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行媽媽是位腦內戲劇性非常強烈的女士,有時候霍知行跟他爸都特別喜歡逗她,把人逗生氣了,再哄回來就好。


    於是,霍知行決定,今天也逗逗她。


    “出軌啊……”霍知行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然後霍知行他媽就哭了。


    “你說說你們,一個是當老師的,一個是當警察的,怎麽能這樣呢?”她揪著兒子的衣服說,“你們倆誰啊?好好的日子不過,這是胡鬧什麽啊?”


    霍知行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抽出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哎呦,您可別哭了,我這話還沒說完呢,您怎麽就先哭上了?”


    “我的眼淚都要流幹了,”霍媽媽委屈地說,“咱們霍家可從祖輩就是正經人,你要是真做出那種不要臉的事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霍知行故意鬧她:“那,萬一是童秋呢?”


    此時此刻,還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鍋的童秋正焦慮地在廚房外麵轉悠,裏麵兩人說話聲音太小,他把耳朵貼門上也隻能聽見隱約的哭聲。


    這事兒鬧的,真夠尷尬的,早知道,就算是請假也得趕緊去把結婚證領了。


    所以說,這個拖延症真的能害死人。


    “什麽?”霍媽媽不哭了,一臉驚訝,“你說是小秋?”


    “……媽,您對您兒子到底有什麽誤解?說到出軌,先想著是我,說是童秋您就一臉的不敢相信,”霍知行笑得無奈,“敢情,我不是您親兒子是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霍媽媽歎氣,“小秋怎麽能這樣呢?”


    “您打算怎麽教育他?”


    “我能怎麽教育啊?那是別人家孩子,跟我再怎麽親近,現在你倆也不是兩口子了,我有什麽立場說人家啊?”霍媽媽歎氣,“我就是心疼啊!看著頂好頂好的孩子,怎麽能做出那種事兒來呢?”


    霍知行他媽一臉的遺憾。


    “是唄,做夢的時候都念叨他的那幫學生,被我發現了還不承認,說他點兒什麽好呢?怎麽沒夢見過我呢?”霍知行也歎氣,“他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正宮了?”


    “就是……不對,你剛才說什麽?”霍媽媽察覺出了不對勁,“你說他夢見誰?”


    “他學生啊,”霍知行說,“他天天心裏就惦記著他學生,我吃醋,就離婚了。”


    “你有毛病啊?”


    霍媽媽這一嗓子喊出去,把外麵的童秋都嚇了一跳,嚇得人直接從廚房門口逃竄到洗手間門口,然後嚴陣以待,像是隨時準備反恐。


    霍知行更是,被吼得耳朵都嗡嗡響。


    “糊弄我好玩是吧?”霍媽媽急了,在廚房追著兒子打。


    霍知行趕緊認錯,態度良好:“媽!媽!我錯了!看您心情不好,跟您開個小玩笑嘛!”


    “你那是小玩笑嗎?氣得我差點兒厥過去你知道嗎?”


    霍知行趕緊過去抱住他媽,道歉哄人家:“好了好了,不鬧你了行不行?我都說了我錯了。”


    “你個死孩子,拿這種事兒嚇唬我,我就是打不動了,要不直接把人扔出去。”


    霍知行乖巧點頭:“嗯嗯,我是死孩子。”


    三十多歲了,還跟小時候似的愛拿他媽開玩笑。


    霍知行自己也覺得自己幼稚。


    “所以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不是真出什麽問題了吧?”霍媽媽還擔心著呢。


    “這事兒怎麽說呢?”霍知行鬆開她,自己走到鍋前,掀開蓋子看了看,裏麵的魚燉得差不多了,“我倆是有點兒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現在都解決了,所以才想著說趕緊去把證兒領回來。”


    霍媽媽瞪他。


    “昨天早上本來我倆收拾那麽立整就是要去領證的,結果您剛巧來了,就沒去。”


    霍媽媽冷笑:“喲嗬,意思就是我耽誤你倆了唄?”


    “哪兒能啊,”霍知行滿臉堆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跟您說我倆現在什麽問題都沒有了,親密著呢。”


    “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霍媽媽現在冷靜下來了,也找回了為人母的氣勢,她看了一眼鍋,讓霍知行把魚盛出來,再盛三碗飯放好,然後自己拉開了廚房的門,“小秋!”


    童秋剛蹭回廚房門口,正準備偷聽,結果被逮了個正著。


    “哎,媽。”童秋驚魂未定,滿臉通紅。


    “進來吃飯。”霍媽媽看著他也生氣,“咱們一邊吃一邊聊。”


    童秋跟霍知行對視一眼,心說,這哪叫邊吃邊聊,這是邊吃邊審。


    餐桌邊,童秋跟霍知行坐在一側,霍媽媽自己坐在對麵。


    霍知行美滋滋地吃飯,念叨著他媽的廚藝又進步了,而童秋尷尬得臉都不好意思抬起來,恨不得掐死在旁邊沒事兒人一樣的霍知行。


    而對麵的霍媽媽,板著臉,看著他們倆。


    “吃吧,吃完了再說。”霍媽媽瞪了兒子一眼,覺得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囂張。


    “小秋,你先吃。”霍媽媽對童秋還是一如既往的隨和,“我燉魚那是一絕。”


    童秋笑笑:“嗯嗯,媽,您也吃。”


    童秋不叫這聲“媽”倒是還好,他這麽一叫,霍知行他媽眼睛突然就紅了。


    “媽,您別這樣,”童秋趕緊拿紙巾給她,“別哭啊。”


    霍知行夾菜的動作也停住了,無奈地笑笑,放下筷子說:“這位女士,要不咱聊完再吃吧,要不堵著一口氣,也嚐不出好來,白瞎這魚了。”


    霍媽媽不說話,就坐在那兒失魂落魄的歎氣。


    她是真挺生氣傷心的,還覺得羞愧,兒子這邊出了這麽大的事,她竟然都不知道,要不是這次過來了,還不知道他們要瞞自己瞞到什麽時候去。


    他們這一代人,家庭觀念都特別重,在他們眼裏,離婚可不僅僅是兩個人分開過日子那麽簡單,那是半邊天都塌了。


    而且她也一直挺喜歡童秋的,懂事兒,成熟穩重,霍知行和他在一起,她心裏也踏實。


    這離婚了,以後再找不找另說,就算找了,也未必能找到童秋這麽好的對象了。


    霍媽媽心裏覺得遺憾,挺好挺搭對的兩個孩子,怎麽就走散了呢?


    “媽,我跟小秋確實離了,不是鬧著玩離的。”


    童秋一驚,扭頭看向霍知行。


    霍知行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


    此刻更需要被安撫的其實是坐在對麵的霍媽媽,她一聽兒子說這話,哭得那叫一個心碎。


    “我們倆當初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要是相處了一年覺得不合適,到時候就無條件離婚。”霍知行說,“畢竟那會兒我們倆相親認識,才小半年就決定離婚,很多事情還沒磨合好,彼此也不夠了解。”


    “胡鬧啊……”霍媽媽繼續擦眼淚。


    “是挺胡鬧的,但是我們現在都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霍知行說,“其實結婚的一年我們倆過得挺好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年了,連點兒小爭執都沒有。”


    “那不是挺好的?你還想天天回家兩人打一架?那才叫過得得勁?”


    童秋聽了都低頭笑了。


    霍知行也笑,解釋說:“不是那個意思,是說,我們之間缺乏溝通,越是結婚時間久,就越是不了解對方,我們覺得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以後會出大問題。”


    霍知行握住童秋的手,說:“所以我倆結婚滿一年的時候,我就提出了離婚。”


    童秋張嘴想說什麽,被霍知行用眼神製止了。


    在霍媽媽麵前,霍知行背起了主動提離婚的鍋,他說:“不過那會兒我也想好了,我挺喜歡小秋的,所以離婚之後,就又把他給追回來了。”


    他拉著童秋的手,把兩人的婚戒展示給他媽看:“離婚之後的這小半年時間比我們倆過去朝夕相處的一整年來得都更有意義,我們彼此更坦誠了,也一起經曆了不少事兒,現在是真的很認真的在談戀愛,要不是昨天您來了,今天我倆都又是正經兩口子了。”


    他這話說完,霍媽媽又哭起來了:“說到底你還是怨我!”


    霍知行就知道,他媽抓重點的能力永遠這麽超凡卓群。


    “那為了彌補我倆,您就別哭了唄。”霍知行給他媽夾了一塊兒魚肉,“歇會兒?咱好好吃飯?等會兒魚都涼了,還得麻煩您去再熱一下。”


    “你真是……”霍媽媽沒好氣兒地說,“八百歲的人了,怎麽還那麽煩人?”


    霍知行看著她笑,也不反駁。


    霍媽媽信不過自己的兒子,轉頭問童秋:“小秋啊,他說得都是真的啊?”


    童秋連連點頭:“嗯,真的,媽,這事兒其實也是我不對,我們當初就應該好好溝通的,也就不至於後來鬧了這麽一出,讓您跟著操心了。”


    有了他的這句話,霍媽媽總算鬆了一口氣。


    擦幹眼淚,拿起筷子,哭累了,準備吃飯了。


    “你們年輕人,什麽時候能讓我們長輩省心點兒呢?”霍媽媽問,“童秋你爸媽那邊知道這事兒嗎?”


    “也沒告訴他們,我們瞞著你們就是怕你們難受。”


    霍媽媽點點頭:“行了,吃飯吧,可別讓他們知道,這種罪,我自己遭就行了。”


    童秋小聲跟她道歉,然後聽見她說:“所以說,你們倆到底打算什麽時候把證換了?那離婚證長得太讓人鬧心了,誰設計的啊?還綠色的,太不吉利了,我看著都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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