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沈秋天在街邊等人。


    夜市招牌的霓虹燈在後方閃爍,人來人往間流竄著煙熏燒烤味,他看看時間,打了個嗬氣。吃好晚飯從農家樂回來,路上開了兩小時車,到家洗完澡倒頭就睡,但一個電話又把他從鵝絨被裏拖出來。


    現在距約定時間已過了十分鍾,沈秋天幾乎懷疑被對方鴿了。


    日本是國際上出了名遵守時間觀念的民族吧……他嘟嘟囔囔再次看向手表,十一點零五了。


    可即便滿腹牢騷,他也不敢走,這次要見的人十分重要,將決定未來一年內pubg分部的存亡。


    重心換到另一條腿上,沈秋天在馬路上看看這看看那,注意有沒有“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行人路過。


    就在他東張西望間,一輛拉風的加長版林肯緩緩朝他滑來,穩穩當當停在他麵前。接著,副駕上下來一個保鏢打扮的黑衣人,拉開後麵的門,對他做了“請”的動作:“是沈先生嗎?山本社長請您上車。”


    中文發音生硬。


    沈秋天覺得這陣仗有點虎,不自覺夾緊自己的小皮包。他以為讚助商就派個項目負責人來,到時候兩人在附近找家costa聊聊就行,但眼前的狀況明顯超出他的預料。


    林肯、保鏢、社長……我的媽,這麽正規,早知道他抹點發膠再出門。


    沈秋天微微矮下身,看到一個男人坐在位子正中間。視角問題看不到胸口以上,隻能看清他的西裝考究,質量上乘,腿上攤開一份合同,按在紙張上的那隻手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幹淨整潔,肉粉色月牙一個一個很明晰。光是一隻手,就能看出是個充滿高級感的男人。


    “裏麵就是你們社長?”沈秋天向不苟言笑的黑衣保鏢確認。


    “是的。”


    得到回複,他整整花裏胡哨的襯衫領口,扒了兩下頭發,彎腰鑽進車內。


    寬敞的車內,沈秋天有些拘謹地坐到男人對麵,車子也隨之啟動,穩穩地行在街上。


    打了照麵後,他才看清未來的金主爸爸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很年輕,跟薄曄年齡相仿,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如沐春風,斯斯文文不懼侵害性。


    “你好,沈經理,在下山本之介。”男人放下交疊的長腿,小幅度欠身朝他伸出手,“今天飛機晚點,非常抱歉。”


    在他親和力的感染下,沈秋天沒那麽緊張了,跟他握了一下手:“你好你好,山本社長,我是沈秋天。我也沒等多久,不礙事的。”


    山本之介好性格道:“叫我山本就行。”


    沈秋天突然間反應過來,一陣驚奇:“你中文說得很6啊!真的是日本人嗎?”


    山本之介困惑地看向他:“六?”


    “哦哦,就是中文說得很好,很native的意思。”沈秋天幹笑兩聲,平時跟胖大海那群人插科打諢慣了,用詞就不那麽嚴謹了。


    山本之介恍然,悄聲重複了一遍“6”,像學到新知識的好學生:“母親是中國人,以前高中也是在中國念的。”


    沈秋天點頭,原來是混血,他又看了男人兩眼,隱隱覺得熟悉:“山本先生,我是不是哪裏見過你?”


    山本之介莞爾一笑,“說來十分不好意思,我被媒體曝出過幾張照片,不知道沈經理是不是看過。”


    沈秋天不太確定,畢竟這種長得好看又在富豪榜上的人,很難不被媒體盯上,說不定自己刷娛樂新聞時真見過,於是也就沒細想下去。


    “沈經理,這是重新草擬的那份合同,相信你已經收到傳真件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意見?”山本之介把先前看的那份合同遞給他。


    沈秋天雙手接過,看到合同就笑眯了眼:“看過了,條件都很滿意,山本企業對我們bfour大大的有良心。”


    澳洲奪冠後ego撤資給分部造成的資金缺口,山本家全給補齊了,而且讚助力度足夠pubg分部豐衣足食一整年,這也是沈秋天當經理人以來簽過的最大金額合同。


    “如果沒問題,你隨時簽字隨時生效。”山本之介接著話鋒一轉,“沈經理,聽說pubg分部招了一批青訓生,明天是考核日?”


    沈秋天沒想到金主爸爸將他們的日程安排調查得這麽清楚:“呃……考核日確實是放在明天。”


    山本之介對他微笑:“不用緊張。”


    林肯已經駛上高架,一段一段的路燈從車窗裏照進來,車子裏忽明忽暗,再次開口時,那雙漂亮的眼眸恰好隱在暗處:“我就想問問,是不是有個叫唐止的少年?”


    沈秋天怔怔地看向他,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一個日本企業,一個製藥企業,一個跟中國電競扯不上半毛錢關係的企業,突然找上門來要求讚助,條款優惠到沈秋天都覺得可疑,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背後肯定有原因。


    而問題的關鍵所在,大概是唐止。


    加長版林肯在市內繞了一圈,又在深秋天的公寓樓下停住。


    沈秋天拿著合同從車裏走下來,後座的車窗降下,男人豎起食指貼住雙唇,朝他wink眨眼:“幫忙保密哦。”


    沈秋天點頭,揮手:“慢走,山本先生。”


    車子開走後,沈秋天煩躁地抓腦袋,煩心事湧上心頭。


    一邊是價值千萬的合同,一邊是俱樂部的信譽,他到底要怎麽選擇?


    翻開合同最後一頁又看了眼,山本之介的大名已經簽好,旁邊還蓋了山本企業的印章。沈秋天看了半晌,咬咬牙,把合同書合上,朝家裏走。


    祈禱唐止那孩子給他爭點氣吧。


    第二天一大早,基地比往常多了許多人氣。


    平時熬夜的網癮少年們因為要考核,不得不早起。心理素質差點的會比較緊張,一遍遍往廁所跑;勤奮型的分秒必爭,比如唐止的同桌莫小天,一邊吃飯一邊溫習車船物資刷新點;天賦型的把今天當作以往的每一天對待,比如雲嘉珞,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後又去問胖師傅要了一個蛋;自我放棄型的則比較灑脫,不是趴在桌上補眠就是相互打鬧。


    在眾多眼下掛著青暈的少年中,神采奕奕端著餐盤經過的唐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按照習慣走向角落,卻在經過一張桌子時被人牽住了衣擺。


    唐止皺眉,不習慣別人的碰觸,回頭,卻看到男人鬆鬆垮垮地披著隊服外套,叉開腿,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朝對麵揚了揚下巴:“坐。”


    唐止眉間展平,在對麵坐下,看薄曄睡眼惺忪,一副沒徹底醒的樣子:“你來做什麽?”


    他執起筷子,用餐巾紙上下擦了一遍。


    他們的位置較為隱蔽,倒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薄曄揉了揉眼睛,傾身向前,撐在桌上一手托住臉頰:“你說我來幹嗎?”


    唐止這才注意到,薄曄左頰上的創可貼換了,換成了他昨晚買的hellokitty款。帥氣冷酷的男人用少女粉,總有種淡淡的違和感。


    唐止嘴角顫了一下,崩住笑,低頭夾起紫薯包:“不知道。”


    薄曄生平痛恨的事不多,早起算其中一件,但一想到上午青訓隊要考核,不得不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到餐廳蹲點,現在看到唐止這麽淡然,似乎是自己多慮了。


    薄曄歎氣,唐止並不需要自己。


    唐止在他的盯視下有些不自在,掀起眼瞼看向他:“吃早飯了嗎?”


    薄曄懶懶地搖頭。


    看他臉色有些蒼白,唐止問:“低血糖?”


    薄曄點頭:“有一點,但不至於暈倒。”


    唐止把買來的甜豆漿推給他,意思不言而喻。


    薄曄瞟了一眼,挑挑眉梢,隨後揚起嘴角:“看你就夠了,還是你比較甜。”


    唐止臉上一紅,又把豆漿拖了回來,專心用餐,決定再也不理對麵的老流氓。


    等吃好早飯,時間也差不多了,餐廳裏的人陸陸續續朝外麵走。


    唐止收拾好桌麵,道:“我先走了。”


    “嗯。”薄曄起身,穿好外套,“希望下午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唐止忽然間欲言又止。


    “怎麽了?”薄曄看向他。


    “沒什麽。”唐止搖搖頭,像是要甩掉腦海中的雜念。


    “唐止。”薄曄叫他,聲音像溫和的海風,同時向他伸出手,“我相信你。”


    看向停留在半空中的拳頭,唐止咬了下嘴唇,隔著一張桌子,跟他輕輕碰拳。


    披襟斬棘,隻為站在你身旁。


    bfour的考核跟另外兩個俱樂部合作舉辦,一個是最近人氣暴漲的tnt,一個是老牌一線戰隊baledge,三個俱樂部總共17個戰隊。


    上午五局四排,下午五局單排,每場按名次和擊殺人頭數累計分數,最終將考核成績和平時成績加權平均,分數最高的去一隊,順位的四名成立pubg分部二隊。


    四排的隊友靠抽簽決定,bfour青訓隊的二十八人中,誰都可能成為隊友,能和大神組隊當然開心,但怕就怕遇上那些墊底的。所以,能否留下來,不僅要看實力,還要看運氣。


    莫小天抽到和唐止一組時,歡天喜地地坐到他旁邊。


    不多時,另一個隊友也來了,莫小天天性樂觀,轉頭跟他握手:“好巧好巧,合作愉快。”


    這名隊友成績不算拔尖,但不至於拖後腿。


    最後一名隊友落座,唐止看到他,微微蹙眉。來人是薑易晨,兩人上次在衛生間不歡而散後沒再有過接觸,但唐止一直清楚他對自己的敵意。


    唐止調試耳機,讓自己不要想太多,專心比賽。


    薑易晨在四號位坐下,餘光瞟了眼最前麵的唐止,虛情假意道:“還請唐神多帶帶我們了。”


    唐止沒受他影響,快速點按鼠標查看是否有問題。


    薑易晨冷哼一聲,麵對電腦,眼珠子轉了轉,想到平時唐止在訓練賽中的表現,心裏默默打起了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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