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房門外,袁長風停下腳步,想到裏頭等著他的人兒,向來果決的他難得躊躇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等待,他的妻子終於抵達了。


    他個性不喜張揚,加上不想讓婚事影響生活太多,所以一切從簡,要求杜老盡量別附帶嫁妝,新房也沒做什麽布置,貼上幾個喜字,換上紅綢做成的枕套被單就這麽作數。


    就連今天一早他帶去的迎親隊伍,還是由小弟和兩名部屬簡單組成,為首的他並沒有穿上累贅的喜服,隻是換上一套新做的衣袍,斜披上紅彩帶沾沾喜氣罷了,重要的是日後的相處,這些無謂的名堂並無關緊要。


    抵達城關時,那頂大紅花轎讓他有點怔愣,而為了配合花轎的速度,他們直至申時才返抵家門。


    一切順利,雖然那無法縱馬奔馳的拘束感讓小弟他們都板了張臭臉,直用“你看,我早說了吧”的眼神瞄他,但,一切順利。


    麵對那些無言的責難,他隻需眉一擰,不怒自威的氣勢就足以讓他們將到口的嘀咕吞回去;而這些日子以來,麵對周遭眾人的反對,他也以各種方式表達了他堅定的立場。


    對於這樁婚事,他一直是期待的、充滿信心的,但當他看著她下了花轎時,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不安——


    她……好小,覆著紅綃的鳳冠尖端隻到他的眼下,繁複的嫁衣像是要壓垮了她纖細的肩頭,尤其是他上前攙扶她下轎時,她白嫩小手放在他粗糙大掌中的畫麵,更深深震撼了他。


    或許是驚訝於兩人這如此明顯的差異,也或許是他有種一吐氣就有可能將她吹跑的錯覺,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一直到拜完堂,將她送進新房,他才敢放任自己大口喘氣。


    這樣叫他怎麽跟她洞房?


    袁長風實在很不想麵對這一刻,隻要想到要對她出手,他就覺得自己像個辣手摧花的禽獸,但再想到她一個人孤單單待在新房的情景,他就又覺得歉疚。


    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周遭全是不認識的人,她的惶恐及無助是可想而知的,他又怎能用冷落來回報她遠離家鄉的勇氣?


    所以,即使再怎麽卻步,他還是將和部屬吃喝慶祝的任務交給弟妹接手,早早回到了新房。


    望著那個貼在門上的喜字,袁長風深吸口氣,手放上了門,卻怎麽也推不下去,他不禁仰首再深吸口氣。


    其實並不急於一時啊,這一路她應該累極了,今晚該讓她好好休息才是。這個念頭一起,他頓時感覺如釋重負。


    好,揭蓋頭、聊個幾句、熄燈休息,就這樣。打定主意,他拋除猶豫,一鼓作氣推門走進。


    聽到開門聲,本來已累到打盹的禹綾驚跳了下,混沌的神智在瞬間恢複清醒。


    哇哇,她都已經深入敵營了,沒戰戰兢兢地等著也就算了,居然還睡得著?她趕緊重整精神坐正。


    小姐早上幫她穿好嫁衣就離開了,丟下她麵對這一切,當她覆著紅綃走出客棧時,即使沒露出臉,心裏仍然很忐忑。


    幸好小姐平常脾氣差,一點小事就會將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隊伍裏的人都知道沒事最好別去招惹小姐,所以當有人問到“她”怎麽不見了,她隻消撥高音量學小姐怒罵幾句,讓他們知道“她”正為了婢女和保鏢私奔的事而情緒欠佳,就算他們有再多的疑問,因怕受到波及,也沒人敢再問下去。


    將她送到了袁家,那些認得小姐的人都走了,接下來,她所要麵對的,是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人。


    別怕別慌,他不會發現的,別自亂陣腳——禹綾不斷安撫自己,可是手仍不受控製地發冷,感覺他走近,她更是緊張到心跳差點停止。


    “我是袁長風。”怕突然開口會嚇到她,袁長風盡量說得又慢又輕。“我要揭蓋頭了。”


    來吧,是成是敗就看這一刻了!禹綾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用力點頭。


    這一刻,袁長風的緊張也不亞於她,狂鼓的心用力地撞擊著胸膛,他不禁又屏住了氣,伸手將紅綃揭開——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甜美細致的小巧臉蛋,大大的眼兒圓睜著,裏頭有著難掩的忐忑,但她卻眨也不眨,筆直地迎視他的目光。


    別低頭,低頭就代表心虛。我們沒見過,我不是小婢女,我是杜紅瓔,杜紅瓔……看著他,禹綾心裏拚命默念,很希望這個意念不但能說服自己,也能影響他。


    “……相公?我是紅瓔。”禹綾覺得自己已擠出笑容,但實際上,她的表情僵硬到像是隻抿了抿唇。


    那聲細細軟軟的呼喚像他從江南帶回來的絲綢,滑過他的心,帶起一陣酥麻。袁長風先是一怔,臉隨即湧上熱潮。


    他是想過被人這麽稱呼的情景,但沒想到當真有人溫柔地對他叫喚時,會讓他這麽不知所措。


    “……娘子。”吐出這個從未說過的詞匯,袁長風又感覺臉上一熱,不習慣這種困窘的情緒,他努力找著話題。“這一路辛苦了。”


    “還好。”他沒認出她?他的反應讓禹綾暗喜,也更大膽了些。“相公你要一直站著嗎?”他把燭光都擋住了,這樣她很難觀察他的表情耶。


    “對不起。”被這一提醒,袁長風才想到自己這身形活像泰山壓頂,用腳勾來一張圓椅在她麵前坐下,總算勉強可以和她平視。


    禹綾假裝從來沒見過他,視線打量了他一圈,最後回到他的臉上。


    他還是和她印象中一樣那麽高大,還是留著一臉胡子,但比起上回看到的他整齊了許多,要不是他斜肩披著的紅彩帶,一身深藍長袍的他實在不太像新郎官。


    “你好高喔。”她很努力地揣摩新嫁娘的心情,對他羞怯一笑。若是第一次看到他,發出這種讚歎應該很正常吧?


    袁長風本來滿懷擔慮,怕會看到一張驚慌失措的慘白麵容,卻驚喜地看到她揚起了笑,被那笑容溫暖了心,原本緊繃的情緒也跟著放鬆下來。


    “你會怕嗎?”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語調。


    看到他眼裏的真誠關懷,禹綾好開心。他真的沒認出她耶!


    “有一點。”說不會太虛假,禹綾縮肩吐舌,裝出有點怕的樣子。


    好奇怪,明明他還是長得那麽像熊,但不知為何,這次就沒那麽嚇人了。可能是他的眼神吧,不像上回看到的滿是怒火,而是像一泓深潭,看著看著,會讓人覺得心跟著定了下來。


    “……是嗎?”袁長風身子一僵,才剛卸下的擔慮又因這句話而重回心頭。


    看到這麽壯碩的大漢,怎麽可能不怕?她說不定隻是在強顏歡笑,可他卻粗心得沒考慮到這一點。


    她怕到什麽程度?能忍受他這麽靠近嗎?想越多,袁長風越覺得今晚不是碰她的好時機。她的嬌小已讓他怕極會傷了她,要是她再因心生恐懼而不由自主地抵抗,她將會更難受。


    他很想跟她討論之後再圓房的事,卻又很怕隻要他一提起那兩個字,那張甜美的笑靨就會立刻被花容失色取代。


    袁長風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也不敢亂動,怕任何的舉止都會造成她的緊張和恐懼,他正襟危坐,拚命思索該如何解開這個僵局。


    沒得到任何回應,禹綾疑惑地朝他望去,看到他一臉尷尬地坐在那兒,她眨了眨眼。


    他……不會是不曉得接下來要做什麽吧?


    雖然禹綾未經人事,但跟在杜紅瓔身邊耳濡目染下,她並沒有傻到以為成親就是拜堂揭蓋頭那麽簡單,答應代嫁的同時,她心裏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倒是袁長風沒有任何動作,反而讓她覺得奇怪。


    難不成要這樣枯坐一整晚嗎?她才不要呢,從一早被小姐嚇醒到現在,她已經快累垮了,她隻想趕快把這一切結束上床睡覺。


    不懂就直說嘛,她可以幫他呀!


    “等我一下。”禹綾突然跳下炕,跑到他們一路從江南帶來的木箱前,揭起箱蓋開始翻找。翻到起勁時,嫌鳳冠礙事,她還直接摘掉放到一旁,完全忘了假裝矜持。


    她的舉止充滿了活力,猶如一個易碎的瓷娃娃染上了生氣,不再像纖細的外表看起來那麽嬌弱,讓袁長風覺得詫異,也有點……想笑。


    可不是?她整個上身都快埋進木箱裏,就一個圓圓的俏臀掛在那兒,隨著她的翻找動作晃呀晃的,有趣極了。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袁長風要自己安靜地看著,嘴角仍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


    “找到了!”禹綾發出歡呼,興高采烈地拿著一樣東西回到他麵前。“別擔心,這給你,隻要照著做,一切都沒問題的。”


    笑意僵在嘴角,袁長風瞪著她遞到眼前的東西,強烈懷疑自己看錯——春宮書?她剛跑去翻了半天,就是為了翻出這個東西?


    “這一招很好用,如果太難的話,‘老漢推車’也不錯。”以為他還是不懂,禹綾耐心解釋及建議,還翻找出畫頁,好讓他有所參考。


    袁長風看著那一頁頁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麵,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她在他身下擰眉嬌囈的模樣,他一驚,趕緊將那股急速竄起的熱流抑下。


    “老漢推車”是很容易給雙方歡愉沒錯,但對於初嚐性事的她根本就不適合……不、不,那不是重點!


    “你怎麽會有這個?”


    啊,她忘了,她是含蓄溫柔的千金小姐,不是事事都要體貼周到的小婢女呀!禹綾暗叫不好,連忙擠出笑。


    “這是我們南方的習俗,娘親在女兒出嫁前會附上這種書當嫁妝,用以學習閨房之事,我看相公好像不曉得該怎麽做,就、就……”怕他誤會她是在諷刺他沒經驗,禹綾沒把話說全,眼睛無辜地眨呀眨,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可沒說謊,隻是身經百戰的小姐根本不需要這些書,路上無聊時,還拿春宮書出來大肆評論,這招快活、那招沒味兒,讓她對書裏的內容都熟透了,加上婢女當慣了,熱心主動的個性立刻就冒了出來。


    袁長風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心翼翼竟然被她當成了不知從何下手?震驚褪去,笑意驀地衝上喉頭,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明明她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人,還舉了個完全不適合初學者的姿勢,這樣居然還想教他?


    想到她剛剛還安慰他沒問題的可愛表情,袁長風笑到彎下了身子,完全停不下來。


    他在笑什麽啦?禹綾又惱又窘,好想用手上的書敲他。


    因為小姐說過老漢推車是她最喜歡的招工,看起來又不難,她才會這麽誠心推薦,結果他非但不領情,還嘲笑她?還笑得那麽大聲!


    “不好就換別招嘛……”見他還在笑,她不禁哀怨咕噥。


    禹綾並未發現,她已完全不怕他了,如今在她麵前的,是一個讓她好奇卻還捉摸不到的男人,而不是會讓她想要尖叫逃離的凶狠大熊。


    袁長風好不容易停下,看到她唇嘟頰紅的模樣,一股從未感覺過的柔情漫然填滿了胸臆。


    他原本隻期望能娶到一個讓他感覺平和的妻子,沒想到她給了他更多,他不再覺得她脆弱易碎,而是充滿了包容、能夠讓他開心的活力小女人。


    接下來呢?她又會給他怎樣的驚喜?他好期待。


    “你想圓房嗎?”方才怎麽也說不出口的話語,在顧忌及隔閡被打破之後,變得再簡單不過了。


    北方人還真是……直接啊。禹綾一愕,隨即釋懷。好歹他也是有先開口征詢,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早讓他吞了,即使日後被發現她不是正主兒,他就算要找她算帳,多少也會念在這個情分而手下留情。


    “好啊。”他沒客氣,她也很大方地直接點頭,還送上手中的書。“你想用什麽方式?”


    她這舉動又惹得袁長風一陣輕笑。


    娘子,他終於體會到這不隻是一個稱呼,而是那麽真實的一個存在,可以引得他開懷暢笑,也可以擾得他坐立不安。


    “用不著。”抽走那本書,他握住她的手輕輕一帶,將她拉坐到大腿上,專注的視線徐緩地掠過她秀氣的眉、如星的眸子,將她深深地斂進眼裏。


    這就是他的妻子,從今以後,他要窮盡生命竭誠守護的人……


    從不曾和男人靠得這麽近,禹綾有些害羞,再被他用如此深邃的眼神凝視著,她更是不知所措,心跳得好快好快,卻和害怕一點關係也沒有。


    “真的不用看書嗎?”她拚命找話,想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不然再這樣被他看著,她好怕不受控製的心會跳出喉頭。


    那染上羞怯的嬌俏表情讓袁長風胸口一緊,進房前剛立下暫不圓房的決定,頓時離他好遠,他的全身都在呐喊著想要緊抱住她,讓她成為自己的人。


    “如果你很累,不用急在今晚也沒關係。”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殘存的理智要他給她最後拒絕的機會。


    不懂他眼裏熾燃的欲火代表什麽意義,禹綾隻覺得被他看到心慌,不禁垂下眼睫,不敢再和他對視。


    “沒關係。”聽到自己這呢喃似的回答,她赧紅了臉。


    到底是她不對勁,還是他不對勁?為什麽他可以將那低沉的問句說得好聽到像在哄人?還有他的眼神,專注得像是天底下隻剩她,讓她全身軟綿綿的,好想就這麽一直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用手臂環著。


    得到允許,袁長風不想再痛苦拘禁自己,他試探地吻上她的額頭。


    被他的短髭刺得麻癢,禹綾本能地瑟縮了下,但她並沒有躲開。這無聲的鼓舞讓袁長風更加放開了顧忌,輕柔的吻逐漸往下,最後吻住了她的唇。


    沒料到外表陽剛的他,嘴唇竟這麽柔軟,禹綾有些嚇到,隨即被他溫柔輕齧的動作引走了所有的注意。


    他並沒有很用力,而是用唇瓣吮吻著她,像她的唇是讓人愛不釋口的甜點,隻要他一吮,她的心就整個懸空,而他放開時,她又不禁期待他下一次的觸碰。


    她想學他,卻反被他逗弄著,那奇妙難耐的感覺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即使她的回應是如此生澀,卻已讓袁長風幾乎把持不住。


    不行,她太嬌小,他不能讓他的急切傷了她……怕太過躁進會嚇到她,他強逼自己漠視身下發疼的欲望,動作盡量放柔放緩,在親吻間將她身上的嫁衣除去,帶她上炕躺下之後,自己翻身坐起,迅速地除去身上的衣物。


    他的暫離讓被吻得意亂情迷的她稍微恢複神智,禹綾眨眨眼,完全不解自己何時躺上了炕,看到身上隻餘一條長褲的他重回身旁,她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他一接近,原本寬大的空間頓時變得狹窄,讓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不是沒看過男人打赤膊,但他好強壯,不管是手臂還是胸膛的肌肉線條都那麽明顯,害她眼睛不知道要擺哪裏,還有……唔,好冷!


    方才被他抱在懷裏,所以就算嫁衣被脫了也沒感覺,但此時兩人距離一拉開,她立刻就感到寒意陣陣,什麽不安、什麽害羞全都不重要了。


    “我、我好冷。”她可憐兮兮地發出求救。明明身上還穿著裏衣,卻已經冷到發抖了,為什麽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所找出來的借口,袁長風拉來薄被為她覆上。“這樣呢?”


    “沒用……”禹綾哭喪著臉,懷念剛剛被他抱在懷裏的溫暖,她想也不想地將他拉下。


    擔心自己的重量會壓壞她,袁長風勉強跪坐,手臂撐在她的兩側,禹綾卻不滿這樣的保留,抬起上身,緊緊地抱住他。


    被她冰涼的小手觸上,袁長風這才發現她是真的冷。這種夏夜的氣候頂多隻算是涼爽而已,她就冷成這樣,那要是入了冬,她不就更難捱了嗎?


    袁長風既心疼又驚訝,環抱她的腰際直接坐起,再用薄被將兩人包裹住,讓她能更完全地汲取他的體溫……


    反正該做的都做了,現在才害羞已經來不及了……禹綾真的累壞了,那體溫相貼的美好感覺更是讓她毫無招架之力,沉重的眼皮一直往下掉。


    她總算明白自己實在是太單純,剛剛竟然還作著可以一邊和他圓房一邊呼呼大睡的白日夢。


    “笨……”她更偎近他,濃重的睡意讓她模糊嘀咕。


    袁長風沒聽清楚,低頭正要問,卻看到她已經睡著了,他不禁莞爾,閉上眼也準備好好休息,結果身旁的小女人卻不放過他。


    炕太硬,而他又太溫暖,禹綾就連睡夢中依然難敵誘惑,先是腿跨了過來,然後是上身翻了上來,最後幹脆整個人趴在他身上,還不安分地挪呀挪地,讓兩人之間的每一寸都緊密相貼,她才滿意地抱著這個暖呼呼的依靠沉沉睡去。


    明明剛剛才受了那麽大的苦,袁長風仍無法控製地被她撩起了欲望,偏她又緊密地壓著他,那痛苦讓他吸了口氣,試著讓她稍微挪一下位置,她卻發出懊惱的咕噥,抱他抱得死緊。


    對於這甜蜜的負擔,袁長風隻能無奈苦笑,再多的痛楚也決定自己承受,原本托住她腰際的大掌順著她的背脊上撫,用溫柔的輕拍哄她安眠。


    禹綾安靜下來,手仍緊抱著他,像怕被人搶走寶物似地,緊緊地抱著他,那唇角彎揚睡得一臉滿足的模樣,讓他舍不得移開目光。


    漫然而生的幸福感讓袁長風揚起了笑,一顆剛硬堅強的心因她信賴的舉止整個融化。


    隻要能讓她這麽安穩地睡著,再多的忍耐、再多的疲累也無所謂。


    他環擁住她,品嚐著這有人陪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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