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涯上關著一個魔頭。這是林桀,或者說後世的恒天門弟子,乃至整個修真界對恒天門的望天崖有所耳聞的人共同的認知。


    這個說法是自什麽時候開始流傳的,已經不得而知了。


    總之傳到現今的版本便是——恒天門當年在南華之亂後期,擒住了一個魔頭,將其囚於望天崖。此魔頭修為高深,恒天門掌門長老連手下了多重禁製以防其逃脫為禍世間。那魔頭被囚後鬱鬱不得出,神智已有些混亂,某一次心魔大作,氣勁亂散,自毀於望天崖。而恒天門第一險峰望天崖亦毀於其中,成了碎石斷壁,而後被恒天門一眾清理,再無蹤跡。


    當然,自從窺探到恒天殿中的諸多談話,白柯林桀他們已經知道了望天崖還存在魔頭也還活著的事實。


    而從餘賢和君宵零零碎碎的對話中,白柯他們也聽到了一些相關的信息,比如君宵那個叫做“鄔南”的師弟,似乎就是因為什麽事,被他們的師妹傳了過多修為靈力,以至於承受不住,走火入魔,神智大亂。


    不難聯想,這個叫做“鄔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望天崖上那個所謂的魔頭。


    所以餘賢此次拿著胖姨給的花枝去望天崖做什麽,自然也就不難猜了——定是想讓那鄔南盡早恢複清醒,不要再因神智混亂,將自己圈在那囹圄之中,也不要在被恒天門利用。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順利。對餘賢能不能進望天崖眾人倒是不擔心,畢竟以他的修為,從恒天掌門那裏巧取個東西不被發現還是沒什麽問題的,隻是到了那望天崖上會發生什麽事,眾人就不得不捏一把汗了。畢竟那鄔南還未恢複清醒,誰知道還認不認得餘賢。


    “萬一兩人交鋒上了,估計就有些麻煩了……”胖姨他們不無擔心地說。


    “說起來……師父的師弟,那不就是雲深真人嗎?!傳說雲深真人比起正麵交鋒,更擅長法陣符咒禁製這類的……”林桀說著看向君宵,“師父,這不會也是話本裏瞎扯的吧?”


    君宵搖了搖頭:“七分真。師弟確實更擅長法陣符咒一類,布解禁製更是比我們都高了不止一籌,隻是即便正麵交鋒他也不弱,隻是在我師門幾人中稍處於下風,比師妹略勝一些罷。”


    林桀問道:“師妹……是雲遙真人?”


    “嗯。”君宵點了點頭,隨即挑眉:“你不還讀過她那胡扯的書麽?”


    “啊?”


    “說我本姓是霍的那本,作者不是叫沈涵?那便是她了。”


    林桀抽了抽嘴角:“……”敢情自己崇拜了那麽多年的大神們,一個比一個不著調啊!淨愛胡扯寫話本是個什麽愛好嘛?!


    “那雲遙真人現今……?”由於被話本坑了太多次,還是大神親自胡說八道坑的,林桀現在已經默默推翻了已有的所有認知,不敢把從書上看來的當真了,於是有些好奇地衝君宵問道。


    畢竟相識這麽些日子,聽到餘賢和君宵提起她的次數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聽了這話,君宵沒有回答,卻是朝身邊的白柯瞥了一眼。因為白柯和他並肩,所以沒有注意到這個眼神,但是林桀則看到了,他直覺自己問了個不太好的問題,心裏懊惱地想打自己的嘴。


    不過君宵倒是沒有如林桀所料回避這個問題,而是答道:“師妹……我同師祖每隔數載便會去看看她,確認她過得好,才會放心離開。”


    其實白柯雖然沒有注意到君宵那一晃而過的眼神,但是從他們先前那次對話裏差不多能知道那個叫沈涵的師妹最後似乎是沒有善終的。


    畢竟餘賢當時是以師弟師妹曾經的後果來警告君宵的。


    聽到他們說那沈涵耗盡修為傳功給鄔南,最終兩個都沒有落得什麽好下場的時候,白柯的心裏甚至跟著泛起了一陣陣莫名的難過,仿佛他親眼見到過似的。


    然而君宵這回答卻是有些出乎白柯的意料,沈涵居然還活著?並且過得還不錯?


    他又想起了挺早以前,他和君宵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他問起過一次關於君宵的師弟師妹,當時君宵似乎是僵了一下,而後才回答:“他們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麽看來大約是怕白柯想起什麽,所以說了句不全算假話的假話,隻是現在想起來實在有些唏噓。


    “等這些事情結束了,帶你去見見她罷?”君宵突然轉頭衝白柯道。


    白柯愣了一下,點頭:“好。”


    眾人正說著,就見院內飄然落下一個人,徑直落在了曬太陽的花生米背上,剛坐穩便衝院中石桌上的茶壺杯盞勾了勾手。


    此人正是餘賢。


    兩杯涼茶下肚,解了渴,他才舒坦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當真交上手了?”君宵見他緩了口氣,便開口問道。


    “嗯。”餘賢又倒了一杯茶,而後隔空把茶壺放回石桌上,抱著茶盞淺酌一口,說書似的一拍大腿:“且說我從恒天掌門那裏順來了進望天崖的牌子,我便當即直奔望天崖,外頭的禁製自不必說,三兩下就給破開了,簡直就像沒上鎖的門似的,裏麵那層有了牌子,也狀若無物,於是乎,我就這麽昂首挺胸地進去了!誰知——”


    君宵扶額:“……你昂首挺胸的進去了?鹹魚師祖你這是周身筋骨太緊了,有意去找架打?”


    “呸!別插嘴!”餘賢捋了捋胡子,瞪他一眼,道:“誰說我有意找架打?再說我找架打當然也是找你不找他啊,跟那小子打架多費勁。我那不是前幾道禁製昂首挺胸的習慣了,一時間沒轉換過來麽?!”


    白柯:“……”這幫有些能耐的大神,似乎多少都有點缺根筋。這就是所謂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麽?實力強了就越來越懶得動腦子了……


    君宵怕他一扯又扯遠了,老人家嘛,有時候嘮叨起來就刹不住車:“你大搖大擺橫著就進去了,然後?”


    “嘶——誰橫著就進去了?!你這臭小子皮癢找打呢是吧?!”餘賢喝完手裏的茶,直接把杯盞當成暗器就那麽朝君宵的腦袋丟過來。


    君宵麵無表情地抬手接住,翻轉了一下扣回桌上,道:“重點。”


    “我進去之後,就想啊,這藥花要想發揮效用,那必然是離那小子越近,作用越大吧?最好整天被這花熏著,指不定熏個幾天就醒了,所以我就沒忙著把這花枝插進土裏,而是進去尋那小子的蹤影去了。那望天崖雖說是叫這麽個名字,但是遠不止一個陡崖那麽簡單,那其實就是個秘境,當然,是在望天崖和周圍一眾小崖的範圍內圈的一個秘境。比起這裏還是小了許多,也簡陋許多。”


    餘賢說著似乎又想起了望天崖上的情景,有些感歎:“那小子瘋了傻了也還是喜歡過那種苦行僧似的日子,無趣到了極點。從禁製進去的那座崖顯然不是真正的望天崖,而是小崖。於是我便揣著那株花枝大約找尋了一下,見他果然不在這個崖上,便直接翻過去,上了另一個崖……那些崖上有的有屋子,有的有桌椅,有的有洞府,總之,是叫我一頓好找。最後在一個最險的小崖上找到他了。那裏位置極偏,有間屋子,還有個小院,院內桌上還散堆著書,應該是他最慣常的居所。最開始,我並未曾見到他的蹤跡,但是在落地時,卻感覺背後一道破風聲,幸好老夫我反應夠快,不然得被掀掉半邊頭發。”


    白柯:“……”差點以為掀掉半個腦袋。


    “跟那小子打架,你明白的。”餘賢苦哈哈地衝君宵,“正麵交鋒優勢不足,他就喜歡偷襲,一擊偷襲不成之後便是一個陣套一個陣,統統都算計好了似的,心眼兒忒多。這會兒神智不清了更好,你說他陣落得沒有章法吧偏偏個個刁鑽簡直防不勝防,你說他有謀劃吧,說實話真的落得那叫一個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總之跟他以往完全不同。打得我真是老血都想吐出來了。跟他說話就跟沒聽見似的,不過說到玉生門的時候他動作倒是慢了一步,提到你們還有悶蛋的名字時,他才有些受影響,不過沒一會兒就又瘋瘋癲癲的了。”


    “那後來呢?”君宵忍不住道:“你那花枝到底種哪兒了?”


    “我趁他反應不及的時候,把花枝插他窗戶外頭了。那角落比較偏,一方麵離窗戶近,離那石桌石凳也不遠。我琢磨著他平時稍微好點的時候會坐那兒翻會兒書。另一方麵那角落就算他瘋癲無狀四處毀物,也不容易波及。我還丟了顆丹進去呢,這花枝要是不起點作用可對不住我這一番勞心費力的。”


    “不過——”餘賢說完之後頓了頓又來了一句,“我在回來的半道兒碰到了恒天門的三個長老,聽到了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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