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時候,阿耶對她道:「明年小丸就可以自己騎馬了,到時候阿耶帶你挑一匹神氣的小馬駒,咱們悄悄學,學會了嚇你阿娘一跳。」


    她嘴裏裹著黏牙的飴糖,用手背擦擦嘴角的口水,含糊地「唔」了一聲。


    那時候她天天盼著明年快點到,後來她終於等來了明年,可是再沒有人送她小馬駒,也沒有人被她嚇一跳。


    阿耶和阿娘就如那天的落日,沉入賀蘭山中,再也見不著了。


    後來倒是有個人說要教她騎馬,隻可惜他自己全忘了。


    沈宜秋回過神來,淡淡一笑:「不曾。」


    尉遲越道:「無妨,孤慢慢教你。先來挑馬。」


    這些馬都是精心挑選的大宛良駒,每一匹都是蘭筋權奇,神駿非常。


    沈宜秋一時之間挑花了眼,隻得道:「妾不識相馬,請殿下定奪。」


    尉遲越比了比她的身量,選了一匹較為矮小的玉驄馬,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拽過絡頭,對沈宜秋道:「摸摸它。」


    沈宜秋像幼時一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捋了捋玉驄馬光滑的脊背。


    玉花驄溫馴地低下頭。


    尉遲越道:「它很喜歡你,你可以摸摸它的頭。」


    沈宜秋依言伸出手,還沒碰到馬頭,玉花驄忽然打了個響鼻,她嚇了一跳,不覺收回手。


    尉遲越道:「別怕。」


    邊說邊握著她的手,放在玉花驄腦袋上,玉驄馬溫馴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偏過頭蹭她的手,蜷毛刷著她的手心,有些癢。


    沈宜秋心裏生出股奇異的感覺,自從她的小獵犬死後,她再沒有這樣與動物親近過。


    尉遲越道:「要不要再看看別的?」


    沈宜秋搖搖頭:「就這匹吧。」


    尉遲越指了指旁邊一匹:「這匹紫連錢也不錯。」


    沈宜秋連看都未看一眼,捋了捋玉花驄的脖子:「妾喜歡這匹。」


    尉遲越在馬背上輕拍了一下:「就你了。」


    說罷轉頭對內侍道:「將太子妃的馬牽回馬廄去,好生照料。」


    沈宜秋傻了眼,睜大眼睛欲言又止。


    尉遲越一笑,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別急,先把基本功練紮實。」


    他頓了頓道:「今日孤先教你紮馬步。」


    沈宜秋明白過來,這漂亮的馬兒就是個誘餌。


    尉遲越道:「來,像孤這樣。」


    沈宜秋磨蹭了半晌還是立在原地不動。


    尉遲越詫異道:「怎麽了?」


    沈宜秋漲紅了臉:「不雅相……」


    尉遲越嗤笑了一聲:「紮馬步有什麽不雅相的,雅相得很,特別賞心悅目,不信你回去對著鏡子紮紮看。」


    沈宜秋看了看周圍的內侍,尉遲越會意,命他們退到校場外。


    待內侍門退出門去,尉遲越道:「好了,這下沒有旁人在,孤可不嫌你不雅相。」


    說罷在沈宜秋大腿上拍了一下:「來,分腿。」


    沈宜秋隻得將雙腿分開一足寬。


    尉遲越伸腿將她一條腿勾開:「再分大點。」


    沈宜秋仍舊不肯就範。


    尉遲越索性用手將她雙腿掰開,擺成適宜的姿態:「你這腿又長又細,得好好紮馬步下盤才會穩。」


    沈宜秋氣不打一處來,誰在乎下盤穩不穩!


    尉遲越又在她後腰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腰板挺直。」


    手順著她的脊背往上滑,一邊道:「背挺起,雙肩打開。不錯,就這樣,別動,先紮上一個時辰試試。」


    沈宜秋臉一白,差點沒哭出來。


    尉遲越笑著摸摸她的後腦勺:「孤說笑呢,一個時辰紮下來你這雙細腿還不得斷了。先紮一刻鍾。」


    又摸摸她的肚子:「氣沉丹田,知道丹田在哪兒嗎?這裏,讓氣息往下沉……不是讓你憋氣……」


    沈宜秋以為一刻鍾沒什麽難度,誰知不過片刻便覺雙腿酸軟,膝蓋打顫,料想一刻鍾總該過了大半了,問尉遲越道:「殿下,還有多久啊?」


    尉遲越道:「早著呢。」


    沈宜秋又堅持了一會兒,雙腿已經沒了知覺,試探著問道:「殿下,該到了吧?」


    太子冷酷道:「還不到半刻鍾。」


    沈宜秋實在支撐不住,腿一軟,往後一跌坐在地上。


    尉遲越撲哧笑出聲來。


    沈宜秋兩世為人從沒丟過這麽大的臉,抱著膝蓋把臉埋在臂彎裏。


    尉遲越正了正臉色,上前來拉她:「是孤不好,孤不笑你,快起來,把剩下半刻鍾紮完。」


    沈宜秋一聽還要繼續,越發不肯抬頭,坐在地上不肯一聲不吭。


    尉遲越見她細胳膊細腿,生怕拽得她脫臼,不敢用力,想了想,忽然嗬口氣往她胳肢窩裏撓去。


    沈宜秋平素最怕癢,突然遇襲,又癢又氣,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一邊哀求:「殿下別……」


    尉遲越撓得越發起勁,撓完胳肢窩又撓腰窩,沈宜秋邊笑邊躲,氣得滿臉通紅,眼角憋出淚來:「尉遲越!」


    尉遲越一怔,驀地鬆開手。


    沈宜秋臉一白:「妾無狀,請殿下恕罪……」


    話音未落,尉遲越一矮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沈宜秋話一出口心裏便涼了半截,上輩子最後那幾年,她痛定思痛,終於將沈老夫人崇奉的「以夫為天」棄如敝屣,麵上謙卑,心裏其實並不以為自己低人一等。


    是以方才氣得狠了,一時嘴上沒把門,「尉遲越」三個字便脫口而出。


    沈宜秋知道他一向重規矩,有一回何婉蕙在大庭廣眾下故作親昵喚他「阿兄」,他雖未說什麽,卻麵露不豫之色,後來何婉蕙再也沒敢當旁人的麵叫他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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