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走得七七八八,最□□院隻留下七|八人,大都是男人,女人都不敢留下來看就都走了。


    沈豪攙扶沈先生走到楊元一兩人麵前,沈先生說道:“你們看到他的死狀了吧?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解決這些事件,避免再次發生相同的慘劇。”


    楊元一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前,聞言低下頭道:“沈先生,雖然我們接受委托,但是你們所給的信息太少。當然查證資料是我們的職責,隻是希望沈先生如果知道些什麽,能夠告訴我們。”


    沈先生定定的望著楊元一,目光很是銳利,後者麵不改色淡然微笑。漸漸的,沈先生收起淩然氣勢,愣愣的盯著地上的白布出神,半晌後對沈豪耳語,似乎是在吩咐他,讓他收拾屍體


    隨後,沈先生對楊元一和王小宏二人說道:“你們跟我來。”


    楊元一兩人便跟在沈先生身後,進入房間。沈先生招呼他們:“坐。”


    兩人坐下,沉默片刻。沈先生歎口氣道:“剛才死的人是我的姑母,我父親的妹妹,三天前失蹤。”


    楊元一:“死者麵目模糊,沈先生匆匆一眼就能認出來?”


    沈先生:“失蹤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姑母,另一個是我表兄。剛才的屍體穿女裝,我還是能辨認清楚。”


    楊元一又問:“明麵上失蹤的是兩個人,說不定還有其他人失蹤而沒人知道。”


    王小宏唱和道:“對,說不定死的是沒人知道的其他人,而不是現在已經知道的那兩個失蹤者。”


    沈先生肯定自己的想法,楊元一詢問原因。沈先生陰沉臉色,許久才回答:“因為隻有沈家人才會出事。”


    楊元一:“原因。”


    沈先生:“報應。”


    楊元一:“還請沈先生說清楚。”


    沈先生卻不肯說,他連連強調:“沈家家事,不可外揚。”頗為固執,任是楊元一兩人怎麽勸,他都不肯說。


    沒辦法,楊元一隻好換個角度問:“裂縫女是怎麽回事?”


    沈先生:“你們怎麽知道?”


    王小宏‘蹭’的一聲站起,語氣裏帶上指責:“沈先生,您委托我們推理社就應該知道我們推理社的性質!你到現在還藏藏掖掖,是想等人全都死光才肯告訴我們裂縫女和沈家、天公祠的關聯?這還讓我們怎麽解決?!”


    “王小宏,坐下。”楊元一冷靜的提醒王小宏,讓他坐回位置。然後自己對沈先生說道:“如他所說,推理社的性質在於解決異聞。沈先生委托到我們頭上就是相信異聞的存在,如果想要不再有人員傷亡,還是希望沈先生配合。”


    沈先生意動,楊元一便繼續說道:“異聞嗜血好恐怖,任由它成長起來到時候我們也不一定能解決。從您的話語裏可以得知那隻異聞跟沈家有淵源,您女兒沈小月大概沒時間等您考慮好。”


    女兒沈小月是壓垮沈先生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擰著眉頭將所知告訴二人:“沈莊天公祠在四十年前就是聞名遐邇的地方,許多權貴不遠千裏來到天公祠求見我祖母。那時候,天公祠雖輝煌卻也禮教森嚴不可逾越,可惜越輝煌的地方越是藏汙納垢……”


    他先是回憶一番四十年前無限風光的天公祠,提及轉折也就是天公祠落沒的原因,眸中閃過恐懼。


    “當時發生一些事,一些……家事。當時天公祠很沉悶,白天裏也靜悄悄、陰沉沉,明明住了幾百個人,卻整天聽不到聲音。安靜得聽不到人聲,沒有半點人氣。慢慢的,不知從何處何時起就流傳裂縫女的傳聞。”


    沈先生講述了一遍何謂裂縫女,跟沈豪所說並無差別。隻是多了其他:“沈莊自古就有一樣刑罰,就是把壞了規矩的人活活砌進牆裏。”


    沈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壓低嗓音,變得莫名陰森起來。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麵前的牆壁,占了眼睛大半部分的眼白很渾濁,黃白色勾芡紅血絲。他抬起手指向楊元一:“沈莊、天公祠的每一麵牆或許都藏了副屍骨,你們怕嗎?”


    楊元一麵不改色,並沒有絲毫恐懼感。然而王小宏瑟瑟發抖,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陡然尖叫,像被掐住嗓子閹掉的公雞。


    震得楊元一耳朵疼,訝異的望過去就發現王小宏滿臉擠在一起縮到他身後,還期期艾艾的說:“楊元一,靠你了。”


    楊元一:“……為什麽你能夠一邊害怕一邊靠牆躲?”明明屍骨是被砌進牆裏的。


    王小宏猛地反應過來,嗷的一聲跳到對麵。他這反應搞得沈先生也好尷尬,他還沒發表被嚇了四十年留下厚重陰影的感想,就被王小宏真情實感的恐懼被憋回去。


    沈先生訕訕的說道:“你這同事,情感挺豐富。”


    楊元一:“您直說沒關係。”王小宏就是慫。


    沈先生笑了笑,目光從楊元一身後的牆移到他身上:“四十年前也發生過類似事件,那時候我的長輩,沈家的人幾乎都死了。今天的死者——也就是我姑母,是最後一個長輩。二十年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那次死的幾乎是我的同輩,最後剩下我跟現在也失蹤的表兄,當時我們不在天公祠。”


    沈家人世代住在天公祠,頑固保守封建。四十年前出現裂縫女的傳聞,沈家長輩幾乎死絕,唯有嫁出去的沈家女逃過一劫。二十年前,裂縫女的傳聞甚囂塵上,鬧得人心惶惶。沈家再次死了大批人。當時沈先生和一位表兄都不在天公祠,逃過一劫,但沈先生的妻子卻沒能逃過死劫。


    恰好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各自逃過一劫的姑母和表兄二人回來天公祠,不過幾天立即被殺。接下來,輪到沈小月這一輩。


    沈先生:“她要沈家人償命。”


    楊元一:“她?”


    沈先生眸光閃爍:“它,裂縫女。”


    楊元一發現沈先生話中的漏洞:“把人活生生砌進牆裏是沈莊獨有的刑罰,並非天公祠私有。為什麽裂縫女獨獨報複沈家人?”


    沈先生:“因為基本上都由沈家人判決是否將人砌進牆裏。隻是把人砌進牆裏是很嚴重的刑罰,除非犯下滔天罪行。沈家人會在施行刑罰前調查清楚,不會誤判更不會冤枉人。”


    楊元一緊緊注視沈先生:“那為什麽還要報複沈家?”


    “因為沈家人判決、動手,所以裂縫女報複沈家。”沈先生頹然回答,似乎對於沈家正義行為卻隻得到斷子絕孫下場而感到疑惑和悲涼。


    楊元一突然轉移話題問道:“沈先生經常失眠?”


    沈先生一愣,隨即點頭:“經常噩夢。”


    楊元一垂下眼眸,表情平靜:“我知道了,感謝您的回答。我們先回去。”


    說完,拎起王小宏領子就朝外麵走,離開小院後他突然回頭,發現沈先生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目送他們。楊元一轉回頭:“自相矛盾。”


    王小宏:“什麽?”


    楊元一:“沈先生提到報應,數次說到家醜不便外揚。可是剛才又說裂縫女報複沈家是因為砌牆刑罰,不是自相矛盾嗎?”


    如果沈先生認為這是場因砌牆刑罰引起的報複,為什麽還會提到家醜和報應?他一邊說是砌牆刑罰帶來的報複,一邊又認為是“家醜”帶來的報應,豈不自相矛盾?


    王小宏反應過來:“他在撒謊?如果在關於沈家人被裂縫女報複一事,他沒有撒謊,那就說明他跟沈小月目前都很危險。在性命受到威脅的前提下還要撒謊,可能是為了死守某個秘密。而這個秘密跟沈家、天公祠有關,還跟裂縫女這個傳聞由來也有關係。”


    每個城市異聞的產生必然有源頭,有些或許因為年代久遠不可考其緣由,但有些諸如裂縫女這種僅流傳幾十年的異聞就能夠追溯到源頭。裂縫女的異聞興起與沈莊砌牆刑罰聯係緊密,而沈家人被殺應該也與沈先生試圖隱藏的秘聞有關係。


    楊元一:“從四十年前的天公祠沈家開始查起,應該能找到關於裂縫女出現的原因。”


    王小宏薅了薅頭發,遲疑的說道:“我們還去找沈小月嗎?”


    “去。”楊元一沒打算改變主意。


    兩人踏著月色朝沈小月的院落而去,似乎是因為死了人,天公祠陷入死寂和黑暗中。裂縫女的異聞傳揚出去,不少遊客本還好奇,現在紛紛退房跑到外麵去住。天公祠屋簷重疊,庭院深深,抬頭隻能看見一隅天空,十分壓抑陰森。


    沈小月的院落很安靜,沒有燈光。兩人爬牆進院落,嚐試著敲門,半晌後竟有人應聲。楊元一和王小宏對視一眼,推門而進。


    房間中倒是開了盞小台燈,裏麵是歐式裝修,挺豪華。真皮沙發上有個穿著睡衣的女人背對他們,麵向牆壁,一動不動。


    兩人繞過沙發走到女人麵前,看清這是個年輕女人,年紀大概是二十三、四歲。模樣挺清秀,就是眼神呆滯,氣色不好。臉色像張白紙,十分慘白,偏偏塗抹上大紅色唇膏,看上去更為妖異。


    她就是沈小月。


    沈小月:“坐下吧。”她的雙眼還是直勾勾盯著牆麵看,牆麵雪白,空空如也。


    楊元一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雪白的牆麵上有道巴掌大的縫隙。他突然便說道:“裏麵有隻眼睛。”


    沈小月渾身一震,驀然扭頭瞪著楊元一,半晌後粗著嗓子否認:“沒有。”


    楊元一反問:“你看見了?”


    沈小月答非所問:“現在沒有,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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