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貴人良久才回過神,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漸漸地變的蒼白。


    他說的沒錯,是不是,她自己難道不清楚嗎?——可她,必須得是。


    她好不容易逃出了一條命,嚐到了富貴的滋味,哪裏還能放手。


    「你同周大人說,他要做什麽,本宮都沒意見,也不會怨他,本宮也能理解,死人的嘴巴才最牢固。」姚貴人對周崇的人說道。


    「貴人倒是個狠人。」那人回了一句就走了。


    那人走了之後,姚貴人的眼淚才落下來,狠?誰的心又是天生就能狠的,她何嚐不是被逼的。


    倘若她能有一個好的身份,能過上光鮮體麵的日子,她用得著走這一步嗎。


    終究是她的父母太過於無能,怪不得她。


    那深井裏的水剛提上來,趕上了寒冬臘月的冰涼,她狠著心,拿著瓢從頭往下澆,其中的滋味,又有誰能體會。


    之後便是一場高燒,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爭取來了,她的父母從未幫助過她,若不是她自己努力地活著,她早就死了。


    如今,她們唯一能幫助她的,就是死。


    事成之後,他們死了,就是幫了她最大的忙。


    周大人被太後封了賞,賞了五百兩黃金,兩座宅院。


    所賞的東西,比起皇上之前對他周家的賞賜,稱不上什麽,但這是周大人在落難之後,收到的第一份賞賜。


    周大人很滿足。


    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娘娘說了,大人可以動手。」姚貴人的話傳進了周大人耳裏。


    周崇知道姚貴人是什麽心思。不用她說,他也知道那兩人留不得了,今日他能讓他們串供,明日他們就能被逼供。


    他們的死,對他和姚貴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別留痕跡,我周家今日的一切,全都賭在了這上麵。」周崇對底下的人點了個頭,打算滅口。


    然而滅口的人去了,卻沒找到那兩人。


    當初太後要見他們,是周大人親自送去了皇宮,出來時,也是周大人送的,就安排在周家的一處小院子裏。


    周崇專門派了人守著,


    人能跑到哪裏去?


    周大人知道了消息,瞬間從椅子上起身,臉色黑的嚇人,「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幾波人一直找到了晚上,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周崇慌了神,腦子裏一片亂,整個人坐立不安,親自提著刀出門去找。


    可那兩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可循。


    周崇到這時,才突然想起來了什麽。


    好好的,他們怎麽就會來康城?


    周大人有一點沒有對太後撒謊,人並非是他通知來的康城,確實是姚家的人先找上門來,他便借機利用上。


    如今人說不見就不見,周大人才慢慢開始想這些細節。


    當初他從姚家人的手裏,帶走姚貴人時,也隻說了自己姓周,要打聽他周家不難,但作為一介流民,他們哪裏有如此膽子跑到康城天子腳下,尋到周家?


    「你馬上去問姚貴人,人是不是她通知來的康城。」


    周大人額頭上冒了一層汗珠,臉色蒼白,哪裏也沒去,就候在原地,等著宮裏姚貴人的答複。


    這一等就是一個晚上。


    周崇恨自己,這麽重要的環節,他竟然就忽略了。


    天快亮時,姚貴人的答複來了。


    那小廝的臉色也不好,一見到周大人便對其搖了搖頭,說道,「貴人說,不是她。」


    周崇退了兩步,險些就摔在了地上。


    果然,這是一個套子,有人設計好了,等著他往裏麵鑽。誰還能有這個本事,有這個必要?周大人不敢往深處想。


    正在這當口,宮裏來了人,黎明前夕,周家的院子被圍成了水泄不通。


    兵將中間走出來了一個人。


    ——肖安。


    看到肖安的那一刻,周大人背心一陣發涼,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肖安依舊是一臉笑容,「周大人,皇上有請。」


    周崇的兩條腿瞬間被抽光了力氣,癱倒在了地上,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在看到肖安之後,都想明白了。


    他周崇,這回才是走到了盡頭,徹底地完了。


    欺君之罪!


    他終究還是走了魏貴妃的老路。


    當今皇上的手段和本事,有目眾睹,人人都知道皇上記仇,周崇也見識過,十幾年前逼宮先皇要廢太子的臣子們,就在前兒不久,都被皇上送了一塊牌匾,全都辭了官。


    那牌匾掛在府門上,變成了一輩子的恥辱。


    皇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陷害他的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算計他的人。


    從他周家開始沾沾得意,認為皇上離不開他周家,開始去幹涉皇上的決策起,皇上怕就已經生了剿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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