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一撕開油條咬了口,問王小宏:“你見過社長的樣子?”


    王小宏點頭:“見過。”


    楊元一頓了頓:“你之前說過社長不戴麵具,最近為什麽戴上麵具?”


    聞言,王小宏遲疑一瞬,抬頭看了眼三樓的方向。隨後若無其事的回答:“我來推理社將近兩年,兩年裏見到社長的麵不超過五次。社長除了接任務會離開推理社,其餘時候都會窩在三樓不出去。深居簡出就是他這樣,而且每次見到社長都會做噩夢,我差點忘記社長的樣子。”


    楊元一:“社長什麽樣子?”


    王小宏不假思索的回答:“蒼白、恐怖。”頓了頓,他抬頭強調:“我腦海裏隻剩下這幾個形容詞,實際上已經記不得社長的長相,要不是看見——”牌位上的照片根本記不起來。


    楊元一:“看見什麽?”


    “要不是看見社長昨天早上下來,我現在已經忘了。”


    “他戴著麵具。”


    “一見社長的身影,他的音容就浮現在我的腦海。”求生欲極強。


    王小宏沒有撒謊,他確實不記得魏延卿的模樣,如果不是看到牌位上的照片刹那間想起來的話,現在魏延卿在他腦海中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但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魏延卿時留下的印象,魏延卿氣質蒼白冰冷且陰鬱,但麵孔美如冠玉。然後就是被撲麵而來的恐懼淹沒,三天被噩夢纏身,隨後見到魏延卿就躲。


    楊元一撕下油條若有所思:“社長不吃飯?”


    王小宏:“孫老負責把飯端上去。”


    說到孫老,他正好下樓。剛才就是端早餐送到魏延卿房間裏去,剛巧就聽到王小宏的話,於是問道:“提我幹嘛?”


    夏蘭嵐撐著臉頰懶洋洋的說道:“新來的小朋友關心咱社長沒吃飽。”


    楊元一抬眸看向夏蘭嵐,後者半垂美眸直視他,眼中沒有半絲情緒。夏蘭嵐起身,唇角帶了絲笑意說道:“小朋友,送你一句忠告,離社長遠點。”說完她就離桌,吳畏隨後也離開,全程沒有發表言論。


    孫老坐下來,倒出自己的食物,一種綠色粘稠液體。


    王小宏安慰沉默的楊元一:“蘭姐不是對你有惡意,隻不過普通人不能太靠近社長,容易出事。不過你沒事,”他衝著楊元一曖昧的眨了眨眼睛:“你跟我們不一樣。”


    楊元一:“……”到底哪不一樣?


    孫老看了眼王小宏,對他說道:“王小宏,快入冬了。假發、帽子、生發劑都備好了?”


    王小宏臉色頓如遭雷劈,滿臉呆滯和絕望。楊元一聽到孫老提到的假發和生發劑,特意瞅了眼王小宏的頭發,發量濃密發質柔順黝黑沒有問題。推理社的人果然個個都很奇怪。


    孫老對楊元一說道:“你吃完跟我去辦個入職檔案,到時候給你張進門的磁卡。”


    楊元一點頭:“好。”


    王小宏匆匆忙忙吃完就想溜,孫老喊住他:“社長說了,你必須單獨完成一件委托。來兩年,到現在隻幹收集資料的事情太沒用。”


    王小宏苦著臉哭訴:“孫叔,你知道我膽小。見到那些東西就慫得腿軟,你讓我去不是讓我送死嗎?”


    孫老老神在在:“你跑的快,死不了。先坐下,等會我把委托相關資料給你。”


    等到孫老吃完早餐已經是九點鍾,正好到上班時間。楊元一將身份證複印件連同填寫完畢的入職檔案交給孫老,一離開孫老的辦公室就被鬼鬼祟祟的王小宏拉出去。


    王小宏真誠的詢問:“楊元一,幫我個小忙好不好?”


    楊元一看了眼他拽在手裏的資料,搖頭拒絕:“我不會陪你解決異聞,那是孫老給你的委托。”他拍拍王小宏的肩膀,對他喊加油,十分具有同事愛精神。


    王小宏擋在他麵前咬牙說道:“我把拿到的分成分一半給你。”


    楊元一:“多少?”


    王小宏:“三十萬,每人十五萬。因為是2級普通案件,所以分成沒有特別多。”


    2級普通案件?前天的俄羅斯套娃也是2級普通案件,已經很危險,但從王小宏口中說出來似乎沒有多危險。分成……說實話,楊元一挺心動。十五萬在以前是年收入,現在大概是五六天就能有這收入。


    楊元一問:“你為什麽不找吳畏或者夏蘭嵐?”


    王小宏耷拉肩膀,喪氣說道:“他們看不上三十萬的分成。”


    楊元一眉頭一跳:“這還看不上?”


    “當然。”王小宏理所當然的說道:“幹我們這行的,很好賺。吳畏和蘭姐隻接3級和4級重大案件,每次分成最少百萬。這都是賣命賺的錢,就吳畏的身手都曾經差點被幹掉。”


    楊元一琢磨許久,還是同意王小宏的邀請。他實在心動分成,而且之前處理過一次案件,大概了解2級案件的危險程度。他歎口氣:“賺點錢修墳不容易。”


    王小宏好奇:“什麽修墳?”


    楊元一:“先夫至今沒個墳墓能下葬,骨灰壇放在廟裏保管。現在光是個好點的墓都要十幾二十萬,還要保養費、管理費,沒辦法,買不起。”


    王小宏有些呆滯:“你們還挺會玩。”


    楊元一:“什麽?”


    王小宏回過神:“沒有……我是說,你跟你先夫感情還挺好。”


    楊元一:“一般般,主要是儀式感。”他嚴肅表情道:“生活需要儀式感,婚姻是生活的一部分,也需要儀式感,哪怕是喪偶。”


    王小宏:“……哦。”不是很懂你們已婚人士的婚姻感悟。


    楊元一:“資料給我看看。”


    王小宏把手裏的資料遞給楊元一,並說道:“這回的委托來自於n城沈莊一戶人家,聽說已經陸續失蹤兩人。失蹤的兩人原本都在房子裏,房門緊縮,到處找不到他們的所在。根據委托人描述,有人說總覺得房間裏有人盯著他看,也有人說自己曾經看到牆壁把人拖進去。”


    n城是座千年古都,自古作為幾個朝代的都城,因而有許多名勝古跡。同時都市中流傳的異聞很多,再加上人口密集,具象化的異聞也格外多。這也是推理社開在n城市中心的緣故。


    楊元一翻看資料:“知道是什麽異聞嗎?”


    王小宏搖頭:“目前來說並不清楚,還是需要到沈莊去探聽。”


    楊元一:“確定是異聞?先不說後麵那些說自己看到牆壁把人拖進去的,光是失蹤兩個人卻沒有報警反而委托到推理社就很奇怪。”


    王小宏:“這點確實奇怪,正常普通人第一反應應該是報警,不會聯想到異聞。”


    楊元一合上資料:“除非他們知道異聞的存在,也知道這兩人失蹤的原因跟異聞有關。但他們不說,或許有意隱瞞。”


    王小宏:“既然找上推理社,為什麽還要隱瞞?”他想了想,左手握拳擊打右手手掌心:“我知道了,他們大概以為隻要委托到推理社,就能完美解決麻煩而不需要了解所謂異聞。”


    楊元一:“猜測太多也沒用,什麽時候出發?”


    王小宏:“現在吧。準備行李,到沈莊住一段時間。”


    楊元一點頭,然後上樓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敲門聲,走去開門發現是魏延卿。魏延卿這回沒戴麵具,但戴上黑色口罩,口罩上又是那隻吹風筒小豬。


    魏延卿的眉目都露在外麵,皮膚是不健康的蒼白。幸好皮膚細膩光滑,中和因為過於蒼白而帶來的無神病態。楊元一對上魏延卿漆黑的雙眼,突然想到一個很俗套但確實適合的形容,眉目如畫。


    魏延卿手裏拿著根約莫20cm的圓棍子遞給楊元一:“特製的甩棍。王小宏不靠譜,如果你接受委托最好帶上稱手的武器。”


    楊元一接過甩棍試著揮舞兩下,手感不錯。“社長知道王小宏找我一起接受委托?”


    魏延卿哼笑兩下:“猜得到。”王小宏膽小又慫,隻能拖上作為新人的楊元一一起。


    楊元一瞥了眼魏延卿,揮了揮手裏的甩棍:“謝謝。”


    魏延卿笑了笑,揉揉他的腦袋。楊元一愣住,下意識看向先夫牌位。這一看發現先夫眉眼跟魏延卿倒是有些像,不過先夫麵容稚嫩許多,臉上更多是病態和疲憊。


    魏延卿也跟著看向牌位,與牌位上的照片目光相對。有一瞬間產生自己綠了自己的錯覺,他微微晃了下腦袋,輕咳兩聲:“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


    楊元一點頭:“好。”


    楊元一準備兩套換洗衣物放進背包裏,順便也把甩棍放進去就和王小宏一起離開推理社。王小宏開車,從市中心往沈莊開。


    沈莊在靠近市郊區的地方,是個古建築群。因為開發旅遊業而人流量非常大,但是當地的風土人情、建築習俗等等都保留下來。當地人原本姓沈,是個大宗族。後來開放再加上戰亂遷徙等原因融入外姓人,不過沈姓在沈莊仍有特殊的地位。


    沈莊有座宗祠名為天公祠,用於祭天祈神活動。掌管這座宗祠的人就姓沈,委托推理社的人也是這座宗祠產權擁有人,沈先生。兩名失蹤者原本是在宗祠兼職,而目睹有人差點被牆壁拖進去的人正是沈先生的女兒沈小月。


    楊元一和王小宏到達沈莊,入住天公祠。


    沈先生當時正生病,拖著病體出來與他們見麵並親自替他們安排房間。楊元一觀察沈先生的樣貌,對方麵容瘦削、眼下青黑,滿臉疲憊愁苦且眉頭深鎖,似乎被什麽東西困擾。


    沈先生與他們匆匆見了一麵就離開,剩下則由兼職的人帶領他們去入住的房間。路過一個院落時聽到裏麵傳來淒厲的喊聲:“她在看我!她在牆壁裏啊——救我!!”


    天公祠屬於開放的旅遊地,因此平日裏有不少人進來觀看。所以當時門口圍了幾個人朝裏麵看,時不時交頭耳語。


    楊元一聽到其中的關鍵詞:裂縫女。


    “你們……聽過裂縫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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