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f的直播平台出現了斷斷續續的癱瘓情況。


    客服投訴電話排隊六百多,畫麵偶爾卡住了彈幕還在飛速流動,仿佛幾萬隻土撥鼠在線暴動。


    :這到底是演唱會還是心髒謀殺現場!!我抱著電腦屏幕狂哭到想要摁頭穿越到現場!!!


    :我好了我可以我尖叫到輕舟已過萬重山外青山樓外樓!!!這個現場給我打的雞血可以讓我從一樓衝到十八樓做三百個伏地挺身再橫遊太平洋去美國扶老太太過馬路!!!


    :別說了,我去買演唱會門票,我中了corona的毒,不看到他們六個就會窒息而亡(捂心口


    直播視頻再次通暢的時候,剛好轉場嘉賓表演結束,他們的輪廓再度出現在黑暗中。


    排作三角形的六把玻璃椅突然亮了起來,如同水彩顏料化作的琉璃。


    輕巧飄忽的單簧管奏響前奏,第一束光落在了最前端的少年身上。


    深黑色西裝襯得他背脊挺直,明紅色領帶矚目的明目張膽。


    圓號聲穿插而過,霍刃單手撐著下巴,指尖從領帶末端輕滑而上,一寸寸直到抵達喉結旁。


    他眼神冷淡動作輕緩,抿著唇如同等待被取悅的主人。


    雙簧管踩著節拍跳躍重合,他起身輕撫椅背曲線,四肢關節突然隨樂音同時加速,揚首時脖頸露出一抹白。


    緊窄腰身在俯身搖胯的那一刻被展露無疑,提琴引著主旋律飄蕩上下,領帶末端被甩向空中如狼尾招搖。


    定點,wave,加速。


    四聲鍾響挽著大提琴重音推進情緒,椅子如同被引誘的無辜存在微微搖晃。


    霍刃叼著領帶歪頭看向觀眾席,仿佛並聽不見燃燒如海嘯的尖叫聲。


    這支舞被他跳的禁忌又妙不可言,甚至讓看得人都有種莫名的犯罪感。


    他是純粹的,無辜的,清澈的。


    又是**的,野性難馴的。


    提琴挑逗般挽了一個花音,他的腰胯長腿如鎖鏈般聯動翻轉,領帶也隨之劃出弧線,勾的人呼吸都能盡數亂掉。


    少年對著虛空扣下扳機,重低音貝斯如槍聲響起。


    所有燈光被再度釋放,五個成員驟然起身作鎖鏈之舞,五條深黑色領帶同時襯托著那一抹明紅。


    再叛逆一些。


    明明神情不動聲色到冰冷的程度,所有動作卻在背離著挑逗魅惑。


    再熱烈一些。


    哪怕全場都已經尖叫到像潮汐要吞沒月亮,也可以繼續貪婪的索取更多。


    場內粉絲從開場起就已經完全坐不下來,保安跟牧羊人似得到處維持秩序,還是有上千人恨不得站在椅背上站的更高一些離星辰般的少年更近一些。


    場外彈幕已經重疊到根本看不清楚的程度,不屏蔽根本沒法看愛豆的臉。


    “我戀愛了!!我今天就是隊長的女朋友!!!誰都不許和我搶!!!”


    “啊啊啊不許玩領帶結霍霍你還是個孩子!!!!”


    “我就在現場我是那把椅子!!!!”


    “到底是哪個老師教崽崽們用膝蓋蹭椅子的太犯規了不許這樣——”


    演唱會原定是兩個半小時唱完就結束,根本抗不過粉絲們的瘋狂安可,臨時又返場加唱了《沉雲》和《我想》。


    工作人員把幾處大燈全都關掉了,粉絲們還是簇擁在觀眾席裏不肯走。


    “安可!!安可!!安可!!!”


    “再唱就要超時了,”薑恕揉著額頭道:“這怎麽搞?”


    “再唱一首,”霍刃給隊友遞紙巾擦汗,嗓子已經有些啞了:“她們大老遠跑來也不容易,多唱一首吧。”


    “行,罰款我讓公司報銷,你們上去唱。”薑恕叼著煙揮揮手:“玩得開心點,小兔崽子們。”


    最後一首《你的皇冠》唱完,他們六人對著舞台的四個方向深深鞠躬,哄粉絲早點回家。


    “注意安全啊,這麽晚了,回去吧。”


    “不!!回!!去!!”


    “我愛你啊啊啊我愛你們!!!!”


    “哥哥們帶我走吧嗚嗚嗚我舍不得你們——”


    兩場演唱會結束,合計超時四十多分鍾。


    慶功宴的時候他們六個都餓的不行,跟著薑恕匆匆跟領導們敬完酒就衝回去填肚子去了。


    表演之前為了減少風險,食物都被替換成了輕斷食用的代餐,飲水量也在被再三控製。


    現在兩場演唱會唱完,他們身上的枷鎖也應聲消除,啃黃瓜皮都能香到不行。


    薑恕抱臂看著這幫崽子們瘋狂扒飯,語氣玩味道:“就你們這個吃相,我拍兩張照傳出去你們得掉多少粉?”


    霍刃在幫謝斂昀剝澳洲龍蝦的殼:“慢點吃,撐著了小心胃疼。”


    梅笙遙的雷達立刻亮了起來:“隊長你偏心!給謝謝剝殼不給我剝!”


    “我也要——隊長喂我!!”


    “霍霍張嘴!來吃口九頭鮑!”


    然後這頓飯不知不覺成為隊長投喂大會。


    池霽盛的湯,薄玦遞的水果,梅笙遙靠著他幫忙剝蝦,動作又快又利落。


    謝斂昀捧著龍蝦神色複雜:“我失寵這麽快的嗎。”


    薑叔表麵一臉嫌棄,臨酒足飯飽還是帶他們六個去自家開的私人會所,水療spa一人安排一份,充分犒勞功臣們好好休息放鬆。


    六個人洗完澡揉著肚子癱在軟床上,累得不行還有功夫互扔枕頭。


    謝斂昀和薄玦都屬於體力渣,被技師小姐姐揉了兩下肩膀脖子就立刻睡著,抱著枕頭已經完全沒聲兒了。


    霍刃處於團隊精神還是過來陪他們,但是一被碰就縮著想躲開。


    “我這還沒按關節呢。”小姐姐無奈笑道:“貴賓很怕疼嗎?”


    “不……不用了吧。”霍刃青澀道:“您先下去吧。”


    對方看了眼薑恕的意思,鞠躬祝好輕快退下。


    霍刃確實也累到不行,雖然有心被揉揉胳膊腿放鬆一下,也抗不過自己體質太敏感。


    他趴在枕頭旁繼續聽哥哥弟弟們的閑聊八卦,漸漸也睡意昏沉。


    另一雙手按在了他的雙肩上,隔著毛巾力道剛剛好。


    霍刃原本想躲開,但這會兒已經困到動都懶得動,也就任由那雙手幫自己疏通筋骨。


    脖頸,肩側,手腕,背骨。


    被透支過多的體力緩緩恢複,酸疼的肌肉終於得到照顧,這種放鬆舒服到讓人隻想歎息。


    掌心溫度隔著毛巾和衣物平穩傳遞,莫名的安心又親近。


    絮絮閑聊聲不知不覺停了。


    霍刃昏睡了十幾分鍾,心裏怕耽誤其他人回家,睜眼去看時鍾走到哪裏。


    然後瞧見龍笳和池霽都一臉忍笑。


    在……笑我?


    霍刃瞌睡醒了些許,終於反身看床邊新換的按摩師。


    穿著浴袍的裴如也嘴角噙笑:“客人還滿意麽?”


    “哈哈哈哈隊長你居然沒發現!!”


    “霍霍一臉享受的躺到現在也是沒誰了——”


    “老師?!”霍刃慌慌張張坐了起來,有種做錯事的感覺:“我不知道是你……”


    “這段時間帶隊排練辛苦了,”裴如也接過熱茶抿了一口,挑眉道:“力道還可以,嗯?”


    霍刃臉都紅了,扭頭看薑叔:“叔你也不叫我的嗎?!”


    薑恕莫名其妙道:“其他人想要這個待遇還沒有呢,你緊張什麽。”


    就——就是很不好意思啊!!


    其他人都沒把這個小插曲當一回事,回程的路上還摟在一塊繼續唱歌,唱的薑恕煩不勝煩堵耳朵。


    霍刃靠著車窗還覺得臉上一直在燒,悄悄伸手碰剛才被揉過的地方。


    他有輕度的腰肌勞損,是練舞太頻繁導致的小問題。


    裴老板的手法……完全是專業康複級別的好啊。


    怎麽剛才被他揉肩的時候沒猜出來呢……


    這一折騰就到了淩晨兩三點,大夥兒在會所裏休息了半天又精力回滿,晃蕩著在宿舍走廊跟家人打電話。


    霍刃回臥室把手機打開,先去翻了翻裴老板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發布於十分鍾前。


    老師:好好休息。


    霍刃呼吸一頓,莫名覺得這條是他發給自己的。


    他平時和老師私聊很少,兩個人日常十六樓見,上次在微信溝通時間還是四天前。


    霍刃點開對話框想跟他發些什麽,指尖懸在九宮格旁停了半天,還是點了返回。


    淩晨兩點半了,不能打擾老師休息。


    他其實性格並不算乖巧馴服,以前讀初中時對同學老師都態度平淡,社交狀態長期停留在例行公事這個階段上。


    然而唯獨對裴老師有種沒理由的小心翼翼。


    就好像生怕自己說錯話,會在對方眼裏顯得很蠢。


    霍刃歎了口氣,關掉微信又點開了皇冠小圖標。


    演唱會直播一結束,cp榜再次被大批湧入的新粉逆轉排名。


    霍all高居榜首踩實總攻地位,冷門超久的梅池cp突然轉紅上升第二,還得到了新cp名比如‘雙鶴’&‘黑白’。


    “我就知道隻要我狗冷cp的時間夠久就一定能等到這一天!!”


    “雙鶴組難道還不好磕嗎!!鶴這種生物就是跳著舞求偶的好不好!!!”


    門突然被敲響兩聲。


    霍刃已經熟了:“玦哥——你進來吧。”


    薄玦端著熱毛巾進來了:“我幫你敷下脖子。”


    霍刃伸手接了毛巾聽話圍好,眼睛還望著他:“又有新情況了?”


    他隱約覺得自己是當神父當出毛病來了,最近思緒老是掛在裴老板身上。


    ……風花雪月的東西聽多了不好,以前就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薄玦動作熟練地把枕頭抱好,悶頭嗚嗚道:“龍笳他今天晚上好帥啊啊啊啊——”


    霍刃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同步跟著往下想。


    裴老板穿浴袍的樣子也好帥啊。


    “他穿過人群走向我的時候我呼吸都要停了——”


    霍刃伸指節敲了兩下太陽穴,腦子裏的思緒置若罔聞,跟著薄玦的聲音一塊滾動。


    老師一看著他笑,他呼吸也跟著停了。


    薄玦完全沒發現自己間接性把自家隊長引向了開竅的康莊大道,苦著臉碎碎念了半天,良久籲了口氣。


    “霍霍,臉怎麽還紅著呢?”


    霍刃強咳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們兩挺浪漫。”


    薄玦嗤了一聲:“我也是鬼迷心竅。”


    他說完這些心情大好,臨走前還緊緊抱了抱自家弟弟:“隊長辛苦了,做個好夢——”


    門再一打開,龍笳剛好站在這。


    薄玦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回去,麵無表情道:“讓開,離我遠點。”


    霍刃心想樹洞完的人說話就是硬氣。


    龍笳跟薄玦揮了揮手互道晚安,坐到了霍刃的對麵。


    “手腕剛才劃破了吧?”他拿出消毒紙巾和ok繃:“左手袖子挽起來。”


    霍刃怔了一下:“哥,你看見了?”


    他剛才在後台不小心撞到道具,手腕被碰破了點小皮。


    “嗯。”龍笳幫他把小創口貼好,起身道:“走了啊,好好睡。”


    霍刃忽然開口道:“哥,你等一下。”


    “什麽?”


    “我……有事想問問你。”


    龍笳坐了回來,耐心等下文。


    霍刃低著頭想了一會,感覺這問題怎麽提都有點變態。


    裴老板是自己的老師啊。


    學生怎麽可以喜歡老師呢。


    自己根本沒有戀愛資格,而且就算是真的……真的有點喜歡,這件事也太奇怪了。


    老師如果知道的話,會覺得很不舒服吧。


    “抱歉啊。”他輕聲道:“我說不出口。”


    龍笳嗯了一聲,詢問道:“要不要哥哥抱抱?”


    他知道他一直壓力很大。


    霍刃張開手抱緊他,埋著頭低聲道:“哥,我也不能做錯事。”


    我是隊長,我不可以錯。


    龍笳輕撫他的頭發,和當年剛進入spf時毫無差別。


    “有心事以後跟哥說,哥幫你擔著。”


    “好。”


    2


    還有兩場演唱會都安排在年末,現在時間還早。


    做藝人一年總免不了三種應酬——品牌方洽談,各種理由的晚宴,名頭各異的頒獎禮。


    國內歌手領域的最高獎項名為‘天霄獎’,時間一般在十一月末。


    其他二線三線的獎項數不勝數,也總是跟品牌方打好關係,拜托大小藝人過去撐撐場麵。


    他們去年入圍完osc亞洲新人獎,拿天霄獎新人獎的時候還處在飄的不行的狀態裏。


    今年osc的邀請函還沒有發過來,天霄獎的已經統計完獎項一塊發過來,一共有四項入圍。


    “這事兒還早得很,”薑叔領著他們走進柯維斯洲際酒店的晚宴大廳:“今天晚上這個慈善晚會,捐款數額我已經幫你們定好了,碰到記者采訪統一跟著之前寫的稿子回答,隊長記得盯著點情況。”


    政要富商和一眾名流都匯集在這裏,偌大會場人人都穿著精致,儼然是另一個名利場。


    薑叔和謝謝進來以後沒多久就被高層叫走,龍笳和薄玦也拎著紅酒杯去和舊交閑聊,桌旁隻剩下霍刃和池霽。


    梅笙遙今年剛剛出過事,來這種地方免不了被刺探詢問幾句,薑叔沒讓他來。


    池霽望著蛋糕甜湯悄聲歎氣,霍刃保持著營業狀態,不斷應付過來敬酒的名流富商。


    鄭魯和其他幾個老總也過來了一圈,雖然眼睛還在往池霽的身上看,但瞧見霍刃擋在這裏,也就不鹹不淡的扯幾句就此離開。


    半小時後慈善晚宴正式開始,爛俗節目輪番上場,主持人說著千篇一律的套話試圖活躍氣氛。


    池霽聞著蛋撻的香氣隻覺得心煩,側身道:“隊長,我去趟洗手間,等會回來。”


    “好。”霍刃叮囑道:“有事叫我。”


    池霽淡笑點頭,起身出去。


    他在二樓的油畫和雕塑之間轉了兩圈,順路去洗了個臉。


    突然有個小藝人衝了進來,趴在水龍頭旁邊就是一陣猛吐。


    “咳咳咳咳——”


    “你還好嗎?”池霽剛擰開水龍頭,停下動作看他:“需要我幫你叫醫生麽?”


    “沒事,不用了。”小藝人還在幹嘔,抹了把嘴啞聲道:“剛才有老總灌酒,我差點沒扛住。”


    池霽露出同情眼神,拍了拍他的背:“少喝一點,晚上回家可以喝點蜂蜜水。”


    小藝人漱完口仰頭灌了大半瓶清水,靠著牆長聲歎氣:“好多了,等會就走。”


    他瞧見池霽在洗臉,順手遞了張厚紙巾:“擦一下吧。”


    “嗯,謝啦。”


    池霽在擦臉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到這紙巾味道不對。


    他下意識地嗅了下味道,口鼻緊跟著被捂住。


    “多聞聞。”對方的五官開始變得模糊:“好東西。”


    池霽伸手想掙脫開鉗製,身體卻因為缺氧本能地劇烈抽氣。


    “鬆——”


    他的瞳孔在不受控製地渙散。


    視野中的所有東西開始解離輪廓,所有線條和顏色都跟著蹦跳著往外逃。


    池霽伸手扶住洗手台,屏著呼吸想往回走。


    可是地麵已經跟著扭曲變形,和天花板一塊溶解拚接,讓他甚至分不清哪邊才是上和下。


    “鬆什麽?”對方問道。


    池霽脫力地想要蹲下來,這一刻連身體重心都已經找不到。


    比麻醉劑更恐怖的,是能扭曲人五感的大劑量□□物。


    他伸手想找個支撐點,卻感覺地磚和牆壁都像獵犬般跑向遠方,自己什麽都抓不到。


    “來喝點這個。”模糊的聲音哄勸道:“喝一點,感覺會好很多。”


    “確實比女人還漂亮。”那人嘲弄的語氣不加掩飾:“衣服還是粉的。”


    霍刃等了十分鍾都沒看到池霽回來。


    他快速給薑恕留了條短信,跟旁邊搭訕的貴婦人簡短告退,出去找池霽去了哪裏。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隻有個侍應生在清掃嘔吐物。


    “您好,剛才有人來過這裏嗎?”


    “有的,”侍應生歎氣道:“一看就是喝大了,站都站不穩。”


    霍刃目光驟變,掏出手機給他看六個人的合照:“是他嗎?”


    “對,是他,不過他被他朋友們扶走了啊。”侍應生茫然道:“是個小矮個,還在給他喂水。”


    “他們去哪裏了?”


    “這我哪兒知道……”


    霍刃拔腿就往外衝,第一反應就是看不同電梯間的位置。


    這層樓全是會議廳,下手也不可能在這裏。


    東側四個電梯分別停在一樓和四樓會議層,西側有一廂已經到了第十九樓,還在不斷往上升。


    然後停在了二十四層。


    霍刃快速跟上去,短短數秒裏把前後情況和薑恕龍笳說清楚,在電梯開門的一瞬間用最快速度衝了出去。


    遠處兩個男人架著池霽準備進套間,正在探身插卡開燈。


    霍刃抬手就把手機對準其中一人砸了過去,憑蠻力撞開另一個人,抱著池霽撞進包間裏反手就關門反鎖拴防盜鏈。


    池霽身上的溫度燙到不正常。


    “哥……”他根本站不穩,掐著掌心指節發白:“是你嗎?”


    “是我,龍哥他們馬上過來,已經快到了。”


    “我,”池霽掙紮道:“我不信,我聽覺已經不正常了……”


    他仰頭看著霍刃,斷斷續續道:“an,andante是什麽?”


    霍刃已經用四把椅子把門口堵死,把樂理考官打橫抱起來往浴室裏走:“行板。”


    “allegro……”


    “是快板。”


    池霽的電話緊跟著響了起來。


    “喂——”


    “是我,你們到了嗎?”霍刃把池霽放進浴缸衝冷水,皺眉道:“那兩個男的沒想到我會來,現在被反鎖在門外頭,估計還沒反應過來。”


    “電梯和安全通道已經封死了,”龍笳快速道:“薑恕也在趕過來,小池怎麽樣?”


    “他中了藥,不太正常。”


    “除了我和薑叔,其他人敲門你都不要應,”龍笳那邊傳來了電梯聲:“狗日的鄭魯,老子去打斷他的腿——”


    電話被薄玦搶了過去:“霍霍,我們已經叫醫生了,大概十五分鍾以後到,你保護好小池,別讓他睡著。”


    “我知道。”霍刃看見池霽蜷在浴缸裏低著頭流眼淚,突然有些慌亂:“我先照顧他,等會聯係。”


    池霽泡在冰水裏,眼神還渙散著。


    他的世界在被分解顛倒,幻覺和幻聽無休無止。


    他把自己抱緊更多,無助道:“霍霍——”


    “你不能睡,小池,跟我說話,”霍刃一手按住他被掐紅的掌心,另一隻手調大冷水的流量:“醫生很快就過來了,你再清醒一段時間——”


    “我不舒服。”池霽的眼淚在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就是想睡一會,你把水關掉,好冷。”


    “再等一等。”


    “你不能這樣,”池霽伸手抓緊他,抽了口氣道:“我怎麽站不穩呢?我在坐著還是躺著?”


    霍刃俯身過去把他抱緊,兩人衣服都在被冰水沾濕。


    門外傳來薑恕的怒喝聲,還有保安在追逐著誰。


    龍笳衝去另一個方向堵人,薄玦守在門口給隊醫打電話催他再快一點過來。


    “小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唱的是什麽嗎?”霍刃扶穩池霽,任由他把自己當成求生的礁石:“你再想想那天,我站在牆邊聽你唱歌——”


    “是春醒,我好困,我要睡一會……”池霽圈緊他的脖子,皮膚灼燙衣服冰涼:“哥……我不想哭了……”


    “池霽,唱給我聽,你不要睡。”霍刃掬了一捧清水淋到他的背上,懷裏的人再度冷到發抖。


    池霽委委屈屈應了一聲,仿佛被囚禁在水牢中的人魚。


    “justtoounrellthis,watchingthewordsfallfrommyli”


    這一切都太不真實,所有字句在從我唇邊墜落。


    他唱了一半,哆哆嗦嗦地看霍刃的眼睛。


    “不要睡,”霍刃加重語氣道:“唱下去。”


    “oh……i\mgonnabewounded.”


    ……我可能會受傷。


    “i\mgonnabeyourwound……”


    我將成為你的傷口……


    霍刃覺察他又快要閉眼睡著,在握緊他右手的同時沾了冷水給他擦臉。


    “哥在這裏,小池不怕。”


    “其他哥哥也到了,我們都陪著你。”


    “小池,別睡,再多唱幾句。”


    池霽蜷在他的懷裏深呼吸一口氣,打著冷顫往下唱歌。


    他的幻覺已經把他再次帶回了百老匯,自己就好像站在空無一人的黑暗舞台上,穹頂被烈火盡數吞噬。


    “……i\mgonnabruiseyou.”


    ……我可能會弄疼你。


    “you\regonnabemybruise……”


    你將會成為我的淤痕……


    3


    醫生終於趕了過來,扶著池霽做應急處理。


    霍刃再三確認情況後才鬆開池霽,襯衫外套早已濕透。


    他清楚鄭魯打的什麽算盤。


    藝人名譽一旦被毀,很難再徹底反身,碰到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公開報警或者起訴。


    哪怕是受害方也會被質疑扭曲,連仙人跳這種帽子都可能被扣上。


    池霽父母都在國外,在國內幾乎沒有背景,對於鄭魯而言就是個可以隨意拿捏的新藝人。


    就算事情敗露也隻會被摁下來,所有風聲都被熄滅掐死。


    薄玦是和醫生一起進來的,心疼地圍著小池裹毛巾擦頭發,在通風口哄著他吃藥。


    薑恕沉著臉色走進來確認池霽的狀態,轉身出去抽煙。


    霍刃反手關好門,開口問道:“不能走法院,是麽?”


    經紀人長歎一口氣。


    “水太深。”


    鄭魯背後有一眾關係網,牽一發則動全身。


    娛樂圈和投資圈有交叉,可是他薑恕的威懾力僅限於前者。


    這種富商根本不會把這種事當回事,甚至會主動扔張卡,當做擺平事情的慣用道具。


    鄭魯已經接到龍笳的電話,醉醺醺地上了樓。


    “這事兒啊——”他探頭看了眼隔壁房間被審問的兩個保鏢,擺著手道:“是我手下狗膽子太大,連薑爺你的人都敢動?”


    謝斂昀鐵青著臉往前跨了一大步,被薑恕按住了肩。


    鄭魯不以為意,還有空給自己點煙:“回頭多給你們談幾個資源,怎麽樣?想演電影麽?”


    霍刃心裏被猛然攥緊。


    他久違地感受到這種被藐視感,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最低賤的底層。


    非常惡心。


    龍笳冷著臉走了出來。


    “鄭總,這種小事,犯不著跟我經紀人談。”他露出客氣笑容:“我在對門開了間房,過去喝一杯敘敘舊?”


    “還是龍公子大氣。”鄭魯大笑道:“你在娛樂圈這一玩票就是好幾年,我跟你爸打高爾夫球都見不著你啊。”


    龍笳攬過他的肩往前走,餘光示意謝斂昀和霍刃跟上。


    “你說說你,不去國外讀個名校繼承家業,唱歌跳舞搞那些花架子做什麽,”鄭魯跟著他往客廳深處走,得意洋洋道:“我這邊好些客戶還想跟你認識認識呢——”


    霍刃麵無表情地關門上鎖,再度把防盜栓扣死。


    謝斂昀確認完附近沒有竊聽器的信號,和龍笳隔空交換了一個眼神。


    “鄭總,手機新買的?”


    “這個?”鄭魯抽了口煙,還有些遺憾沒得到那個漂亮玩物:“舊的,早該換了。”


    龍笳動作極快地單手奪過去,反手就扔出了窗外。


    “哎你怎麽——”


    他抬腿就把這中年男人踹翻在地上,踩著臉冷聲開口。


    “我弟弟你也敢動?”


    謝斂昀把客廳和走廊之間的隔音門關上,用隨身電腦確認附近是否有其他無線設備。


    霍刃往前走了一步,卻被龍笳喝住。


    “你別碰他。我來。”


    霍刃深呼吸點點頭,給他們兩個守門。


    鄭魯還醉著酒,這會兒突然被踹到地上人都是懵的:“他——他不就一小藝人麽?再紅也就紅這一年,你急什麽?!”


    龍笳歎了口氣,擼起袖子直接開揍。


    霍刃留神著不同方向的動靜,抽空在混亂中補了幾腳。


    他跟龍笳都是力量訓練一天不落,下手又準又狠。


    鄭魯剛開始還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髒口,後半截疼的一個勁抱頭求饒,跟殺豬似的可勁嚎。


    龍笳身形靈活動手利落,根本不給對方反抗還手的機會。


    他一抬腳再度把圓桶似的中年男人踩住,霍刃緊跟著用抹布封了他的口。


    “聽著。”龍笳擦了把汗,俯身看被揍成豬頭的男人:“你對我弟弟做的事情,不管認還是不認,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跟你之間這事,你如果記得,我今天晚上就打道回府接我哥手裏的生意,盯著你家盤口拆到崩為止。”


    鄭魯倏然一驚,打著擺子瘋狂搖頭。


    “摔的,都是我摔的——”


    他完全清楚龍家老爺子嬌慣這三孫子到什麽地步。


    四個人再走出來,薑恕已經吩咐人把這一層的監控攝像給刪了。


    鄭魯鼻青臉腫地往外走,看見那兩保鏢時一人狠甩了一耳光。


    小池已經吃完藥睡著了,神經和身體都沒有什麽損傷,幻覺再過幾個小時也會逐漸消失。


    謝斂昀過去守著他坐下,霍刃找來創口貼和酒精給龍笳擦手。


    他清楚大哥揍人太狠,自己指節都被刮破好幾處。


    “哥。”他輕聲道:“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小池。”


    龍笳被酒精棉一蹭,疼的長嘶一聲:“輕點輕點——”


    霍刃低著頭應了一聲,緩緩給他清理指節上的傷口。


    “娛樂圈的最頂層還是資本。”


    龍笳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揉他腦袋,語氣溫和:“等咱把皇冠拿了,你去把大學讀完,哥帶你去開公司,咱忙完沒事可以請薄老師跟小池開個專場音樂會,挺好。”


    薄玦沉默地給霍刃裹了件幹燥溫暖的毯子,伸手抱緊他們兩人。


    霍刃動作停頓許久。


    長大成人的跡象之一,好像就是突然會開始考慮未來。


    他們六個人選擇走這條路的原因各不一樣,但最終都在熱愛著與corona有關的一切。


    誰都不能受傷,誰也不能少。


    corona早就是牽動他們每人靈魂的存在。


    他突然明白裴如也為什麽隻把舞蹈老師當作副業,早早地從國外飛過來搶市場,不休不止地開公司做產業。


    他不知道裴如也還擁有多少資產和生意,可連戚總見到人都會喚一聲裴老板,滿眼都是讚許認可。


    想要保護在乎的事物,要懂心術,要會看局勢,更必須淩駕於資本之上。


    也許有一天corona會走到終點,而他會把後半生也悉數奉獻,和笳哥,和他們五個人一起繼續守護下去。


    這是他唯一的家,也是唯一給他安放靈魂的地方。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替代。


    “也不用多想。有哥罩在這,老混蛋來一個揍一個。”龍笳感覺弟弟腦袋的手感真是越來越好,笑著安撫道:“以後該咋樣咋樣。”


    專輯還沒出個夠,演唱會還有好多場等著開,他們怎麽可能因為一個王八蛋就停下來。


    “我答應你。”霍刃突然開了口:“我們去拿那頂皇冠。”


    名,利,譽,現在隻有最後一項遲遲不來。


    他銀行卡裏的餘額已經多到難以數清楚到底有幾個零,corona連著爆紅兩年,人氣隻高不減,儼然是業界的引航燈。


    隻差那一頂皇冠給予他們最後的加冕。


    薑恕全程沉默著,到這裏的時候才終於開口。


    “至少還要三年。”


    國內別的獎都好說,可osc的這項獎等同於這一行的從業最高榮譽,不可能說拿就拿。


    今年已經有幾個男團女團在崛起成名,放眼亞洲實力強勁的對手更有無數。


    他看著他們,眉頭緊鎖:“你們入行時間太短,能力和狀態都沒到拿獎的時候。”


    “再難也會過去的。”霍刃深呼吸道:“我是隊長,我不會退。”


    “哥,我們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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