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這種神話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但醫師臨在研究如何無性造人,這卻肯定是真的。


    容兮遂抬手揮袖,蒙蔽天機,從試驗區這邊進進出出的伊耆藥宗弟子口中,知道了不少有關於醫師臨過往的事情,以及伊耆藥宗比較出名的種種傳說。


    作為一個在下界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再沒有誰會比容兮遂更懂醫師臨的套路。


    以醫師臨那樣深不可測的修為,他必然不可能隻活了近百年,也不可能隻在近百年內出過名。想要達成這個條件很簡單,無外乎換個馬甲,或者換無數個馬甲。甚至醫師臨都有可能是已經飛升過仙界,然後又重新用不知名的秘法,壓抑修為回到了下界,披上了醫師臨的馬甲。


    當然,重返下界這個操作是最難的,就容兮遂所知,他活了有多久,就有多久沒有仙人成功下過界。但修真法術日新月異,誰也不能篤定,過去沒有,現在、未來就也沒有。


    而想要查到醫師臨迷霧重重的過去,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從種種與伊耆藥宗有關的傳說下手。


    以醫師臨對顏君陶那種偏執到變態的在意程度,他竟然沒有選擇在和光界造個馬甲,而是依托於伊耆藥宗,並且能被薑老爺子心甘情願地叫上一聲師伯,這充分說明了醫師臨與伊耆藥宗必然是有著很深的羈絆的,醫師臨有不得不在伊耆藥宗的理由。


    一個人曾經存在過,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跡,特別是像醫師臨這種鬼才又囂張的人物,馬甲再多,也總有對得上號的。


    事實上,細數伊耆藥宗過往的天才,容兮遂已經找到了不少符合醫師臨人設的馬甲。


    從“師伯”這個時間信息上推斷,備選答案中最有可能的人,有二:


    一,有蟜(jiao)毒女,一個在伊耆藥宗還有毒宮這一分支時的天之驕女。後因差一點放火燒山,以及一些過於喪盡天良的試驗被其他宮弟子舉報,不得不帶領大部分毒宮弟子叛逃,於他界建立了有蟜五毒宮。這也直接導致了伊耆藥宗後來醫毒不再分家,毒之一脈始終沒有緩過元氣。


    二,老宗主的孤兒大師兄,伊耆藥宗過去的首席,沒留下什麽記載,隻有寥寥數語。這位師兄研究的也是生命領域,由於飛升太早,並沒有來得及留下什麽輝煌戰績。


    這兩個馬甲都有可能,也都不完全可能。


    前者是性別不太相符,後者是不夠張揚,如果這兩者結合一下,那容兮遂差不多就可以直接下判斷了。


    “有蟜毒女有什麽兒子或者孫子之類的嗎?”容兮遂突然腦洞大開。


    被容兮遂控製了的伊耆弟子有一說一:“據說是有一個女兒的,千難萬難地懷上並生下,可惜卻是個沒什麽資質,大腦又極其愚鈍的,還像個腦殘一樣,瘋狂愛上過一個大派的首席。可惜,那首席花心濫情,早就飛升了。”


    容兮遂的眼睛一亮:“那這個女兒和那個首席,生過孩子嗎?”


    “無人知道。”自從首席飛升,有蟜毒女的女兒就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人見過。


    容兮遂若有所思地轉動了一下漆黑如潭的眼眸。


    ***


    顏君陶在薑老爺子熱情的介紹下,參觀了醫師臨所有的設計理念與未來藍圖,當然,還有之前千百次的失敗實驗。


    哪怕是再天才的人,也有可能要麵臨成千上萬次的失敗與調整,甚至在走了無數條錯誤的道路後,他們仍有可能要麵對一個“不得不承認,這麽多年的努力,隻為了證明最初的那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理論……真的是錯的”局麵。


    再沒有什麽會比這更考驗道心的了,一個說不準,就容易真氣逆轉,走火入魔,嚴重的更有可能靈台崩塌,修為盡毀。


    簡稱,三觀崩了。


    “我覺得最可怕的還是影響心性吧,我師父和我說,我們曾經有一位女師祖,就因為試驗不成……哎,走上了極端。”薑老爺子遺憾地搖了搖頭。


    “抱歉,節哀。”顏君陶實在不算一個安慰人的高手。


    “不不不,女師祖活得很好,”薑老爺子連忙擺手,“師叔您誤會了,這個極端不是自殺,是精分。修為時有時無的,總幻想自己是自己生下的無用的、隻會驕奢淫逸的女兒,也不知道如今過得如何了。”


    “???”這麽刺激的嗎?


    顏君陶想要研究個什麽的願望,更加強烈了。


    是的,還沒有試驗台桌案高的顏尊者,心生了一個大膽想法——教練,他想學研究:“有什麽是修真界至今還沒有研究出來的難題嗎?”


    最好是什麽十大未解之謎之類的。


    薑老爺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滔滔不絕了起來,擺事實,講道理,向顏君陶證明了什麽叫學無止境。十大?開玩笑呢?修真界前前後後延續了少說上萬元會,一元會等於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在這樣龐大的基數下,俯仰浩瀚宇宙,渺小的修士怎麽可能隻有十大未解難題?幾億大都有好嗎?


    哪怕是從最難的裏再次篩選出更加難的難題,也能列出個一路從烈山山頂排到山腳的問題單。


    單哲學方麵的駁論,就夠出個連載上百年的書刊了。


    其中最著名的駁論自然就是那個亙古的問題:“聖人一念可知過去、現在和未來,那他能夠知道一個他不知道的問題答案嗎?”


    這其實就有點玩文字遊戲的感覺了,但仍能讓不少修士想得走火入魔。


    “這是一個偽命題,就像是問有沒有比無限大更大一樣,根本毫無意義。”顏君陶一邊翻著醫師臨鐵畫銀鉤的手稿,一邊很隨意地就回答了薑老爺子,“聖人是與我們完全不同的生命體,就像是天道,它無處不在,又不存在於任何一處。”


    人們隻能根據自己的認知去限定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就像是沒有飛升過上界仙國的修士,總會下意識地覺得下界與上界的關係,就像是修真界和凡人界那樣,是存在於同一宇宙的不同地方,是互相包含、互相依存的關係。但事實上,下界與上界並不是如此簡單,上界是完全跳出下界框架的存在,在另外一個平行的宇宙位麵,並不能互相幹擾,也不是誰包含了誰的關係。


    所謂的飛升,也隻是下界修士能夠理解的一種說法,他們看到飛升仙界的人都是踏上天梯、在金光中一點點遠去,也就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上界就在下界的上麵,或者是外麵。


    但修士通過天梯,並不是上了一層台階,是徹底變成了另外一種能量體,前往了另外一個平行的位麵。


    與其說那叫飛升,不如說叫轉變。


    由一種生物,轉變成另外一種生物,隻是靈魂沒有變而已。這種能量體隻能生活在可以承受他們能量的位麵,他們再看不見下界,下界也看不到他們。


    就像是有些動物可以聽到比人類多很多的聲音,而人類聽不到一樣。你看不到不代表他們不存在,他們其實一直就擺在那裏,隔著茫茫的黑色宇宙,永遠也不會產生交集。


    而比仙界更高一個層次的大荒,也是如此。那是仙人所沒有辦法理解的存在。


    聖人可以“看”到所有,別人卻“看”不到聖人。大荒也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更沒有維度的概念。既不是同空間存在,也不是同位麵存在。大荒有句很流行的話最簡單地概括了這種關係:發生在大荒的,就隻可能永遠留在大荒,。


    就像是那些留在大荒的聖人。


    大荒與上界還有一些牽扯,但與灰塵微粒一樣的下界,卻是徹頭徹尾沒有關係的。這很難解釋,但卻是真的。


    扯得有點遠了,顏君陶又重新回到了薑老爺子提出來的那個哲學駁論上:“聖人不是無所不知,而是一念可知過去、現在和未來,這是兩個概念。他們沒有時間之力附著於身,所以可以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和未來,自然也就可以知道過去、現在和未來。但那與全知全能還是不一樣的。就像是我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但我卻沒有辦法知道你為什麽存在一樣。”


    也許在未來有人可以解答這個問題,那麽聖人就可以知道答案,若永遠沒有人解答出來,那聖人就不可能知道答案。


    顏君陶說了這麽多,薑老爺子一個賣藥的,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他隻是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差點要給顏君陶這個天衍宗最知名的天才跪下。不管對錯,至少顏君陶是給出了一套看上去十分可行的理論支持的,而這種打破“身邊及世界”的思路,也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


    最重要的是,顏君陶說得那麽篤定,仿佛他真的經曆過,不怕打臉。


    大概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一個困擾了修真界這麽多年的問題,輕輕鬆鬆就被顏君陶在這樣一間廢棄的試驗室裏劇透了。


    “那……”薑老爺子來了興致,又想從記憶深處刨出來更多難題,看看顏君陶有什麽不一樣的見解。


    顏君陶卻已經抬手,先一步打斷了薑老爺子:“有沒有更加實際一點的難題?”


    可以研究,可以動手操作,可以試驗無數種可能,最好是一直研究到最後會發現是個死胡同的問題。


    顏君陶真的很想走火入魔來一撥。


    “有啊,”薑老爺子把一副用不知名靈獸皮所繪製的畫軸,鋪展到了顏君陶眼前,“這就是師伯之前一直在研究的,如何無性造人。”


    畫軸是醫師臨親筆所畫,記載了他無數的心血,也記載了他在繪畫方麵是怎麽樣一個大觸。


    就是這麽多才多藝。


    這讓隻會修煉的顏君陶有些自慚形穢,但也給了他更多的想法,他可以多發展一些興趣愛好來浪費時間啊!琴棋書畫,吃喝玩樂,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人是怎麽來的,靈魂是怎麽有的,又是什麽在支持著我們思考……”這些都是醫修至今所沒能破解的難題。


    雖然連小孩子都知道女媧造人的故事,但女媧就一定是真實存在的嗎?修真界的傳說真真假假,一代代傳頌下來,早已經不知道變成了多少個版本。並不是說身在修真界,所有神話就一定必須得是真的,事實正好相反,正是因為大家都在修真,編的傳說反而更加大膽離奇,很多知名“仙境”,最終都被證實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白日做夢。


    “他想要創造生命?”顏君陶看著醫師臨在最初的大膽設想,一言斷之,“他不會成功的。”


    因為這是連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聖人隻可以點化,卻並不能創造。這種點化一直被誤會成了賦予某種物體生命,但其實隻是提前了某物的造化機緣。這麽說吧,它本就是可以開啟靈智的,隻不過是聖人縮短了它開啟靈智的時間。


    事實上,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世間萬物都有可能在未來的某天擁有靈智。


    “是的,師伯沒有成功。”薑老爺子指了指那很大很厚的卷軸,都隻用來證明了醫師臨不可能成功,“不過師伯的本意也不在於當創造生命的神,他隻想要給大家換個容器。”


    更好更幹淨的容器。


    潔癖的極致也不過如此了。


    “那他成功了嗎?”顏君陶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換個軀體這種事情還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和轉世重修、飛升成仙有點類似。隻不過醫師臨想要完美保留靈魂裏的記憶、修為以及本身的資質,甚至是提高資質,這就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他還想量產,讓大家一起變得幹淨。


    靈魂是很複雜的一門學問,魂修研究的也隻是如何透過**,直接讓法術作用於靈魂,卻並不能探索創作靈魂的領域,連聖人也不敢大言不慚地說他們就完全解開了靈魂之謎。


    “還是失敗了。”薑老爺子直接把青古的卷軸直接拉到了最後。


    醫師臨所有的設想都被一一推翻,他終於不得不去承認,也許他一開始的設想就是錯的。他不甘心地封存了全部的資料,隻在卷軸的最後寫了一句:“若從頭開始呢?”


    這裏的“從頭開始”到底是什麽意思,就沒有人知道了。


    也許是醫師臨想要重新研究,但也許隻是他想要給一個還未出生的靈魂換一個軀體,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目前來看,醫師臨應該是已經放棄了這個研究的,所以薑老爺子才敢大咧咧地帶顏君陶來圍觀。


    失敗的作品在伊耆藥宗這邊都是會展覽出來的,算是給後世的弟子一個提醒,這條路已經有人走過了,堵死得透透的,別浪費時間了。要真的好奇得不得了,你可以來看看前輩的每一步都是怎麽失敗的。


    若真有人能從種種失敗裏,找到前輩也沒有找到的那一線生機的成功,也算是這些失敗品展覽的另類貢獻了。


    “也就是說,這整個房間裏,放著的都是最終失敗的作品?”顏君陶看著這間沒有一絲灰塵、幹淨到不可思議、常年都會被陽光籠罩的溫暖房間,怎麽看都不像是常年被封印的存在啊。


    “其實我覺得師伯不是很甘心放棄,畢竟他差一點就成功了。”薑老爺子趁機小聲逼逼。


    醫師臨的強迫症就和他的潔癖一樣出名,他走路的步子都恨不能拿尺子量一下,統一出一個標準。


    顏君陶很認同地點了點頭,醫師臨可不像什麽會放棄的性格,哪怕他有些“弱不禁風”。


    ***


    與此同時,容兮遂已經就有蟜毒女進行了進一步地徹查,就是這麽簡單有效率,他不可能讓夜長夢多發生在他的身上。


    而幫助容兮遂查證的,自然是他從棺材裏拿出來的那一堆仿佛無窮無盡的法寶。


    三元三合羅盤沒了,但他還有其他東西啊,更好的東西。


    好比他此時此刻手中拿著的這一杆需要用自己的鮮血書寫的玄筆,仔細看就會發現筆身上那紅到發黑的顏色,並不是筆本身的色彩,而是已經被鮮血一遍遍衝刷後、沉澱了一次次已經再無可能褪色的痕跡。筆身刻滿了一看就很邪性的符籙,渾身散發著魔器的不祥。


    這……正是顏君陶想要苦求的那種嗜血的魔器。


    容兮遂毫不介意地提筆,仿佛這就是尋常的東西,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他閉上眼,於薄唇念念有詞,直至某個節點,忽然睜眼,黑色的眼眸中好像有金光一閃而過。


    然後,容兮遂就下筆如有神地揮毫潑血了起來。


    幾乎是一筆而成,都是容兮遂所不知道,卻又想要知道的有關於有蟜毒女的信息。


    玄筆自動寫出來的內容很零碎,幾乎都是跳躍的詞匯,連句子都連不起來,卻已經足夠容兮遂根據這些關鍵詞,拚湊出整張故事拚圖:


    天衍宗。


    愛而不得。


    同父異母的兄弟


    ……


    “!!!”如果容兮遂沒有記錯,三元三合羅盤曾經透露過,顏夫人和顏老爺並不是顏君陶真正的爹娘,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假作了顏君陶的生身父母。


    顏君陶真正的爹娘到底是誰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做了什麽,為什麽顏君陶不能被公布是他們的孩子。


    結合如今有限的條件來看,容兮遂能夠推測的故事差不多是這樣的:


    顏君陶的親爹應該就是那個某名門大派花心濫情的渣男首席,整日流連花叢,周旋於無數後宮之中。有蟜毒女精分出來的女兒,便是後宮的一人,她為這個渣男生下了醫師臨,最終卻還是慘遭渣男拋棄。


    然後,有可能這個渣男某天腦抽了,決定散掉後宮,又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讓渣男有感於他即將擁有一個天資最好的孩子,也就是顏君陶。


    但彼時渣男和顏君陶的親娘已經飛升在即,沒有辦法保護顏君陶的安全,怕被渣男的種種情感遺留問題報複什麽的。於是,顏君陶的親娘就假托了轉世重修的顏夫人和顏老爺來照顧顏君陶,直至他長大成人,飛升成仙。


    這裏麵肯定還有其他故事,也有不對的猜測,但容兮遂覺得大致框架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了。


    至於醫師臨到底是怎麽回事……


    玄筆繼續開始在宣紙上龍飛鳳舞,這一回出現的是畫麵,瘋狂的女人,扭曲的教育,創造了一個變態的天才。


    ——“阿臨,來,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好好照顧這隻靈獸了噢,它是你的第一個研究對象,也會是你最好的夥伴,開心嗎?”


    ——“嗯。”


    ——“阿臨,來,幫助它解脫吧,你照顧了它這麽久,就是為了有天體會到什麽叫知識,什麽叫研究啊。你已經了解到了生,現在該了解死了,你就不好奇它的裏麵藏著什麽嗎?為什麽血管可以有血液流動,為什麽它可以叫、可以鬧、可以奔跑……”


    ——“……是。”


    ——“阿臨,來,吃啊,為什麽不吃掉它呢?它的肉是那麽鮮美,它可是你最好的夥伴啊,要懷著感恩的心、一點一點地全部吃光噢。”


    ——“好。”


    有蟜毒女打著為兒子好的旗號,教會醫師臨的第一個課題就是,把親手養大的靈獸,烹飪成世間美味,然後笑著全部吃下去。


    這也就成為了醫師臨其後很多年的試驗習慣。


    不成功的試驗品就沒有必要存在,成功了的完美作品既然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對的,那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反而毀掉了,才是賦予了對方永恒。


    不對!


    容兮遂愕然從書寫玄筆的狀態中驚醒,以醫師臨的本事,他怎麽可能任由自己在這裏調查他的過去猶如在自家後花園散步,而不出來阻止呢?


    除非這本身就是一個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讓醫師臨去做其他事情。


    顏君陶有危險!


    ***


    “是真的放棄了啊,你們怎麽能不信我呢?”醫師臨忽然出現在了顏君陶與薑老爺子背後,一襲白袍,猶如鬼魅,定睛再看,他卻好像還是那個氣質清冷,但眼神溫柔的醫師臨。


    薑老爺子差點被嚇得暈厥過去,說話的聲音都抖了起來:“師、師伯。”


    “你怎麽來了,不好好休息?”顏君陶沒有發現異常,徑直上前,強製自己的道友坐下,不要累到。


    醫師臨也很聽話地乖乖坐到了椅子上,並順勢抱起了香香軟軟的顏君陶:“那來一起休息吧。”


    “……我可以自己坐著。”


    “你不可以,小寶寶不會自己坐著。”醫師臨心滿意足地抱起了弟弟,是的,弟弟,這可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最完美的弟弟啊。醫師臨看著這間他確實很多年不曾進入過的試驗間,還是那麽幹淨,嗯,不錯,“真是懷念啊。”


    “你到底讓薑宗主引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顏君陶並不傻。


    “你知道我的母親嗎?”醫師臨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問了個好像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嗯?”顏君陶一愣。


    “那可真是個蛇精病啊。”醫師臨笑眯了一雙眼睛,“她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她,她就偷了人家的心頭血,生下了我,結果那人依舊不喜歡她。她還是不死心,想要把我變成那人會喜歡的孩子的樣子,還沒成功呢,就又聽說那人終於有了真正滿意的孩子,她恨得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


    大門轟然一聲被從外麵直接炸了開來。


    容兮遂逆著光,站在門口,手上的巨劍嗡鳴,長-槍一劃,直指醫師臨:“放開他!”


    醫師臨卻還在笑著:“你們以為我接下來準備說什麽?她發誓就一定要殺了那孩子?這樣怎麽能體現出她的蛇精病呢?她是想讓那個孩子變成自己和愛人的血脈啊,可惜她做不到,我可以。”


    顏君陶的心頭莫名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那你幫她做了嗎?”


    醫師臨奇怪反問:“我為什麽要幫一個從小精神虐待我的人做事?我看上去就那麽像個受虐狂嗎?”


    ……


    ……


    ……


    長時間的沉默與尷尬之後,所有人一起在心裏想道,也是噢,為什麽被父母虐待的孩子就一定還要愛自己的父母、聽他們的擺布呢?誰規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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