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扯開話題,“我是不是應該先祝賀一下你拿到了戛納影帝?”“畢竟我運氣好。”“不是運氣。”賀呈陵語氣堅定,如同他當時對海因裏希說的時候一樣。“是實至名歸,理所應當,毋庸置疑。”林深從來都不缺肯定的聲音,可是沒有哪一句可以讓他記憶猶新。林深想,這或許會成為第一句,他以後應該都會願意去回想它。可惜賀導今天似乎打算將敗氣氛三字貫徹到底,他緊接著又說,“繞了半天,你還沒回答我,這個時候來教堂幹什麽?”“就沒事隨便走走,不經意走過來的。”“你信這世間有神?”賀呈陵問。“我不信。”林深微微仰頭,“我隻是覺得這座教堂很漂亮,欣賞而已。更何況,雖然我沒有信仰,但是有信仰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好事一樁。”“怎麽好?”賀呈陵眉眼間又帶上了那種尖銳的諷刺。這種冷氣侵占了他的五官,讓他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美感。“真的相信了這世間有神,之後呢?神能帶來什麽?”“能讓自己安心,無論怎麽說,宗教對於很多人,都是一種救贖。”信仰確實帶不來更多的東西,無論它再怎麽深刻,都隻是一種精神力量。“反正我不相信,也不能信。我十五歲之後就再也沒有進過教堂這種地方。”賀呈陵嘴角帶笑,可是卻是一個嘲諷的弧度。“若是這世間果真有神,我怎會如此這般過半生?”林深從他這一句簡單的話中窺見了許多,自從上一次提到柏林之後,賀呈陵又一次在他麵前展露出別樣的真實的情緒。如果要讓他來評價這種情緒,他會覺得那是留在心上的一刀疤。而且,賀呈陵根本沒打算讓這條疤消失,他放任它愈發猙獰,時不時拿出來欣賞,而後在將它妥帖安放。他好像又找到了一個和他一樣的瘋子與受虐狂,這讓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可是興奮之外,又不得不生出物傷其類的悲涼。所以他開了個玩笑,半真半假,更準確的說,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那是真還是假。“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而且還讓你如此這般的過了半生,他大概是打算讓你多攢些運氣,好把餘生交給我的。”賀呈陵斜睨了他一眼,借此掩蓋住聽到這句話的動容。“我當時真是瞎了眼了,怎麽會覺得你是個死板的正人君子?”林深笑得浪蕩,“不隻是你一個,全天下人都眼瞎。”賀呈陵哼哼,“是啊,要不是有這樣的演技怎麽當的影帝呢?就你這見人就聊騷的毛病,要是真表現出來,肯定粉絲統統再見。”不過林深倒不在意這個,他隻是強調道:“我不是見人就聊騷,分明就你一個。”“嗬,”賀呈陵咧嘴,“我哄人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這樣也不錯,”林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總算看出我在哄人了。”“你有毛病啊?”賀呈陵立刻炸毛,“誰需要你哄?”“誰需要誰知道,”林深講完這句,沒等賀呈陵開口就安撫他,“反正我們賀導這般隨心所欲無所不能,肯定不需要。”“當然。”賀呈陵道,“我從未有過軟肋,自然隨心所欲,任意妄為。”賀呈陵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之後,賀呈陵借此看清了林深衛衣上的文樣,他覺得那上麵印著的應該不是奇怪的線條圖案而是文字,畢竟那些神奇的符號組織在一起看起來還是蠻像一句話的。“誒,你那衛衣上印的是哪國的文字?”林深低頭瞟了一眼道,“波斯語。”“波斯語,什麽意思?”賀呈陵看到林深沉默了一會兒,眉眼間染上笑意,襯著背後教堂的燈光異常美好。他本來以為林深這是不懂波斯語所以才沒開口,可是就在他剛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聽見林深這樣緩聲說道――“我會永遠愛你。”“這句波斯語的意思是――我會永遠愛你。”《聖經》中說——“i''m just a damaged piece of debris, not sure myself, so what also don''t know what toe off.”我隻是一塊殘損的碎片,無法確定自己,所以也不知道該以何麵目示人。可是終有一日,你會發現根本無所謂那是不是碎片,因為總會有事物填補起那個縫隙,給你以麵目去看天地之間的萬物,去愛瑣碎與平凡,驚險與冷峻,而後,讓你用這半生收藏的珍寶,去遇見一個人,捧出來,送給他。第42章 選角┃“假如有一個符合何亦折審美的人對他說我愛你,你覺得他會怎麽做?”電影節結束之後林深並沒有在戛納多呆便回了國, 因為他即將去參加賀呈陵的新片《嘲弄者》的男主角選角。林深到的不早不晚, 不過那裏已經有好幾個男演員到了, 從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不等。他們紛紛起身祝賀林深拿到戛納影帝,林深也低笑著回應,多說一句話又不會少一塊肉。對於有些名氣的演員, 大部分導演會排好時間表不耽誤彼此的時間,可是能總得出出試卷考演員的賀呈陵賀導顯然不是這大部分的一份子,他就讓選角導演通知所有演員一起過來, 並且騰出了一間很大的房間足以容納所有人呆在一起, 擺明了就打算直接在這裏選角。“學長,”坐在他旁邊的男孩湊過來跟他說話。是胡臨川, 比林深小幾屆,當初在學校還有些交集, 後來也一起拍過戲,還算熟悉。“你和賀導不是關係挺好的嘛, 你知道他這次打算怎麽試戲嗎?”胡臨川這句話一說,另外幾個人也豎起來耳朵聽這裏的動靜。林深從其中一人的目光中感受到曖昧的深色,畢竟“關係好”這三個字可以延伸的東西實在太多, 往各種感情和距離上都可以想想。尤其是還有前些天的緋聞事件, 往負距離的方向想也水到渠成。他笑了笑,“我跟賀導隻是合作了綜藝,同事而已。他那麽跳脫的人,至少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肯定不會再考試卷了。”“可是我還是很擔心啊, 我第一個,萬一賀導一開口,我直接懵了怎麽辦?”林深覺得今天胡臨川有些太咋呼了,小年輕碰上這種大製作男一號,自然想做出完全準備給自己奔一個更好的未來。“再怎麽樣,也不會脫離試鏡的本來意義,選出最適合演員,隻要是最合適的人,必然會得到最適合他的角色,其他的形式上的事情,不需要太擔心。”林深還有一句話沒說,這場試鏡,他一定要拿下,那麽其他人再努力,其實都沒有機會。而另外一個房間裏,賀呈陵正在和苟知遇拍桌子,“狗子,為什麽有林深,你好好跟我說,我說了不用林深不用林深,你給他遞試鏡邀請讓他來是打算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