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被她這綠眼神給唬得夠嗆,扶著胸口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不不不,不可能。你別這麽看我嬤嬤,大夫都說了我這輩子注定子嗣艱難。就算你給我調理的法子有用,不也說過沒吃個三年五載的藥絕對好不利索?不可能的,住腦,絕對不可能!」


    宋嬤嬤:「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事無絕對,若有萬一呢?是不是?姑娘年輕,公子身子骨又是一等一的健壯。若湊巧就趕上好時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我覺得我這人點兒背,沒那種好運氣。」


    宋嬤嬤的笑容頓時意味深長了起來。


    夏淳:「……」


    小彩蝶在一旁縮著脖子,聽得心裏頭一團的火熱。


    她左看看夏淳,右看看宋嬤嬤,一顆心小心翼翼地鼓噪了起來。不情不願寫滅的cp魂隱隱有死灰複燃的跡象,她舔了舔幹澀的唇,小心翼翼地與宋嬤嬤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燃起相同的火熱:若她們家姑娘當真有了身子,那就是命裏注定與公子的緣分不該斷絕!


    眼珠子咕嚕嚕轉一圈,小彩蝶忽地跟屁股後頭著火似的抓起小荷包就往外衝:「姑娘您且等著,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來!」


    一溜煙跑走,夏淳嗅著痰盂裏酸臭的氣味兒,忍不住又幹嘔起來。


    大夫來的很快,主要是小彩蝶跟催魂似的催不停。老大夫才將將進了院子就被火急火燎的宋嬤嬤給迎進去,夏淳懶洋洋地躺在榻上,感覺整個人被掏空。屋裏充斥著一股酸味兒,宋嬤嬤開了窗,還有些散不去。


    把脈的時辰並不長,夏淳仿佛等了一個世紀。


    就見老大夫換了兩次手號,須臾後摸著胡子就笑眯眯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脈相如珠般圓滑,穩健有力,確實是喜脈。」


    宋嬤嬤心中一喜,連忙就塞了個一大錠銀子過去。


    夏淳卻仿佛一道悶雷劈中腦門,整個人泄氣地癱倒在榻,都萎靡不振了。她這輩子才十七歲就懷了孕,周卿玉那個衣冠禽獸!


    衣冠禽獸此時以帕掩唇矜持地咳了兩聲,殷紅的嘴角掛著冷颼颼的淡笑。淩風淩雲默契地對視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充裝兩根沒有靈魂的木樁子杵在門口。自從知曉夏姑娘在外無危險,公子這纏綿病榻的情況便有了飛速的好轉。


    少傅這一病,病了將近一個月。如今能起身了,便專心處理起這段時間堆積的公務。


    周蘇兩家的婚事因少傅病重被延後,因事發突然,延後到什麽時候,並未給出明確答複。蘇家心急,使人上門來問詢過幾趟。溫氏這段時日因擅自處理兒子後院之事鬧得母子之間有些別扭,因此蘇家的事兒,便沒再拿到少傅跟前來提。


    溫氏不提,周卿玉便也跟從不知曉此事似的不曾問起過。蘇家試探了幾次,沒得到想要的回應,蘇家人還未如何,蘇皖本人心生焦灼起來。


    時人都說一見周家玉公子誤終身。蘇皖從前嗤之以鼻,隻覺得耽於小情小愛的女子當真俗不可耐。然而自她自己見過周卿玉後方有了感同身受,蘇皖不得不承認,她自己也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她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周卿玉一個人。少傅病了這一個月,蘇皖在蘇家吃不下又睡不香,眼瞅著就瘦了一大圈。


    蘇家人見狀心疼不已,對周家遲遲不給回應的作為漸漸就有了不滿。


    蘇哲毅安撫著憔悴了許多的妹妹,又想起周卿玉那個被送走的絕色美人。周卿玉在查夏淳的蹤跡他是知曉的,病重之下還不忘找人,蘇哲毅心裏的那點不愉便漸漸放大,越來越盛。但這些事,對著滿臉期盼的蘇皖他又說不出來。


    一來二去,蘇哲毅心裏頭就梗了一口惡氣。早晚把這親事給攪黃了!


    蘇家心中做何想,周卿玉並不在意。


    事實上,這樁親事若非家中要求,並不會發生。以周卿玉的意願,至少如今他並沒有娶妻的打算。之所以會答應,無關風月,不過一族宗子的職責所在。


    這話說的未免冷血,但也是實情。周卿玉是個性情寡淡的,自小到大都沉靜持重,輕易不會被誰挑動心扉。他自懂事兒起,因著嗅覺異常,從未對女子起過興致。除了夏淳那混賬鍥而不舍地往他身上貼,又恰巧避過他的毛病,旁的女子他是慣來吝嗇去看一眼的。


    當然,妻子若是娶進門,他自會敬重有加。少傅是個講原則的人,心中對內外邊界劃分得清清楚楚。如今那蘇家姑娘尚未過門,確實不在他關注的範圍之內。


    講原則的衣冠禽獸將緊急事務處理完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鬆二備車。


    夏淳以為的換個名字置產和蘇家的伸以援手,這些阻礙在少傅的跟前跟紙糊的似的一戳就破。甚至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住,少傅想要查的事情,沒有查不出來的。


    周家的馬車離了府一點彎路不走,一個半時辰後,出現在夏淳宅子的大門外。


    夏府的門打開,看門的護衛不認識周卿玉,將小彩蝶給喚了出來。小彩蝶眨巴著圓杏眼看著時隔兩個月未見越發形冷骨寒的少傅,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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