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喆腳步頓住。他理直氣壯又可憐兮兮,梁思喆沒辦法不心軟。


    “那天我沒帶那姑娘回去,我看見你的車了,我回去的時候你都已經走了。”曹燁貼著身後的樹幹蹲下來,聲音越來越低,“你別晾著我,也別逼我,就跟以前一樣不行嗎?”


    梁思喆站在原地長歎一口氣。他到底也下不了狠心逼曹燁,沒把曹燁從殼裏逼出來,他自己先要被逼瘋了,難道這幾天他就好受過?


    他認命地轉過身,朝曹燁走過去,半蹲到他麵前看著他:“什麽嫩模,那是你前女友秦真真!你連你前女友的背影都認不出來是不是?你把她跟我安排到一個劇組,我反而想問問你是不是有意為之。你說我把你當傻子耍,你也真是傻,平時的聰明勁兒都哪去了?狗仔的說辭你也相信,同組演員住一個酒店不是很正常?那天劇本圍讀結束,回酒店的路上我跟她聊了聊你,事情就這麽簡單,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第85章


    兩個人倚著樹幹坐在地上。暮色徹底籠罩下來,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投在眼前的地麵上,風一吹,光影搖搖晃晃。


    曹燁忽然覺得有些茫然。梁思喆這一解釋,他剛剛湧上來的這股怒氣全都落了空,並且顯得莫名而可笑。


    視頻上跟梁思喆走在一起的那姑娘是秦真真?他隻顧著辨認梁思喆的背影,根本就沒注意到旁邊的背影是否眼熟。事實上,他早忘了秦真真也被他安排在同一個劇組裏了,這些天光顧著糾結梁思喆晾著自己這碼事了。


    梁思喆讓他好好想想為什麽生氣,可此刻他大腦一片放空,盯著地麵上搖晃的樹影,什麽也沒想。


    他害怕順著這條線索往深處想,總覺得會牽扯出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的事實。他把頭低下來,額頭抵到膝蓋上,他想自己就是一隻鴕鳥,遇到危險時就把頭埋到沙子裏,從來也不敢去麵對。可做一隻鴕鳥也沒什麽不好的,他安然無恙了這麽多年,大多數時候也挺開心的。


    但自打跟梁思喆重新聯係以來,曹燁能覺出他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逼迫自己,試圖把他引入他不想麵對的事情上麵。


    “跟以前一樣,”梁思喆在旁邊開口問,“你說的以前是指什麽時候?”


    “茵四的時候,”曹燁埋著頭說,“難道你不想回到那時候嗎?”


    梁思喆不置可否,很輕地笑了一聲:“回得去麽?”


    “能。”曹燁小聲說。


    他語氣篤定,梁思喆覺得自己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想曹燁好像比任何同齡人成熟得都要快,可是又有那麽小小的一部分,固執地沒有長大,那裏盛著他的任性、天真、執拗和退縮,這小小的一部分他不給任何人看,可偏偏向梁思喆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如今他的小少年就像一隻觸覺靈敏的野獸,雖然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可聰明得要命,能察覺出自己在逼他,也能察覺出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超出了正常友情的範疇,他什麽都知道,可偏偏就是躲在自己的殼裏,不願意往深處想,不肯往外探出一點頭。


    這可真是難辦,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而曹燁裝得如此徹底,以至於連他自己甚至都相信了。


    回到茵四,自己又何嚐不想呢?曹燁還是無憂無慮的小少爺,自己也從人生劇變中平和地走了出來,他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不得不承認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可十年前他對曹燁的感情還很朦朧,這感情經過十年發酵,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隨時會被吞沒進去。倒退回十年之前,重新做回心無芥蒂的朋友,哪有說得那麽容易?


    曹燁想躲,他自己又何嚐不想躲?那天在放映間他的確想試探一下曹燁的反應,做了個想要吻他的動作,想試試看曹燁的反應,曹燁往後退那一步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他怎麽也沒想到,當晚他同曹修遠和鄭寅吃過飯,忽然想去茵四看一眼,卻親眼目睹喝醉的曹燁摟著一個姑娘從酒吧走出來。


    這還不夠,他說服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專心看曹燁遞來的項目書和劇本,畢竟沒在一起之前他們都是完全自由的,但項目書一翻開,秦真真的名字赫然在列——梁思喆當時就摔了項目書,所以曹燁就真覺得自己百毒不侵是不是?


    偏偏這片子他還不能不接,否則這和好便顯得太沒有誠意,他得接這片子,還得跟他前女友搭戲,把這片子演好,如他所說,一起再拿一個影帝。


    看劇本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事,總是沉不下心進入角色,他做了十年演員,心知這不是能夠演好戲的狀態,他隻能盡量不去想曹燁。喝醉一場後他想索性就此狠心逼曹燁一把,忽然降溫不聯係,曹燁總該順著去想為什麽吧?說不定忽然就想通了不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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