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工作。”


    繼主動表示不與她同進同出後,他再度這麽說。


    朱寧夜訝然。“為什麽?”


    臨江張口、閉口無數回,發現每一種說法好像都會令她難過。


    “想獨立一點。”斟酌了半天,勉強擠出這句比較可以說的。


    “可是,你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


    “旖旎有教我,沒問題的。”怕她反對,他連忙說道。


    “那,我再幫你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工作?”


    “旖旎已經幫我找到了。”他露齒一笑,遞出手中的報紙。


    工作是旖旎一個一個陪他去麵試、過濾的,她待在人間的時間比他多好幾百年,懂得的事情也比他多,她點頭應該就是沒問題了。


    朱寧夜笑容略失。


    他都已經決定了,才來告知她,並非真要征詢她的意見,即便她反對,也改變不了什麽。


    “寧夜,你不開心我去工作嗎?”他靈敏地察覺到了,小心翼翼輕問。


    “如果我說是,你會改變主意嗎?”


    “……”他為難地沉默了,答不上話來。


    不會。


    看懂了他的意思,她笑笑地說:“開玩笑的,你想做什麽就去,自己覺得開心就好。”


    “嗯。”他要幫寧夜做很多事情,這樣就會很開心。


    眼前的男子瞬間變回狼軀,往她懷裏蹭去。


    朱寧夜失笑,被他柔軟的狼毛蹭得發癢。


    他隻要心情好,或者想索討憐惜的時候就會這樣,看來,他真的很開心可以獨立自主。


    雖然心裏有點酸酸的,覺得不像最初那樣片刻也離不開地被他重視仰賴,但是看他滿足愉悅的模樣……朱寧夜輕輕歎息,她還能說什麽呢?


    接下來的日子,臨江開始早出晚歸,每天比她還要忙,有的時候她回來了,他都還沒到家。


    因為他沒有專業的技能,剛開始隻能打打零工,哪裏又需要就去哪裏,不過孫旖旎都會幫他過濾,以免他一時不察賣了自己或傻傻被利用做違法的事情。


    像是搬家工人、展覽場地的臨時工、餐廳的假日打工、街上發傳單之類的,他都做過。


    還有工地的臨時工,雖然很累很辛苦,搬的東西都很重,站在高高的鷹架上他其實有一點點懼高,不過是領日薪,做一天就有一千塊,可以讓他和寧夜看一場電影再吃許多好吃的夜市小吃吃到撐,所以他希望天天都有這樣的工作。


    然後像是大賣場周年慶大量進貨,臨時需要多一些人力搬貨,他也會去幫忙。他身強體壯,需要靠力氣的事情,他可以做得到。


    周年慶結束以後,賣場的店長突然問他要不要過來做正式員工?還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吃不了苦,像他那樣肯做粗重的工作,而且又勤勞的人真的很難得,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會默默地做事又勤快,所以想要聘請他。


    如果是正式員工的話,就會有很多員工福利,薪水比較多,有固定的休假,也不用再到處找臨時工,收入會更穩定。


    店長向他解釋得很清楚,但是向他沒有身份證那種東西,就沒辦法成為任何一間店的正式員工。


    領完薪水回家的路上,他來回思考,決定去找孫旖旎幫忙。


    “喏!”門鈴都還沒按,一隻牛皮紙袋越過圍牆飄落,他接住,打開發現裏頭正視他要的東西,不僅有身份證,、健保卡,還有幼稚園到大學的求學記錄,連醫院的出生證明都有。


    “本來連駕照也要順便弄一張來的,不過想起你毫無技術可言的駕駛方式,還是別處去危害公共安全了。”


    對,他最近剛開始學開車,學會的話就可以有更多的工作機會,但坐在副駕駛座的孫旖旎很吵,邊教還一直尖叫,害他都不能專心開車。


    我尖叫?我尖叫?!要不要數一數你撞爛我幾輛車了?我尖叫?!


    當他埋怨時,她不隻尖叫,甚至可以說是嘶吼了,好恐怖,所以他以後都不敢再說了。


    “咦?”看到戶口名簿上的名字,他困惑的問:“為什麽是孫臨江?”


    下一刻,大門被打開,怒氣衝衝的嬌顏逼近他麵前質問:“你什麽口氣?跟我姓孫很勉強嗎?當我弟弟委屈你了?!”


    迎麵挨一陣轟,不擅處理女人情緒的臨江一陣頭昏腦脹,愣愣道:“可是……我看起來比你大啊……”


    而且,他比較想要跟寧夜姓朱……這句話含糊在嘴裏,不敢吐出。


    孫旖旎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孩子,相信我,我的年紀當祖奶奶都沒有占你便宜!”


    “喔。”他沒去問這些身份證明怎麽弄出來的,以她的能耐,就算要弄個博士學曆來都沒有問題。


    抱著資料走了兩步,他又倒回來,很慎重地彎腰行了個禮。“謝謝你,姐姐。我現在要回家了。”


    目送緩步走回58號的身影,孫旖旎感慨地笑歎。


    “你呀——”真是個惹人憐惜的家夥。


    等了那麽久的“家”,盼了那麽久的幸福,要好好握在手中喔,笨弟弟。


    打開大門,陣陣油煙味傳來,目前還無法判定算不算是美味。


    顯然臨江今天比她早回來,並且由廚房斷斷續續傳來的鍋鏟碰撞聲顯示,他奮戰有一段時間了。


    朱寧夜在玄關換了拖鞋,看到客廳電視正在播放的美食教學。那是上個禮拜的節目,她看臨江似乎頗感興趣,看得相當認真,就順手拿空白錄影帶錄起來了。


    他現在——就是在跟電視上這道日式可麗餅纏鬥嗎?


    看來目前還沒有燒掉廚房的疑慮,她也不急著去解救他,目光往旁移,留意到擱在桌上的牛皮紙袋,裏頭的證件滑出紙袋一小角,她打開,約略看了一下。


    “啊!”是鍋蓋掉在地上的聲音,還有他的驚叫聲。


    她移步前往廚房,正好看到他手忙腳亂,一邊撿鍋蓋,一邊關爐火,流理台上有翻倒的醬油、太白粉,瓶瓶罐罐淩亂地占據桌麵,流理台下還有焦黑的鍋子還沒刷洗,整個廚房像經曆一場世界大戰,一整個慘不忍睹。


    然後,換來的成果是餐桌上的開陽炒白菜、蔥爆牛柳、滑蛋蝦仁,還有一鍋蛤蜊冬瓜湯。


    察覺站在門邊的她,臨江本能地衝著她燦爛一笑,接著才看到她拿在手中的物品。


    “那是旖旎給我的,這樣我就可以跟普通人一樣生活了,要是沒有她的話,不知道要怎麽辦。”有了合法的人類身份,可以找工作,也可以幫寧夜分擔很多事情了,這些都是旖旎幫忙的。


    她想也是。


    除了孫旖旎,誰有那麽大的能耐幫一頭狼製造身份證明?這些,她沒辦法為他做到。


    “還有,我跟你說,前麵那個大賣場的店長說要正式聘請我,這樣我以後就不用什麽都依靠你了。”他急著與她分享這個喜訊。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負擔那麽大,每天上班那麽累還要找兼差的工作了。


    連工作都有了,他越來越像個人了,在人類的世界裏,生活得如魚得水。


    我不用再依靠你了。


    一字一句,清晰地敲進心坎裏。


    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他收住滿肚子想跟她分享的話。“寧夜,你不高興嗎?”


    “不會,怎麽會呢?”她笑了笑,他卻覺得那笑容沒到達她的眼睛。


    她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工作太累了?


    “那個……我做了晚餐……”


    朱寧夜看了眼桌上的三菜一湯。“誰教你的?”


    這不是初學就能完成的菜色。


    “旖旎。”


    怕會害她拉肚子,他學了好一陣子,才敢煮給她吃,然後也怕燒掉廚房,他都不敢在家裏做,不過對旖旎比較不好意思就是了,害她要試吃,還要提供廚房給他搞破壞。


    又是孫旖旎。


    他現在不會需要她,任何事也不會想到她了。


    也對,孫旖旎能給他更多的幫助,她不能。


    要是沒有她的話,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滿口旖旎長、旖旎短,一天總要聽個數回,他可以沒有她,但是不能沒有孫旖旎。


    他連姓都跟她一樣了,好似,他是孫旖旎的……


    “寧夜,你要不要吃飯了?”她一直看著菜不說話,很奇怪。


    “能吃嗎?”她沒什麽表情地反問。


    “呃……”他羞愧地低下頭。“看起來是不太美味……”可是他盡力了呀,這已經是目前他能做出來的極限了。


    “你吃飽撐著?沒事把廚房搞成這樣!”


    “因為……我想要學做菜……”寧夜下班回來很累,他想要學做菜給她吃,雖然現在還不是很好吃,可是一定會進步的。“之前在旖旎那邊做的時候都焦掉了,現在真的有進步,不信我去叫旖旎過來嚐……”


    “那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


    他困惑地望著她,不明白。


    “煮個菜也能把廚房搞成這樣?你是做菜還是在找我麻煩?”


    他知道了,因為他把廚房弄亂了,所以她生氣了。


    “我、我會收……”因為可麗餅還沒做好,等做完他會整理幹淨的。


    “不用了,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她背過身去。


    身後,輕細的促音漸遠,然後是大門打開、再關上的聲音。


    他應該是去找孫旖旎哭訴了吧!


    朱寧夜動手收拾台麵上的瓶瓶罐罐,一一將其歸位,然後擦拭桌麵、地板,再動手刷洗流理台上的鍋碗瓢盆,一下又一下,將黏鍋的塊狀物刷離,刷著刷著,也將她麵無表情的假象刷出一絲裂縫——


    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他想學做菜,不是來找她教。


    重點是,他第一次做菜的成果,不是來找她教。


    重點是,他把孫旖旎看得比誰都重要,任何事,總是第一個想要去找她,如此不可或缺。


    重點是,孫旖旎能為他做這麽多,她卻什麽都沒做,他明明……是她的!是她帶他回家,說要當他的家人,那些事情該是她要做的!


    重點是、重點是……她其實是在嫉妒。


    她閉了閉眼,終於對自己承認。


    就像鄰居家那對每天都玩在一起,感情很好的小男生與小女生,突然有一天,小男生跑去和另一個剛搬來的漂亮小娃娃玩,然後小女生不開心了,對著無辜的男孩耍任性。


    很幼稚,但是那當下,真的無法控製湧上心頭,越來越濃的醋意與煩躁,對他發了脾氣。


    她不想如此小心眼,有事可以去請教孫小姐也是她說的,可是他現在事事都去找孫旖旎,當了她三年的房東,都沒他和孫旖旎熟,比起她,他似乎更依賴孫旖旎,現在連姓都跟著她了,這讓她……沒有辦法不介意。


    先是不想再與她如影隨形,接著是找工作,變得更自主,然後是積極學習更多生活上的知識,現在連做菜都學了。


    他越來越獨立,越來越不需要仰賴她,會不會有一天,他膩了與她在一起,說要離去?


    怒氣的背後,其實是心慌。


    她害怕失去他。


    停下刷洗鍋子的手,她回到桌前,添了滿滿一碗白飯,坐下來緩慢地嚐起每一道菜。


    這是他替她煮的第一頓晚飯。


    牛肉太老,有點咬不動,可是調味調得不錯,有入味三分;滑蛋蝦仁裏的蝦仁忘記去腸泥,可是蛋算是恰到好處,滑滑嫩嫩的;開陽炒白菜再多加一點點鹽巴會更美味,蛤蜊沒有先吐沙,所以鍋底還有點沙,不過也是清甜爽口。


    她很捧場地吃掉了一半,留一半飯菜給他。


    然後,再將他沒完成的日式可麗餅做好。


    洗好碗筷,看一看時間,快八點了,他也差不多快回來了。


    她先進浴室洗澡,洗完了,他還是沒有回來。


    於是她上網收一下郵件,多半是人力銀行寄來的麵試通知,不過她現在不需要再找兼差了。


    刪掉相關的麵試郵件,再瀏覽了幾個慣去的網頁,看到幾件衣服不錯看,她順手訂購了適合臨江的size,再去看看最近有什麽新上映的電影評價不錯,也訂了兩張票,星期天可以和臨江一起去看。


    關掉電腦,已經過十點了,他還是沒有回來。


    這麽樂不思蜀嗎?平日一天到晚往孫旖旎那裏跑,現在連家都不想回了!


    還是……現在在他心裏,孫旖旎那裏才是他的家?


    她氣惱地上床睡覺,連帶鎖上房門,賭氣不等他。


    既然不想回來,連房門也不用進來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兩個小時,睡不著。


    也許是天氣太冷,明明都初春了,突然下一場雨,入了夜更是寒風刺骨,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人偎靠著取暖,一張床怎麽也睡不暖。


    她坐起身,沒骨氣地旋開門鎖,以為會看見窩在門邊、用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神討憐的身影,卻隻有涼颼颼吹來的冷風,門外空蕩蕩。


    她屋裏繞了一圈,沒看見他的人。


    十二點過了,他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


    倒了杯熱茶坐在客廳啜飲,一麵掙紮要不要拉下臉先向他低頭,到孫家把人給帶回來——


    不對!


    她突然停下動作,意識到不對勁。


    臨江現在雖然學會了很多,但還沒學會耍脾氣,尤其是從來沒有對她耍脾氣拿喬過,她說的話,他隻會乖乖聽從,而且從不打折扣。


    就像上次跟他去逛街,她突然發現一袋物品結完帳忘記拿,叫他在原地等,她去拿馬上回來,不要亂跑。


    沒想到突然下了一場午後雷陣雨,他還真動也不動地站在人行道上,任雨淋得一身濕。


    她回來以後,心疼淋成落湯雞的他,問他怎麽不到附近有門簷的地方避雨?


    他說——你叫我等。


    因為她叫他等,他就乖乖地等,一步也不會走開。


    他是這樣的性子。


    初見他時,下著雪也不肯稍離,等著心裏的那個人。


    答應要聽她的話,就不曾違逆過她的意思,這樣的人怎麽會因為她一時情緒欠佳,對他說話口氣不好就鬧脾氣不回來?


    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腦海無預警地冒出稍早前對他說過的話,朱寧夜瞬間頓悟地驚跳起來,既懊惱又心慌地衝出去尋人。


    都還沒想好該從哪裏開始找,大門一開,蹲靠在門上的身影沒防備地往裏頭倒。


    “啊!”臨江連忙爬起來,但是蹲得太久,腳麻了,又跌坐回去。他仰起頭,小心翼翼詢問,“寧夜,我可以回家了嗎?”


    外麵真的好冷,寧夜又說在外頭不可以變回狼形,會嚇到別人。


    看到屋子裏的燈全部都關掉,他想,寧夜是不是不小心忘記他了?他一直等不到她叫他回家……


    一陣熱浪衝上眼眶,她彎身將那個在門外吹了一夜冷風的傻瓜用力抱住。“對不起……”


    頸畔有熱熱的濕意,臨江慌了手腳,笨拙地拍撫安慰。“不要哭,寧夜不哭——”


    “笨蛋!你這個笨蛋!”


    “喔。”他沒有反駁,比起寧夜,他真的不夠聰明。


    以為她還在生氣,可是她卻抱了他很久,很用力地抱著,然後拉他進屋,叫他把留給他的一半飯菜吃光。


    她坐在旁邊陪他,告訴他說:“笨狼,以後不用那麽聽話。”


    “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聽,這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嗎?


    “這句不用,至少我叫你走開的這句以後都不用聽。那是在賭氣,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你。”


    他聽得一知半解。“不是因為我把廚房弄髒嗎?”所以惹她生氣了。


    “不是,和廚房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和什麽有關係?”


    “是……”嫉妒。


    這種話怎麽講得出口!


    “你為什麽……想出去工作?我對你不好嗎?”


    “啊!”講到這個,他突然想起什麽,跑到客廳,從櫥櫃裏抱出一隻玻璃瓶。“差點忘記了,這個要給你。”


    那是之前買的瓶裝醃漬青梅。吃完後,他把玻璃瓶洗幹淨說要用,原來是拿來當存錢筒了。


    裏頭擺了各種麵額的紙鈔、硬幣,有些用薪水袋裝,有些是縐縐的幾張鈔票,一張一張都放了進去。


    她愣愣地接過後,他心滿意足地又坐回去吃他的晚餐。


    “這、這——”


    “工作的錢。”他都沒有亂花。


    “你全交給我,那你自己呢?”


    “我不用。”反正他需要什麽,寧夜都會給他。


    所以……他去工作,不是想獨立、不是想著以後沒有她也可以生存……


    “笨蛋!”她笑罵。“連藏私房錢都不會,每天那麽努力工作,到底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他偏頭認真地想了想。


    “因為要給寧夜很多很多的快樂。”有了答案,心也踏實了,他滿足地扒了一大口飯,再塞一大塊冬瓜進嘴裏。


    很多很多的快樂,那叫做幸福。


    他說,想讓她幸福。


    他是第一個對她說這句話的人。


    朱寧夜動容地迎向他,湊上唇吻住他。


    臨江張大眼,瞪著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她在做什麽?


    這叫親吻,他知道,可是那是親密的伴侶才會做的事,而且、而且……他現在嘴裏還有一塊冬瓜,兩頰鼓得像青蛙……


    她什麽也沒做,隻是唇貼著唇,感受彼此的溫度,然後退開。


    他僵得像化石,愣愣地瞧著她。


    原來親到女孩子的唇是這種感覺,軟軟的,她的氣味會留在他嘴上,然後……啊!他滿嘴的油膩膩也沾到她唇上去了。


    他急急忙忙伸手幫她擦掉。


    她笑笑地,傾身再印一次。


    他二度伸手,猶豫著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如果再擦的話,她會不會再親第三次?


    他很想這麽做,不過那太卑鄙了。


    朱寧夜沒多做解釋,好溫柔地傾身催促他:“快吃,別發呆。”


    吃完飯,他被趕去洗澡,她洗好碗筷回房,留一半的床位等他。


    臨江洗完澡出來,要變回狼形上床,被她阻止。“不,就維持這樣,睡前我想跟你聊聊天。”


    可是……這樣似乎不太好,以前凝月說過的……


    “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


    “那我修一百年,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她輕輕笑了,芙蓉頰染上令他瞧著會失了魂的美麗紅暈。“不行,那句話的意思,是說夫妻情分很難得。”


    後來,有個男人用修了五百年的福分,換取那一世與她結為夫妻。


    與她共枕而眠的,終究不是他。


    他明白的,很早就明白了。


    隻有夫妻,才能一男一女同睡一張床上,共享百年修來的共枕福分,他和寧夜不是夫妻,永遠不可能是。以狼形親近她,他說服自己,不是一男一女就可以,即便睡著了變成人的形貌,他還是昧著良知假裝是不小心所以沒關係,可是現在他是清醒的,不能再裝作不小心。


    但……真的好想。


    掙紮了很久,還是抗拒不過內心的渴望,慢吞吞地爬上床,睡得直挺挺的,一片衣角都不敢碰到她。


    朱寧夜側躺著,笑笑地打量他不自在的睡姿,也不糾正,逕自閑聊起來。“你以後可不可以少去找孫小姐?”


    “咦?為什麽?”隻有不好的人,寧夜才會要求他別接近,可是旖旎對他很好啊。


    “我不是說她會害你,而是……我會介意。”她坦然承認。“雖然這樣很小心眼,但是我會介意你依賴她比依賴我更多,隻要我會的事情,我比較希望是由我來教你。”、


    “是嗎?”原來寧夜比較希望他依賴她,他還以為那會讓她太辛苦……


    “好,以後都不去了。”如果會讓寧夜不高興,他就不去找旖旎了。


    她微微一笑,往他的方向靠近一些些,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也不是叫你都不要去,隻是……不要那麽頻繁就可以了。”


    “那……”如果不是因為廚房的事生氣的話。“我以後還可以做菜嗎?”


    如果寧夜不吃,他學做菜就沒有意義了,但是她有吃,那他是不是還可以繼續做給她吃?


    朱寧夜輕哼一聲,將頭抵靠在他肩上,調整出最舒適的角度,已有些微睡意。“下次蝦子要記得去腸泥,蛤蜊買回來要先用清水讓它吐沙……唔,對了,很好吃。”


    他們先聊了一些做菜要注意的小細節,接著聊到生活瑣事,直到完全睡著時,她已經舍棄枕頭,枕在他的肩窩上,他的手臂橫過纖腰將她抱得牢牢的。


    迷迷糊糊入睡前,他記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假日要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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