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說起大概也就隻有兩件事可以稍微補救。 一個是混進那些姑娘裏,這倒是不難,畢竟夏樂自己也是字明均的小粉絲。就是容易打草驚蛇,更何況粉絲可以有千千萬,助理可隻有一個,萬一被打了怎麽辦。 另一件是夏樂已經在做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一些社交媒體上有人通過非正規渠道倒賣航班信息。這種現象雖然不被鼓勵,但確實是在某些圈子裏盛行的情況。 果不其然,夏樂在搜索欄輸入了關鍵詞,最上麵的一條信息看起來就是他要找的。 他首先截了圖,然後又研究起這串看似亂碼的晦澀語言。 “幹什麽呢?” 夏樂低頭看手機,根本沒注意到前麵有人。 “哥!”夏樂壓低了聲音,還特意去掉了姓氏,“來不及了,快走。” “啊?”字明均不懂。 夏樂一抬眼,也嚇了一跳。要不是先聽的聲音,他恐怕也要仔細分辨一下才能認出這是誰。 眼前仿佛就是一個剛下飛機,手裏還拎著購物袋的普通民眾。主要是字明均帶了口罩,巧妙露出了三分之二張狀態極差的臉,黑眼圈深到藏不進臥蠶的陰影,仿佛已經有四十八個小時沒睡過覺了。 “哥你咋了?” “挺好的。”看得出來,精神狀態確實不錯。 字明均現在的這個樣子根本不用擔心有人認出他。真要說還有什麽顯眼的點,身材覆蓋在寬鬆衣庫下,清瘦頂著這張臉幾乎成了病態。 一路上夏樂還在留意周圍是否安全,字明均跟在他邊上走。 “你送我去個地方,然後去幫我訂間房,就可以走了。”字明均坐副駕,邊係安全帶邊說。 “好。”夏樂遞了瓶水過去,“明天上午十點半我來接您?” 字明均回憶一下,明天中午有一個采訪。 “嗯。” 夏樂收到了字明均發來了地址,輸進導航裏,準備出發。 “我的東西都在後備箱嗎?” “基本上都在,前幾天車拿去做保養,有一些寄存在公司了。”夏樂正在倒車,“找什麽?” “我西服在嗎?” “這個在。” 字明均安心了。 “不過就留了一套。” 字明均提心吊膽,問:“那套?” “…...紅的。” “……”那套紅色字明均從來沒穿過,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麽出現在他的箱子裏的。上次臨去飯局前隻看了那麽一眼,就對它有深深的抵觸。 但現在又實在是狀況緊急。 他要去見魏妤。 對方把他約在了高級餐廳,又是一個不穿正裝進不去的地方。 “你選的?”字明均笑一聲,隨口問道。 “就那套您還沒穿過了......”夏樂自認為這個理由還算有道理。 得,又是被奇怪傳言荼毒的可憐孩子。 “窮奢極欲,我為什麽就不能再穿呢?”字明均好生氣,但就這件事而言他也說不了什麽,公眾場合不反複穿同一套一個原因是不想留下窮酸的大眾形象,另一個就是要把自己當成行走的招租廣告牌。 “…...那套紅的挺好看的。” “好看送你了。” “那個不是公司財產嗎......” “……我買下來送你,你天天穿著來上班好不好?”字明均倒也不缺這麽一套衣服的錢。 “沒您這臉這身材。”夏樂作為高段位老粉無縫銜接地誇了一波字明均。 字明均這幾個月下來聽夏樂言語間穿插的誇讚已經聽得毫無波瀾了,搖搖頭示意停戰,側過頭去閉目養神。 最後車停在了市中心大廈叢林中的某一棟門前。 字明均在酒店房間換好正裝,一看表發現還早了半個小時。 約的餐廳也在這棟樓裏,就算是提前十分鍾到,再多留五分鍾坐電梯就足夠了。 字明均站在全身鏡前,整理袖口。 雖然他始終認為暗紅天鵝絨這樣的搭配十分像窗簾布,但他身上這套,不知出自誰手,將這種不易駕馭的布料製成頗顯高貴的禮服。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字明均突然單膝下跪,右手撫過心髒,又伸向前麵。此時他身前並沒有他想要深情注視的人。明顯這僅僅是排練,但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要對白連璽這樣做。 字明均摸出融於空氣的戒指盒,仿聲打開盒子的聲音,取出一枚耀眼無比的戒指。字明均還沒想像出那戒指的樣子,經過鏡子反射四散的光芒就要晃傷他的眼了。 練習結束。字明均起身站好,重新整理了一遍領口袖口,又拍拍其中一條褲腿上的灰,滿意出門。 服務員將字明均領進了一間包廂的時候他還有點奇怪,少有有包間的餐廳還會要求著裝的,這樣多少顯得頑固自負了。 直到服務員小姑娘在收掉多餘餐具的時候大膽說了一句:“字先生這套演出服真好看。” “謝謝。”字明均笑著回應,眉毛已經不自覺皺了起來。 他開始回想為什麽他會以為今天需要穿正裝。 一無所獲。 原本薄厚適中,量身定製的正裝穿在身上一下就變得不自在了,覺得又熱又勒。 最後字明均一個人憋在那裏忍了七八分鍾,魏妤按照提前三分鍾的標準踏進包廂,進門也是一句:“字哥你剛收工啊,跟我說不就行了,怎麽也不能委屈你穿著演出服吃飯啊。” “......”字明均堅強地微笑。 “今天如果不是我約你,你是不是永遠都想不起來你欠的那個解釋了。”魏妤落座。 距離字明均說回頭跟她解釋已有一個多月,眼看著這頭是永遠轉不回來了,魏妤主動約了字明均。 其實今天若隻是為了解釋大可不必約出來見麵,魏妤帶了林導的合同。 “不想解釋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太多。” 可越是這樣,字明均就越不想留太多讓對方想象的空間。 “你有認出對方是誰嗎?” 魏妤愣了一下:“我還見過?” “嗯。”字明均認為點到為止,名字就不要說出來了,“總之謝謝你幫我截下那幾張照片,真的謝謝。” “照片上的......是白......”魏妤並不知道那個人的全名,“那個白經理?” 字明均默認了。 魏妤識趣不再問,姑且當作不知道哪裏的小八卦隨便聽聽。 “這個電影,是古裝片。” 字明均結果魏妤遞來的東西。 “林導說他很看好你,再加上那個事,所以劇本和合同你先拿回去看。” “女主也是內定?”字明均真的怕了。 “反正不是黃思嬌。”魏妤打了保票。 “那是誰?”字明均篤定她知道些什麽。 “你們公司的新人。” 字明均若有所思,大致翻了一遍合同。 “是魏總讓你來跟我談的?”字明均發現了合同上的一個細節。 “是,我爸說要鍛煉我能力,說反正咱倆之前認識,也好聊。” “明年的這個時候開始拍。”字明均又看了一遍合同上提出的檔期,“你知道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是哪個公司的人嗎?” 魏妤看上去是早就知道了,穩穩看著字明均:“嗯,還不知道你是哪個公司的人呢。” 字明均的合同明年三月初到期。 “那還簽這麽好的資源給我?” 字明均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林導真的就下了死命令說這個角色他非字明均不拍。 所以隻能理解成,公司有意借此綁住他。 要說字明均有多大可能留下,隻能說概率不小。自己是尋興栽培的,要說了解程度也一定是他們最了解自己。 但字明均在這裏待了這些年,也早就把公司的優劣勢看得一清二楚了。坦白說,尋興並不適合字明均。不然也不會以他的條件到第四年才嶄露頭角。而資源,拋開字明均自己的運氣加成,真的沒有什麽是尋興遊刃有餘帶給他的。 “隨便你怎麽覺得,你要走就是給你的歡送,你要留就是送你的贈品。”魏妤也懶得解釋。 工作話題戛然而止,可這頓飯還沒結束。 字明均是這起了一些輕鬆的偏生活的話題,發現魏妤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 對生活抱有熱情,對工作一絲不苟。沒想過抱怨什麽的原因並不是生來就擁有,且鮮少遮掩對人對物的喜愛憎惡。 魏妤離開時,字明均送她到樓下。 “你怎麽來的?”魏妤穿好外套,“要不要捎你一段?” “我住樓上,酒店。” “不是吧,你這幾年都沒買套房自己住嗎?”魏妤十分驚訝。 “買了,還花大價錢裝修了,但是我覺得那套比較適合養老。”字明均一副往事莫要再提的樣子。 “我看你基本也都住在b市,為什麽不買一套在市區的?” 字明均把這句話拿來問自己,沒得出個結論:“嗯,過段時間有空看看吧。” “那我先走了,再見。”兩人已經走到大門口,魏妤一眼看到自家的車。 “再見。”字明均站在原地,一直到載著魏妤的車駛出大廈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