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猝喝醉還挺老實,自己去洗了澡,然後兩手貼腿,雙腳並攏,木乃伊似的杵在方灼麵前。在酒精的熏染下,他的眼睛像是浸入水中的黑曜石,多了溫和的潤澤,少了往日淩厲。


    以前為了工作,大大小小的飯桌酒局,方灼參加過的不計其數,那些個大老爺們,哪個不是喝多了就又吐又鬧撒酒瘋。


    像周猝這麽乖的,還是頭一次見。


    他仰起臉,手指拂過男人利落的顎骨,搖頭讚歎,“還挺帥。在這兒等著啊,爸爸跟人聊會兒天。”


    周猝:“昂。”


    方灼憋著笑躲進浴室,坐到馬桶上,“說吧,需要哪種特定場景才能派送。”


    這會兒周猝喝多了,又這麽聽話,想讓他扮演何種角色配合自己,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方灼有信心,今天就能把外掛派送了。


    233:【請自行回憶小說內容。】


    “工作太忙,沒來得及看。”方灼心虛,諂媚地說:“好兄弟,你就通融通融唄。”


    【我跟你物種不同,沒得通融。】


    “……”


    【蘇文接吻場景,你就挨個試吧。】


    這條信息結束,手機畫麵直接從聊天界麵切換成了貪吃蛇!那條蛇在迷宮裏轉來轉去,每次都直擊目標,吃得特別歡。


    方灼:“……”


    很好,你可以的。


    憤怒的將手機扔進黑漆漆的櫃子裏,關它禁閉。


    做了那麽多準備工作,好不容易把人灌醉,他絕不會遇到點小挫折就輕言放棄。洗了把冷水臉,走出浴室,周猝還站在那兒。


    方灼站在原地醞釀片刻,大步上前,一把將周猝推到牆上,扣住他的後腦勺壓向自己,為了營造氣氛,他還刻意冷臉,平添了點霸總的味道。


    周猝疑惑,“嗯?”


    方灼:“……”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誘拐智障兒童的死變態。


    他用手遮住那雙眼睛,惡聲惡氣的說:“不許看,腦袋再低下來一點,讓我親一下。”


    因為身高差距,方灼隻能踮起腳,聞到對方帶著酒氣的呼吸時略有停頓,但想到“早死早超生”的宗旨,還是義無反顧咬上去。


    男人的嘴唇出乎意料的柔軟,帶著微涼的溫度。


    方灼花一秒多思考了下舌-吻的必要性,突破心理障礙,伸出舌頭舔了周猝的嘴唇,便鬆手落回地上。


    同一時間,樓下的座鍾敲響,足足十二下,方灼的心也跟著一起震顫。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他聲音幹澀,緊張的盯住周猝。


    周猝還沉浸在一觸即分的親吻中,怔忪地摸向嘴唇,那地方似乎很燙,比起身體裏被酒精焚燒的血液還要炙熱。像是一個星火,瞬間就能將他的一切燃燒。


    “你……”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方灼驚恐的眼神中,他突然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身材太過高大,方灼廢了老大勁才把人弄上床。


    有了昨夜的經驗,再看見周猝的異常,他已經沒那麽害怕。並且今晚也不準備繼續舍己為人,當人體暖爐。


    他打算讓周二少自生自滅。


    四周的溫度,明顯開始走低。


    不到半刻鍾,就看見躺在床上的人呼出的氣成了白霧,冷得直哆嗦。


    活了二十多年多年,頭一次見到這種怪病,方灼心裏好奇。他撐著下巴,每隔三五分鍾就按住周猝的手腕,測一次脈搏。


    意外的是,脈動竟然都在正常區間。


    方灼一邊觀察周猝的情況,一邊猜測,“他不會是中了什麽邪術吧?”


    周猝身上的謎團太多,他隻能朝不科學的方向想。


    然而手機安靜如磚頭,依舊是貪吃蛇的畫麵。方灼一氣之下斷電關機,讓233體會下暗無天日。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複,方灼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猜對。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


    剛剛那一下,白親了,嘴唇也白舔了。


    他的身體依舊暖得像火爐,說明外掛還在他身上。


    ——


    周猝今晚要比昨晚鬧騰,一直在床上動來動去,興許是昨晚抱過方灼,身體記住了他的體溫,昏迷間一直將手伸向床上的空位。


    在方灼眼裏,那樣子特別像嗷嗷待哺,找奶吃的小狗。


    他冷漠的轉開視線,嗬嗬,管他去死。


    可轉念一想,小奶狗的牙齒就那麽一丁點,能有多厲害。像昨晚那樣,摸著狗頭安撫兩句,說不定狂犬周就又安靜了呢。


    退一萬步,哪怕不安靜,難道他還能真咬死他不成?


    等方灼回過神,人已經鑽進被窩。


    男人冰涼的身體緊貼著他,修長有力的四肢顫抖著把他纏住,頸側是灼熱濡-濕的舔咬。


    方灼幹巴巴的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又在這種詭異的情形中睡著了。


    第二天,他是被人給揪下床的。


    周猝的臉色很差,眼底是風雨欲來的陰霾,看著方灼的眼神,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他昨晚是喝醉了,但沒有斷片,這小子說的話,做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心裏有分悸動。


    方灼被他看得心虛,多少猜到點什麽,他強裝鎮定,拍掉揪住自己衣領的手,語氣有點凶,“幹什麽你?”


    周猝薄唇抿緊又鬆開,反複幾次才難以啟齒的問:“昨晚為什麽要親我。”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方灼有點羞恥,打死不承認,“難道不是你按著我親的嗎?”


    周猝五指收緊,盯著他理直氣壯的臉看了片刻,可怕的表情突然就淡了,也不想再究其原因。像他這樣被陰暗滋生出的人,不該奢求情感這樣溫暖的東西,會被灼傷,也會玷汙對方。


    自嘲的輕笑一聲,將方灼丟出房間。


    方灼心裏有鬼,屁都不敢放一個,默默在走廊裏站了片刻,下樓找飯吃。


    接下來的日子,他再也沒見過周猝,以至於周父打電話來詢問情況,他一問三不知,被臭罵了整整半個小時。


    這周二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像在刻意在避開他,別說用餐時間碰不到麵,就連被子也被陳嫂搬到了隔壁客房。


    方灼覺得自己像被惡婆娘轟出門的小丈夫。


    他一個人在別墅裏寂寞的度過了七天,周三傍晚的時候,周父突然來了,帶來的保鏢比上次還多。


    一看就知道是要搞事情。


    “最近阿猝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常。”周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抽著煙,翹著腿坐在沙發上。


    方灼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


    周父起身朝他走去,皮鞋摩擦著地板,發出沙沙的聲音。方灼向後退,被背後的兩個保鏢給架住了。


    “你在騙我。”周父很篤定。


    周猝性格喜怒無常,又陰沉。以前送來的人,不是被他變著法弄走,就是被這座一到半夜就鬼氣森森的別墅給嚇走的。甚至有兩個膽小的,被嚇進了精神病院,至今還沒出院。


    這小子是現目前為止,停留時間最長的。


    方灼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連忙解釋:“沒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跟他……”話語一頓,想了下措辭,“我們最近在鬧別扭,我都一周沒見過他人了。”


    “哦?是嗎。”周父站定,從嘴上摘下煙頭。


    火星在方灼眼前晃了下,方灼偏開臉。


    周父臉上帶笑,眼底陰森,“既然這樣,留你何用,倒不如早點換個人來。”


    “你說是不是?”


    猩紅的煙頭戳到方灼的鎖骨上,發出“滋”的一聲,皮膚燒焦的臭味飄進空氣裏。方灼疼得牙都差點咬碎,硬是沒吭聲。


    周父挑眉,“年輕人,有點骨氣。”


    方灼喉頭滾動幾下,抖著嗓子說:“大周先生,再給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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