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桀看到麵前這兩人的樣子,先是有些茫然,等他聽了餘賢和這兩個人的對話之後,臉上茫然的神色漸漸轉換,最終變成了目瞪口呆。


    “臥槽……”林桀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而後一副恨不得把眼睛睜成兩個大似的,把個頭高一些的那個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抬手指著那人,指頭抖啊抖,抖了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師、師……那啥……”


    他本想喊師父,但是礙於孟析這個毫不知情的人在身邊,不方便這麽直接,於是憋了半天硬是沒憋出一個完整的稱呼,最後隻得吞掉“父”字,直接道:“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餘賢抽了抽嘴角,抬手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剛才沒聽他說這樣方便?”


    “哦哦對,我忘了,我就是有點暈。”林桀眼裏一圈圈地泛著蚊香紋,又忍不住看向那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高個兒少年,之前不知情的時候沒在意,現在知道他是誰了,再看他的五官,活脫脫就是還沒太長開的霍君宵。


    隻是……明明細看起來很像的五官,為什麽剛才會一瞬間認不出來呢?


    林桀想了想,而後恍然。平日裏的霍君宵幾乎總是皺著眉,身上冷肅的氣勢太重,加上那總是一身黑的衣袍,滿滿的都是不可接近的威壓感。這使得其他人在看到他的時候,注意力更多的是在這人的氣場上,而不是五官容貌上。


    林桀認識他這麽久,幾乎沒怎麽敢盯過他的臉看,這會兒冷不丁換了裝扮,白底煙灰色滾邊的恒天門弟子服穿在他身上,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如果說原本的君宵給人感覺是沉肅的,現在的君宵便“輕”了許多,倒是多了幾分仙氣,再加上容貌也有所變化,一時認不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於君宵身邊那個比他稍清瘦一些的少年……


    林桀抽了抽嘴角:這簡直是對臉盲的虐待……


    這個少年既像白柯,又不像白柯。


    說他像,是因為不論身材體型還是站在那裏冷冷淡淡的模樣,都和白柯如出一轍,如果就這麽一晃眼看過去,絕對會覺得這就是白柯沒跑了。


    說他不像,是因為這個少年單看五官,真的沒有一處跟白柯一樣,尤其是那雙眼睛——眼邊血紅色的胎記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說,眸子也變成了淺棕色,像一泓秋水一樣,但又少了些柔和,多了些淡漠。白柯原本的膚色有些蒼白,白得讓人覺得似乎沒什麽血氣,而現在,這個少年同樣很白,卻在枝椏間隙漏下的陽光映襯下,顯得非常溫潤。


    林桀動了動嘴唇,表情有些懵:“這是……誰的樣子?”


    餘賢:“你猜?”


    林桀:“……”


    當然,林桀隻是下意識地問一句想證實一下,其實就算他們不說,他也很容易能聯想到——君宵改換樣子是改回了他少年時的樣子,白柯本身的模樣被餘賢占了,他若是要改換麵容,最有可能的便是他原本的樣子了……


    君宵記得容貌的,又跟白柯氣質這麽像的,除了少年時的白聆塵,還會有誰?


    “那麽問題就來了。”林桀抽了抽嘴角,偷偷附在餘賢耳邊道:“老祖宗,師父為啥會知道小白……咳,師祖少年時候的樣子。”


    餘賢嗬嗬幹笑兩聲:“因為這兔崽子小時候最愛幹的事情,就是翻箱倒櫃偷偷摸摸地找他師父過去的東西,尤其是畫像!我都快不記得了,這兔崽子還記得一清二楚。我跟你說,你別看他現在一本正經好像很嚴肅的樣子,他以前簡直是欺師滅祖裏的頭一號,仗著他那麵團子似的師弟師妹好騙,專門帶著那兩個幹偷雞摸狗尋找長輩黑曆史的勾當,被那悶蛋抓包的時候,溜得賊快,半點兒看不出現在的影子。”


    君宵:“你以為你說的很小聲麽……”


    “哎呦!誰小聲了,我就是說給你聽的啊……”餘賢一臉無賴樣,頂著白柯的皮相,怎麽看怎麽違和。


    白柯默默伸手拍了拍餘賢的肩膀,低聲道:“老爺子,別忘了你現在頂著我的身份,能換個表情麽,我一般不這麽笑。”


    餘賢:“……”換你個仙人板板你平時根本不笑的好麽!作孽,這都收的什麽破徒子徒孫!


    一旁的孟析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他們,這幾人說的話,有些他能聽見,有些聽不清……總之,聽到的句子裏每個字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啞謎了。


    林桀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湊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事兒比較複雜,說來話長,回頭好好跟你講講,現在你隻要記住,一定要跟緊我們,我在恒天門裏這麽多年,跟其他人也沒什麽接觸,真關心我的朋友就你一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次試煉大會沒那麽簡單,可能會出事,我身邊的這幾個都是值得依仗的好人,跟緊了,至少能保你平安無事。”


    孟析又眨了眨眼,而後看向走在一旁的君宵、白柯和餘賢,那三個人差不多也聽到了林桀的話,在林桀說完後衝孟析點了點頭。


    “噢好。”孟析迷迷糊糊地應下來。


    “前麵那撥人是何門派?怎麽衣袍樣式不同?”君宵開口問道。


    餘賢抱著手臂,一邊悠哉悠哉地朝前走,一邊懶洋洋道:“一個是玄微,一個是長陵。他們現在穿得跟當年還是大派時料式不同,這兩個門派的弟子倒是好,沒有什麽爭鬥的心,大概單純來試煉一遭,驗一驗自己的水平差距,所以反倒比其他門派和諧團結得多。”


    君宵眉頭一皺:“玄微?長陵?”


    “嗯。”餘賢點了點頭,隨即又發現君宵這表情不對,“怎麽了?”


    白柯雖然樣貌有所更改,看起來眼睛似乎跟正常人沒區別,但實質上他所看到的同他以往所見依舊沒差別,還是或模糊或清晰的輪廓。他眯眼看著走在前頭的那些人,拍了拍林桀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說過,現在的三門六派裏,玄微和長陵已經沒落得幾乎比不上一些野雞門派了?”


    他們聲音壓得挺低,而且餘賢還布了層音障,倒是不用擔心前麵的人會聽見,不過林桀還是下意識地瞄了那些人一眼,這才道:“唔……確實是這樣,這兩個門派高手凋零,玄微派內坐鎮的掌門長老裏隻有掌門一個是南華末期的修者,現在也老態畢現,感覺時日不多了。至於長陵,更是慘淡,門派內的高手都是近百來年的,說實話,真拚不過一些野雞門派。現在的三門六派聚首,這兩個門派基本上就是個擺設,來走個過場,說的話根本沒分量,以前聽門派裏一些師兄師姐背後閑扯,說是就算哪天突然把這兩個門派從三門六派裏除名,他們怕是也隻能默默地退場回自己門派窩著,不會有什麽異議。”


    白柯皺著眉同君宵對視一眼,衝林桀和餘賢問道:“你們在這密林裏的路線是安排好的?”


    “是,也不是。”林桀答道,“是按照抽簽結果來的,抽到哪個門,就從哪個入口進,走的就是哪條路線。同一個門進來後雖然小道有分岔,但是總的方向差不多。但是要說是安排好的,抽簽想動手腳也不是不行,即便是在這麽多門派在場的情況下。”


    “嗯……”君宵點了點頭,“恒天門想做到暗中控製抽簽的結果而不被發現,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是不可能。那這麽說來……”


    白柯臉色有些難看:“坑別的門派已經很齷齪了,居然把自己門派下的弟子一起坑進去,恒天門真是……”


    “什麽?”林桀有些摸不著頭腦。


    餘賢倒是皺了眉:“你們發現了什麽?”


    君宵沉聲道:“你們難道不好奇,我和他二人明明是去探三清池,為何會在這密林裏同你們會麵?”


    “難不成……三清池被恒天門的動了手腳,內有乾坤,把入口通到這裏來了?”餘賢倒是很快反應過來。


    白柯“嗯”了一聲,道:“不止這樣,我們進了林子沒多久,就遇到了一波樹藤的攻擊。那樹藤詭異得很,密密麻麻地從地底下鑽出來,眨眼就能吸食幹淨一隻野猴的血肉皮骨,連一點兒肉星都不留下,還偏偏到處都是,要不是君宵,我們哪能活著過來見你們。”


    “這裏是萬潮穀,回回試煉大會都在這裏進行,在這裏埋伏這種樹藤……有幾個剛入門的弟子能對付?!”林桀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我們猜想,恒天門大概想把各個門派的路線有預謀地分開來,然後在其中某一兩個門派必經的路上埋伏這些東西,為的是促進他們養的血獸盡快長熟,好去壓製三清池內的冰魄。而三門六派裏,即便被動了,也不會給恒天門帶來太大的麻煩的,自然隻有已經沒落得掀不起什麽風浪門派。”


    林桀這下懂了:“玄微和長陵!”


    白柯點了點頭:“可現在,恒天門卻是和玄微長陵一個路線……”


    林桀倒抽了一口氣:“這是要用自己門派弟子的命,來堵住玄微和長陵的嘴?!”


    這邊話音剛落,餘賢突然一個轉身,手臂一撈,攬住幾人,而與此同時,君宵已經一個閃身,沒了蹤影。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後,白柯他們就聽見前麵不遠處傳來了滿含恐懼的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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