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夢穎說完,星煙眼裏的一滴淚也落了下來,外頭的人聽著瘟疫再害怕,也無法體會到當時所經曆之人的恐慌和絕望。


    二哥哥和她一樣,都逃不過過去所留下來的陰影,死,摧毀不到二哥,隻有她和姨娘才能。


    「我沒走,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將他陷入不義,我……」虞夢穎說到這,頓了一下,徹底說不下去了,絹帕擦幹了眼淚,不哭了,臉色卻紅的與朱砂沒何區別。


    她不想走,但他抱著她不放,她反抗不了,就隻能動嘴。


    她咬了他耳朵,他才放了她下來。兩個人就站在城門口不遠處,四目相對,皆是驚恐地盯著對方,還來不及尷尬和害羞,就被想要出城的百姓圍在了中間。


    那之後,又是一場亂,若是要細說那場瘟疫,就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屋子裏的氣氛也隨著虞夢穎的話,沉悶了下來,彌漫著一股悲傷。


    倆人正埋頭擦著眼淚,外麵杏枝進來,先是看了一眼虞夢穎,抿嘴笑了愛,才對星煙說道,「娘娘,慶平侯過來了。」


    虞夢穎顧不得悲傷,瞬間從那凳子上彈起來,一臉的驚慌,心裏正想著那羞的見不得人的畫麵,猛地聽到這個人,誰不心虛。


    這番動作,逗樂了一屋子的人,眾人捂著嘴一陣笑,總算從沉悶的氣氛中緩和了過來。


    庚景過來了,虞夢穎就不能再呆了,雖許了親,但到底還沒有過門,不宜私下裏相見。


    「我先走了,改日再過來看娘娘。」虞夢穎同星煙道別完,臉色殷紅。腳步匆匆地出了屋子。


    到了後殿的門口邊上了,就撞到了庚景。


    當真就撞上了,一個埋著頭進一個埋著頭出,腳步都很匆忙,人一著急總會發生點意外,虞夢穎的整張臉直接就撞到了庚景的胸膛上。


    虞夢穎從他懷裏抬起頭,臉色能滴出血來,眼珠子一鼓,瞪著庚景。庚景卻是無動於衷,依舊那副雷打不動的溫溫表情。


    但腳步往邊上移了一下,準備替她讓道兒,誰知虞夢穎也移了一步,不偏不倚地兩人又堵上了。


    如此兩三回,庚景忍不住動了手,抓住了虞夢穎的肩膀,自己也跟著轉了個方向,直接將她從門口送了兩步出去。


    「看路。」庚景握住虞夢穎肩頭的手,微微用了力,沉沉地說道。


    說完回頭就跨進了後殿。


    虞夢穎被他握住的半邊肩膀,一陣發麻的,突然就沒了知覺。待發應過來,腳底就跟抹了油似的,拚了命地往外逃。


    庚景今日剛出去,就接到了皇上的口諭,讓他去一趟後殿,見一個人。


    庚景以為是要她去見妹妹,卻不知道要他見的人是薛先生。


    庚景從門口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薛先生。


    薛先生站在他對麵,對他笑了笑,沒叫他侯爺,而是稱他為,「二公子。」


    庚景看著薛先生的臉,突然愣住了,漸漸地目露驚訝,叫出了一個名字,「晴姑。」


    薛先生曾經說她姓何,不過也是引導星煙能查出來周貴妃的身份,薛先生真實的名字姓薛,名為晴——薛晴。


    庚景認識她,是祖父的徒弟,在庚侯府呆了幾年,後來皇上被先皇罰來庚侯府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若不是她叫他一聲二公子,他不仔細看,怕也認不出來。


    庚景在宮中當差的時日短,並沒與已經隱藏在周貴妃身邊的‘晴姑姑’遇上。


    陰差陽錯地就錯過了很多。


    庚景認識晴姑,但他沒在宮中見過她。


    星煙倒是經常見她,卻沒將她認出來。


    如今三人湊在了一塊,薛先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


    今日是薛先生借用了皇上的名義,特意找了庚景和星煙。星煙既被封了皇後,庚景又單獨立了戶,薛先生便完成了庚太傅當初給她的使命。


    也是時候該告訴他們,庚太傅當初的用意。


    「我確實是庚太傅的弟子,薛晴。」薛先生看著滿臉疑惑的星煙說道,曾經她說過,隻要星煙當了皇後,她問什麽答什麽,如今薛先生就給了星煙機會問。


    「薛先生為何進宮?」星煙問。


    薛先生絲毫不回避,看著星煙直接說道,「為了娘娘。」


    星煙怔住,不明白。


    「七年前師傅選了皇上,也選了娘娘,皇上到庚侯府之後,我便化名遊走在各世家之間,兩年前新皇登基,又隨著周貴妃一道進宮,隻為了在宮中等娘娘,等娘娘進來,再助娘娘登上皇後之位。」


    話說的很明白了,薛先生是因為庚太傅受命,才在幫星煙。


    星煙目瞪口呆,她以為,她在侯府過的那十幾年,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會丟了性命,殊不知,除了她的姨娘和哥哥在保護她以外,她的背後還有祖父。


    星煙很意外,如今要她去回憶祖父的模樣,她的腦子裏已是模模糊糊地一張臉,記得不太真切。她也從未奢望過,除了姨娘和哥哥之外,侯府還有誰會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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