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鄭寅趕忙過來攔,但那小個子身上已經挨了兩拳。


    許雲初從後台趕了過來,幾個工作人員擋住這片區域:“別拍了別拍了!麻煩大家先放下攝像機!別拍了!”


    梁思喆很快被鄭寅攔了下來,又似乎他並沒有失去理智,隻是想出手打那人兩拳,打完便很快收了手。


    他拿過桌麵上已經關機的筆記本電腦,一用力將它攔腰折斷,然後把鍵盤重重扔到了牆上。


    “我要報警!”小個子記者一手捂著被打的肩膀,另一隻手摸出手機,“我現在就報警,打人犯法你知不知道?”


    梁思喆朝後台走,扔過來一句話:“我在後台等著。”


    不出幾分鍾,這則爆炸性頭條新聞就在全網發布——“梁思喆發布會全程黑臉,下場毆打記者惹眾怒”。


    警方很快趕到發布會現場,在多方了解情況之後,他們把梁思喆和那小個子記者帶到了警局做筆錄。


    梁思喆下手不算太重,隻在那記者身上留了一片淤青,不構成輕微傷,無需拘留,隻需要私下和解。


    那記者獅子大開口要求經濟索賠,梁思喆沒說什麽便同意了,但那記者還要求他配合視頻網站要求,錄製道歉視頻,這個條件卻沒談妥,梁思喆拒絕錄製。


    接下來幾天的頭條新聞全都跟梁思喆有關,公眾的視線很快從“曹修遠猥褻章明涵”事件轉移到“梁思喆打人”事件上。


    “梁思喆毆打記者被警方帶走”,“梁思喆拒絕因打人道歉”,“‘星播報’記者或將梁思喆告上法庭”……關於“梁思喆打人”事件的種種新聞,在網絡上鋪天蓋地地傳播開來。


    梁思喆前一晚生日會的相關視頻也流了出來,視頻上路人叫著梁思喆的名字,可是他麵無表情地穿過人群,誰也沒理,於是關於梁思喆耍大牌的指責也很快傳播開來。


    幾乎所有人,無論以往是否對娛樂圈八卦感興趣,都在關注這件事,越來越多的媒體開始唱衰梁思喆,他們把四年前金像獎影帝頒獎之夜上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影帝,和將拳頭揮向記者的梁思喆放到一起進行對比,說他“高開低走”,“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那年的梁思喆剛剛邁入二十三歲,像是走在一根極細的鋼絲繩上,頭頂是月亮,他被明晃晃的光霧籠罩著。所有人都抬頭望著他,那繩子越細,晃蕩得越厲害,他們便望得越聚精會神,越全情投入。他們在等他從高處一頭栽下來,上演一出從雲端一落千丈的好戲。


    而現在梁思喆真的跌落了。


    打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梁思喆的觀眾緣跌得厲害,“星播報”趁著自家記者被打的餘溫,策劃了一場投票,說如果梁思喆新片上映,你是否會選擇買票觀影?74%的人投了“否”的選項。


    資本市場風聲鶴唳,風向比所有領域變得都要快,梁思喆負麵新聞纏身,片約立竿見影地少了下來,但凡想要賺錢的片子,都在觀望觀眾對於梁思喆的真實態度,沒人敢在這個當口用他做主角。


    梁思喆也是後來才意識到,潛意識裏他將《望川之川》作為了自己的退路,他極其信任曹修遠,認定就算曹修遠沒有出事,在這個節點,他也不會顧忌資本市場的意見。曹修遠啟用演員隻有一個準則,就是這個人到底適不適合片中的角色。


    曹修遠就是這樣目中無人、恃才傲物,可或許也正因此,他才能成為一個不被任何人左右的天才導演。


    去往機場的路上,車廂內,鄭寅轉過頭問梁思喆有沒有後悔那天召開發布會。


    梁思喆笑了一下,側過臉看向窗外說:“沒什麽好後悔的。”


    他想如果當年是曹燁演了《十三天》,接受曹修遠的指導和點撥,曹燁一定可以意識到,父親身份之外的曹修遠是個十足的天才,天才到你很難用世俗的眼光去評判他的所作所為。


    可命運弄人,偏偏把他們推到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上。


    上飛機前梁思喆又給曹燁打了一個電話,前些天他打過去,語音一直提示對方在通話中,梁思喆猜測曹燁已經把自己的號碼拉黑了,但這次撥過去,語音提示對方的號碼停機了,曹燁大概棄用了這個號碼。


    也好,梁思喆想,他走上演戲這條路,是曹燁最初把機會讓給了他,而現在他又因曹燁得罪了媒體和大眾,差點讓自己的演戲生涯半途夭折——這大概也能算……兩清了吧?


    一段無望的感情應該理性地斬斷,而不是任由自己陷入到無望的情緒裏。這道理梁思喆比誰都懂。難不成他要像他的父母一樣,麵對著一段已經窮途末路的感情,卻還是抱著僥幸心理,煎熬地等著它再度回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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