條完全不搭邊的評論被頂到了很靠前的位置——“忽然想起幾年前曹修遠說的那句話,‘你看那光與影都對他很溫柔。’”


    ——“這算是親自爆料吧?粉絲們別心存僥幸了,梁影帝既然說了跟報恩有關,看樣子接下這片子也是**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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