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而撩,盛瑜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顫。  “賀!崇!之!”盛瑜怒了,一雙桃花眼瞪起人來有幾分凶人的威力。  不過在賀崇之眼裏,倒透露出幾分可愛。  “湖陽區別墅起拍價一千二百萬,最低加價三萬一次,喜歡的先生女士請舉牌!”  拍賣師的話說完台下心動的人依舊很少,畢竟成交額巨大,交給拍賣公司的傭金就占百分之二,地理位置再好在這裏競價都是不劃算的。  “一千二百零五萬。”賀崇之慢悠悠的將牌子舉起。  “11號一千二百零五萬!有沒有其他人喜歡?一千二百零五萬一次!”  “一千、一千二百一十萬!”  一道年輕帶著一絲膽怯的聲音從角落裏響起,盛瑜下意識轉頭看見那名少年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中的競拍牌,上麵鮮紅的寫著十三號。  那是陸權澤的競拍號碼,就如此輕而易舉的交給了其他人。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敲在桌麵上,淡定的直麵眾人詫異的目光。  杜慕容卻被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抓住了男人的袖子,低聲的說了什麽。  俊美的男人蹙眉直接拿過競拍牌,輕啟薄唇冷清道:“一千二百三十萬。”  周圍傳來了然的議論聲,雖是竊竊私語但那些聲音像是長了翅膀的飛蟲一般直往盛瑜的耳朵裏鑽。  “你看看果然是給小情人買的吧?”  “那肯定的呀,誰不知道湖陽區的別墅安保設施最好,都快成了二奶集中營了。”  “這男的長得一般啊,還真的是撞了大運了。”  再下流的話盛瑜也聽不下去了,他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裏荒亂的目光無處安放。  在場的都是圈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是認的出他和陸權澤。  沒有出言嘲諷已經是給了幾分麵子,更何況他們離婚後身邊各自有伴,明顯各玩各的,看的多了也不稀奇了。  賀崇之不忍心看盛瑜失神的模樣,欲再舉牌競爭。  沒想到盛瑜抓住他舉牌的手,苦笑道:“算了,我真的不想要那棟別墅。”  “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賀崇之忍不住開口,看著盛瑜委屈的模樣,歎了一口氣,“算了,肚子餓不餓,哥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盛瑜眼睛一亮,猛點頭。  他早就想離開了,與陸權澤呆在一起,心情鬱悶到了極致。  尤其是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豁達,甚至對那狗東西還念念不忘的時候,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嘴巴子。  矯情,盛瑜恨恨的給自己一個評價。  盛母盛大姐擔心的事情,果不其然的發生了。  陸權澤看著前台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手搭著手離去,心裏的一口氣像氣球一般癟了下去。  苦澀的滋味不斷蔓延,可他卻無能為力,即使努力控製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思維卻像脫韁的野馬不受控製般橫衝直撞,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盛瑜真的喜歡上了別人怎麽辦?  陸權澤無意識的撫摸著手上的紋身,大腦一片空白。  成全麽?成全,如果這就是盛瑜想要的。  當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的有所作為變得可笑又多餘,除了成全別無他物。  額頭越發的疼痛起來,陸權澤不得不伸出手揉捏以緩解這種神經衰竭。  “小叔你沒事吧?”杜慕容在一旁擔心道。  “沒事,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你了。”陸權澤冷漠的推開杜慕容伸過來的手,“明天你就回川餘,還有,你跟杜軍說清楚。”  “我陸權澤已經不欠他的了,懂麽?”  男人泛起戾氣的雙眸凝視著杜慕容越發不安的臉,直到看見眼前人點了頭才猛的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也不管杜慕容崩潰的埋首痛哭。  陸權澤剛出來,老林便打開車門早早的等著了。  “老板,杜先生……”老林給陸權澤做了好幾年的司機,從來沒見過男人臉色如此難看過。  “不必管他,回家。”  “是。”  老林通過後視鏡看見陸權澤額頭冒出冷汗,看樣子身體不太舒服。  但他卻不敢多言,尤其是在陸權澤心情很差的時候。  那位杜小先生他隻見過幾次麵,卻知道兩人之間的瓜葛,杜慕容的父親杜軍手上好像握著老板的某些把柄,即使老板根本沒當回事。  照拂杜小先生僅僅是為了還老板以前年輕時欠下來恩情,誰知道杜小先生居然起了其他的念頭。  陸權澤在杜軍生氣的質問下,更加堅定了甩之而後快的決心。  這才有了拍賣行的一幕。  陸權澤回到家直徑走進臥室,身子慢慢的軟下倒在一堆衣物裏,喘著壓抑痛苦的氣,鼻息之間是淡而冷的清香。  快要散去的味道,和快要失去的人兒。  陸權澤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想做窮凶極惡的歹徒,不顧那人的願意與否,捆綁終身,卻又總是在那人冷漠和厭惡的目光下節節敗退。  以前他自私,並為之沾沾自喜,所以承受著如此後果。  現在他依舊自私,卻再也不敢了。  現在他再也不會去盛瑜樓底下守著了,因為盛瑜的身邊永遠都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賀崇之。  兩人自在輕鬆的調笑,配上他難看的臉色,活生生的把他襯成了小醜。  這樣的自我受虐般的折磨一直持續到某一天晚上,賀崇之在盛瑜臉上留下了一吻,而幾乎縮在男人懷裏的盛瑜,並沒有躲開。  那一刻,陸權澤徹底的死心了。  曾經滿心滿眼是他的少年,會輕吻他額頭的少年,會為他整理領帶的男人,為他洗手做羹的男人,真的一去不回來了。  以後,他的懷抱空空,再無一人能填滿這胸膛的每一寸。  七年之癢之後,是第八年的暗傷。第69章 山雨  小阿彤將鐵皮盆放在水泵壓頭下, 一雙黑乎乎的小手按上把子, 細細的兩個小胳膊利索的上下按壓著, 幾十下才有小股清水流了下來。  “阿彤!快點嘍!”  陳大叔粗獷的吆喝聲響起, 阿彤抬頭看, 大家夥都已經起了床,三三兩兩的孩子們揉著眼睛由王敏老師擦過臉和手便坐在木桌子前, 等著吃飯。  “馬上來啦!”  阿彤著急, 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的快了。  大家都起來了,那小瑜叔叔也起來了麽?  阿彤心心念念的想著自己的小瑜叔叔, 知道今天支教活動就要結束了, 這些城市裏來的叔叔們也要離開了, 昨夜裏她悄悄的抹眼淚, 被陳大叔看見羞死人了。  她想給小瑜叔叔做點什麽, 比如在盛瑜起來之前, 給他打好洗臉水,準備好衣服, 還有她自己烙的餅。  山區比不上大城市, 更何況峰屠嶺偏僻物資稀少,土壤貧瘠,一年到頭也種不出來什麽農作物,倒是後麵嶺上長了一種不知名的果子,沒成熟之前食之酸澀,成熟之後味淡多汁,當地人叫它口水果。  陳大叔在外麵拉到了一批好心人的讚助,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上山將果子運下去賣掉,賣得的費用都給小家夥們買了文具和課本,但他們請不起老師。  隻有每年的七月初,盛氏集團和王氏集團等幾個大公司會共同派人上來支教,並購買大量生活必需品捐贈給他們,短短的半個月是孩子們一年中最開心的時光。  許有言彎著身子從屋裏走了出來,沒形象的伸了個懶腰,臉上青青胡渣冒了一茬,也沒來得及剃掉,身上穿著剛來時的白色襯衫,現在已經皺巴巴的貼在身上,下身的西裝褲高高的卷起,露出小腿上濃鬱的毛發。  他依次和同事們打過招呼,便朝著水龍頭走去。  “阿彤,陳叔喊你去吃飯了。”許有言從鐵絲線搭起來的晾衣杆上取下毛巾。  “嗯嗯,那個……小瑜叔叔起來了麽?”阿彤點點頭,將盛滿水的鐵皮盆搬到一旁。  “啊,這是給小瑜叔叔打的麽?”許有言壞笑道。  小姑娘害羞的點點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靦腆得笑容。  “起來了,你快去吃飯吧,我一定告訴他是你給他打的水。”許有言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有了許有言這句承諾,阿彤可以放心的跑去吃飯了。  “老板,你起來了?阿彤給你打好了洗臉水。”  許有言用毛巾狠狠得蹭著臉,摸著自己新長出來的胡渣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是知道公司每年都有這麽個慈善活動,這個活動呢,一方麵確實是為了幫助貧困兒童和孤寡老人,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經營公司的正麵形象。  往年一般都是各個子公司的實習生來參加,他們這些正式員工哪有這個功夫跑山上度假。實習生們也樂得拿高額補貼,就當遊山玩水了。  今年實習生名額不夠,需要正式員工再去幾個,誰知道自家老板抽什麽風,居然拉著他一起參加了這次活動。  美名其曰,陶冶情操。  於是說好就在山上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走的盛瑜,硬生生的在這條件惡劣的山上呆了近十天。  他們沒有帶任何的換洗衣物,洗漱用品甚至連上廁所的紙都是山區裏的草紙,擦的屁股疼。  晚上睡覺,三四張涼席往地上一鋪,一人一條薄毯蓋著,大家擠成一團每晚在蟲鳴聲中入睡。  許有言幾次湧出想逃的念頭都被盛瑜皮笑肉不笑的目光盯的頭皮發麻,隻得安慰自己好在這群自己教的崽子們夠可愛,且再忍忍吧。  盛瑜有些意外,“阿彤真懂事,這些孩子們才相處幾天就懂得疼人了,有點舍不得走了。”  這話剛說完,他就看見許有言瞪大了眼睛。  “走走走,今天就走,可以放心了吧。”  盛瑜無語道。  “不是,胡秘書都快把我手機打到停機了,要不是山裏信號不好,還有的打呢。”  公司裏堆積了一大堆事情,老板翹班苦了手下,他們不敢煩盛瑜,還煩不了他特助許有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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