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燁身上的t恤還沒脫下來,卡在他突出的肩胛骨處,梁思喆握著他的肩膀,很用力地抱著他。


    醉酒的人體溫似乎格外高一些,壓在身上的重量和溫度都讓他覺得踏實。


    好像這麽多年缺席的擁抱全都集中到了這一刻。


    **褪去,又變成了相互取暖的少年。


    “晚安,梁思喆。”曹燁低低地說,“睡一覺就都好了。”


    這話像是對他自己說的,又像是對梁思喆說的。


    他們無聲地擁抱了一會兒,曹燁先鬆開了梁思喆,仰躺到他旁邊。


    梁思喆側過臉看著他,他演過這麽多電影,對情緒的揣摩再到位不過,他確信剛剛的某一瞬曹燁想吻他。


    雖然隻是一瞬的衝動,可離得這樣近,他還是捕捉到了。


    但下一秒曹燁就微蹙著眉閉上了眼,醉酒的人不清醒,醉成這樣的曹燁更是理智全無,所以那一刻應該不是理智在勸服他,而是他出自本能地抗拒與同性親吻和親熱。


    心情複雜,一半烤在火上一半浸在冰裏,希望和無望都來得如此徹底。


    曹燁像是縮在自己的殼裏,偶爾試探著探出頭,一旦超出某種界限,就會本能地縮回去。


    如果對過往一無所知,大概自己可以試著逼他一把,逼他從殼裏出來試一試。


    可偏偏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曹燁,梁思喆想,他狠不下心把曹燁從殼裏生硬地拉出來。


    梁思喆用手肘撐著床,抬起身幫曹燁把t恤脫下來,然後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


    房間裏忽然響起一陣手機的震動聲。


    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震,梁思喆看向曹燁,曹燁可能被震得有些不舒服,摸索著掏出兜裏的手機,但折騰了一會兒也沒掏出來。


    梁思喆把手伸進他的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黃鶯。


    他記性很好,這名字又有些特別。


    當年藍宴老板娘的女兒就叫黃鶯,但她似乎住寄宿學校,沒遇見過幾次——會是重名麽?


    梁思喆撐著床坐起來,電話掛斷了,但很快又打了過來。似乎有急事。


    他拿著曹燁的手機走出臥室,合上臥室的門,然後拇指觸碰屏幕接通電話。


    他沒急著說話,等對方先開口,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曹燁,酒吧出事兒了!我實在搞不定,你能現在來看看嗎?”


    “什麽酒吧?”梁思喆問。


    那邊可能也急糊塗了,一時沒聽出聲音不對勁:“茵四的燒啊!”


    “茵四?”


    “對啊,你別逗我了好不好,你還有哪家酒吧?”


    “出了什麽事?”


    “有人攜帶毒品進行交易,被警察搜出來了……等等,”那邊總算反應過來不對勁,“你不是曹燁吧?”


    “嗯,我是梁思喆,”梁思喆說,“他喝醉了,我現在過去。”


    第67章


    茵四街,藍宴……


    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梁思喆有些出神地回憶著十年前的時光。記憶太久遠,以至於眼下的一切都顯得有些不真實。


    還真是很久沒去過茵四了……多久來著?梁思喆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粗略地回想了一下,大概有三四年了。


    《十三天》拍完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去茵四,那時候他對曹燁的想法還沒那麽明確,隻是很懷念在茵四的那段時光。那會兒他也聯係不上曹燁,曹燁像是有意避著他,不樂意見他。那段時間《十三天》還在後期製作,沒上映也沒拿獎,他還沒有多少曝光度,自由得很,戴著棒球帽牽著小小白過來遛彎,在茵四一晃就是一下午。


    《十三天》拿了獎之後,他去的就少了,有一回牽著小小白正要拐彎進去,忽然注意到身後有狗仔跟著,於是他腳步轉了方向,繞著臨街走了一圈就回家了,因為不想讓媒體拍到茵四。


    《紅男紅女》之後,公眾對他的好奇度忽然直線飆升,不管他去哪兒都有人跟著,逼著他練出了一手好車技,去一趟茵四要甩掉四五輛跟著他的車。茵四從那時候就開始拆了,藍宴、老杜麵館、街頭的那家酒吧……一夜之間全都被鏟車夷平,成了一片廢墟,他看著心情不好,就好像關於茵四的記憶也隨之倒塌了一樣。那之後他就很少再去茵四了。


    後來隻去過一次,《望川之川》在戛納拿獎之後,他回北京的那晚沒忍住又去了一趟。


    茵四變得很幹淨,被規劃成了一片綠化區,曾經的煙火氣蕩然無存,站在深夜的街頭他隻覺得一片陌生。但還是繞著街溜了一圈,走到街尾才發現那裏新建了一家隱蔽的地下酒吧,名字挺特別,叫“燒”,燈牌嶄新,酒吧看上去剛建不久。


    他走進去看了一眼,長長的旋轉樓梯望不見頭,他站在最上麵的那級台階上,倚牆聽著下麵隱約傳出來的樂聲,不知聽了多久,直到有人從下麵拐出來,朝樓梯上走,他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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